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清如發燒
聽到清如的名字,秋白不禁心下也暗暗地注意了起來。他曉得,緣君如今說話還不算利索,但是總歸比從前說話要有條理一些,因而就問道:「清如姐姐怎麼了?緣君,你慢慢說。」
「清如姐姐哭了,緣君陪著呢。」緣君說著,時不時地瞥著秋白看,這眼神里似乎帶著些許的疑惑。
秋白知曉,如今在茹雲心目中,清如就似她自個的親生女兒一般,因而寬慰茹雲道:「許是有些小病小痛的,咱們還是一道去看看罷。」
茹雲覷起眼來,瞧著秋白道:「我倒是真怕……真怕負了這孩子父親所託……」
秋白抱住茹云:「沒事的,一定沒什麼要緊的,咱們去看看不就曉得了?」
秋白夫婦二人來到清如屋內,這個時候,丫鬟正圍著清如急得直打轉。一見茹雲來了,忙就撲了過來,抱住茹雲的腿道:「少奶奶……」
茹雲定了定神,安撫道:「沒事的,我會看看的,你先下去罷。」
說罷,茹雲抬起頭來問那照看清如的老婆子道:「我聽說清如病了?這是怎麼了?」
老婆子應聲道:「我也不曉得呢,這孩子,從一早就沒了聲響,有時候還抽噎,問她,也不答話,我也實在不知道是哪裡不舒服了。」
茹雲微微蹙起眉頭,而後探了探清如的額頭,不禁沉聲道:「怎麼額頭這樣燙的?你怎麼不來告訴我一聲?」
老婆子忙道:「這清早的時候,也沒覺得有熱度呀。」
她邊說,邊去摸了一把清如額頭,也不禁跟著嚇了一跳:「誒呀,我真的是不知道,竟然還燒起來了,是我大意了,大意了。」
「還不去請醫生來!」茹雲加重了口氣,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老婆子嚇得忙出去掛電話去了。
這樓上的動靜有些大,倒是把剛談完事的陶行霈都給引了過來。他人才進門,就看見茹雲抱著清如,一臉的擔憂神色。
陶行霈望之開口問道:「這孩子怎麼了?」
茹雲搖了搖頭:「方才緣君這孩子跑來找我,說是清如在哭,我與秋白便想著來看看究竟。原先想著,是不是這孩子有些鬧情緒的緣故。結果這一看,倒是把我給嚇了一跳,竟然燒成這樣了!這底下的人,到底還是不夠細心。我看今晚,就把清如帶到我屋裡去照看罷。」
陶行霈皺起了眉頭,伸手探了探,也是嚇了一跳:「病得這樣重,醫生呢?」
秋白道:「我方才看見這屋子裡頭伺候的楊媽趕著下樓去了,該是去請醫生了罷。」
就在此時,只聽著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原來是樓下的小廝,上來稟報道:「方才這大少爺屋裡頭伺候的楊媽出去了,說是幫著去採買一些果蔬來給清如小姐做飯吃。可是我想了想,有些不大對勁,這出去買果蔬,怎麼連個菜籃子都沒帶的。」
話音才落地,茹雲就起了身來,這一下面色更是鐵青了:「快備車,得馬上去醫院!」
顯然,這老婆子是怕這清如的病,要怪罪到她頭上,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地跑了。這樣的事情從前也是沒少聽說過的,只是茹雲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在清如生病的這個檔口,可當真是要急煞人了。
秋白也不得多想,只得以最快的速度下樓,將汽車給開了出來。茹雲將緣君託付給陶行霈與奶媽,然後就抱著清如快速上了車子。
這一路上,清如一直迷迷糊糊的,眼見著她這張白皙的臉都給憋紅了,茹雲可是心疼壞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著。
幾個人才到了醫院,就見著清如的聲音越來越孱弱了,這喉嚨裡頭,好似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似得。整張臉蛋漸漸看著發了紫,眼白好似也跟著翻了出來。
茹雲急了,下了車子就朝急診室狂跑著:「醫生!醫生!快救救這個孩子!」
急診室的護士聽到喊聲,忙出來一看,一瞧樣子就知曉這女孩子是被痰給卡住了。幾個護士並著一個醫生將孩子緊急送到了診室裡頭。
醫生用一個吸痰的器具,透過一根細小的皮管,小心翼翼地伸到清如的喉嚨裡頭。清如嘴巴里進了異物,自然是十分的不舒服,本是迷迷糊糊的,這一下更是痛得不得了,可是卻總也哭不出聲來。
茹雲在一旁看得揪心急了,心下被擰絞著,簡直要昏過去了。秋白一把摟住茹雲,替她細細拭淚道:「沒事的,清如這個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茹雲這眼淚就若珍珠一般滾落下來:「這孩子若是出了事,我可怎麼對的住呂家人呀!」
這個時候醫生腳下一踩機括,只聽著「呼」地一聲,就有痰被吸了出來,清如一下就大哭了起來,臉上旋即也跟著轉了活色。醫生接著拿了一瓶噴霧一樣的藥水,朝著清如嗓子裡頭噴洒了一些。
茹雲這懸著的心,一下落了地,卻終究也忍不住哭出了聲來:「我真是好怕,好怕清如有事情。她要是出了事情,你說我們怎麼跟死去的平柏交代?」
秋白拍了拍茹雲背:「沒事了,沒事了。你看,這痰不是吸出來了么?」
茹雲聽著清如哼哼唧唧的聲響,只覺得心下更是愧疚了,伸手便想將孩子抱過來。豈料醫生卻阻止了她:「這小姑娘發燒怕是肺炎引起的,得要住院再觀察幾天呢。」
…………
上海租界,歌舞廳的經理坐在化妝間,怒問道:「誰的野種?」
芳嬛低下了頭,咬著下唇,並不打算直接回答經理的問題。
「那這小野種的父親,可留下了東西?」經理禁不住跟著追問了一句。
芳嬛面色略略有些發白,搖了搖頭,仍舊是不作聲的。這經理一看這架勢,一時便怒火中燒了。這千叮嚀,萬囑咐,他歌舞廳的頭牌就這樣叫人給吃了白食,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這經理倒不是因著憐惜芳嬛的緣故,不過就是覺得自己花在芳嬛身上的那點時間與鈔票,是被白白給糟蹋了,心下也實在是氣不過的了。
這當初,芳嬛一身是病地找到了他,求他收留著,給份糊口的工作。他好不容易將她給捧紅了,眼見著,就連那幾個偽軍的團長,都跑來打聽她的身價,就是再過些日子,要賣給人做小,那也是也頂好多錢的,這一下可算是到手的鴨子給飛了。
經理咬牙切齒道:「儂要曉得,我買了你這個人,可是要你替阿拉賺鈔票的。你這是什麼意思?反手叫一個不明不白的人給耍了?這會子,你懷了小野種,可別說咱們歌舞廳的頭牌了,那就是一出場,人家也得跟見鬼似得跑了!」
芳嬛抬起頭來,冷冷地笑了一聲:「我樂意。」
這經理一聽,氣得更是暴跳如雷:「反了!反了!你倒是好呀,人家把你白嫖了!拍拍屁股就遛了,你連個鬼影都沒抓著呢,還敢在這裡犟嘴!就你這樣,甭說是我留不得你了,就是全上海灘,也找不到任何一處敢收留你這樣的人了!」
芳嬛好不在乎地收拾著梳妝台上的物件:「這樣正好,咱們一拍兩散就是了。」
「冊那!你還在做你的春秋大夢呢!你欠了我這樣多的賣身錢,你以為就這樣可以算了的?」那經理搶過芳嬛手裡的化妝包,一下就給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兩腳。
芳嬛小心翼翼地蹲下了身來,慢慢地收拾著地上散落的東西:「他去了東北,很快就會匯錢過來的,但凡錢到位了,一切自然都好說。」
這經理一下就起了身來,走到芳嬛身旁,啐了一口:「人都跑了,還能回來?你是不曉得男人是伐?你看看從前那位陶家少帥,還不是把你當成擤鼻涕的紙,用完就扔。這收了褲腰帶,那男人就是無情之人了,哪裡還會回來領你們這些禍害的。平日里,你倒是說得頭頭是道,好似什麼都有主意似得。這會子呢?是馬上能把這人拎回來負責任呀,還是這錢馬上就能到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