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一切都已改變了
看來，霧汐比他想象中的要強上許多。
賀之名正欲再出一招，霧汐卻已經飛身到了他的身後，並且樹枝一點，封住了他背後的穴道。頃刻間，賀之名猶如雕塑一般定在了原地。
賀之名臉頰發熱，天，他這是被點了穴道嗎？還是被一個女子？霧汐？
看來霧汐的武功，遠遠超乎他的想象。她方才飛身到他身後的那一瞬，他幾乎沒有任何防備能力。
霧汐拿著樹枝繞到他麵前，問：“以後還要和我比試嗎？”
賀之名笑了笑，道：“霧汐，快給我解開，要是讓人看見，我真沒臉活了。”
看見他這幅樣子，霧汐忍俊不禁，這才解開了他的穴道。
這時候一陣淩亂的鼓樂之聲傳了過來，賀之名眸色一凝，緩緩道：“聽這音律，應該是《將軍令》，隻是技藝未免太不濟，簡直汙了聽者的耳朵！”
霧汐道：“這是軍營中的樂班，偶爾有宴席，便是他們在宴席之上助興。”
“走，我們去看看。”賀之名說罷，朝著那鼓樂之聲走了過去。
到了一處營帳，賀之名與霧汐相視一望，那鼓樂之聲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賀之名撩起門簾，與霧汐一齊走了進去。
帳內有五六名士兵，正在排演樂曲，見到霧汐進來，幾人都停下了手中動作。在這宣王大營，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宣王殿下器重這位身材嬌小卻身手不凡的小兄弟--武西。
那幾人熱情招呼，道：“武西兄弟，怎麽有時間到我們這裏來逛逛？”
霧汐輕輕一笑，問：“今日營中要設宴嗎？”
那幾人點點頭，道：“舒公子有吩咐，今日晚間設宴，要我等排演樂曲。”
“樂曲？”賀之名嗤之以鼻，“就你們這樣的，也算是樂曲？”
那幾人聞言，紛紛站起來不悅地說道：“你這人哪裏冒出來的，怎麽說話呢？我們方才演奏的就是名曲《將軍令》，不懂就別瞎摻和！”
“哈哈哈……”賀之名大笑起來，他平身喜愛詩詞歌賦、音律歌舞，最恨的就是那些不懂裝懂，濫竽充數之人。
霧汐看出了些許苗頭，拉著賀之名道：“不過是來看看，別說了。”
“不行。”賀之名上前一步，對那幾人道：“你們還誇口說自己演奏的是名曲《將軍令》，卻不知《將軍令》的精髓不是鼓，而是秦箏！有鼓而無箏，好比有血而無肉！”
“你——”那幾人氣得臉色一變，幸虧霧汐上前將他們攔住，道：“幾位兄弟莫要見怪，這人隻是胡說八道罷了！”
這時候，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歎了口氣說道：“我們何嚐不知《將軍令》需用秦箏來演奏，和之以簫和鼓，隻是二位有所不知，營中擅長箏和簫的兩位兄弟，在攻取霍蘇城之時已經犧牲了，而我們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會箏和簫的。”
聽到士兵的解釋，霧汐的心裏有些難過，而賀之名，臉色也是微微一變，訕訕道：“既然沒有人會演奏，用別的曲目就行了，不一定非用《將軍令》不可。”
士兵無奈一笑，道：“今日前來宣旨的賀將軍，生平最喜歡的曲目就是《將軍令》，所以舒莨公子命我們不論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演奏《將軍令》。”
“賀將軍……”賀之名的臉色有些難看了，原來是因為叔父。
士兵再次歎道：“既然二位聽了我們的演奏，都覺得不好，想必今天我們是很難熬過這一關了，到時候舒公子定要怪罪！唉……”
賀之名輕輕嘀咕：“呃……其實……我的簫還是不錯……”
聲音雖小，那些士兵卻是聽得真切，欣喜道：“兄弟，你說的是真的嗎？如果兄弟真有這本事，不不妨幫幫我等，我等不勝感激。”
“當然沒有問題，隻是……”賀之名叩著下頜，道：“我雖然會演奏簫，這彈箏之人，又該去請誰呢？”
他的目光漸漸地投在了霧汐的身上，霧汐立刻道：“方才王爺已經派人傳話給我，要我今夜待在帳中，不能四處亂走，我……”
“這麽說，你就是會了？”賀之名露出了笑容，道：“這些兄弟也不容易，你若真是會，就當救他們一命了。”
那些士兵聞言，立刻道：“武西兄弟，幫幫我們啊！幫幫我們……”
霧汐心中遲疑，片刻之後問道：“你們可知，今天宴席還請了誰？”
士兵回答道：“這是給賀將軍接風洗塵的宴席，至於還請了誰，我等還真不知道。”
霧汐心中暗忖，南宮諾吩咐她待在帳中，或許也隻是擔心她的身體，但眼下一個舉手之勞就可以幫到這些人，她似乎難以拒絕。
思慮良久，霧汐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賀之名與士兵們見狀，都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
霧汐淺笑，有時候幫助別人，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夜幕時分，霍蘇城內點起了篝火，火光驅散著黑暗，恍若白晝一般。賀恩國此番前來，除了宣旨封印，還帶來了南宮壽賞給將士們的禦酒。此時此刻，禦酒已經被抬了出來，除了守城巡防將士，其餘都圍坐在篝火旁，開懷豪飲。
霧汐與賀之名走在樂班之中，往南宮諾設宴的清綿池走去，這清綿池附近有霍蘇城內唯一的一眼活泉，此泉出水量很大，在霍蘇城中形成了遠近聞名的清綿池。南宮諾的主帥大帳，就在這清綿池邊，與將士們的大帳，形成三角聯營之狀。
一路上，篝火邊的士兵們爽朗大笑，舉杯痛飲，聲音之大，足以傳出城外。霧汐微微凝眸，目光中隱隱透出一抹擔憂。
賀之名仿佛看出了端倪，問：“你在想什麽？既然說好要幫這幾位兄弟，我們就開開心心的，隻當去玩一趟了。”
霧汐輕聲道：“我不是在想這件事。”
“那你在想什麽？”賀之名的神色也隨之謹慎起來。
霧汐看了看城中飲酒的將士，語氣低沉地對賀之名道：“現在將士們都放鬆了警惕，守城巡防的隻有一千餘人，若是此時此刻城中情形被北燕人知道，必定趁機來襲！”
賀之名聞言一驚，喃喃道：“我竟沒有想到這一點，若果真如此，我們需要立刻通知宣王殿下。”
霧汐點點頭，道：“先不要慌，今日畢竟是為你叔父接風洗塵的宴席，還是不要掃了他的興。等會宴席之上，找個機會告訴問問王爺即可。”
“嗯。”賀之名沒有多言，跟著霧汐與樂班士兵們一起，走進了主帥大帳。
此時帳中已經擺好宴席，賓客分列兩邊，每人麵前都擺放著一張矮幾，矮幾上陳列著各色美味佳肴，瓊漿美酒。南宮諾一身白色錦繡長袍坐在主位，他悠然端起酒杯，嘴角帶笑，眸光中卻透著一絲沉冷。
在南宮諾右首坐著的是驃騎將軍賀恩國，左首則是虛位以待。其餘位置上坐著的，都是南宮諾手下的各位將領。不過唯一不見身影的，便是舒莨。如此重要的宴席，舒莨竟然會不在，究竟是何緣故？霧汐微微皺了皺眉。
就在霧汐凝思的時候，賀之名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角，然後與她一起隨著樂班的士兵走向大帳一角。在那裏，各種樂器早已準備妥當，最中央便是一張暗紅色的秦箏。
南宮諾沒有注意樂班這邊，隻是朗聲一笑，對賀恩國道：“素聞賀將軍喜歡聽《將軍令》，今日本王特意讓軍中樂班排演了一曲，不知是否能入得了賀將軍的耳，還請賀將軍給他們指點指點。”
賀恩國聞言立刻拱了拱手，道：“指點不敢當，不過，這《將軍令》乃是凱旋之曲，如今殿下收複了霍蘇城，此曲正是應景。”
南宮諾輕輕一笑，稍稍抬手，身邊一名士兵立刻道：“奏樂。”
話音落下，樂班眾人立刻凝神，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霧汐身上！之前賀之名說得不錯，這曲《將軍令》，所有的功夫都在這秦箏之上，且極其考驗功夫。
昔日寧相府中，爹爹聘請了帝都最有名的樂師教她彈箏，她最喜愛的一曲，便是這《將軍令》，隻因這首曲氣勢磅礴，激蕩人心，讓人聯想起邊關沙場的情景。
那時候的她，對邊關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她想知道邊關的風、邊關的黃塵、邊關的冷月，因為她知道，她最在意的那個人就在那裏。如今，她終於來到了邊關，可是她的這曲《將軍令》，卻並非為他而彈。
短短數月，一切都已改變了。
霧汐的手撫上了秦箏，素手撥弄，渾然天成，流暢如水，賀之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霧汐的箏竟彈得這樣好。時而急促，時而沉緩，時而激昂，時而蒼涼……
南宮諾悠然飲酒，曾經的他，擁有天下第一的琴師蘇蘇，他以為如今的他再也不會因為任何曲音而動心，更不會想世間還有如此大氣磅礴的聲音，有力而不僵硬，低沉而不渾濁，隻聽這曲音，便讓人仿佛置身疆場，廝殺陣陣、萬馬奔騰！
南宮諾的心驟然一顫，他側目看向角落的樂班，那正在演奏秦箏的身影，那手指輕輕撥弄，舉重若輕的姿態，那微微垂著的麵容，不顯山不露水的眸光……
他沒有想到，演奏這曲《將軍令》的人竟然是霧汐！而坐在她身邊的人，竟然是賀之名！他的臉上泛起一絲怒意，這兩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冒充樂班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