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生一世不改此心
話音落下，他沉穩的腳步聲已經聲聲遠去。房間裏，似乎還停留著方才的緊張氣息，可是已經空空蕩蕩。
外麵的呼聲越來越大，霧汐走向窗邊，卻看見無為齋的人用方桌搭建了一個台子，南宮諾站在廊下，突然足尖點地飛上了桌台，他一身月牙白繡黑紋的錦袍，站在桌台上居高臨下，渾身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
他伸開雙臂，示意眾人安靜，隨後才大聲說道：“各位百姓，且聽本王說一句！無為齋絕不會停業，災荒時節的粥鋪也會照常設置！”
聽到這樣擲地有聲的承諾，百姓們一片歡呼，要知道他們雖然身在帝都，卻也難免有遇上災荒的時候，要是沒有無為齋的粥鋪，很有可能當他們遇到災荒的時候就會饑餓致死。而且無為齋的行為也帶動了不少有錢富商，他們紛紛向無為齋學習，也照著無為齋的樣子積德行善。
人群中一個頭戴方巾的書生說道：“宣王殿下，我每一年都會喝到無為齋的粥，一直很想當麵感謝這位施粥之人，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就是宣王殿下您啊！”
“是啊，是啊，多謝宣王殿下，多謝宣王殿下……”人群中呼聲又一次高漲，不少人還在低聲議論，以前隻知道宣王殿下流連於歌樓酒肆，卻不想宣王殿下暗中還做了這樣多有利於百姓的大善事。這無為齋開了六年都無人知道是宣王殿下所開，那保不準還有其他的善事也是宣王所為啊！
百姓們圍著桌台，久久不願散去，直到舒莨縱身一躍跳上桌台，大聲笑道：“各位可愛的百姓們，如果你們再不散開呢，我們王爺就要被你們弄得疲憊不堪了，如果他疲憊不堪了，誰還來打理無為齋呢？到時候就算靖王不關無為齋，無為齋也要因為經營不善關門大吉了……”
“這麽說，靖王今日是不打算關閉無為齋了？”有人大聲問道。
舒莨笑道：“靖王爺被你們感動了，所以剛才已經回去了，我想，應該是不會關了吧！如果你們實在不放心，不如去靖王府再問問？”
“不錯不錯，既然靖王已經回府，那我們再去靖王府求求靖王……”
“好，就這麽做！”
所有百姓再次對著南宮諾行禮，然後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無為齋。桌台上，南宮諾瞥了舒莨一眼，道：“你這樣做，不怕被人暗殺麽？”
“有王爺在，我自然不怕！”舒莨邪惡地一笑，嘖嘖說道：“這下也要讓南宮炙感受感受什麽叫做民意了……”
南宮諾卻沒心思聽他胡扯，利落地跳下桌台向無為齋的二樓走去。當他推門走進房間，霧汐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神情有些淡漠清冷。
看見南宮諾走進來，她站起身道：“都處理好了嗎？”
“嗯！”南宮諾走到她身邊，不顧她的躲閃捧起了她的臉，問：“生氣了嗎？”
她如此聰明，一定早已看出他帶她來無為齋，隻是想向南宮炙宣示她是他南宮諾的人！
霧汐眸色沉靜，她緩緩說道：“諾，無論你做什麽，我既然選擇了站在你的這一邊，就不會生你的氣。”
聽到這句話，南宮諾的心稍稍舒展，他寵溺地將她攬進了懷裏，說：“謝謝你，阿霧，為了你這句話，我也永遠不會辜負你，不會讓你傷心。”
霧汐沒有回應，隻是輕輕地閉上了雙眸，感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從無為齋出來之後，天色還很早，舒莨原本安排了車馬準備送南宮諾和霧汐回府，經過了今天的事情，帝都上下都將目光聚集到了無為齋和宣王府的身上，舒莨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玩世不恭、鬼靈精怪，但是行事卻一向謹慎至極，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更不想南宮諾遇到任何危險。
不過南宮諾卻淡淡拒絕了舒莨的建議，他看了霧汐一眼，道：“本王去外麵走一走，就不用派侍衛跟著了，本王自有分寸。”
話音落下，也由不得舒莨多說，南宮諾已經帶著霧汐向帝都的街道上走去。其實，今日在府中他聽見霧汐說想去外麵走走的時候，他的心裏或多或少有些許的愧疚，從她進入宣王府開始，他似乎就一直限製了她的自由，他想給她想要的一切，卻唯獨這一樣他總是做不到。
帝都的街道依舊如此繁華熱鬧，擺攤的小販，賣糖人的大叔，還有擺地攤的、玩雜耍的……空氣中彌散著一種濃鬱的食物香氣，耳際也充斥著此起彼伏熱鬧無比的人聲，南宮諾與霧汐身臨其中，臉上帶著笑容感受著人世間最平凡的快樂。
南宮諾握著她的手，與她悠然而行，他緩緩說道：“帝都作為天鳳朝的國都，商業貿易相比於其他城市而言，都要繁華許多。以前天鳳與北燕交好的時候，就連北燕的商人也會到帝都來販賣商品。那時候當真是一派空前盛世……”
北燕？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霧汐的心中微微一顫，就連手指也瞬間有些冰涼。腦海中魔咒一般地回蕩著那道冰冷的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鳳朝丞相寧世清勾結敵國王後，按本朝律例，斬立決……
“阿霧，想什麽呢？”南宮諾看到霧汐兀自出神的表情，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她用力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我隻是在想，這北燕為何會與天鳳為敵？兩國交戰受苦的不還是老百姓麽？”
南宮諾幽幽一歎，道：“其實在十八年前，北燕與天鳳一直是友好往來互通有無的關係，兩國之間和平共處幾乎不曾有刀刃相見的時候。一切的改變，都是從十八年前的一個冬天開始。”
“十八年前？”霧汐喃喃地重複，若有所思。
南宮諾點點頭，道：“是的，十八年前。那一年，北燕王後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北燕王寵愛王後，所以十分高興，還因此大赦天下，普天同慶！不過才過去三個月，那對雙胞胎女兒卻一夜之間失蹤！”
“失蹤？怎麽會呢？皇宮重地，又是一對雙胞胎，誰有這樣的膽量這樣的能力偷走公主？”霧汐十分震感，難以置信。
南宮諾卻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因為那件事發生之後，北燕王派重兵全國搜索，但是卻再也沒有找到公主的下落！後來北燕王把目標對準了天鳳，他派使臣入帝都，要求皇上允許他在天鳳朝搜索公主的下落！”
“皇上答應了嗎？”霧汐問。
南宮諾搖搖頭，道：“那一年我四歲，依稀記得文武百官商議了一天一夜，但最後考慮到全國搜索，累及百姓，牽連無辜，天鳳朝沒有答應！”
霧汐輕輕一歎，說道：“北燕王雖然愛女心切，失女可悲，但是這樣的做法，的確有失君王之德。”
南宮諾目光冷凝，淡淡說道：“自那以後，北燕便對天鳳有所芥蒂，逐漸斷絕了雙方往來，數年後，又因為邊境糾紛爆發了戰爭，這一戰，就一發不可收拾，直至如今！”
“原來如此。”霧汐輕輕地噓出一口氣，想到那兩位三個月便失去親人的公主，她的心裏竟然有些傷感。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有力的吆喝：“各位來瞧一瞧，看一看啊，現場製作百花香囊，不香不要錢哎——”
南宮諾和霧汐相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向那賣香囊的地方走了過去，隻見一個不算太大的攤位上，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正在熟練地將各種花瓣放進香囊之中，那些香囊製作小巧，並且用彩線繡著各種吉祥話。
之前吆喝的人是位三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似乎就是這個小攤的攤主，他看見南宮諾和霧汐走上前來，立刻滿臉堆笑地說道：“兩位請看看，小攤的花瓣各種各樣，不管兩位喜歡什麽樣的香味，我家婆婆都可以調配出來。而且經我家婆婆調配之後，這香囊不僅香氣襲人，還能起到強身功效呢。”
霧汐頗有興致地看了看那些花瓣，笑著問南宮諾：“既然這麽神奇，那我們也選一個？”
南宮諾極少看見霧汐如此開心，於是點點頭道：“不如這樣，你挑一個送給我，如何？”
霧汐神色一滯，南宮諾卻立刻說道：“不許拒絕，我們相識到現在，你還從未送過我什麽東西。如今一個香囊，你也不舍？”
看見南宮諾一本正經的樣子，霧汐心中有些好笑，她在心中暗暗說道：南宮諾，你可知道多年前，當我們都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已經將自己最喜愛的那條絲絹送給了你？
霧汐故作沉思，手指叩著下頜說道：“那送你什麽好呢，這個香囊上繡著金榜題名，你自然是不需要的。那這一個呢，繡著福如東海，嗯，還不錯，就送這個！”
南宮諾雙臂抱胸，眯起眼說道，“你也太沒誠意了吧？又不是拜壽，送什麽福如東海啊？”
霧汐終於忍不住噗嗤一笑，此時那攤主卻湊過來說道：“姑娘，依小的看，這個‘及爾偕老’就很不錯，而且這下麵還墜有同心結，再讓我家婆婆給你們挑選些好兆頭的花瓣，定能讓你們甜甜蜜蜜，一生一世不改此心。”
及爾偕老，一生一世不改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