第44章:積年恩怨何時消
「你跟著我,不要走開。」陸星河回頭說道:「最好不要給我添麻煩。」
「知道了。」我跟在陸星河身後,一行師兄弟們分開去查探,我與陸星河一前一後的在這黑漆漆的路上走著,只有漫天的星斗閃爍著清冷的光。
兩個人這樣走著,氣氛說不出的尷尬起來。
還是想辦法閑聊一兩句好了:「大師哥,你說咱們能尋得那妖鬼么?」
「嗯。」
「……」我感覺緩和尷尬的氣氛好像比我想的難:「啊,對了,聽說那個三王爺英年早逝的時候,身邊陪葬的人數眾多,會不會是他們在三王爺的忌辰上,想做點什麼,給三王爺……助助興?」
「嗯。」
又默默的走了很長的一段路。
「……」我給自己鼓了鼓勁兒,道:「對了,大師哥,你能不能也教給我些個甚麼法術?我是能看見妖怪的,在這種地方過日子,還是須得有個一招半式的看一看門面的好,好比說今日遇見了赤面夜叉,倘若我……」
「嗯。」
沉默之中,只有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和夜風拂過耳朵的細微聲響,我和陸星河,像是趕屍人和行屍一般,雖在一起,卻無話可交談。
我實在是黔驢技窮,絞盡腦汁,第四次緩和氣氛道:「大師哥,你今日還說我不像花穗,不如講一些關於花穗的事情來聽聽可好?」
「嗯。」
「……」
良久之後,陸星河道:「我小時候很喜歡吃黑棗,但是後來因為花穗,便再也不吃了。」
「黑棗?」我奇道:「黑棗不是很好吃么?出了甚麼事情?」
「有一陣子,道觀後面的山坡來了幾隻野山羊,花穗過去玩兒,見到了一地的羊糞,以為是我喜歡的黑棗,便高高興興的包了滿滿一手帕給我吃,說從未見過那麼飽滿,那麼多的黑棗,第一個就想到要給我。」
「撲……」
「很好笑么?」陸星河淡淡的說道:「幸虧蘇沐川知道了之後先偷吃了一個,要不然的話……」
「撲哈哈哈哈哈……」
那三個人的童年,究竟是些個什麼樣的往事呢?我很感興趣。
「叮咚……」一個微弱的鈴聲響了起來,清脆而遙遠。
陸星河先將我護到了身後去。整個人氣場全數變了,像是一柄鋒芒畢露的劍。
「叮咚……」遠遠的,借著那滿天的星光,我看見一個人一手搖著鈴,一手打著燈籠,正慢慢的往正天大路上走過來,一路走,一路口裡還喊著:「肅靜……避讓……」
午夜時分的正天大路,人都沒有,難不成教鬼來避讓么?那個「人」身邊是慘慘淡淡的磷火,閃著幽暗的光芒。
那個人越來越近,我細細一看,但見那個人果然與傳說中的一樣,沒有頭顱,只捧著一個圓圓的東西,不消說,是一個戴著宦官帽子的頭顱。
手雖然呈現握著燈籠的姿勢,可那燈籠,偏偏卻是自個兒在他前面漂浮著的。
陸星河口中念動真言,修長的手指微微一翻,我們自己周身也籠罩上了微微的螢火。
原來是想要假冒死人,套取消息么?
「生人迴避!」那個無頭人見到了我們,手裡的腦袋眉眼俱動,朱紅的嘴唇以尖細的聲音嚷著:「天子駕臨,生人迴避!」
陸星河道:「新死之鬼,不知天子駕臨,還望告知,免得教吾等衝撞了。」
「爾等錯入!」那個漂浮乾屍道:「現今過來的,正是真命天子吶!此乃皇家大路,不得胡亂遊走,去吧!去吧!」
現今過來?可是怎麼看,這裡也只是空蕩蕩的,只有這個抱著腦袋的,在自說自話。
「聖上何時來?」陸星河問道。
「聖上要來啦!聖上要來啦!」那個懷抱之中的頭顱發出「嗚嗚……」的聲音:「咱家等聖上來,等了許久啦!」
不知為何,那個給無頭鬼抱在懷裡的頭顱悲傷的哭叫了起來:「等不到啊……等不到啊……咱家苦苦的等候了這許久,卻不知道聖上何時來?」
「嗤……」正在這個時候,不知從何處,射過來了一根桃枝。
我順著那個方向,見到一個年紀雖在五六十歲,看上去卻孔武有力的老人,身穿華貴的朝服,身後背著一把桃枝,手裡正舉著一把硬弓,口中喝道:「妖鬼!昨日為你所辱,教老夫視如生命的名聲受損,今日里,老夫勢必不與你干休!」
我一下子便明白了,這個老人,該是昨日里,給這妖鬼驚嚇了的那個兵部大官裴大人。
桃枝打在了那個無頭宦官的肩膀上,那肩膀登時被能驅邪的桃枝打出了一個洞來,傷口冒著絲絲白氣,那宦官吃痛悶哼一聲。
陸星河忙道:「裴大人,這件事情,且交於我們太清宮……」
可是惱羞成怒的裴大人根本不肯聽陸星河的話,將背後的桃枝一根一根的抽了出來,對著那無頭宦官便拉開弓陸續射了過來。
無頭宦官卻將自己的頭顱一拋,那頭顱飛落過去,死死的咬住了裴大人的肩膀。
裴大人顯然吃痛,卻硬是咬牙道:「好妖鬼!今日里,老夫便是拼了半條命,也決計不與你干休!」說著,伸出胳膊,將那宦官的頭顱便往下撕扯,可是那宦官的嘴死死要著裴大人肩膀上的肉,怎麼也不鬆口,終於,那頭顱被裴大人過人的膂力拉下來,可是裴大人的肩頭,卻給那頭顱咬下了巴掌大的一塊肉。
那裴大人肩膀鮮血如注。
妖鬼的頭顱還在咀嚼著:「美味啊!美味!許久不曾吃到了這樣的東西!哈哈哈哈……」
裴大人咬著牙,大吼一聲,想將那頭顱揉碎,可是這個時候,那頭顱與那身體如同煙霧,一道在我們眼前倏然消失不見了。
陸星河撤下了我們兩個身上的法術,走到了裴大人身邊來,道:「裴大人,您識得那個妖鬼罷?」
裴大人嘆口氣,道:「不錯,那廝的頭顱,正是老夫親手砍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