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緣君的女兒(十)
李瀟溯趕緊從衣櫃內拿出一套衣裳給嫣然快速的穿上,好在嫣然處在暈迷狀態,由著他一頓擺布,他連睡衣也沒來得及換上,便抱著那一抹嬌柔輕薄的倩影往樓下跑去。
「陳姨,趕緊的讓人開車,送她去醫院。」
陳姨難得見一向淡定沉穩的少爺臉色竟然鮮少露出了一抹驚慌之色,她一刻也不敢耽擱,便轉身去喚人,準備開車去醫院。
好在是夜間,雖霓虹閃爍,繁花似錦依舊,但一路上暢通無阻,街道上似剛剛被曬水車淋淋漓漓的曬了些水,減少了白天烈日之下的燥熱,晚風習習,顯得涼爽了許多。
陳姨回過頭來,轉目看了看後座的李瀟溯,沒想到一向注重形象外表的他,此刻只是簡單的著一身睡衣便出來了,而腳上只是套著一雙拖鞋,顯得有幾分狼狽。
陳姨小心翼翼開口道:「言先生,今晚有我們陪著張小姐就可以了,您還是回去休息吧,再說明兒還有很重要的行程安排。」
李瀟溯此刻懷中躺著昏迷不醒的嫣然,他垂著眼帘,似輕柔的替她撩了撩額前細碎凌亂的髮絲,恍若無聲的暗嘆一聲,目光又幽幽然的轉向窗外,外面夜風太涼,他不由微微將車窗又搖上了些,過了好半天,他方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到了醫院,自然有陳姨上下跑腿,掛了急症,看了醫生,說只是感冒發燒而已。待有護士給她掛上了吊瓶,李瀟溯囑咐了陳姨幾句,轉身便悄默聲息的走了,恍如從未來過般。
翌日,嫣然幽幽轉醒,便聞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有些不太適應的微微的蹙了蹙黛眉,陳姨上前探了探她的額頭,嗓音不似平日那般刻板,反而顯得有幾分溫和。
「昨日小姐燒的迷迷糊糊的,可是急壞了先生,如今燒可算是退下了。」
嫣然微微無力的支撐著身子,想要下床,陳姨見狀,忙攙扶了她一把,問道:「你要幹什麼?儘管吩咐我便是。」
嫣然轉目看了看她,有些軟弱無力道:「陳姨,今兒上午學校還有課,我想去上課。」
陳姨不由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都病成這樣了,還怎麼去學校?回頭我跟學校給你請個假就是,你好好的在家裡休息幾天。」
張嫣然略顯僵硬的擠出一絲笑意,「沒事,我現在好多了,陳姨,你就放心吧!」
不知為何,她有意迴避著回到那個對於她來說冷冰冰且充滿屈辱的家裡,陌生的令她噤若寒蟬,她寧願待在學校,這樣也更輕鬆自在一些。
陳姨見她堅持,也只好作罷,便讓司機送她去了學校。
嫣然到的時候,老師在教堂上侃侃而談,她微微躬著身子,悄悄然的從後門偷偷的小跑了進去,然後找尋了個空檔的位置坐了下來。
突然出現一抹纖細的身影,惹得彩兒差點驚叫出聲,她雙目圓瞪的睨著來者,像瞅著怪物似的睨著她,驚愕開口道:「嫣然,你可是從來不會無故缺席,更不會遲到的,今天到底什麼情況?怎麼今年的獎學金不想拿呢?」
嫣然趕緊的將食指放在唇邊,唏噓一聲,這丫的一驚一乍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深怕不知道她今天遲到了。
彩兒後知後覺的趕緊捂住了嘴,故作正經的雙目凝著書本,偷偷的往嫣然那邊瞄了幾眼,壓低嗓音道:「你真和邱逸分手了?聽說邱逸欠下的錢還上了,不用想,你暗中出的力吧,你找家裡拿錢呢?」
嫣然目光黯淡失色,似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方才淡聲道:「沒有,是蘇清借給他的,因為當年的事,我早就跟家裡老死不相往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啊,是想由著我自生自滅?」
彩兒暗嘆一聲,有些頗為不平道:「你說說,好歹你也算他們的親生女兒吧,說斷絕關係就真的斷了?這些年來,對你不聞不問的,我深刻表示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他們的親閨女,天底下有這麼心狠的父母不?再說了,你媽到底還是高級知識分子呢,難道這點道理都不講的?」
也許聯想到自己的孤苦無依的身世,彩兒心中難免積壓了幾分怨氣。
嫣然漠然,只是用指尖在白紙上一深一淺的隨意胡畫著圈圈,每當她心煩意亂之時,便喜歡在紙上沒章沒發的胡寫一通。
當初這嫣然和邱逸可是學校公認的一對金童玉女,就這般被殘酷的現實給摧毀了,多少有些扼腕嘆息。
彩兒知道她心裡頭難受,也只能搖頭嘆息,想當初嫣然為邱逸真的付出了良多。
這邱逸比她們高一級,每次考試都拿全校第一,可高考的時候,卻失常發揮,考砸了,與鼎鼎有名的復旦大學失之交臂,卻進了一個不起眼的三線院校。
而嫣然這個傻丫頭,明明是復旦大學的苗子,卻偏生最後一道科目交了白卷,為得就是能跟邱逸上同一所院校。
還有更傻的是,她明明對建築設計不感興趣,而她卻為了能更加深入的了解邱逸,為了所謂的邱逸的夢想,往後想跟她一塊親筆設計屬於他們的愛巢。
這丫頭單純的為了這空白的不切實際的夢想,硬生生將服裝設計改為了建築設計,有時候,真不明白這傻妞腦袋內裝的是什麼。
她就是一根筋,一旦愛上了,便可以毫不猶豫的豁出去拿命去愛,不顧及任何後果,甚至不惜跟家裡斷絕關係,也要跟邱逸在一起。
這種洒脫和豁達,她很佩服,但是也覺得她很傻。
這丫頭嘴上說那錢是蘇清借的,但蘇清出身貧寒,一百萬萬對於她來說,可以算是一筆巨款,想必是這傻丫頭想方設法弄來的,她既然不想說,她便也不逼迫她。
嫣然默了好半天,突然無厘頭的問了一句:「彩兒,你說之前李瀟溯是不是有門當戶對的女朋友,他們為什麼會突然分手?」
彩兒白了她一眼,咕噥了一聲:「這我哪知道,就連上海最知名的媒體記者都挖掘不出半點緋聞來,我一小人物那能知道他的感情史?不過這李瀟溯倒挺乾淨的,從來沒在外面招惹那些花邊新聞,一看便知是從一而終的好男人。」
她突然稀奇的目光落在嫣然身上,有幾分可疑,「我說嫣然,你今天有些奇怪啊,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問起了他,你以前可是從來不會在我面前提起李瀟溯,就算我主動提及,你每次都會很生氣,避而不答,看來情況有變,你們兩個該不會?」
她促狹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惹得嫣然心中發慌,忙假意的捋了捋耳跡的碎發,故作淡定道:「哪有,我就是隨便問問,你想多了。」
彩兒微微沉呤了一下,突然驚疑道:「不對啊,昨兒你還問我,這李瀟溯追你的事,你那一百萬該不會真找他借的吧,他該不會真的對你失去了耐心,按捺不住對你下手呢?」
嫣然微微勾了勾紅唇,嘟噥了一句:「你想象力可真夠豐富的,那種權勢滔天的人無非是幾天新鮮勁而已,你還當真以為他把我當回事,愛上我呢?也只有你這種單純的小女生才會信?」
她此言一出,彩兒微微沉思了片刻,覺得她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以前嫣然勤奮刻苦的讀書,求得就是能拿到獎學金,然後找一份體面的工作,賺很多錢,能夠在這寸土寸金的大城市買一間屬於她和邱逸的愛巢,再結婚生子,平平淡淡細水長流的過日子。
可從此以後,邱逸也許對於她來說,只是匆匆的過客了,一夜之間,她便頹廢的再也沒什麼動力,就像找不到著力點般,對以後的生活充滿了迷茫和悲凄。
一堂課下來,嫣然迷迷糊糊的不知在那瞎想著什麼,想起許多他和邱逸過往甜蜜的點點滴滴,整整的七年時間,從懵懂無知的青澀豆蔻少女,到如今真正的變成了女人。
這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可她從來沒設想過,有朝一日她和邱逸會分道揚鑣。
叮鈴鈴,下課鈴聲響起,猝然打斷了她混亂如麻的思緒,她默默的將書本擱置在背包內。
彩兒不由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皺眉道:「嫣然,你該不會魔怔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到底在瞎想著什麼,該不會跟邱逸分手后,人也便痴傻了吧,等下還有一堂課了,你收拾書本幹啥?」
嫣然怔愣了許久,方才緩過神色來,寥寞開口道:「你放心,我沒事,只是想出去走走。」
在彩兒心目之中,她便是她心目之中敬佩的女神,年年拿獎學金的優異的三好學生,學生會副主席,而邱逸則是學生會主席。
他們二人雙劍合璧,帥哥靚女,無論走到那,都是學校令人艷羨的一對神仙眷女,是學校公認的具有仙氣范的美女。
只是後來邱逸畢業論文答辯之後,便出去工作了,往往在學校是光鮮亮麗的,但是現實卻很殘酷,這世道若是沒錢沒背景,想要混出個人模狗樣來,比登天還難。
邱逸倒是給好幾家上海赫赫有名的資深房產公司投遞了簡歷,卻紛紛的不問緣由的無辜被刷了下來,後來受生活所迫,退而求其次在一家快遞公司送快遞,算是大材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