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緣君的女兒(四)
嫣然抿抿唇,似狠下心來,說出無情而冰冷的話語來:「邱逸,也許我母親說的對,我就是千金大小姐的命,跟你不適合,你壓根給不了我想要的璀璨的生活。」
說到一半,嫣然便覺得有些哽咽,半晌方才繼續說道:「這兩年來,我跟著你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住在這狹隘破舊的屋子內,每天除了上學外,還得每天絞盡腦汁的去找零工,這樣的苦日子,我真是受夠了,不想過了。也許我就該按照我媽的意思去找個有錢的,從此以後衣食無憂,咱們就算奮鬥個幾輩子都奔不出頭來,還不如乘早散了吧,也省得你耽誤了我。更何況你如今負債纍纍,說不定明天就得蹬監獄了,你難道還想著我替你這個窮鬼繼續守著不?浪費我美好的年華不?你若真的愛我,就放我走吧,往後我的世界指不定有多璀璨奪目了。」
邱逸拿著湯勺的手猛然一哆嗦,那湯勺頃刻便墜落在地上,破碎一片,他穩穩心神,忍住心中泛出的絲絲縷縷的疼處和悲涼。他不動聲色的將薑湯熬好,直到鍋內發出「滋滋」的響聲,他方才熟絡的盛了一碗薑湯給嫣然端了過來。
「嫣然,先把薑湯喝了,有話待會再說。」
每次她朝他發小姐脾性,他就這般不痛不癢的模樣,靜等她發完脾氣,方才慢慢勸慰她,逗她開心。
邱逸總說,女人使小性子的時候,最是蠻不講理的時候,他若強行跟她講道理,她不但不聽,反而會將矛盾升級化,最後只會導致惡性循環,兩人越吵越凶,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而且這兩人交往,常常因為芝麻點小事斤斤計較而分手的,大有人在,咱們不要跟人家學,因為他想跟她長長久久的走下去。一人失去理智之時,那麼另外一個人一定要保持理智。
邱逸是學理科的,所以他行事向來很理性,而她恰恰相反,是感性的,什麼事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有他無條件的寵著慣著,便更有恃無恐起來。
嫣然神色難得的真誠,字字清晰道:「我是認真的。」
就算今日她不提出分手,他也會說的,如今恰好,她先提出來,這樣也能減少些傷害,他擱在心裡頭的心尖寵,又怎會忍心讓她喪失年華替他守著。
邱逸狠狠地壓抑著內心深處悲痛情緒,緩聲道:「嫣然,如果這是你的真實想法,我尊重你,我曾經說過,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累了,不想堅持了,想放棄了,我絕對不會死纏爛打。我會給你自由,也許你說的對,你本就是天之驕女,本就該活在璀璨的燈光之下,不該待在這黯淡的角落裡。」
張嫣然心中鈍疼,眼眸似不爭氣的泛出幾許淚痕來,哽咽出聲道:「邱逸,你真傻!」
也許怕輕易暴露出自己的心思,旋即嫣然便起身,往房間內快速走去,順手碰的一聲巨響,將門關上,整個身子頹廢的從門框上軟弱無力的滑落下來,眼淚兇猛的往外湧現了出來。
門外,邱逸臉上掛著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見,有得只是頹敗蒼涼。不過片刻,眼眸之中一片濕潤,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刻,他真的想哭。經年之後,當他們再次相聚,每每憶起此幕,皆是錐心之疼。
雖是一牆之隔,好似隔著萬層浮雲,便是永訣。似沉默了許久,邱逸見那房門內隱約可見的抽噎聲戛然而止,他方才動了動身子,輕輕的推開房門,卻瞥見嫣然早就失去知覺般的癱軟在地上,好似迷迷糊糊睡覺了。
他刻意壓低腳步聲,眉目沉痛的凝著她那張清秀雅緻的玉顏,清澈明亮的瞳孔,秀挺的瑤鼻,狹長的睫毛微微不安的顫抖著,宛如折翼的脆弱的蝴蝶般,帶著一抹嬌柔。
他揚手,輕輕的摩挲著嫣然那精緻的五官,似怎麼都看不夠的似的,不由心更加沉重了幾分,宛如墜入冰窟之中,也許今晚過後,他再也看不見這一張久違朝思暮想的容顏了。
說起來,畢竟是他有愧於她,他又怎忍心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繼續為他流淚傷心,擔驚受怕,她本該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耀眼奪目的翱翔天際。這貧民窟是她永遠不該涉足之地,也是骯髒不堪的存在。
嫣然就宛如落入民間的一顆耀眼的明珠,熠熠生輝。
邱逸暗自壓下心中的苦澀和悲傷,旋即便輕手輕腳的將那一具柔軟的嬌軀打橫抱起,輕輕的放在木板床上,又從抽屜內拿出早就備好的感冒藥,這丫頭身子薄弱,只要稍不留神,便會生病。
所以,這抽屜內備的滿噹噹的全部是她的葯,他將那苦澀的藥片含在嘴裡,俯首,便將那藥片輕輕的用舌頭抵入她的紅唇之中。
似受到了某種驚擾,嫣然微微凝眉,待男子要撤離之時,她徒然雙手牢牢的環顧著男子的脖頸,低低呢喃道:「邱逸,別走!」
也許身子太過寒冷,也許這溫熱的溫度很熟悉,她不由舒服的哼了幾聲,旋即便悠地加深了這個深吻,想要貪念太多,難捨難分。纏綿悱惻了好一會,經過她這麼一頓無厘頭的撩撥,惹得男子眉梢緊蹙,身子如同墜入火海般,燥熱一片。
邱逸想要撤離,去沖了涼水澡,否則,他真難控制自己對她生了別的非分之想,她是個骨子裡極其傳統的女子,她說她想把她的初夜留到他們新婚之日。
因此同居兩年來,他從未越過男女的防線,就連他們有時候同床共枕之時,他們也只是單純秉燭夜談,在這方面,他選擇充分尊重她。
更何況,今晚過後,他們便永無交際,他更加不該對她生那些不軌的心思,畢竟如今世道,有錢有勢的男人都有處女情結,他希望她真如自己所言,往後的生活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