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緣君的孩子 (一)
傍晚,時逢雨季,墨空中似垂著巨大的朦朦朧朧的一副珠簾,像裊裊升起的白煙般,凄凄瀝瀝得下著小雨,這雨點不大不小,卻給人感覺格外的壓抑沉悶,寂然令人露出幾分躁動來。
女子不由上了台階,站在公交車站台上,暗自扶了扶碎花長裙上沾染的星點雨水,長長的青絲也淋濕了一片,零散的跌在額頭前,竟然吐出幾分狼狽而來。
那女子妙目微抬,巧好露出了那張巴掌大清秀的面孔。卻見她眉目生煙,談不上一鳴驚人,但覺得算得上是出水芙蓉的美人,給人一種驚艷之美。
她似在四處慌亂的張望著,在等公交車,朦朧的雨勢之中,來往車輛密密麻麻的穿梭於濕潤的街道上,帶起一片水澤,卻無一輛在她足下停了下來。
等了半晌,見公交車還沒來,她不由略帶幾分憂愁的輕嘆了好幾口氣,精緻的黛眉上籠罩著濃稠不散的憂愁,她乾脆一屁股坐在那長凳上,低垂著眼帘,似在暗想著某種巨大的心思。
今日若不是情況特殊,若不是出現那種事,他必定風雨無助來接她下班的,思及此,心中更是焦慮不安。
忽然,一輛邁巴赫慢慢悠悠的停在女子面前,也許是受了某種驚擾,她習慣性的凝眉瞥向那一輛車子,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正狐疑間,那車主便緩緩搖下了車窗,露出半截男子那俊逸優雅的面容,唇邊似還帶著幾許矜貴的笑意,就連開口的嗓音也宛如陳釀許久的葡萄酒醇厚甘冽,給人感覺很舒服。
「這位小姐,現在是下雨天,比較堵,怕是這公交車一時半會也不會來,不如給我個展示紳士風度的機會,送小姐一程可好?」
張嫣然似呆愣了好久后,遲疑的咬咬唇,慢吞吞的上了那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嫣然的母親陶緣君是科學家,原本她還有一個哥哥,叫張自中,可惜在她出生的第二年,就因為感染了痢疾去世了。
她的母親緣君自然很傷心,可是也不輕易在她面前流露出眼淚來。緣君自小就教育這個小女兒,外公家的家風一貫就是以人品去度人,而不是物質。嫣然一貫認可這樣的看法,如今卻做著違心的事情,到底叫她有些如滾針氈。
男子凝了她一眼經過雨水浸透的長裙,裡面隱現出女子那朦朧的曼妙身姿,甚至連穿的什麼的顏色的內衣都一覽無故。
他似輕咳了一下,以此來掩飾尷尬,出聲略點著幾分低沉,「後面有毛巾,擦一擦吧!」
她似乎還沉浸在某種心思中,這會聽到男子清亮的嗓音,只是客套的搖了搖頭。猝然間抬眸,她卻瞧著男子似在盯著某處瞧,方才後知後覺的低頭一瞥,不想到自己已經走光了。
她臉色羞紅一片,忙快速的從車後面拽過一毛巾將身子裹的嚴嚴實實的,方才轉目凝視著窗外斑駁的雨簾,她若有若無的拿著指尖輕輕的划著布滿雨滴的窗戶,似在猶豫著怎麼開口。
車內陷入寂靜一片。
男子似乎在專註的盯著路況,過了半響后,突然出聲道:「對了,不知張小姐家住在哪裡?」
女子猝然拉回思緒,就連剛才划著玻璃的手也跟著徒然一抖,似咬唇半響后,有些底氣不足的顫抖著嗓音開口道:「李先生,我有事跟你說,咱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可好?」
李瀟溯看了她一眼,旋即倒是挺爽快的點點頭:「行,我倒是有一地方,我帶張小姐過去。」
女子暗自抿抿唇,雙手略顯拘謹的交錯在一起,整個腦袋低垂著,以此彰顯著某種忐忑和不安。男子瞥了她一眼,唇邊似幾不可見的勾勒出一抹譏誚之色。
又是詭秘般的沉默,張嫣然沒想到,他居然會帶她到了一家五星級賓館門口,她心中本有幾分憤然,他究竟把她當作了什麼女人,隨隨便便就把她往這種地方引,到底是何意。
她運量了一下心神,說出來的話音盡量顯得客套和禮貌:「李先生,咱們隨便找個地聊幾句就可以了,再說李先生是上海的名人,若是被人拍攝到咱們一塊出入酒店,這樣也有損您的名聲不是?」
李瀟溯唇邊笑意加深,嗓音依舊溫和,「張小姐倒考慮周到,果然是知識分子家庭出來的。可眼下天色已晚,有許多店也關門了,這裡是我最近的常居之所,再說待會我還有公務要處理,若是張小姐覺得不妥當,那咱們改日再聊可好?」
張嫣然臉色徒然一變,連嗓音也變得有幾分急躁,「不用,我其實是有急事找你,既然到了這裡,那咱們就進去吧!」
李瀟溯眼底似閃過一抹暗光,旋即點點頭,甚至還很有紳士風度的替她打開車門,唇邊的笑意溫婉如玉,但看在張嫣然的眼底,總覺得有幾分怪異和脊背生寒。
入大廳內,裡面的璀璨浮華,特別的刺眼,惹得她心尖微微抖了抖,連臉色也略帶幾分僵硬起來。
他們乘坐的是貴賓的專用電梯,女子凝視著那反光鏡中倒影出修長的身影,吐露著幾分冰冷和寒意,她下意識的蹙眉,心中暗自揣度,希望自己能談判成功。
這貴賓電梯直達頂樓,暢通無阻,長廊上靜悄悄的,宛如入了一段詭異漫長的隧道,雖然繁華依舊,璀璨奪目,但卻無端端的令人生出一股子生寒來。
高跟鞋踩在軟綿綿的地毯上,悄無聲音,張嫣然暗自舒了好幾口氣,慢悠悠的跟著男子的步伐,直到拐入了一間奢華無度的總統套房內。
李瀟溯倒是微微揚了揚下顎,示意她在那沙發上落座,自己卻從酒柜上取了一瓶紅酒和兩個高腳玻璃杯,徑自倒了一杯,便要抬手送到女子面前。
嫣然神色微微一頓,脊背挺的筆直,雙手拘謹的交錯在一起,輕聲道:「我不喝酒。」
李瀟溯也不強求,旋即收了手臂,將那酒杯擱置在茶几上,便略帶著幾分優雅的在沙發上落座,雙腿習慣性的交疊在一起,好整以暇的睨著她,挑眉道:「張小姐,有話不妨直言!」
張嫣然突然抬起頭來,看了看男子,似沉呤了好一會後,方才略顯艱難開口道:「李先生,我遇到點困難,急需要點錢,可不可以麻煩你借我一百萬,你放心,等我家裡的老房子賣了,我會立馬還給你,最多不超過半年時間,當然若是李先生不信,我可以把身份證和房產證壓在你這裡行不行?」
李瀟溯伸手,拿起那高腳杯微微搖晃了一下,旋即輕啜了一口,笑意加深:「張小姐,就像你說的,咱們之間並不熟,我為何要幫一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