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緣君的女兒(二十)
彩兒不由白了她一眼,涼涼道:「不然呢?難道跑到老師說我只是無心之舉,隨意拿著別人的作品搪塞她,純屬只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已,就算老師寬宏大量的原諒了你,這外面的人會怎麼想?這風言風語的,往後你還如何在學校立足?搞不好取消了這次參賽的資格,最後還得不償失,況且邱逸外婆的身體常年用藥養著,也正是缺錢的時候?」
嫣然想了想,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李氏集團,頂樓總裁辦公室內。一曼妙女子款款入內,上身是暗格子的條紋的襯衣,喇叭寬鬆的袖口,精緻剪裁,小巧玲瓏,淡藍色的短裙包裹著俏麗的臀部,那頎長的雙腿著著一雙肉色絲襪。
她微卷的墨發垂落在雙肩上,嘴唇上塗抹著艷麗的唇彩,顯得幹練而氣場十足,乍一看,便知是久經職場的打磨和歷練的精英人才。
只見著她揚手,將一沓資料遞給正在辦公的李瀟溯,紅唇微微啟動:「李總,這是這次設計作品大賽歷經層層選拔的三幅作品,其中兩幅是出自於重本的建築才子之手,另外一幅便是出於三流院校的,請李總定奪。」
李瀟溯揉揉發疼的太陽穴,方才緩緩拿過那三張設計圖隨意的掃了一眼,待瞥見署名處張嫣然沫三個字眼時,他下意識的微微眯了眯眼眸,這張圖紙如此熟悉,不正是上次在別墅里,他見過的那幅作品。
李瀟溯微微眯著眼看了一會,不經意間的挑眉問道:「凌總監,你的意見呢?」
凌莞莞抿抿紅唇,沉呤了一下,方才緩緩道:「以我個人淺見,我覺得這重本學校的兩幅作品無論是創作思維還是在可實施方面,都是無可挑剔的,可以算是近乎完美。而另外一幅的作品雖然想法獨特,令人耳目一新,也與咱們之前所設定的環保,健康,舒適的主題更為貼近。但可實施方面卻有點天方夜譚之空想,有點脫離實際情況,畢竟是學生,缺乏實地操作的經驗,所以我更傾向於前面大才子的兩幅作品,無論那一幅都可以算作經典之作。」
李瀟溯頓了頓神色,看了凌莞莞一眼,挑眉道:「思維固然重要,但創作更為重要。」
凌莞莞微微凝眉,沉呤了一會:「這麼說李總是選最後一幅的作品?」
李瀟溯簡意賅道:「給設計者本人打電話,並讓秘書部議定合約,下午就將合約給簽下來,這件事我親力而為。」
乾淨利落,從來不投泥帶水,一向是他行事作風,凌莞莞跟在他身邊多年,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性,點點頭,忙轉身走了出去。
她走了幾步,似猝然想起了什麼,又折了回來,看了看李總,方才將一包裝精緻的盒子遞過去,輕嘆道:「明日是你的生辰,這是悠夢讓我轉交給你的禮物。」
李瀟溯淡淡的掃了那精緻的禮盒一眼,繼續埋首於手中的工作,語氣清淡如水:「替我謝謝她!」
凌莞莞挑了挑黛眉,問道:「怎麼不打開看看?」
李瀟溯神色晦暗的凝著那份禮物,卻是半響都未曾動作。凌莞莞輕溢出一抹淡笑,似別有深意道:「李總,這事都過去這麼久了,難道你還沒擱下嗎?你們倆好了這麼多年,明明都在意著對方,卻是僵持不下,退一步有那麼難嗎?」
這兩人每年生辰,都會不忘給對方贈送一份禮物,即便分手四年多了,也依舊如此,可兩人都是脾氣極其固執掘強的人,就好像在賭著一口氣似的,誰也不肯輕易認輸。
以前他們也沒少斗架爭吵,可最多不超過一個月,兩人便會和好如初,可這次居然分離了四年之久,關係也沒緩和。雖然莞莞不知其中緣由,難免也為這段青梅竹馬的長達十年的愛情長跑,有點扼腕嘆息。
李瀟溯目光飄遠,卻是沉寂不語。
莞莞幽嘆一聲:「算了,你們倆的事,我也管不了,你們就互相作吧,遲早會作死的,愛情談成你們這般,也真夠累得。」
她無奈轉身走了,李瀟溯轉目凝著那方形的盒子上,愣了半許后,方才緩緩打開,是一對精緻小巧的香檳色的袖扣。
他轉手扔在了抽屜內,又從口袋內摸出一盒香煙,抖了半響后,慢吞吞的抖出一根香煙,點燃,頃刻間,濃濃煙霧滾滾襲來,朦朧了男子那一雙好看狹長的眉眼,帶著隱晦不明的色彩。
那廂,嫣然和彩兒正在逛街,這會嫣然穆然定定的睨著櫥櫃內的一塊精緻好看的玉佛,那佛像外邊是鑲金的。
她還記得當初和邱逸一塊逛街,當時他看到這塊玉佩甚為喜歡,雖然只要三千來塊錢,可對於那時的他們也算是天價了。
嫣然猝然憶起過往有了一絲心酸,想了半響,又覺得如今她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送禮物給他。這個時候,她想起設計圖的事,便想著算是拿這個禮物給他賠罪了,這般想著,她便讓服務員直接打包付款。
彩兒砸了砸舌頭,嘀咕道:「這榜上了大款就是不一樣了,付款這麼爽快,以前買東西磨磨蹭蹭的,這會一下就利索的大出血,這感覺是不是很爽?」
嫣然點點頭,抿唇一笑:「是啊,爽的有點雲里霧裡。」
這每月李瀟溯給她的生活費綽綽有餘,平日里她也沒用錢的地方,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苦巴巴的過日子了,她本想著繼續在咖啡廳打工,這李瀟溯不容許,她也樂得清閑自在。
彩兒眨了眨那水靈靈大眼睛,一臉促狹的睨著她:「跟我說說唄,這玉佛到底是打算送給誰的?」
嫣然故作神秘的斜睨了她一眼,揶揄道:「秘密!」
彩兒暗自切了一聲,似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的問道:「嫣然,你還沒告訴我,那天,你和那個沈總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嫣然想了想,將那一晚驚悚的一幕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惹得彩兒睜大了眼眸,一臉的不可思議:「怎麼可能?這麼說他真是你口中一直念叨的拆白黨?」
嫣然重重的頷首,一臉正色道:「彩兒,我知道你報恩心切,但是那種牛鬼蛇神,咱們還是少招惹為妙,那些人都是干不正經生意的人。你那日沒瞅見,他身後跟著那滿身刺青的凶神惡煞的男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這種人冷血殘暴,最好能避則避,再說,當年的事,說不定他早就忘掉了,你啊,就別惦記了。」
彩兒目光幽暗,不以為然的嘀咕了一句:「哼,小時候我什麼血腥的場面沒見過,我才不怕呢,況且你沒發覺他挺有英雄氣概?就連房產大亨李瀟溯也得敬他幾分,你說他得多厲害啊,應該屬於那種在上海隻手遮天的大人物。」
嫣然輕輕的戳了一下她的額頭,輕嗔道:「彩兒,無藥可救了吧,我可沒跟你開玩笑,這種人躲著點,否則,有你後悔的時候。」
猝然間,電話鈴聲響起,嫣然忙接通了電話,待聽到那端的話語后,整個人處於呆愣狀態,彩兒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皺眉道:「傻妞,又在發什麼呆呢?」
嫣然怔愣了許久,方才緩過神色,喃喃道:「設計作品獲獎了,李氏的人通知我去簽合同。」
彩兒興高采烈的蹦蹬了幾下,喜上眉梢道:「嫣然,你要發大財了,一百萬了,那得有多少錢啊,不管怎麼著,你也得分一杯羹給我。」
嫣然輕哼了一聲,「小財迷!」
她笑嘻嘻的忙伸手攬了一輛的士,推搡著嫣然上了一輛的士。
一路上,嫣然有些忐忑不安,心中覺得有幾分不踏實,就連手心也不由自主的沁出一絲冷汗來。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許有些事雖是無心之舉,但卻有種刀被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從之感,此刻夏芷沫便是這種感覺,躊躇不定。
李氏集團不愧貴為商業王國,金碧輝煌自然不用說,這狂妄到在如此寸土寸金的地方獨享整個大廈為辦公樓,裡面的陳設流光溢彩,處處彰顯設計大師的經典之筆。
嫣然問了前台,說明了來意,那前台的目光似別有深意的在她身上掃了兩眼,方才打了一通電話,說了幾句,這才客套的微笑道:「張小姐,請吧,咱們李總在辦公室等您!」
嫣然點點頭,禮貌一笑,道了一聲謝,方才轉身走了。總裁辦公室處在103樓,整整一個樓層,有秘書見到來者,忙笑呤呤的將卡往旁邊一刷,那寬闊的大門便往兩邊敞開,如此高端大氣。
嫣然定定心神,方才緩緩的走了進去,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上海的悻悻學子擠破了腦袋,也想進入李氏集團工作的緣由。
這裡環境清幽淡雅,還特意給員工設計了休閑區域,每一處設計都奢華的令人髮指的地步,關鍵是員工福利待遇在國內屬於一流水準,無論從那一方面講,都是無可挑剔的。
當然,這裡用人極其挑剔,要通過層層選拔,幾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凡是能在此處工作的員工都是行業中佼佼者,精英中的精英。
如今身臨其境,不得不叫嫣然想起以前和邱逸最大的願望,也是能一塊進入李氏工作,擁有豐厚的工資待遇,在這寸土寸金的大都市,賺錢買一間三居室的房子,過著平淡細水長流的小日子。
可是往往希望越大,失望便隨後蜂擁而至,將之前所有的希冀推入萬丈深淵。嫣然按壓住心中翻湧的酸澀情緒,轉目看了看坐在辦公椅上的李瀟溯。
他此時一身定製款的西裝罩體,顯得工整一絲不苟,渾身不經意間流露出那種指點江山的強大的氣場和銳利之氣,渾然天成,令人無端生出一種壓力感。
像他這種孑然而立,站在金字塔頂尖的商人,不言不語,哪怕只是不動聲色的淺笑,彈指一揮間,便可讓上海的經濟抖三抖的大人物,無形之中令人望而生畏,不可小覷。
此刻的他,與平日里生活中的他截然不同,多了似冷沉莫測,少了份溫潤隨和。嫣然站立在這偌大辦公室,無形當中便感覺一股壓力襲來,她動了動紅唇,禮貌一笑:「李總!」
李瀟溯挑了挑劍眉:「嗯,你來了,想必我的秘書已經跟你講明來意,如果沒什麼問題,就把合約簽了吧,至如獎金我會通知財務部三日打款到你的賬號上。」
言簡意賅,惜字如金,完全的公事公辦之態。
嫣然抿抿紅唇,似猶豫了好久,方才找到了適當的措辭:「言總,這一百萬獎金,我想把之前借您的一百萬還給您,我仔細算了一下,差不多借您的錢一個多月,按照如今銀行的利息來算,我付您雙倍的利息,利息錢,我就欠著,很快就能給您還上。這樣咱們之間就徹底兩清了?」
李瀟溯終於擱下了手中的工作,抬起黑眸似帶著一抹譏誚之色,揚眉道:「張小姐,跟我簽訂合約之時,難道沒認真看過合同嗎?契約時間由我來定,當然若是張姐想單方面違約,必須付十倍的違約金,張小姐可想好呢?千萬別意氣用事,還有向張氏集團注資的兩個億,又如何算?想跟我撇清關係,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果真還是個涉足未深的小丫頭片子,行事間如此魯莽,若以你這樣的智商上談判桌,必定完敗無疑。」
嫣然暗自咬咬牙,果真這隻老狐狸不是那麼好對付,還借故把她說了一頓,她心裡也跟著憋著一團火氣,無處可泄:「李瀟溯,你能不能有點紳士風度,不就是借了你一百萬,如今我把錢還給你了,再說,我還陪你睡了一個多月,您是個商人,這般算起來,您也沒虧啊,錢拿到了,還白睡了女人,這筆買賣多劃算啊。再說,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那是你給我父親公司做的天使投資,怎麼這筆賬一定要算我頭上呢?」
「出去!」李瀟溯隱怒暗呵的嗓音猝然響起,陰測測的。
嫣然悄然的瞥了眼李瀟溯那逐漸變得陰沉的面色,心也跟著一休,她一時惱怒,將心中的怨氣給一股腦得吐出來了,心裡爽了,可眼瞅著風雨飄零的架勢。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小聲道:「李先生……」
「滾!」一個冷冰冰的字眼從男人薄唇咬牙吐出。
嫣然心中一抖,害怕他滿腔怒火又獸性薄發,趕緊識趣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