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裝弱

  趙月溪長長呼了口氣，她多麼想就這麼跟著龐夫人回去。有了龐夫人的家人做保護，於浩也不會亂來。但是，她的心很不安。


  趙月溪朝著龐夫人福福身，算是謝過了。在龐夫人還錯愕著的時候，她已經打開房門，拉上房門前的於浩大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龐夫人回過神來，想要追出去，但是卻遲遲沒有移動腳步。從眼前的一幕來看，福晉並沒有被迫。難道是她自己願意離開的？也對，她要是回去的話，那麼那件事總有一天會被揭露的。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壞爆炸了一般。反正都是要痛苦的，還不如現在就痛一些吧。


  龐夫人身旁的丫鬟低聲問道：「這樣真的好嗎？夫人。」


  龐夫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也不過一個二十好幾的女孩子罷了，這裡面的恩怨情仇，勾心鬥角，又能理解多少呢？


  ***

  大將軍王府再次陷入了看不見的冰冷中。


  那座小院子，就像一座鬼屋，沒有人願意進去送去的。一開始蘇嬤嬤還叫幾個丫鬟進去過，但是在她們幾次被打出來之後，蘇嬤嬤也沒有那份能耐讓這些都在憎恨她的下人做事了。


  和寶兒一身華麗的紅色衣著，一頭紅色的髮飾，看上去就跟一般人家的新嫁娘差不多。其實她也就是一個新嫁娘，只是她註定是一個得不到寵幸的新嫁娘。


  她的手中拿著托盤，那上面是一碗黑乎乎的葯汁。輕提起裙擺，緩緩走上二樓。二樓上一直守在走廊上的多鐸連忙迎了上去，行禮道：「側福晉。」雖然在心中他更偏向於烏雲福晉，或者就是當初那在伙頭房裡負責分粥的趙月溪。但是面對側福晉，該有的禮儀，她還是少不了的。


  和寶兒微微一笑：「我給王爺送葯來了。」


  多鐸沒有說話，直接伸手就要去接住那托盤，但是她卻微微別開了身子，拒絕了他的好意，道：「我自己送進去吧。」


  多鐸聽到她的話，微微一愣。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上次她去送葯還差點被大將軍掐死吧。既然那樣，她還敢來。可以說這個女人確實有著幾分勇氣的。


  和寶兒給了多鐸一個微笑，就側身繞過他，朝著房間走去，推開了房門。


  房間中瀰漫著一股藥味，很濃。那地面上前幾天才剛鋪上的新地毯已經黑乎乎的的，那上面不知道打翻了多少碗葯。


  而坐在床上的男子，已經和兩天之前見到的模樣大不相同了。兩天前的十四，儘管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一身乾淨整齊，即使眼睛被繃帶蒙住，渾身上下一樣散發著一種王者的傲氣。


  而現在那男子垂著頭，耷拉著手。手邊放著一支長劍。頭髮蓬亂，衣服髒亂，鬍子也是拉雜著。這樣的人拉到軍營里，還有人會承認那是他們的大將軍嗎？


  而皇上要的不正是這樣的效果嗎？他要十四活著，對北方匈奴形成壓迫。但是那壓迫卻不能是對著大清朝廷的。現在這樣一個男人，就算給他換上龍袍，丟到龍椅上，自己也會如爛泥一般的滑下來吧。


  雖然這個男人確實已經失去了很多，但是那是他的，和寶兒從來沒有失去過。或者說她嫁過來，失去的是自己黃花的身份，但是卻可以換來權利，和對家族的利益。這些只要運用地好，還擔心什麼呢？


  而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在王府里失去福晉的時候，讓大家，特別是讓那些對她有恨意的人閉嘴。想要得到這個結果，那就是真正成為這座王府的福晉。這樣的一個男人，還奢望他能處理什麼事情呢？只要她福晉的位置一確定，那麼她在權利也就能馬上確定下來了。


  和寶兒心中想著，唇角禁不住勾了起來。


  那天烏雲是怎麼做到讓十四冷靜下來的。打不還手嗎？一次次的韌性嗎？那麼她烏雲能忍受的，她和寶兒一樣能忍受。


  她緩緩走到十四的身旁，低聲道：「王爺，喝葯了。多為自己身子想想啊。」她將手中的托盤往前伸了伸。可是十四卻已經一動不動一下。


  她緩緩吐了口氣，咬咬唇，才說道：「我知道，王爺是在想念福晉了。可是福晉現在已經失蹤了。都兩天的時間了。士兵全城都已經搜了一遍，可是還是不見福晉的影子。只希望她能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明天就能好好地自己回來了呢？」


  十四依舊沒有一點反應。他的心已經死了一般，即使他明明聽得到和寶兒說話的聲音，明明心中產生了討厭，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做不出一點動作來。


  「王爺，就算沒有福晉，你……你……你還是不能看看我嗎？」她的眼眶紅了起來，「我知道我來到這裡對你和福晉都不好，但是我已經來到這裡了，我已經是你的側福晉了。我只希望你能偶爾看看我罷了。我不敢去跟姐姐搶什麼。現在姐姐不在家，就讓我來伺候你把。等姐姐回來了，我保證，我保證我馬上就回我的院子去，不讓她看到，不讓她懷疑，好嗎？求你了。王爺。」


  她的聲音柔柔的，還該死地帶著哭聲。多鐸在門外聽到，都禁不住心中一軟了。但是轉念一想，這個女人也許沒這麼簡單。


  十四冷冷轉過頭，目光鎖定在和寶兒的身上。


  和寶兒在觸及那冰冷，而帶著殺氣的目光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一下。但是還是反應快速地朝著他微微一笑，再次福福身，腳步也更靠了過去。


  她彎下腰，將那葯碗緩緩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端上藥碗，用小勺子將葯吹吹，才放到了十四的唇邊。


  但是十四依舊是那麼冷冷看著她，沒有一點的動作。


  「王爺？！」和寶兒試探著喚了一聲。可是她的聲音剛落，十四的手已經扣住了她的脖子，讓她驚慌地手中的葯碗摔下，弄髒了她身上的衣裙。


  而且，十四手中的力道明顯就表明了這不是在開玩笑，他要至她於死地。


  聽到房間中的聲音，多鐸一下沖了進來，房間中這一幕，讓他不知該怎麼辦好。上次還有福晉在，而這一次，誰還能救這個女人呢？


  「啊~~~」突然那一聲響亮的驚叫從房門口，多鐸的身後傳來。


  那驚嚇程度，讓多鐸將目光看了過去。就看到站在房門前的是一身偏紅色衣裙，頭上是大紅的髮飾，一臉精緻妝容的龐夫人。


  她驚叫的時候，手中一封信掉了下來。那信封面朝上寫著十四親啟幾個字。


  十四？現在除了皇宮中的太后還有誰敢這麼稱呼大將軍的？多鐸心中一驚，連忙拾起那信，抓著一驚呆掉的龐夫人，問道：「是福晉寫的信？」能叫大將軍十四，而且還和龐夫人要好的，也只有福晉了。


  龐夫人一張臉早已經蒼白了一張臉，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點點頭。她怎麼知道今天來幫忙送信會出這樣的事情呢？親眼看到那王爺直接掐著那側福晉的脖子啊。看上去，那側福晉都呼吸不了，一臉漲紅的快要死去的模樣了。


  多鐸馬上拿起那信，走上前去，大聲說道：「大將軍，福晉的信。」


  十四的手瞬間鬆開了，空氣灌進和寶兒的胸口，讓她渾身無力地緩緩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著。


  十四的目光總算有了焦距，快速扯過多鐸手中的信，那字跡確實是趙月溪。他打開了信，緩緩看著那短短几行字，心中卻越來越痛，一種無法呼吸的感覺。


  十四：


  謝謝你一路陪著我。但是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日子，在你的身邊沒有一天安定的日子過。我已經決定離開了，跟著別人一起走。因為他能給我安定的日子，那才是我想要的。


  趙月溪


  下一刻，那封信已經被十四揉成了一團了。他的目光緊緊鎖住那依舊愣在房外的龐夫人，冷冷問道：「你在哪裡見到她？」


  「在……在……在前面小鎮的……客棧里。」龐夫人是聲音都還在打顫。腳步已經不由地朝後退了退。等不及下一刻就一下竄走。早知道這裡是這樣的情形，她剛才就應該直接將那信交給門房就好了。


  「她和誰在一起？」她的信上說是跟人走的，是誰？


  龐夫人在他的目光下，更是哆嗦了。「那個……那個……我不認識的男人。他說話，好像是，從京城來的。他們……好像在一間房間。福晉還……還拉著他。」


  她一說完，哎喲一聲轉身就跑。


  十四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京城來的男人，還能讓趙月溪跟著他走的。是……於浩！她還是選擇了於浩嗎？他心中的恨越來越升騰了起來。


  那跌在地上的和寶兒終於緩過了氣來。她沒有想到烏雲福晉會這麼就離開了。而明顯的她應該是跟著從京城來的那個皇宮侍衛一起走的。一切都在她的設計之中。


  她氣息不穩地站了起來，咬咬唇，怯怯地說道：「王爺，姐姐……走了嗎？我不會離開的。不管王爺是什麼樣子，我都不會離開王爺的。」


  「滾出去！」十四冷冷說道。


  和寶兒福福身，離開了。這一次，她賭對了。


  十四將手中那已經捏成紙團的信，鬆開了。紙團滾落下來，他也重新坐回了床上。趙月溪還是離開了。這一切確實不適合她。可是她不是說過會和他一起努力的嗎？為什麼還要這麼離開他。當初的誓言，當初的付出，當初的痛苦，現在回想那是多麼諷刺的事情。


  他恨她！恨她！恨她不能堅持，恨她要選擇跟於浩離開。


  「大將軍？大將軍？」


  天已經轉黑了。多鐸也不知道叫了十四多少聲，他才回過神來。從和寶兒離開這裡之後，十四就一直這麼坐著，目光沒有焦點。曾經和趙月溪的點點滴滴一點點在眼前走過，卻也是一點點的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