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丞相之計
宋寅的話言辭懇切，似乎無懈可擊，不過南宮諾心中卻清楚得很，宋寅之所以不願意讓他領兵，無非是想將這領兵的機會交給南宮炙一人，到時候朝臣議立儲君，就非南宮炙莫屬。
南宮諾輕輕一笑，道：“是否領兵，不是本王說了算，一切，還是要等皇上定奪。”
如此說來，若是皇上答應，他還是會領兵？宋寅的臉色變了變，許久，他端起酒杯，對南宮諾道：“來，微臣敬宣王一杯。”
杯中的酒液在燈光的映照下微微蕩漾，散發這幽幽的香氣，卻也暗藏危險。南宮諾看著酒杯，遲遲沒有伸出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南宮諾隨從的身影：“王爺，霧汐姑娘來了。”
霧汐？南宮諾的臉上現出一抹驚愕，昨夜擁著她一夜無話，今日他處理完手中事情去汀蘭水榭找她，她卻不見蹤影！原以為她心中對他的恨意還未消解，不想她此時卻突然出現。可是眼下的情形，他卻並不想讓她摻合進來！
他冷聲道：“讓她回去吧？”
不料話語一出，宋寅卻笑道：“傳聞宣王殿下向來憐香惜玉，怎麽今日倒如此不解風情？人家霧汐姑娘跟了來，理應讓人家進來坐坐。”
說著，宋寅拍了拍手，不多時，房間的雕花大門左右打開，一個隨從領著霧汐站在門口，她一身雪白的衣裙，胳膊上卻搭著一件藏青色的披風。
宋寅笑道：“霧汐姑娘，別來無恙啊。”
霧汐笑了笑，淡淡行禮，說：“丞相大人安好，我家王爺出門急，竟忘了帶披風，如今天冷露重，若是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說罷，她目光淡然地看向南宮諾。而南宮諾那張俊逸的麵容，則再也不如之前那樣雲淡風輕，他微微有些擔憂地站起身來，接過霧汐手中的披風，道：“既然披風已經送到，你先回去。”
“王爺……”
霧汐正要說什麽，宋寅卻端起一杯酒遞在了霧汐的麵前，笑道：“宣王殿下若是執意要讓霧汐姑娘回去，先讓她喝杯酒驅驅寒氣也不遲。”
南宮諾眸色一滯，他毫不猶豫地擋住酒杯道：“宋丞相過於抬愛了，霧汐不過是宣王府的一個婢女，怎擔當得起丞相親自敬酒？”
婢女？雖然明知道這隻是他替她拒絕那杯酒的理由，但不知為何，她的心裏還是有些隱隱的酸楚。
宋寅笑道：“王爺今日是怎麽了？難道王爺肯赴微臣的宴，卻不肯喝微臣的酒嗎？既然霧汐身份卑微不能喝，那王爺呢？肯否賞微臣一個麵子？”
南宮諾看著霧汐，如果這真的是一杯毒酒，他會為這個女人喝下去嗎？曾經的他，淡漠地看著周圍所有的人，麵對他們的生死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是霧汐……
他突然舉起酒杯，想要一口飲盡。然而霧汐卻突然從他手中將酒杯接過，毫不猶豫地仰頭灌入喉中！
“阿霧！”南宮諾大呼一聲，聲音隱隱顫抖。
霧汐卻抬起手，那般優雅地抹去嘴角的酒液，她笑著說：“還請丞相恕罪，霧汐雖然身份卑微，卻也想喝一杯丞相賞的酒。”
宋寅臉色陰沉，嘴角卻擠出一抹笑容。
就在這時，一陣風突然吹開了房間的窗戶，“啪”的一聲，房間裏的燈全被吹滅！頓時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霧汐感到一隻有力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然後猛然向外麵跑去。
可就在他們跑出去的瞬間，玉橋樓所有的燈全部熄滅！不知是誰在這時大聲嘶喊：“有刺客，有刺客——”
宋寅在房間裏慌亂地命令：“保護王爺，保護王爺——”
頓時，整個玉橋樓亂成一片，無數的刀劍聲猶如雨點一般傳了過來，人們在廝殺，可是誰也無法分清是敵是友！
“阿霧！跟著我！”南宮諾的聲音依舊冷靜！他拉著霧汐的手，足尖點地準備躍出玉橋樓！可是當他們騰空而起的時候，幾個人卻飛身追了過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口中大喊：“刺客在這邊，快來人！”
話音落下，所有的力量都集中於此，將南宮諾與霧汐死死包圍！南宮諾冷厲地大喊：“本王在此，誰敢動手！”
然而聲音被喊殺之聲淹沒，局勢根本已經無法掌控！霧汐暗暗咬唇，下一秒，她拿出了信號箭，隨著“嗖”一聲，信號箭衝上了漆黑的夜空。
“阿霧，小心！”當霧汐發射信號箭的時候，無形中暴露了她的所在，所有的刀劍一齊向她砍殺而來！南宮諾持劍相護，用身體擋在了她的身前，傾盡全身力氣，生生將所有刀劍用力逼退！
黑暗的危險之中，他和霧汐緊緊相依，憑著直覺應對著每一個攻擊！鮮血濺射到他們的身上、臉上，他們聽到了敵人倒地的聲音，卻更加害怕身邊的人會不知何時也倒下去……
南宮諾揮動著手中長劍，雙目中充斥著可怕的光芒，當他赴宴的時候，他以為帝都之中，宋寅應該不至於如此無法無天！可他竟然忘了，宋寅是何等人？十二年前做過的事，十二年後他仍然敢做！隻是這一次，他的做法顯然要高明得多！僅僅一句“有刺客，保護王爺”，便將所有的罪惡掩飾得一幹二淨。
當一道劍光掃向霧汐的時候，南宮諾用力地將霧汐拉入自己懷中，然後冷冷一劍插入了對方的胸口。空氣中漸漸充滿了血腥味，霧汐的雙手已經隱隱有些顫抖。
“阿霧，怕嗎？”不論對方的刀劍如何凶狠，南宮諾始終不曾放開霧汐的手，他不要在黑暗中弄丟了她。
霧汐搖頭，她說：“不怕！我和王爺都會活下去的！”
南宮諾輕輕一笑，然後長劍向後一掃，那樣輕易地割破了身後兩個人的喉管！
就在這時，一片火光遠遠傳來，由遠而近！漸漸的，火光聚集在玉橋樓的院子裏，照得天地天一片通明！燈火之中，是舒莨俊朗的身影，站在舒莨身邊的，是滿眼擔憂的夜銘。而在他們身後，還有數十名帶刀侍衛。
這時候，所有人才能看清玉橋樓的一切：無數的利箭亂七八糟地插在地上、廊柱上、房簷上！數名黑衣人倒地斃命，鮮血染紅了玉橋樓的地板！而南宮諾和霧汐，緊緊相依，手中的劍在滴著鮮血！廊下的柱子後麵，宋寅終於走出來，臉上帶著一絲陰鬱，眸光帶著一絲冰冷……
南宮諾冷冷一哼，拿劍指向宋寅：“宋丞相，可以給本王一個解釋嗎？”
宋寅冷靜笑道：“難不成，宣王殿下以為是微臣所為？”
“難道不是？”南宮諾雲淡風輕，可是聲音卻讓人不寒而栗！他道：“宋丞相為官多年，應該知道殘害皇子是什麽罪名！即便現在本王先斬後奏，相信皇上也不會有任何異議！”
當南宮諾的話音落下，舒莨所帶的人便將劍鋒對準了宋寅的人！而那些黑衣人也不甘束手就擒，齊齊舉劍對準了舒莨的人！
宋寅指了指地上的幾個黑衣人，道：“微臣方才隻是在抓刺客，眼下刺客已死，不知王爺殘害皇子的罪名何從說起！不過，王爺現在的舉動，可是在私自處決朝廷命官，這個罪名，王爺又能否擔得起？”
南宮諾稍稍一滯，宋寅卻在這時朝手下人使了一個眼色，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他宋寅隻有豁出去了！頃刻間，刀劍再次相撞，火花四濺，喊殺四起！
南宮諾蹙眉回頭，一枝黑色的冷箭卻在這時朝南宮諾和霧汐射來，不遠處的舒莨大呼一聲：“王爺小心！”
“阿霧！”南宮諾一把將霧汐拉過去，然後那般毅然地伸出手，狠狠地抓住了淩空而來的那隻冷箭，鮮血頓時從他的掌心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諾！”霧汐驚詫地看著南宮諾滴血的手，心跳似乎停止，一種疼痛的感覺從內心深處湧了上來。她可以把他們之間當做一個交易，可以不再對他有任何期待和奢望，可是她的心呢？一顆已經動搖了的心，如何能輕輕鬆鬆地回歸原位？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突然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藍色的身影！
“靖王殿下？”宋寅最先將目光投過去，他沒有想到南宮炙會在這時候出現！
南宮炙的目光冷冷地掃向宋寅，然後最終又落在霧汐的身上，那一刻，她的手緊緊地握著南宮諾受傷的那隻手，她的眼神之中是讓他似曾相識卻相隔已久的關切與擔憂！曾經，這些關切與擔憂全部屬於他，可現在，她給了另一個男人！
這幾個月，她給他的隻有疏離、陌生與冷漠，可是為了救南宮諾，她卻可以放下所有，讓婢女去靖王府給他送消息。
她信他一定會趕來，卻不信他對她的一顆真心。
宋寅看向南宮炙，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靖王殿下，方才有刺客行刺宣王，不過已經被微臣處決了。”
南宮炙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他的雙拳暗暗握起，可是卻並未多言，隻是平靜說道：“既然刺客已經處決，宣王殿下請回吧！”
“王爺……”宋寅欲言又止，目光中有些許的不甘！
南宮炙目光凜冽，低喝：“丞相有異議麽？丞相應該也不希望，這件事傳到皇上耳中吧？”
宋寅沒有說話，無奈地輕歎一聲，然後帶領他的人走出了玉橋樓！
南宮諾目光幽深地看向南宮炙，他說：“靖王來得還真是及時啊？本王應該對靖王道一聲謝麽？”
南宮炙沒有回答，他知道，宋寅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能順利登上儲君之位！這一切，終究還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