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父皇當真會謀算
“你放心，早已有人將這關係拉近了，而且是近得不能再近！”南宮諾嘲諷一笑，對門外的緋月道：“傳霧汐！”
“是，王爺！”緋月領命，即刻前往藏珍樓去尋霧汐。
舒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難不成這霧汐和賀之名之間，又發生了什麽？這女人，還真是麻煩不斷。他瞥了一眼南宮諾冷然的神色，心中暗想，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說罷，關上門退出了書房。
霧汐走進書房，看見的卻是南宮諾臨窗的一個背影。她一步步走過去，還來不及行禮，整個人便被南宮諾一把抓住，然後他雙臂一圈，毫不顧忌地從後麵抱住了她。
“王爺，你……”霧汐有些慌亂，雙手不自覺地想要去掰開他的手臂，可是他抱得好緊，紋絲不動。
南宮諾的下頜輕柔地抵著她的肩頭，聲音有些低啞：“他走了嗎？”
霧汐一怔，隨即明白他說的是賀之名，於是簡短回答：“走了。”
南宮諾微微閉起雙眸，聲音更加低啞，“本王聽說，他今日送了不少好禮給你，你喜歡嗎？”
霧汐有些愕然，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或許，她從未沒想到南宮諾會這樣問。
南宮諾沒有聽到她的回答，瞬間眉頭便微微蹙起，聲音也冷了幾分，“若是你喜歡那些東西，藏珍樓中應有盡有，本王可以準你隨意索取，如何？”
霧汐心裏一堵，眸色中也泛起了一絲不悅，她道：“不管是賀之名的東西，還是王爺藏珍樓的東西，霧汐都沒有興趣。恐怕，霧汐想要的，你們卻又都給不起！”
“哦？”南宮諾唇角一揚，輕輕將她放開，“你不妨說說，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霧汐眸色驟冷，心中暗生防備，她沒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險些將內心深處的話語脫口而出。思慮片刻，她暗暗一歎，道：“王爺，霧汐隻想要平靜的生活。”
平靜的生活？南宮諾神色一凝，她倒是說對了，他的確給不了她平靜的生活！無論是此前的十二年，還是此後的無數年，他都注定要在仇恨裏廝殺，注定無法平靜。
而霧汐說的這句話也並非隨口所說，那一世的她，對於權勢地位皆漠不關心，唯一所求的，便是與那個人平靜生活，執手終老。可是如此簡單的願望，也難以實現。這一世，她背負那一世的冤屈與痛苦，更加無法得償所願。
南宮諾沉默片刻，神色微緩，開口道：“陪本王出府走走！”
說罷，他抬腳走出書房，霧汐遲疑片刻，終究還是跟了上去。兩人沒有乘車，就那樣隨意地漫步，直到來到城中心的一座茶樓。
茶樓有三層，裝飾典雅，一桌一椅都十分考究，而且臨街而建，可以將帝都的熱鬧息壤一覽無遺。
南宮諾大約是這裏的常客，店小二見了他隻是恭敬行禮，然後絲毫不張揚地將他引進了樓上一間雅閣。
這裏的雅閣都用竹簾分開，雖然雅閣與雅閣之間不能互相看見，但是卻能聽見聲音。所以南宮諾一般來這裏，隻是靜靜品茶吃點心，要不就是看看帝都盛景，並不會多言一句。
而今日，他似乎頗有興致，話語也比平日稍多。
他看了一眼立於一旁久久不願落座的霧汐，笑道：“你要是一直站在這裏，會擾了本王的茶興，再說這麽多的點心，本王一個人如何吃得下？快坐下吧！”
霧汐聞言，隻好坐在了他的對麵。
他端起茶杯，淺啜一口，道：“這裏的茶葉雖然並不名貴，可是沏茶的技術卻是極好，你嚐嚐。”
霧汐喝了一口，果然覺得清香繞舌，清醇甘美，她說：“水溫和時間都控製得恰到好處。”
“恩！”南宮諾點點頭，又指了指桌上的點心，道：“這些，你也都嚐嚐。”
霧汐沒有再推辭，既然都已經坐下來了，再推辭反而顯得矯情，所以她隻當南宮諾不存在，拿起筷子，一一品嚐。
南宮諾一邊喝茶一邊不露痕跡地看向她，那些點心他竟一口未嚐。他不喜甜食，今日這些點心，都是為了她而點。
這時候，隔壁雅閣裏突然傳來一陣喧囂，三四個人一邊飲茶，一邊暢談歡笑。南宮諾皺皺眉，揚起手扯了扯雅閣竹簾上的鈴鐺。
不多時，店小二便站在了簾外，“王爺，有何吩咐？”
“隔壁是誰？為何喧囂？”南宮諾有些不悅。
店小二回道：“是司禮部的孫大人，還有他的幾個幕僚，隻因今日朝堂之上，皇上親口宣布為靖王選妃，所以他們正在一起談論此事。”
“為靖王選妃……”南宮諾眯起眼，眼神一片冷厲。他的父皇當真會謀算，先選妃，再議儲麽？就在他暗暗沉思之際，霧汐手中的竹筷突然間“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她的臉色也頃刻蒼白。
“霧汐，你怎麽了？”南宮諾疑惑地看著她。
霧汐十指一握，眼神中是深不見底的悲哀苦痛。耳際隻是魔音一般地回蕩著那兩個字：選妃！南宮炙，你要選妃了麽？嗬嗬……隻有一個多月而已，一個多月而已啊……
她低垂著雙眸，想要克製，想要隱藏，然而內心深處的那種疼痛忽然間讓她胃部一陣翻湧，幾乎將方才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吐出。她捂住口，慌亂地站起身，來不及對南宮諾說什麽，便快步地向外跑去。
南宮諾暗暗眯起雙眸，那端起茶杯的雙手暗暗用勁幾分。
霧汐快步走出了茶樓，在街角扶著牆壁劇烈地嘔吐起來，不知是因為嘔吐還是因為內心的痛苦，她的眼睛裏彌漫了淚水。那原本扶著牆壁的手，不知不覺間，指甲已經扣進了肉中，鮮血暗流。
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她的恨有多深，痛就有多深……
這一世，她就要在這恨裏苦苦掙紮，痛苦煎熬，而那個人，卻可以忘卻一切，重新選妃！或許，八年於他而言，不過是虛無一夢罷了。
她咬咬唇，默默地拭去眼淚，強迫自己堅強，欲要轉身，卻正好碰上南宮諾端來的一杯茶水，他沒想到她會嘔吐，因此不無疑惑地問：“是吃得不習慣嗎？”
霧汐順水推舟，接過了那杯茶漱漱口，道：“或許一下子吃得太多，胃部有些不適。”
南宮諾有些好笑，這個女人，竟如此不會照顧自己。
他望著她，問道：“你現在，還有力氣繼續陪本王散心嗎？”
霧汐淡然一笑，道：“我沒事，隻是不知王爺想要去哪裏？”
南宮諾的雙眸中刹那間閃過一抹陰鬱，緩緩道：“冷楓林。”
冷楓林？霧汐微微有些驚訝，在她的印象中，這冷楓林與天鳳朝的皇陵南北相望，那裏的楓樹一望無際，每到深秋，落葉飛舞，一片金黃。隻是現在並非賞楓葉的季節，南宮諾為何突發奇想，要去那樣荒無人煙之處？
“怎麽，你不敢？”南宮諾凝視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霧汐一笑，道：“不是不敢，隻是霧汐並不會騎馬，難道王爺還要教霧汐騎馬不成？”
原本隻是平平常常的一個玩笑，沒想到南宮諾竟然點點頭，揚手招呼了一個店小二過來，“給本王備兩匹好馬！”
“是，王爺。”
不多時，店小二果然牽著兩匹精良好馬走了過來，一匹棗紅色，一匹雪白色，店小二道：“這匹棗紅色的性情溫順，很適合這位姑娘。”
“嗯！”南宮諾點點頭，示意霧汐接過韁繩。
其實霧汐近日已經習得輕功，因此對於騎馬也沒有之前那麽發怵，她接過韁繩，輕輕一躍跳上了馬背。南宮諾看著她那敏捷的動作，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笑。
霧汐回眸看他，問：“王爺，如何揚鞭？如何馭馬？”
南宮諾聞言，走上前去，將那騎馬的技巧一一相告，待霧汐完全明白，才轉身優雅地躍上那匹雪白色的駿馬。現在的他，儼然成了她的半個師傅，她的輕功招式，馬術動作，皆有他的影子。
兩個人一前一後，緩緩向前。霧汐騎在馬背上，臉上微微帶著笑容，可是心裏的痛苦卻並沒有消解。隻是現在的她，就連無所顧忌展現痛苦的資格也沒有。
眸色中泛起一片清冷，待出了帝都，她猛然揚鞭，在南宮諾詫異的神色中，向那寬廣的原野馳去。南宮諾回過身來，催馬上前，欲要追上那抹素淨的身影。
兩人一前一後，馬蹄聲聲，駿馬嘶鳴，在那原野之上狂奔疾馳。耳際的勁風吹起了他們的發絲，也讓他們的心緒稍稍平靜。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放緩了速度，冷楓林就在眼前。山巒起伏，楓樹密集，一片寂靜。兩人才走進林中，一股幽冷之氣便瞬間襲來。
霧汐暗暗疑惑，不知道南宮諾為什麽會來這個地方。側目看去，南宮諾麵無表情，隻是嫻熟地操縱著韁繩，往那冷楓林深處走去。
霧汐沒有多問，也催了催馬，緊跟南宮諾的身影。這冷楓林果然不負這個名字，如今是盛夏，可林中卻猶如深秋一般，要是到了晚上，隻怕會更冷。
馬蹄一聲一聲地在林中回蕩，有一種說不出的淒冷之感。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來到山巒之巔，南宮諾方才勒住韁繩，翻身下馬，走進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