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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夏迷諾痛恨加班,尤其是心不甘情不願被迫來加班。她毫不懷疑蕭寒有故意整自己,可是為什麽呢?


  是因為……是因為老頭子嗎?莫非他已經知道了……


  不不!如果蕭寒知道了自己一直在背後查老爺子的罪證,就不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


  可是,那也說不定。看蕭寒跟老爺子的關係水火不容,或許根本不在乎老頭子是怎麽死的……


  整整一個上午,夏迷諾都心思嚴重恍惚,似乎這段日子壓抑在心底的擔心抑鬱全浮了出來。她有留意總裁室今天的門開開合合好幾次,來了不少訪客,這家夥到底在忙什麽?

  看看手表,又要到中午下班時間了,沒有蕭寒的命令,她是不敢擅自離崗了。


  手機鈴聲響起,一見是陸皓,她連忙走到茶水間,一手捂著話筒壓低了聲音:“皓。”


  “我一直在等你電話呢!怎麽回事?蕭寒那家夥不準你出來?”陸皓不客氣地單刀直入,他等了一上午電話,一想到可能是蕭寒阻止了這母子倆出門,就忍不住一肚子火。


  夏迷諾皺皺眉:“我現在在公司加班呢,小夜由管家帶著在蕭宅。”


  “什麽,你要加班?你不是從來不用加班的嗎?”


  “唉,改朝換代了啦!”夏迷諾心情也爽不到哪去,“蕭寒是個陰晴不定非常難纏的家夥,我有好多話跟你說了。”


  突然一個隱含慍怒的聲音自聲後插來,讓她握著電話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背後說我壞話,還要跟誰去哭訴去?”蕭寒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瞥了她一眼,閃電般出手奪過她的電話。


  “蕭……總裁。”夏迷諾驚呼出聲。


  蕭寒撇撇唇角,將電話湊進自己耳邊,隻聽到那頭的陸皓正不明所以地呼喊著:“諾諾?諾諾?說話啊!”


  “總裁,請把電話還給我。”夏迷諾硬著頭皮直視著他。


  蕭寒譏諷地笑笑,對電話裏的人說道:“不管你是她的情夫還是仰慕者,現在是夏迷諾上班時間,不允許撥打私人電話。”


  陸皓霎時明白了,光聽兩句,就知道蕭寒是個怎樣專製狂妄的家夥。他還一字未出聲,那邊的蕭寒已嘟地一聲將電話切斷了。陸皓的臉色更加難看,眼眸如罩了一層寒霜。


  都說女人的預感是直而準的。夏迷諾的忐忑並不無道理,她敏感地察覺蕭寒非常刻意針對自己,是跟老爺子的死有關,而事實的確如此。


  蕭寒從接到老爺子死訊之日起,就在暗中派人查尋車禍的原因,到了今日一早,他終於收到了較為確切的資料。


  ——


  夏迷諾,七年前被蕭天雄選為代理孕母,後因某種原因未能代孕,其父親夏牧林因發現蕭家不為人知的秘密,被迫自殺。夏家母女為逃避追蹤,就此四海逃亡。


  六前年,夏迷諾在異地生下夏夜。


  四前年,夏夜被送入愛培培養育院,母子不相認。夏迷諾母女被蕭天雄找到,回到淵市,就此簽訂協議,為老爺子親力栽培,終身為老爺子工作。


  一年前,夏迷諾母親秦可雲遭遇車禍,死亡。


  不久前,蕭天雄遭遇意外,車毀人亡。


  ……


  而所有的資料都顯示,老爺子車禍當天,正是夏迷諾安排他與貼身親信前去碼頭,據說碼頭那邊有些事務需要老爺子親自前去處理,沒想到中途就發生了意外。


  雖無進一步證據證明,夏迷諾這個女人與車禍有直接關係,但蕭寒毫不懷疑夏迷諾由於她父親的自殺對蕭家懷有極度的恨意。一個極恨蕭家的女人,又怎會甘願為殺父仇人做貼身特助?


  蕭寒恨恨地想:夏迷諾啊夏迷諾,老頭子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你畢竟害死了他,我又怎麽能輕易放過你?


  從這一天開始,蕭寒對夏迷諾有了新的感覺,這種感覺比一隻貓想要逮捕一隻已經落入陷阱的老鼠更危險。他要慢慢地逗著她玩,慢慢地讓她付出應該有的代價。而到底要怎麽對付她呢?不怕,來日方長,她最大的弱點就是那孩子——夏夜也在自己手裏,他有的是時間和機會讓這對母子做出償還。


  一切報複計劃都在悄悄地開始,夏迷諾坐在辦公桌前,詭異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腳底竄了上來。


  小夜覺得很無聊,在養育院時至少還有不少小朋友陪他一起,新學校也很快交到了新朋友,而回家最想念的媽咪卻遲遲未回家。他隻好坐在屋子前的台階上,兩隻小手支著下巴,嘟著小嘴眼巴巴望著雕花大門。


  張利榮年輕時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跟了蕭天雄後才金盆洗手。在蕭寒小時候,他也有帶過那孩子,隻是蕭寒一直對父親有著敵意,性格與眼前的小夜極為不同。


  說起來,相處不到幾天,年近六十的張利榮還是很喜歡小夜這鬼精靈般的孩子。對於夏迷諾母子住進蕭宅的事情,他並無說話的立場,隻是不知道少爺到底打什麽主意?此刻,看小夜鬱鬱不歡地獨坐在台階上,不禁走上前去:“小少爺。”


  “張伯,我媽咪還要多久才回來?”小夜很希望下一秒那扇美麗的雕花大門可以打開。


  “小少爺,夏小姐是去工作,工作完了就回來了。如果小少爺覺得無聊,張伯可以再陪你去……”


  小夜揮揮手,覺得沒意思。他還記得媽咪答應過自己,今天一定要去見幹爹的,可是現在太陽已經偏西,眼看就要天黑了……媽咪都沒回來,八成是見不到幹爹了。如果以後每天都過這樣的日子,那多無聊啊!

  “張伯,是不是義父不讓媽咪這麽早回來啊?”小夜骨碌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問道,他多少有些不願意親近蕭寒的。


  張利榮愣了一下,想著這孩子真的很聰明很敏感。


  “小少爺,你義父是蕭家的繼承人,他剛接手家族龐大的事業,所以很忙。夏小姐是蕭氏最得力的助手,自然要幫著你義父了。小少爺是個懂事的孩子,要不張伯先陪你去看會書吧。”


  “唉!”小夜大歎一口氣,站起身拍拍手,“我還是去打電話給幹爹吧,希望這會能撥通他的電話。哦,張伯,我幹爹你肯定也認識,他以前也是為蕭家工作的,他叫陸皓。”


  陸皓?


  張利榮下意識皺起了眉,陸皓他豈能不熟?蕭老爺子手下最厲害的保鏢,是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平日裏吊兒郎當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實則聽過他的人誰都不敢輕易招惹。平日裏,也看不出夏迷諾和陸皓的關係有多好,怎麽他成了小夜的幹爹?


  看來,這些年輕人之間的關係真是一個個撲簌迷離,讓人越來越摸不清啊!

  他這個老管家還是好好守著蕭家的宅子,保護好宅子和小少爺的安全好了。


  下班時間,夏迷諾是搭蕭寒的黑色賓士回來的。這個目中無人的家夥,根本不在意向所有人公布夏特助是住在他家的,所以大家看到他們倆同進同出,不要覺得意外。


  夏迷諾可以想象,消息自透露開始,會引來別人怎樣的流言蜚語,但是她無能為力懶得去想了。蕭寒完全是個唯我獨尊的人,不會顧慮別人的立場。她不禁同情地心想,或許跟他獨自在美國打拚的經曆有著重大關係吧。反正自己也獨行慣了,隨便它。


  車子才進雕花大鐵門,小夜的身影就飛撲過去。


  “媽咪。”他等著車門打開,非常有紳士風度地替夏迷諾接包包,在看到隨後走出的蕭寒時,小臉立刻變得嚴肅,恭敬地叫道:“義父好。”


  蕭寒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對小孩子,他並無什麽感情。


  張利榮連忙接過少爺手中的公文包,司機也將車開去車庫。四個人安靜地進了屋子,小夜才掩飾不住好奇:“今天媽咪同義父一起回來的呢,謝謝義父幫我照顧媽咪。”


  聞言,蕭寒怔了一下,抿唇道:“很抱歉今天影響了你跟你媽咪出去玩的時間,不過義父答應你,明天會親自帶你們倆出去補償一下。”


  “呃……”小夜的興奮卡在喉嚨裏,他多想說其實不用義父親自補償的,能給媽咪放一天假就行了。不過,人雖小倒清楚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的道理,於是他乖巧地甜笑:“謝謝義父,你對我和媽咪真是太好了。媽咪,你說是不是?”


  拍馬P最管用,蕭寒露出一絲輕笑,而夏迷諾隻得在一旁虛偽地配合著點點頭。


  “好了,小夜,媽咪給你衝涼去,今晚好點休息。”夏迷諾拉著兒子上樓梯。


  小夜不好意思地使勁朝她皺眉:“我都說多少遍了,笨媽咪。我是男子漢,哪用得著你幫我衝涼……”這話讓後麵兩個男人聽見,實在太有損他堂堂夏夜的麵子了。


  蕭寒銳利的黑眸中閃爍出一道亮光,望著這對母子,他的嘴角冷冷地揚了揚。回頭,不經意對上張利榮的眼神,他冷然道;“張伯,到書房來一下。”


  一個小時後,夏迷諾是被書房裏激烈的爭吵聲驚動的。


  蕭寒跟張伯在吵架?張伯是個對主人懂得恭卑進退的管家,怎麽會跟他吵起來?夏迷諾遲疑了好一會,不知道該不該推門進去。


  突然,“嘭”地一聲,似乎有人砸了東西,她一咬牙將門柄擰開,正巧看到一隻花瓶被打碎在地上,圓圓的瓶底骨碌骨碌滾到她的腳尖。


  “呃……聽到裏麵有聲音,我進來看看。”夏迷諾感覺書房裏硝煙彌漫,她幾乎不曾記得張伯什麽時候會展現出如此淩厲的氣勢。看來,事情真的鬧得不輕,為什麽呢?疑問盤旋。


  蕭寒冷冷睇她一眼:“出去。”


  “或許,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既然進來了,她夏迷諾的性格自然不會再退出去。剛才還聽小夜說起張伯對他很好,說什麽她也得幫幫張伯。


  “不關你的事,你最好別插手。”蕭寒警告道。


  夏迷諾不動聲色地問張伯:“到底怎麽了?”


  張伯沉著臉:“我在蕭家做管家近二十年,老爺子都敬我三分,如今我盡忠職守並無過錯,少爺若要趕我走,必須得給一個讓人服氣的理由。”


  蕭寒冷言道:“這裏現在是我當家作主,我有權解聘或雇傭任何一個員工,包括管家。張伯,我也敬重你為蕭家付出多年,所以,給你一千萬養老費,足夠你餘生安枕無憂了。如果你還嫌不夠的話,我隨時可以再開支票給你。”


  “夠了!少爺,我張利榮在蕭家多年,又豈是想貪圖錢財?我曾在老爺子麵前發過誓,會為蕭家效忠一生,少爺如今毫無理由趕我走,分明是陷我於不忠不義。”


  聽到這裏,夏迷諾完全明白了,她抬頭道:“少爺,請容我多句嘴。張伯對蕭家的忠心沒有任何人可以比得過,他對蕭家的事務也比任何人了解,這個世界上,你還能找到第二位這樣的管家嗎?”


  地上破碎的花瓶說明這個男人火氣正盛,她如此直言無疑是惹禍上身,但是前幾天才看到蕭寒將公司幾位元老撤職,今天連張伯也不放過,真是太過分了!就算她不想管蕭家的任何閑事,但就對張伯的個人交情而言,夏迷諾是暫時拋開了後果。


  蕭寒眯起了眼眸:“夏迷諾,你若聰明的話,就立刻滾出去。”


  “不,你現在需要忠言。遣走張伯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夏迷諾,別讓我把同樣的話重複第三次!”話語裏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他的臉色陰沉得不像話。


  張伯皺起了灰白的眉:“少爺,你不用多說了,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離開這裏。”說完,他蓄著一身怒氣離開。


  “張伯……”夏迷諾見張伯離去,她甩過頭,勇敢地舉步踏到蕭寒麵前,此時他身上有種無形的張力漸漸將她籠罩,她握起了拳頭仰望著他,“少爺,你是少爺,你的命令自然沒人敢輕易違抗。這裏是你的家,你想趕誰走自然都也可以。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讓一位忠心盡責的老管家離開,等於是將他逼上死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你真要做得這麽絕嗎?張伯好歹是老爺子最信任的下屬之一,不,老爺子身前根本就是將張伯當成不可多得的兄弟。所以,你可以不尊重張伯,至少請你尊重你死去的老爺子。”


  “老爺子信任誰不關我的事。”蕭寒冷硬道,甚至憤怒地捏住了她尖俏的下巴,灼熱的怒火噴在她的唇上。夏迷諾狠狠地抽出下巴,退到安全距離之外,她盯著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至少,他是你的父親。”


  她大步離開,已經無暇去在乎他會怎樣生氣,怎麽對待自己……


  蕭寒的下頜收得死緊,極輕極低地說道:“女人,你恐怕根本不知道什麽才叫殘酷!”


  庭院裏有蛐蛐在低鳴,大樹下有張白色的長椅子,一個孤獨的老人坐在那裏。至少,夏迷諾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發現張利榮的身影是有抹灰涼的蒼老。


  “張伯。”她走過去,與他並肩坐下。


  今晚的星星不錯,夏夜的天空就是美,可惜誰也無心欣賞。


  張伯任她陪著自己靜靜地坐了好一會,終於沉沉開口:“我來蕭家那一年,少爺才十二歲,已經是青春叛逆的時期。事實上,他一直很孤單地成長,沒有兄弟,沒有夥伴。你知道的,老爺子其實非常疼少爺,可惜那時候蕭家的生意有牽扯到黑道,太多時候身不由己。為了保護少爺,老爺子反而很少在外人麵前表現出對他的疼愛。唉!”


  “少爺沒有媽咪嗎?從小就跟老爺子住?”這是夏迷諾第一次正麵聽起蕭寒的過去。


  “蕭家是個神秘的家族,因為蕭家的男人都擁有一股神秘的力量。”


  “什麽神秘的力量?”夏迷諾被挑起了好奇心,隱隱覺得跟自己當年被挑為代理孕母有關係。


  “具體什麽力量,我也沒親眼見識過,隻知道連黑道首領都甘願拜老爺為老大,隻不過老爺為了少爺,根本不願意去涉及而已。”張伯歎息一聲,看著她,“你知道,蕭家的男人都不能正式娶妻的吧?他們在成年後,隻需要找個體質合適的女子來替蕭家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


  “這也是……當年老爺子找上我的原因?因為我體質正好適合?”夏迷諾在腦海中飛快地思索,她不禁推測自己父親是否就是知道老爺子的那種神秘的力量,而導致最後逼上絕路……


  張伯拍拍她的手:“這是你跟蕭家的緣分。我跟在老爺身邊這麽多年,再也沒見過第二個女人適合產下蕭家子嗣。可惜你卻陰差陽錯跟別人生下了小夜,而少爺又去了美國,真是天意啊!”


  夏迷諾問出多年來的疑問:“張伯可知道老爺子為什麽後來又執意要栽培我?還非讓我成為他的特助?”


  “一個是老爺想挾製住你的母親,他懷疑你母親知道蕭家的秘密。二是他不放棄繼續讓你替蕭家孕育繼承人,隻可惜少爺比他更固執,從那以後再也沒從美國回來過……”張伯靠在長椅背上,漫無目標地仰望著滿天繁星。


  夏迷諾知道張伯透露了很多重要信息,可是蕭寒為什麽執意要趕張伯離開呢?


  “少爺的性子太冷酷無常,張伯不用擔心,他說不定明天就想清楚了。”她安慰道。


  張伯似乎看得很明白:“我知道他的理由。他是不想見到任何一個跟老爺關係好的人存在身邊。”


  “他恨他父親?”一般用恨字,感情比較強烈。


  “又愛又恨吧!自小便希望有媽媽,老爺從沒告訴他那個代孕的女子是誰?當少爺十五歲終於自己查出來母親是誰的時候,正好碰到老爺子與黑道談生意,無意中那名可憐的女子被綁架後死亡……”這些殘酷的往事,張伯都有親身經曆過,他知道蕭寒今日的性子與所作所為,還是可以理解的。


  夏迷諾沉默起來,半晌後才開口:“從那以後,蕭寒便恨黑道,也更恨老爺子了吧。”想起自己十七歲以前的日子,如童話般美麗,而原來同一片土地上,每個人卻有著如此不同的遭遇。


  “夏小姐,謝謝你。老爺雖然一開始對你別有目的,但是他是真心地器重你。我知道因為你父親的死,你對蕭家一直耿耿於懷,又處處受到限製隻能忍受,但是現在老爺已經不在了,你可以放下過去的恩恩怨怨嗎?”


  張利榮不愧有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她的什麽心思都瞞不過他。


  夏迷諾低下頭扳弄著自己的手指,惹上蕭家真是注定的嗎?蕭家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啊!可是現在,她隻能無奈地苦笑:“這麽多年,我有自己選擇的餘地嗎?我可以讓自己學著忘記從前,但是因為小夜,我必須要跟蕭寒爭取到底。”


  “恩。我不會離開蕭家,少爺也不是壞人,你安心在這住著吧。”薑畢竟是老的辣,張利榮與她聊完,反而如卸下了一身心事般輕鬆地走了,留下夏迷諾獨自坐在夜空裏,默默地沉思著。


  早就知道蕭寒這種人絕對不可能去遊樂場,八成他活了三十年壓根不知道遊樂場在哪裏。所以,對於蕭寒酷酷地對母子倆說:“今天由我帶你們出去。”這對母子隻是默契地互相對看一下,暗地裏翻了個白眼,都不抱什麽期望。


  果然,一直到了下午四點鍾,蕭寒才決定出門。他穿了一條筆挺的黑色西褲,同色係的Armani襯衣,發型也整理得一絲不苟,在看到夏迷諾與小夜的清純母子裝時,兩道濃眉立刻皺了起來。


  “你,夏迷諾。”他指著她,一副明顯的找岔姿態,“你能不能正常點?”


  “我哪不正常了?”夏迷諾拉著兒子的手,低頭朝自己看了看。


  “你看你,要不一副老姑婆打扮,有礙眼觀。要不化成傻大姐一樣,你以為自己十七歲啊!”蕭寒輕蔑地將她從頭打量到腳,挑剔地評價道。


  傻大姐?夏迷諾差點沒暈過去。她今天穿了件碎花格子衣,舒適的亞麻大腳褲,頭上帶了頂純色花邊太陽帽,肩上的包包的確大了點,因為包包裏放了小夜的用品。出去玩當然要穿輕鬆點,何況誰不知道做媽咪的帶孩子出門,總會麻煩些,這個狂妄的男人懂什麽!

  她被挑釁得正要開口,小夜帶著一臉獻媚的甜笑怕上前去拉住蕭寒的袖口,仰頭道:“義父真有眼光,跟小夜一樣的看法哦。我早就覺得媽咪的裝扮需要改進,平時應該穿著美麗時髦的衣服去上班,義父你人長得這麽威風帥氣,媽咪做你的特助,怎麽能扮成老姑婆呢?”


  “小夜你……”夏迷諾真想把兒子拉過來,不知道這臭小子打的什麽主意。她揚了揚手中的大垮包,“今天是要出去玩,又不是參加什麽盛宴,什麽打扮不打扮的。”


  蕭寒滿意地拍拍小夜的頭,很滿意這小子配合自己,於是對夏迷諾勾勾唇道:“沒錯,今天就是帶你們去參加盛宴。”


  “盛宴?”這回,夏迷諾和小夜異口同聲地驚訝起來。


  “沒錯。本少爺繼承蕭氏,今晚在淵皇酒店有一場專門的宴會,七點鍾準時開始。”蕭寒抬手看了眼腕表,“現在是四點二十分,還剩兩小時四十分。現在帶你們兩個去整理行頭,應該還來得及。”


  “慢著,慢著。”夏迷諾抬起手指打斷他,“這麽大的盛宴,我怎麽不知道?而且,你昨天不是說我加班,今天就可以讓我帶小夜出去玩麽?”


  “NO!夏迷諾,不用浪費時間羅嗦!我們立刻出發,帶你們去整裝。”蕭寒的眼中藏著抹不易覺察的算計,直接拉起小夜的手,朝外麵早已準備好的房車走去。


  小夜回頭同情地看了媽咪一眼,怎能不明白她的想法。他無奈地扁扁小嘴:“媽咪,反正我長這麽大,還沒參加過什麽盛宴,義父帶我去見識一下也不錯啊!”


  阿東是專門服務於蕭寒房車的司機,現在的他對這對母子是恭敬有嘉,一口一個“小少爺”,鞠著身子將車門拉開伺候著。


  小夜見媽咪難掩不悅,伸出小手勾住夏迷諾的脖子,以極輕極低的聲音湊在她耳邊道:“媽咪,幹爹教過我要以不變應萬變,你在義父麵前千萬保持冷靜啊!”


  夏迷諾悄悄吸了口氣,點點頭。


  蕭寒自然沒聽清楚小夜的話語,狐疑地看了小家夥一眼。小夜連忙嘿嘿解釋:“義父,我正在勸媽咪開心點呢!”於是,他又繼續湊在夏迷諾的耳邊嘀咕道:“你說的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我們還是乖乖地聽義父的吧。”


  夏迷諾不自覺地望向蕭寒,隻看到他側臉冷硬不化的線條像冰雕的一樣,心裏歎息一聲,現在的自己除了服從他,還有其他辦法嗎?


  “媽咪,你聽好這最重要的事。”小夜這回聲音更低了,說得更小心,“我們等會悄悄給幹爹打電話,晚上可以偷偷溜出去見他……”


  “啊?”夏迷諾吃驚地差點發出聲來,見到小家夥神秘地嘻笑,頓時明白了。她寵溺地揉揉小夜的頭,故意大聲道:“好吧,媽咪也去見識見識為蕭家太子舉辦的盛宴。”


  蕭寒雙臂環胸,一言不發地將黑眸直視著前方。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或許如何對付身邊這個女人,他目前也沒有一個具體的計劃,總之他非常清楚,自己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六點三十分。


  夏迷諾從淵市最高檔的專業造型名店走出,儼然成為了另一個人。


  小夜連連發出驚呼:“哇!媽咪,我以你為豪,你是世界上最高貴美麗的媽咪。”他飛撲過去,對著她的臉蛋就親上兩口。


  正在整理自己西裝的蕭寒從另一試衣間走出來,在見到夏迷諾第一眼時,深沉的黑眸也控製不住泛起驚歎。不過,驚歎一閃而過,他沒興趣去誇讚一個可能害死自己父親的女人。


  “不愧是一流的造型師,雖然麻雀變不了鳳凰,但是終究將難看的羽毛遮掩住了。”蕭寒一邊表揚造型師的手藝,一邊惡毒地評價著夏迷諾。


  “嗬,夏小姐是個大美人……咳咳。”本想肯定一下夏迷諾難得的天生麗質,但一看太子爺那張高深莫測的冷顏,實在讓人猜不到心思,造型師也隻好半捂著嘴,將後麵一半洋洋灑灑的讚美之辭吞入腹中。


  夏迷諾注視著鏡子中的自己,已經多少年沒這樣打扮過自己了?


  七年了吧!自從命運轉折以來,她不再讓自己這樣打扮,她已經不是每天隻要裝扮得漂漂亮亮,等著有人接送的千金小姐。她是個被命運操縱的女人,必須靠自己雙手去改變生活的女人。無論骨子裏怎麽不服從命運安排,她現在仍是難逃泥沼。


  最流行的銀色高跟鞋,黑色晚禮服似乎為她量身定做似的,恰如其份地襯出她的小蠻腰,線條優雅的脖子,勻稱白皙的小腿,如藕般雪白的手臂,配上一套晶瑩的水鑽首飾,鏡子裏的女人無疑是極富氣質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美麗……隻是,美麗在很久以前對她而言就已沒有必要。


  小夜不明白蕭寒為什麽不懂得欣賞媽咪,他明明發現了義父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歎,可是為什麽呢?義父是不喜歡女人還是不喜歡媽咪呢?

  “義父,你也好有型哦!小夜為你驕傲!”他滾動著靈活的眼珠子,忙著拍馬P。其實在造型的精心設計下,小家夥自己也梳著與蕭寒一樣的紳士頭,筆挺的黑紅格子小西裝,雪白的襯衣上紮著小領結,完全一副彬彬有禮的小少爺模樣。


  再冷酷的蕭寒也難以做到對小馬P精板著臉,他俯下身拍拍小夜的肩:“不錯,真不愧是義父的蕭夜,很有義父傲人的風範,嗬嗬。”


  “呃……”蕭夜——消夜……小夜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第一次發現這位身型高大威猛的義父大人其實有些自大。


  “走了。”蕭寒簡單地下令,拉起小夜往外走,夏迷諾接過造型師送來的披肩,匆匆跟在後麵。


  “哇!真是完美的一家三口啊!”首席店長在背後驚歎,夏迷諾皺起眉,不意外地發現蕭寒冷漠孤直的背影僵硬了瞬間,似乎有某種寒意滲出。直到踏入房車之中,她還感覺到那股莫名的寒意久久未散。


  不知為何,她真的越來越感覺到蕭寒對自己持有刻意的敵對,那麽,一年之後,她真的可以順利帶回小夜嗎?


  頭頂閃耀著巨大的水晶吊燈,光亮可鑒的地板,中間鋪著鮮紅的地板,一路延伸到寬大的貴賓台前。那裏鮮花簇擁,紛香迷人,喜慶的禮幅上貼著亮閃閃的祝辭。


  夏迷諾一踏進場地,便要拉住小夜趁早朝角落走去。這樣的場合,是屬於蕭寒的,最好別將她母子扯出來,她一點也不稀罕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而小夜也很聰明,至少明白現在越引人注目,一會就越難逃離,所以他在蕭寒正要將自己隆重介紹出來之前,獻媚地甜笑:“義父,今天是屬於義父的盛日子,你一定有很多客人。不過你放心,小夜一定會照看好我媽咪的。義父隻管去忙吧。”


  蕭寒豈是一般人物?三言兩語怎可能讓個孩子蒙混過去?他更有自己的算計。


  在一片掌聲和豔羨的目光中,他親自抱起差點目瞪口呆的小夜,大步走過紅地毯。而另一手,他毫不客氣地牽住夏迷諾,麵帶一抹邪妄的微笑不容拒絕地將她一並拉在自己身邊。


  看到兩旁人紛紛詫異的目光,蕭寒不動聲色地將笑意隱藏。


  眾目睽睽之下,夏迷諾無法逃脫,然後非常鬱悶地聽到主持人一大串近乎吹捧的開幕辭後,蕭太子終於上台。他始終抱著小夜,小夜則回頭不住地看她,眼中流露著隻有她這個母親才能看懂的無奈。


  蕭寒並非羅嗦之人,但他決定要做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


  所以,他先簡單而隆重地將引起眾人足夠好奇的小家夥介紹出去——“這位是蕭夜,本少爺認養的義子,也是蕭家的小少爺。”


  掌聲,誇讚聲與小夜皮笑肉不笑的帥帥臉蛋相對應,小家夥選擇恭敬地朝大家敬個禮,便板著臉一言不發了。


  夏迷諾皺眉,摸不清蕭寒為何要如此刻意將小夜推出來,他明知道自己對小夜的撫養權是誌在必得。莫非一年後,蕭寒並不打算放過小夜?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連拳頭都攥了起來。


  蕭寒,你故意如此,究竟是針對我?還是針對一切老爺子曾經親近的人?

  蕭寒很滿意現場收到的效果,幽寒的目光故意落到夏迷諾身上,大步上前執起她的小手麵向大家。


  “請允許我再介紹一下,這位夏迷諾小姐曾經是我父親的貼身秘書。”他刻意加重了“貼身”二字,讓人有著充滿地想象空間,然後又輕佻地繼續下文,“如今是我的貼身特助,我對她的服務非常滿意,所以今天特邀夏小姐為舞伴,同時介紹給大家認識一下。”


  嘩啦啦又是一片掌聲,夏迷諾隻覺得自己的指甲就要戳進了掌心,活生生要戳出血來。


  變相的羞辱!

  夏迷諾一咬牙,直接走上舞台勾住蕭寒的手,出人意表地發言道:“我很榮幸成為蕭氏新一代接班人的特助,這是工作,盡當竭力為蕭氏效力,不辜負老爺子多年來對我的栽培。不過,今晚成為總裁大人的舞伴,其實是臨時而已,因為我其實並不會跳舞。幸好今日在場的不泛美麗高貴的名媛千金,如何陪伴蕭總裁度過美妙夜晚,就拜托給各位了。”


  說完,她不著痕跡地將手從蕭寒的臂彎裏抽出來,禮貌地朝大家微笑致意。


  台下早已盯著蕭寒兩眼發光的千金名媛們一聽這席話,原本酸澀嫉妒的表情頃刻間化為驚喜,莫不冒出愛心泡泡,又故作矜持地朝台前靠近幾步。


  夏迷諾美麗的嘴角逐漸揚高。


  “夏特助真不會跳舞嗎?”蕭寒的話語壓著冷氣從齒縫裏擠出來。


  “非常抱歉,總裁大人,夏特助不是萬能的。”她無辜地眨眨眼。


  “是嗎?”他手腕一拉,適時拉住她剛要離開的手臂。夏迷諾未料到他突然來此一舉,當下身子重心不穩,朝旁邊傾了傾。就在這一秒,男性有力的臂彎攬住她的腰身,美麗的小蠻腰頓時落入他的掌握。


  她在他的懷中一抬眼,正對上他含著冷笑的黑眸裏。


  動作飛快,夏迷諾以一個優雅旋身讓自己站直開來:“失禮了。”她不慌不忙地說完,看看台下,“不知道哪位美麗優雅的小姐願意陪我們的蕭總裁度過第一支美妙的舞曲呢?”


  不用多等,同時好幾位打扮精致的女人自動湊了上去。


  蕭寒盯著夏迷諾的背影好一會,懶懶地勾起了唇。這個宴廳有不少都是自己從美國調過來的下屬,以後不管他做什麽,終是有了放心的心腹,而其他人打什麽主意,他根本不怕。


  燙手芋頭一拋,夏迷諾立刻拉住小夜的手退到一旁,暗地裏噓了口氣。其實母子倆心裏不約而同在抱怨:可惡的家夥,差點讓我們沒機會抽身跟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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