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殺了她
怨毒的話語穿過了百年時光,卻沒有在珠流璧轉中消散,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浸透骨髓,每每想起便是切膚之痛。
只要一日不滅,痛楚便如影隨形。
墨千胤掃過神色癲狂的水鬼,許是想起往日,他身上漂浮的怨氣幾乎凝結成實質,讓整個屋子都變得陰冷,像是一腳踏進了冰窖。
「既然是那個女人害了你,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那人就是了,跟我們可沒有關係。」有人受不了水鬼身上的負面氣息,忍不住高聲叫喊,淹沒在人群讓人難以分辨是誰開的口。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哈哈哈。」像是戳中了水鬼的痛腳,他忽然猛地大笑出聲,「百年已過,百年已過,她早就不在了。」
像是在反駁眾人,未必不是在告訴自己。
「哥哥,該怎麼處置他?」一直未曾開口的連城曦輕聲問道。
連城天見他眼下帶上了濃濃暗影,微皺眉頭,要是在家裡,小曦早就睡覺了。思及此,連城天很是不耐煩,看向忽然不說話的墨千胤,「墨先生若是沒有異議,這個水鬼法師聯盟就……」
「這個水鬼我帶走。」墨千胤忽然開口。
雖然被打斷讓他有點不悅,但對這個結果連城天是滿意的,水鬼他拿來又沒用,還要費心思,本來就是為了賣沉昭一個面子,卻不想竟這麼麻煩,「既然這樣,那墨先生請便。」
墨千胤點頭,地上的水鬼卻是拚命掙脫,似乎預料到落在墨千胤手裡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你在害怕?」水鬼盯著墨千胤忍不住裂開嘴,譏笑,那眼神滿是篤定,「你怕我把你做的事情告訴那女人。」
墨千胤輕飄飄地一眼掃過,水鬼趴伏在地的身體忽然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空氣里,似乎傳來「咔吧咔吧」的骨碎聲讓人忍不住奇怪,都已經是鬼了哪裡來的骨頭?卻阻止不了眾人的害怕。
見墨千胤緩步走向門口,是想離開的動作,阻攔住去路的法師們竟紛紛退後幾步,讓出一條道路。
忽然,墨千胤頓下腳步,讓不明所以的人群忽然屏住呼吸,倏地,見他微微側頭,看去的方向是……林家人???
「啊啊啊——!!」
驚叫聲在瞬間響起,是個女人,刺耳的聲音讓所有人渾身一顫,濃厚的血腥味兒瀰漫在空氣里,讓人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哐當」一聲,是提包落地的聲音。
林子雨看著手上鮮血,驚恐地睜大眼,側臉上傳來的疼痛提醒她這絕不是錯覺。
林子鉞也是一愣,看著林子雨臉頰上兩道傷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下次,就是你的脖子。」
冷淡的話語顯露出無盡的淡漠,話落的同時,林子鉞眼睜睜地看著一道勒痕出現在林子雨脖頸上,這不是玩笑。
那個男人隨時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嘶——!」
眾人腦子裡一片空白,看著滿手鮮血呆坐在地反應不過來的林子雨,脖頸上便是一片發涼,望著墨千胤的背影,眼裡顯露出來的是無法控制的恐懼。
閆霖站在一邊,看著狼狽不堪的林子雨眼裡劃過一絲不屑,卻在瞬間換上憐憫的神色,看向上首眉頭輕皺卻又很快撫平的連城天,道,「連城家主,雖然林小姐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但墨先生的做法是不是太過火了一點?」
他的聲音剛落,下面便有法師附和道,「是啊,家主,當著我們這麼多人的面兒動手,是不是太不把我們法師聯盟放在眼裡?」
似乎是找到了發泄口,部分法師紛紛附和道,說來說去,竟是準備讓連城家出面討個說法。
連城曦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雖然無聲,卻清楚明白地落到時刻關注著他情況的連城天眼裡,拍拍他的頭,連城天冷眼掃過出聲的眾人,「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後果自然由自己擔著,當連城家是專門給你們收拾爛攤子的嗎?」
話落,他看向一邊的閆霖,「崔陽榮死後,按照規矩火化下葬,其弟子從法師聯盟中除名,不可再錄用,閆家有什麼意見嗎?」
閆霖半垂下頭,「沒有。」
隨後,連城天望向一邊的林子鉞,「這邊的事情也差不過快結束了,既然林大小姐受了傷,就趕緊送她去醫治。」
林子鉞點頭,「既然這樣,就勞煩連城家主了。」
隨後,他讓人將慌張的林子雨給帶走,竟是立馬收拾東西,準備連夜趕回S市。也對,林子雨臉上的兩道傷口雖然看起來不長,但流了那麼多血肯定很深,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若是以後留了疤……
方才出聲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想要借連城家之手給墨千胤一個教訓的法師忽然打了一個寒顫,連林家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又怎麼會怕幾個法師?
甚至就連連城家似乎都不想與他交惡,嘶——!
他們竟然想去找那個男人的麻煩?!
將事情吩咐完,連城天拉起一邊的連城曦,「去看看河邊的動靜,隨後就該休息了。」
連城曦沒說話,只是笑笑,但很乖巧地跟在連城天身邊,所有法師紛紛讓道,垂著頭,恭敬地看著兩人離開。
不過剛走出院子門口,就見早他們很多離開的墨千胤正站在馬路上,被狠狠折磨了一番的水鬼萎靡地被扔在馬路上,而另一邊,是剛從受害人家裡跑出來的顧桑榆。
「在看什麼?」連城天見連城曦停下腳步,不由得問道。
連城曦看著身材頎長的男人將嬌小女人抱進懷裡,似乎是怕她凍著的模樣,輕搖搖頭,「沒什麼。」
連城天摸了摸他的手,暖暖的,腳下微微加快了步伐,再暖和也比不上室內,趕緊把事情處理完,小曦就可以睡覺了。
……
顧桑榆被墨千胤抱在懷裡,餘光瞥見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水鬼,不解,「為什麼它會在這裡?不應該交給法師聯盟的人來處理嗎?」
「他身上的怨氣太重,聯盟里的人搞不定,我會通知黑白無常讓他們來處理。」墨千胤攔著她的肩膀,「太晚了,該回去睡覺了。」
顧桑榆跟著墨千胤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兩輛車停下,車窗內露出林子鉞的笑臉,「突然有急事,不得不離開真的很可惜。顧小姐,墨先生,若是有機會,希望兩位能賞臉到林家做客。」
顧桑榆神色不解,大半夜的離開確實著急了點,車子里也沒看見林子雨的身影,莫不是那女人單獨留下來了?
眼角狠狠地跳了跳,旁邊的墨千胤沒有反應,顧桑榆不得不開口,笑,「若是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再見。」
林子鉞見顧桑榆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看了墨千胤一眼,微笑,「再見。」
隨後,車窗搖上,車輛開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視線里,顧桑榆忍不住看向墨千胤,湊近了問,「是不是你做了什麼?」
「恩。」意外的,墨千胤竟然承認了,讓顧桑榆忍不住睜大眼。
「說說啊!竟然讓他們這麼匆忙,歇一晚上的時間都沒有。」顧桑榆睜大眼,滿是好奇。
墨千胤一笑,指尖從圍巾下方鑽入,觸碰上溫熱皮膚,細細摩擦,「你說,今晚我做了什麼?!」
顧桑榆:……
好不容易不再想起的事情重新被墨千胤攤開,讓顧桑榆頓時推開他,猛地扔下一句,「晚安。」隨後,逃一樣的離開。
墨千胤輕搖搖頭,還帶著餘熱的指尖輕輕滑過鼻尖,像是在輕嗅那人的氣息,讓他忍不住舒展開眉頭,露出笑意。
「她會害死你,那些女人都只是在利用你,達到目的后就把你一腳踢開,甚至直接取你性命。」見墨千胤周身放鬆的氣息,像是刺激到了水鬼,讓他忍不住尖叫,「她該死,該死!!」
「照你這麼說,該死的人是我。」墨千胤忽然輕聲道,將手放進兜里,蹲下身,看著怨毒的水鬼,滿臉平靜,「是我利用了她,害死了她,真正該死的人是我,但我卻沒死。」
水鬼忽然沒了聲音,隨後嘲諷地看著墨千胤,「然後你再來像一條可憐的臭蟲一樣,什麼都為她做,處處為她著想,躲在暗地裡守了她十幾年,就是想要取得她的原諒?!」
「不,不會的!她不會原諒你的!!」水鬼搖頭大笑起來,眼裡是復仇后的快意,「已經造成的傷害又豈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彌補的,只要她知道了真相,她就會疏遠你,怨恨你,你想和她在一起就會變成痴心妄想,你會永遠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和我一樣,就和我一樣,哈哈哈哈。」
癲狂的話語像是最惡毒的詛咒刺進墨千胤心臟,讓他臉色一僵,掩藏在心底深處最恐懼的事情被掀開了面紗。
「現在有多好,將來你就有多痛,倒不如現在就殺了她,讓她永遠都不能背叛你的心意。」水鬼忽然緩和了語氣,輕飄飄的話語像是從遠處山巔傳來,縹緲至極,卻鑽進腦子裡,一遍遍回蕩,讓人忍不住顫抖。
「只要殺了她,這樣就永遠不能背叛你信任,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