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太子的玉姬
皇后但笑不語,只對趙嬤嬤揮了揮手。
趙嬤嬤不再耽擱,福身後,便退出了華清宮。
彼時,東宮,落水宮中。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氣氛凝滯的令人呼吸一口都極其的困難。
高位之上,太子秦殷懷抱海棠慵坐於長椅之上,張口吃下一顆海棠遞到嘴邊的草莓,雖滿口的香甜,去甜不了他現在陰翳的心情,細長的鳳目斜睨座下顫巍巍的下跪女子。
「玉姬,本宮待你向來不薄,可你居然想要殘害本宮的皇長子,你說,如你這等狼心狗肺,蛇蠍歹毒的女人,本宮要怎麼回你?」秦殷鳳目眯起,眼中的寒鷙和話中的濃濃殺機,都令人心驚肉跳。
這玉姬,是東宮僅有的兩個姬妾之中的其中一個,因為冰肌玉骨,容貌勝似雪中精靈,冰清玉潔端的高雅冷艷,被太子看中。
即便在傅長樂得盛寵之時,太子也沒捨得將這玉姬如其它姬妾一般,打發出東宮。
這玉姬素來與世無爭,性情尤其冷傲孤高,性喜清凈,也不愛與人來往,今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在水榭花園中,竟為一朵冰蓮花與傅長樂發生爭執,更是將傅長樂推進了注滿冰水的蓮池裡。
冰蓮花,素來以這冰而得名,開出來的花朵,比天山上的雪蓮,甚至還要美麗三分,就是勝在開出來的花朵勝似冰雕,晶瑩剔透。
說來,這冰蓮花,還是因為這玉姬盛寵之時,太子用來討她歡心的,想不到現在,這座蓮池,卻要成為玉姬香消玉殞的墳冢了。
這玉姬果如傳聞那般,到了這種生死關頭,被太子如此殺機濃濃的質問,還依然不卑不亢,不嗔不怒,筆直的跪在落水宮的大堂正中,神情疏冷,似被質問指責的不是自己般事不關己,「玉姬只是一介賤妾,一枚殿下手裡的玩物。想要搓圓還是捏扁,自是任憑殿下高興。」
「你好大的膽子,到了這個時候,還敢如此口出狂言。」秦殷怒極反笑。
只是很奇怪,秦殷眼中的殺意彷彿少了許多。
這讓倚坐在秦殷懷裡的海棠,看的分明。
殿下分明就是在這玉姬的性情上,找到了一絲年玥的影子……海棠心中暗忖,面上卻是笑著為玉姬解圍,「殿下,依妾身看,這玉姬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啊,就是這麼一個人兒,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
秦殷冷哼,拂開了海棠手中又遞來的水果,「不是故意的?這整個侯在水榭里的哪個太監宮女沒有看見,分明就是她推漓妃下水的?難道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抹殺她想害死漓妃腹中皇長孫的惡行?!」
「這……。」海棠為難了,只好收了手,轉頭看向了跪在堂中的玉姬,那副悲天憫人的良善模樣真是被她演繹的淋漓盡致,「好妹妹,你就說句軟話吧,向殿下認個錯討個饒又有什麼不行的?非得和殿下擰著做什麼。殿下這般寵你,是定會寬恕你的。」
對於海棠這樣的自作主張,秦殷也只是冷哼一聲,畢竟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他倒沒什麼生氣的樣子,只是既不答應也不否認的緘默看著玉姬,讓人實在猜不透,他到底會不會真的饒了玉姬。
「呵,賤妾已經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海棠的和事佬作風,令玉姬感到不屑,毫不領情,「何必在這玩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把戲,無聊。」
玉姬的寧折不彎令秦殷又愛又恨的無比惱火,手裡的酒杯立刻摔到了玉姬的身前。
白瓷酒杯應聲而碎,彈射四濺無數碎片。
玉姬不愧是當的起玉骨美人兒的稱號,只是細碎的白瓷末,就劃破了她外露的手背,鎖骨脖頸處,還有臉蛋。
細密的划痕沁出一絲絲的殷紅,在玉姬晶瑩剔透的雪膚上,竟是凄美的令人窒息。
秦殷見了,忍不住湧起一絲憐香惜玉。
而海棠見了,卻是再也忍不住嫉妒之火。
若比容貌,這玉姬實在比她海棠,勝出太多,往難聽了說去,就是雲泥之別。
怪只怪這玉姬性子太過剛烈孤高,比年玥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男人確實都喜歡征服烈馬,喜歡征服這樣的女人,可時日久了,手段用盡了,卻還始終得不到美人芳心,最後,也只不過無外乎兩個結果。
一個是膩了。一個是厭了。
若是這玉姬能與海棠這般懂得變通,懂得揣摩男人的心,懂得如何討好如何撫慰男人,也就不會到了這般最終被厭棄的結果。
玉姬似不覺得的痛,身子上的數道划痕,也只是令她眉心微擰了一下,沒有控訴,沒有憤怒,沒有歇斯底里,就像那麼一座冰雕,屹立在大堂之中。
氣氛,再次焦灼不下。
那抱著瑟瑟發抖的傅長樂的青禾,終於從嚶嚶啜泣中收勢,找准了這個時機,聲淚俱下的要為自家主子討回公道,「殿下!您要為我們家小主做主啊殿下!」
秦殷從怒焰中恍神,這才去看堂中的貴妃椅上,被青禾包了幾重被子還摟在了懷裡的傅長樂。
傅長樂全身都在不斷的哆嗦,眉毛上還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雙眸緊閉著,巴掌大的小臉紫紅一片,嘴唇也是。
看起來,就知是凍得不輕。
若是以往,他一定會小心翼翼輕輕柔柔的把她抱進自己的懷裡,給她親自暖手暖身,而現在……
一想到這個女人已經被樊籬碰過,秦殷就覺得無比噁心。
「張御醫呢!張御醫怎麼還不來?!」秦殷生厭的那股無形怒火無處發泄,只好發泄到了還未到的張御醫身上。
如果不是傅長樂肚子里還有利用價值的皇長孫,如果不是傅長樂是鏈接他秦殷利用樊籬的紐帶,一個已經背叛他秦殷的女人,絕對沒有任何好的下場,也根本不可能為了這種女人,真的去懲戒他現在還算是心愛的玩.物,玉姬。
這些日子相處以來,愈來愈發了解秦殷為人的海棠已經算是看的分明。
這太子殿下雖然大張旗鼓的審問玉姬,可實際上只是雷聲大雨點兒小,壓根就沒有真的要把玉姬怎麼樣的樣子。
看到這,海棠眼裡涌動起濃濃的妒意和殺意,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
任何阻礙她海棠成為殿下最心愛的女人的人,都必須清除,一個,不留。
嘴角掀過一朵陰戾的笑花,轉瞬海棠就對秦殷笑靨如花的安慰,「殿下你別生氣了,這樣容易上火上了身子的。其實妾身還算會一些雞毛蒜皮的養身之術,不若就讓妾身現下去看看漓妃姐姐的情況,殿下以為如何?」
「你……會醫術?」秦殷略帶詫異的視線終於轉到了懷裡的海棠身上,「本宮怎麼不知?」
海棠是影手底下一手調.教出來的一級細作,大概海棠會的東西,他作為主子,多少還是從影的嘴裡了解過的。
海棠垂下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訥訥道:「在溱王府時,溱王總是大病小病的,管家怕有時王爺出去頑時突得這些小毛病,又不能隨時帶著大夫在身,於是,溱王府凡是有在溱王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沒有不懂一些醫理皮毛的。」
「原來如此。」秦殷沉吟了一下,對海棠的話並沒有什麼疑慮,因為這件事,以前他的另一個在秦放身邊的頂級眼線細作,溱王府的一等大丫鬟巧銀,以前就在情報中略略提到過此事。
「既然如此,你就先去給漓妃瞧瞧吧。」一揮手,秦殷讓海棠到傅長樂那邊去。
海棠裊裊起身,應聲退下,遂,蓮步輕移到了太子高座右手邊不遠處的貴妃椅榻前。
青禾見海棠過來,滿含淚水的目光動了動,對海棠感激涕零的道謝,「多謝棠妃小主,還請小主好生給我家小主瞧瞧……。」
海棠微微一笑,聲音柔婉,「你別擔心,漓妃姐姐一定會沒事兒的。」
邊說著,邊彎下腰,準備將手搭在了青禾剛把傅長樂放出來的右手手腕處。
因為海棠是背對著所有人的,所以大堂內的眾人都看不見,她現在正面下的動作,尤其是小動作,小到,除了與她是面對面的青禾以外,誰也沒能看見。
沒曾想,頃刻之後,就聽到了海棠的驚叫聲,和看到了海棠驚慌失措的後退樣子。
「啊!漓妃姐姐流血了,流血了……。」一邊花容失色的驚呼著,海棠一邊措手不及的往後倒退著。
「什麼!」秦殷大驚,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大步流星的往傅長樂的方向奔走了過去。
然,人還未完全到傅長樂身邊時,就已經遠遠看到了從傅長樂那條沒能包裹進被褥里的纖細小腿上,有一條血線正從上而下的蜿蜒而下,最終傅長樂被泡的發腫發白的腳趾上匯成一處,一顆顆豆大血珠,啪嗒啪嗒的垂落到地。
秦殷有一時的怔愣住了,因為這樣的場面,他從未經歷過,除了傅長樂,還沒有女人為他生育過孩子,更沒有其它的女人,為他小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