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他隻求她還活著
這時候霧汐也注意到了南宮諾的目光，可是既然已經來了，她不能半途而廢！所以雙手仍舊未停，那曲音也比之前更加清越動聽。
南宮諾緊握的手漸漸鬆開，他的目光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左首的空位，心中暗歎：阿霧，為什麽你總是不能明白本王的一番心意？你可知這個位置是為誰而留？本王不願讓你見到他，更不願讓他見到你！
當秦箏之聲漸漸變小，賀之名的簫聲暗暗吹來，琴簫合奏，更加襯托出《將軍令》後半部的悲壯之感。漸漸的，箏音再度激昂，帶著一種猶如長風呼嘯的力度，猶如金屬相撞的脆響，在所有人心中撥弄著、擊叩著……
而就在此時，大帳之外出現了一個俊冷的身影——南宮炙！今日的他，一身黑色衣袍金線刺繡，玉帶束腰，金冠束發，他與韓風一齊走來，可當他走到大帳門口聽見那飄揚出來的樂音，他的腳步卻猛然一頓，那張冷峻的臉，也隨之一陣蒼白。
站在他身邊的韓風見狀，眉眼間露出一絲疑慮，“王爺，怎麽了？”
南宮炙沒有說話，他隻是冷冷揚手，製止了要去通傳的士兵。韓風似乎明白了什麽，他沒有多問，默默地向另一邊走去，給他足夠的空間，不給他任何的打擾。
南宮炙就這樣站在篝火的明明暗暗中，站在初冬邊關的冷風之中。曲音隔著大帳傳出來，帶著一種熟悉的激昂之感，一點一點地吞噬他的心。
《將軍令》，他無聲地說出這三個字，一顆心在隱隱顫抖！汐兒，你可還記得，這是你最喜愛的樂曲！當他從戰場上凱旋，當他走入帝都成，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他彈奏這曲《將軍令》。
他曾經說，天底下沒有人的《將軍令》彈得比她好，是的，沒有……
汐兒，不要再說不是你！你的眸光、你的神情、你的一舉一動、你吃魚的習慣還有你的《將軍令》，一切的一切，都是你！
大帳之內，霧汐的手撥弄著琴弦，彈出了最後一個音符。簫聲與鼓聲，都在這個音符中隱去。
一曲終了，所有人都意猶未盡，賀恩國更是高興地擊起掌來，他對南宮諾道：“王爺，這曲《將軍令》真是絕妙！微臣征戰沙場多年，最喜歡的就是這《將軍令》中的氣勢磅礴！天底下會彈奏這一曲的人不少，但是能把這其中情感彈奏得如此酣暢淋漓的，還真是不多見。想不到軍營之中，還有這樣的高手。”
南宮諾輕輕一笑，不動聲色地看了霧汐一眼，麵無表情地說道：“賀將軍說這彈箏之人是高手，本王卻覺得那簫聲和得十分精妙！”
“簫聲？”賀恩國抬眸看去，臉色瞬間一變，很顯然，他沒有料到吹簫的人竟然是他的侄子賀之名！
賀之名輕輕一笑，走向前來對著南宮諾行了一禮，然後又轉過身對著眾人行禮。他笑道：“在下不才，獻醜了。”
“之名！你--”賀恩國真是恨鐵不成鋼，他一直以為，男兒應在戰爭中磨礪自己，征戰沙場，為國盡忠，奈何賀之名的所作所為，卻總是與他背道而馳。
賀之名笑了笑，完全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南宮諾淡淡地看著這一幕，然後端起一杯酒走向角落裏的霧汐，他朗然道：“你的秦箏，連賀將軍都誇讚有加，本王定會重重有賞。”
“多謝王爺，不過這曲《將軍令》是大家一起合力完成的，並非霧汐一人之功……”霧汐的聲音漸漸變小，因為她看見南宮諾的眼神中露出了些許冷意。
他冷冷一笑，以隻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本王今日已經吩咐過你，讓你在帳中休息，你竟敢違抗命令？違抗了命令，還敢給其他人邀功，你就不怕本王責罰？”
霧汐一怔，此時的南宮諾，和那一日石林之中的南宮諾，是那般不同！她默默地垂下了頭，不做任何解釋。
南宮諾冷聲道：“先退下，記住，今天晚上若無本王命令，不得在營中隨意走動！”
說罷，南宮諾冷冷地轉過身。霧汐卻在這時擋在了南宮諾的麵前，她看著他，道：“王爺留步，屬下還有一件事要說。”
“喂，武西！”賀之名大喊一聲，這丫頭不要命了嗎？竟敢當著眾人擋住宣王殿下的去路。
其餘將領也為霧汐捏了一把汗，此時他們都已經看出霧汐就是南宮諾的親兵，隻是就算是親兵，如此衝撞王爺，怕也是不合規矩吧！
南宮諾居高臨下眯起了雙眸，他冷冷地吐出一個字：“說！”
霧汐心中泛起一絲委屈，她知道，他是宣王殿下，是三軍主帥，他有他的威嚴，有他的苦衷！但是即便是知道，當他如此清冷地看著她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會痛。
“說！”南宮諾再度冷然重複，聲音比起之前又高了幾分。
“武西……”賀之名想要走過來，卻被賀恩國不動聲色地一把拉住！
霧汐暗暗握拳，將心中的委屈用力地壓了回去，她抬眸看向他，道：“王爺為賀將軍接風洗塵，小的無話可說。但是眼下北燕敵將兀雲在城外虎視眈眈，城中卻如此把酒狂歡，萬一兀雲得到消息前來攻城，王爺意欲如何！”
南宮諾眸光一滯，或許他從未想過，在幽冥宮長大在江湖上行走的霧汐，竟也懂得兵家之道！然而他稍稍錯愕之後，便朗然一笑，唇角略帶譏諷說道：“本王剛剛收複霍蘇城大敗兀雲，即便兀雲號稱是北燕的常勝將軍，他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攻城！”
“王爺……”霧汐的雙眼中露出一抹幽幽的失望，南宮諾，這真的是你嗎？
南宮諾卻已轉過身走向主位，大聲道：“來人，斟酒！”
霧汐咬咬雙唇，背影清冷地向大帳之外走去！或許，她現在應該去找舒莨，隻有舒莨，才能勸他改變主意。
大帳之內，賀恩國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憂慮，拱手道：“王爺，方才這位兵士說得不無道理，兀雲善用兵法，王爺以為他不敢來，或許他偏要一搏，以求出其不意……”
南宮諾喝了一口酒，道：“將軍多慮了，來，喝酒……”
霧汐走出大帳，帳外的士兵們還在喝酒玩笑，陣陣笑聲讓她的心中一陣揪痛！如果真被她不幸言中，他好不容易收回的霍蘇城，是否還能保得住？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天邊一輪冷月熠熠生輝，月圓了，今日是十五。上次離開齊韌的木屋之時，齊韌給了她十二顆藥丸，讓她每隔兩個時辰服下一顆。他說：這十二顆藥丸，都是結合了那顆梅花蠱的解藥配置的。服下了這十二顆藥丸之後，再配上幽冥宮的無相內功，她可以抑製住體內的蠱毒，不至於在十五之夜承受蠱毒之苦。可是要徹底解除蠱毒，還要等待時機！
她問齊韌，時機是什麽？
齊韌笑著說：等到她願意把自己的一切交出來的時候！
把自己的一切交出來？霧汐的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究竟什麽時候，她才會把自己的一切交出來？又要怎樣，才算是把自己的一切交出來？
她輕輕一歎，正欲邁開腳步去尋找舒莨，一道黑色的身影卻突然將她一把抓住，她身子一僵，驚呼之聲脫口而出，但一隻有力的大手卻穩穩地捂住了她的嘴，低聲說道：“別叫！”
如此熟悉的聲音，即便霧汐想要忘記，卻仍舊印在腦海——南宮炙！
她怔怔地抬眸，正好對上他冷鷙卻隱含痛色的雙眸。他突然伸出手，帶著她淩空而起，越過了一大片的篝火營地，那隻手始終牢牢控製在她的腰間，給她支撐，也禁錮了她的自由！
她絲毫不動，眼神中的驚詫一閃而逝，隨後化作一種淡漠的目光毫不避忌地看著他。再世為人，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著他。短短幾個月，他那冷峻的麵容變得消瘦，輪廓更加猶如刀削斧刻一般，一頭用金冠束起如墨的長發，在鬢角處竟也多了兩根銀絲。
南宮炙，你的心裏是否有過後悔？後悔當初對寧府所做的一切？
她的嘴角不經意地浮起一絲冷然苦澀的笑容，耳邊的風在呼嘯，青絲飛揚，衣袂飄飛，在夜空中，他們縱身而過！然而下一秒，他卻已經帶著她穩穩落地，身子一個旋轉，將她抵在了街角的青磚牆壁之上。
月色如華，他雙眸幽深地凝視著她，那樣的眼神，究竟是痛楚還是自責，她分不清。她張開口，說：“靖……”
話音未落，他猛地捧起了她的臉，深深地吻上了她的紅唇！她驀地瞪大了雙眼，他卻輕輕地閉上了眼眸。多久了，多久不曾如此觸碰她，多久不曾感受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曾經，他隻求她還活著。
如今，他卻更想將她攬入懷中，從此不離不棄，永生嗬護。
他的舌尖撬開了她的貝齒，如同洪水襲來一般吞噬著她的甜蜜，輾轉舔舐、寸寸占有……
霧汐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這是一個如此熟悉卻又陌生的吻。幾個月前，她還在這個吻裏沉醉，在這個吻裏憧憬著未來所有的幸福。可是幾個月後的現在，這個吻帶給她的竟然隻是恐懼、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