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憋了個疙瘩
老太太示意,萍兒把相士算的符文遞給他看,他接了低頭看,卻是關於男女八字不合,陰陽犯沖的,他吃驚的問:「這玩意兒做什麼道理?」
老太太道:「前陣子給你和佳音算的,當時我就在心裡憋了個疙瘩,只你那爹左勸右勸,不讓我給你看,說什麼江湖術士的話信不得。如今,佳音三天兩頭的起不來床,可不就應驗了?若你不想英年喪妻,你趕快把她給休了,免得她兔死狐悲,何不落得圓場?」
禹百明不高興,黑著臉道:「難不成休了就能大家平安嗎?奶奶,您有所不知,佳音身子不好,並不是自然得的。」
老太太道:「不管如何得的,反正她身體有病,將來有了孩子怕也活不成。禹百明啊,我是為你的將來著想,你就也為她著想,休了攆走,她也能保個平安。奶奶給你物色大家子的姑娘再做妻,你在外面有喜歡的,經了你爹娘的眼,做妾就行。只要你心裡有我這個奶奶,有陸家,就聽話!別混賬給我對著干,那樣真辜負了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了。」
走在迎風的廊下,禹百明回想老太太的言語,一句句,都滿載著老人家的心愿。他固然是不依的,但沒有當面駁回,好生思量,佳音被趙月溪害的絕育,又對這打擊心灰意冷,雖生猶死。留她下來,以後不能生育的事兒一暴露,奶奶等人的唇槍舌劍都等著她,一定會把她堵個半死。讓她走,捨不得,不讓她走,等著她的是無盡傷痛,可能把命也會賠上,可怎麼是好呢?
風,吹在心頭像一把把刀子,假山旁的竹林「呼喇喇」的響,猶如她心內凌亂,千萬個思緒理不出頭尾。自然,三妻四妾,甚至於更多的女人,那件事是牽扯著他的神經的!而一日有佳音在,他就一日放蕩不起來。他自己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跟佳音的關係已經不是單純的「夫妻」了,而是真正心愛的女人。
天色漸暗,暮色更濃,他信步走到了綉亭,聽得有人緊步走來的聲響,抬頭看去,是綉藍來了。「六爺,今兒晚上小姐想見你一面,可以的話,吃過飯就讓小姐在未詠軒等著。」綉藍特特的來告訴他,他怔道:「不見。不光這次,從此以後都不見了。」
綉藍難為道:「六爺,小姐天天的在房裡哭喊,整個人都瘦了,再這樣下去,那就是苦了肚子里的孩子呀!」
提起孩子,禹百明更氣上心頭,決心不再跟禹萌打交道的,綉藍只好說:「小姐想見六爺最後一面,后兒就成婚了,有幾句心底的話兒想說,六爺……」
「跟誰成婚?」他驚愕的瞪著眼。倒不曾想斐褐蕭山會連著她的孩子也要了,真是個痴情種。如此一想,非常納罕。
綉藍道:「當然是夏公子了,也就是未來的姑爺。六爺,能不能滿足小姐這最後的意願?」
既然這樣,他也不必擔心萌萌會纏著自己了,固然是答應的。吃罷飯,他便去了未詠軒,四周漆黑,遠處隱隱有幾點燈光。倒是禹萌跟他來的時間相差無幾,才站半刻,就見前面火光閃爍了。
她果然消瘦蒼白許多,瘦長的身段兒裹在寬鬆的長衫里更顯苗條,她旁邊跟著綉藍打著燈籠,看見禹百明,她興奮的撲過去:「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不理我。」見她還是這麼沒規沒距,他暗悔赴約,推開她,她一腳沒站穩,摔到柱子下,立即捧著肚子,吃痛的咬唇。綉藍忙扶她:「小姐,小心!」
禹百明在意的看著她,見她沒事,就無所謂的側過身,背負著手,道:「恭喜你呀堂妹,雙喜臨門哪!」
禹萌不死心,衝到他面前,凌氣逼人:「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
禹百明駁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死心?」說著,就瞅綉藍,綉藍嚇得低頭縮脖兒。綉藍也是聽司馬蓉和斐褐蕭山的,把禹百明騙到這兒來,給他們對峙的機會,就可以確定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了。禹萌和禹百明自然是局中人不清局外事。
他們不曾注意到,不遠處的廊下站著司馬蓉和斐褐蕭山,他們不安的觀看事局,心都懸的高高的。
那萌萌認定了他,愛他,恨他,口口聲聲說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禹百明認為她瘋了,決計擺脫她,她卻大聲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那真是七分天註定。禹百明,你知道嗎,冷少勛強佔了我的第二天早上,我以為自己只有等著凍死的份兒了,可是你出現的那麼及時,救了我,讓我感到溫暖。同時,你也把我的身體看光了,之後你又對我那麼好,完全改變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印象。那時候起,我愛上你了,你願不願意認都可以,反正,我的心從來沒有那樣悸動過。之後,第七天,我們就……」至此,她把艷唇湊近他的耳畔,沉吟道,「我們就在一起了。那也是三個月前,跟腹中胎兒的日期符合,你沒有理由不承認吧?」
司馬蓉上前道:「他們在說什麼?怎麼變成耳語了呢?」斐褐蕭山卻猜到了真相,故眼中有絲絲寒意。
禹百明的反應是錯愕憤恨的,緩緩回頭,看著那個女人艷麗的眉眼,一下子涼到頭皮,咬牙道:「你!」
禹萌漫不經心的笑笑,眯眼道:「我娘要給我墮胎,先前,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想想以後,你當真視我如空氣了,孩子好歹是你我之間的牽挂。」狡黠奸詐,他抬起手幾乎打過去,卻定住了,顫聲說:「絕不能夠生下來,那是個怪胎,不能要的!」
「你怕了?」禹萌審度著冷笑,嬌聲媚氣,「那就納我做妾啊。」
他氣極了,吐道:「你做夢!」襯著昏暗的光線,清晰可見他脖子上的青筋痙攣著跳動,「我告訴你,那個怪胎,一定要打掉,不然……」
「不然你就把我殺了?」
「我會親手拿掉她!」扔下一句狠話,徑自走了。
禹萌欲追,卻因暴怒而下面作痛,綉藍扶她起來,剛才的話,綉藍全聽見了,瞪眼看向萌萌的肚子,真怕會從裡面蹦出來個怪胎。
回到房裡,禹萌問綉藍:「斐褐蕭山不是總坐這兒的,何故沒人?」
綉藍攙她在椅子上坐了,反身掩門,倒茶,說:「奴婢也不曉得,大概出去了。」
「這麼晚會上哪兒去?」她疑惑。
綉藍搖搖頭,遞給她茶,她接了茶抿一口,威嚴的說:「剛才你聽見也看到了,知道規矩嗎?」
綉藍心裡虛,弱弱的應聲:「奴婢不會告訴別人的,小姐放心。」
少時,綉藍被喚到司馬蓉房裡,斐褐蕭山也在,她怯怯的給司馬蓉請了安,司馬蓉等不及的問她聽見了什麼,綉藍遲疑,就等一聲「免死令」才敢說。司馬蓉便道:「她要是罵你打你,就說是我把你逼的,讓她來找我是了。」
綉藍沒得通通交代,歸根結底就是那個意思:「孩子是六爺的!」
斐褐蕭山遭了驚雷一般,肺腑俱震,五髒亂戰,想:「我原以為他是個紈絝子弟,就像一般的花花公子罷了,對她頂多說了幾句曖昧的話,是傳的不切實際。卻不曾想真有那回事,如何了得!不光如此,還培了種子!」不等司馬蓉反應,他就一股風躥了出去。
司馬蓉怕她做出糊塗事,忙命綉藍過去,自己也並兩個丫鬟後面去了。
那斐褐蕭山隱忍多日,終於狂怒爆發,然而他並沒有進禹萌的房,而是單槍匹馬找禹百明出氣。司馬蓉意識到,即刻派小廝去找,罵他急性兒,是匹未馴服的脫韁野馬,不尥蹶子不曉得什麼是栽跟頭。一時廊里腳步聲多而急,還夾著不識事的混嚷,把個躲在被窩裡斗蛐蛐的郭俊驚動,聽說哥哥找禹百明尋仇,唬的叫:「這還了得!」禹百明和萌萌之事,他多少也有耳聞,只是每每斐褐蕭山囑告:「內中情由應該不像她說的,你可別嚷,綠帽子大著呢,別把我壓個半死,你就沒哥哥了。」因此沒敢外透一字,如今定東窗事發,激怒了哥哥,他可是最怕打架的,居然主動挑釁,可見事件大。想著,郭俊混著小廝問東問西,小廝們只管抓斐褐蕭山的影兒。
那禹百明白天盛怒,晚上又被糟踐一頓,怒恨交加,直奔進紅竹苑,趙月溪正擔心他來算賬,可就真的來了!不等她多說一句,禹百明就把她推倒床上,巴掌亂飛,罵不絕口:「小婊子,算是白疼了你,機關算盡的毒婦!蛇蠍心腸,你還有什麼臉活下去?」趙月溪被打的腮幫腫紅,嘴角掛血,嚇得沒命,抱頭抱臂的求饒。
翠珠見事不利,怕趙月溪受傷,上前就拽禹百明的胳膊,叫道:「奶奶這麼做,可全都為了六爺呀!哪個女人喜歡把自己的丈夫分給別人?六爺,看在同眠共枕的份兒上,您就原諒她一次,她是愛您的呀,所以才會沒了理智!」
禹百明甩開她,怒不可遏:「別拿愛情當幌子!以為打著愛我的旗號,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遂把趙月溪摁在床上,扼住她的脖子,拚命質問,那趙月溪憋得臉色發紫。翠珠看的心焦如焚,卻怎樣哭求都不行的。這當兒,大門被斐褐蕭山踹開,「哐啷」巨響震人心魄,只見一個丫鬟神色驚慌的闖進來報:「不好了,怕是有賊呢!」看見趙月溪粗著脖子咳喘,氣結似的,而六爺又眉目猙獰,比那牛鬼蛇神還瘮人,倒氣兒短了,不覺得賊可怖。
說話間,斐褐蕭山已無頭奔闖進來,唾沫亂崩:「禹百明,你個殺千刀的雜種!不把你抽筋剝皮教訓的痛改前非,我就誓不為人!」禹百明早鬆開了趙月溪的脖子,被這陣仗唬的呆住。斐褐蕭山隨手拿起個什麼東西就狠命摔砸,碎片亂迸,禹百明回神作抵:「臭小子,撞鬼了!敢給我在這兒撒野,老子非把你打死不可!」說著,就飛奔撲將過去,掄拳踢腳,拽住他後腦勺的頭髮,把個額頭往桌棱上碰,幾下便血流飛濺。一開始,斐褐蕭山就被他抓住,也沒他骨架大,處於劣勢,被打的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