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陶家先祖
秋白的這一番話,倒是聽的張冉冷汗直流,她面色漸漸變得慘白,半晌,方才開口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秋白一把摔開了手,叫張冉一個踉蹌,險些栽倒,整個人就摔到了石頭上。他直接從腰間拔出勃朗寧手槍,指著張冉道:「念著你從前在軍校的時候,確實也曾是我的朋友,也顧慮著老師的感受,我這次就暫且放過你。可是你下次不要再來騷擾茹雲,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張冉撐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她整個人哆嗦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是了,當初她設計接近投靠了蔡賢,自然是因著父親的緣故。她的父親早就是蔡賢的眼中釘、肉中刺,倘若她不與蔡賢接近,父親又怎麼會有喘息的機會?
可是秋白此番遭受了這樣多的苦處,卻也確確實實是有她的關係。她到底不能白白便宜了沈茹雲與陶秋白,她總想著,但凡她給了秋白實惠好處,難不成他還能忘恩負義不成?只不過,她棋差一招,到底沒料到,秋白竟然早就洞悉了她的事情。
秋白道:「你回去告訴蔡賢,不要再費盡心思在我身邊安插人了。對於他的位置,我是一點興緻也沒有了的。他有心思琢磨這些,倒是不如好好抗日,不要白白辜負了前方將士們的血。」
張冉朝前快步走了幾步,而後又回過身來,咬牙道:「陶秋白,你不要後悔……」
秋白冷笑了一聲:「你這樣是想留下來挨槍子么?」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在張冉腳下爆了一粒小石頭。張冉嚇得癱軟在地,而後軟著身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聽到槍聲,茹雲嚇了一跳,忙出來相看,眼見著秋白拿著槍指著大門方向,便對著秋白上下檢查著:「好好的,怎麼拔槍了?你可是哪裡受傷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么?」
秋白見狀,不過一把將茹雲緊緊抱住,輕聲道:「沒事了,以後張冉不會再來找你了。」
茹雲微微愣住,而後將臉深深埋在秋白懷中,她雖是不知曉這裡頭的內情,可是她相信秋白的話,喃喃道:「我還以為……」
「茹雲,是我不好,總是叫你這樣為難呢。我想這一次,該是我最後一次出去抗戰了。美國與蘇聯都已經對日本人宣戰了,我想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很快就會結束的。等戰爭結束了,我就帶你與孩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們遠走高飛好不好?」秋白柔聲問道。
茹雲含淚點了點頭:「好,你怎麼說都好,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
…………
臨近年下,陶公館上下也便開始忙碌起來。這一日,秋白在書房裡頭與陶行霈議事,茹雲便在公館里隨意走走。
這一走,就看見家裡的這些老婆子和丫鬟等,分批在掃著院子、擦著玻璃。走廊上都一應編上了松柏,松柏中間則是按上了鮮花與五彩的小燈泡。
沿廊外,一條條彩燈分列著,還掛了一些彩旗,茹雲不禁道:「說起來家裡現下也不是很好過,怎麼過年也這樣鋪張的?」
奶媽笑道:「這都是陶家老爺的意思罷,一年就一次,難得人都在呢,約莫就是想一同樂一樂了。況且他老人家想來也是想要少爺跟著高興下的,反正也是文明的樣子,無非就是圖個熱鬧嘛。這倒是不算鋪張的了,我聽說呀,那蘇瑛蘇小姐的家裡頭,才是厲害呢。聽說啊,光是底下的下人,為這過年,都特意定製了滾著金邊的衣裳呢,聽著就讓人咂舌。」
茹雲道:「蘇家從前就是富可敵國的,如今這地位更是今時不同往日了,那就是鋪張一些,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兩人邊說,邊就走過了迴廊,在這裡,除了一些簡單的中式傢具,就是一些掛著的畫像。茹雲來了重慶這些日子,倒是頭一次看到這些畫像,倒也覺得新奇。
這畫像上男的穿著一件麒麟紋樣的補服,女的則是一身鳳冠霞帔,一列望下來,倒是有好幾副,茹雲心下想著,這多半就是陶家先祖的畫像了。她從前是聽說過,這陶行霈祖上,也是清廷裡頭做過武官的封疆大吏。
後來好似是因著得罪了西太后,這一家子也便跟著沒落了,從此一蹶不振,直到了陶行霈這一脈,這才算重新風光了幾年。
在這些畫像下面,一應都列著長案,長案邊上鋪著大紅緞子的桌布。桌上也不是平日常見的那些瓷器、銅器,看樣子都是有些年份的古物了。茹雲從前在女校的時候,看的書頗多,涉獵也廣,因而倒是識得這些物件的。
那大象形狀的,乃是盛酒的禮器象尊;那青銅製作的,細腰高足圓口的是觚,那是敬酒用的。還有一些看著是長形的匣子,兩邊都是雕刻著獸首,下頭有一個盤子托著,茹雲倒是不大記得這個叫什麼名字,不過看樣子很是精緻,也不是俗物就是了。
茹雲邊看邊想,這陶行霈配合蔡賢倡導文明新生活多時,沒想著,私底下原來也是這樣念舊俗的人,這些一應的器皿竟是保留的這樣好。
再看牆上,這原來掛著的西洋畫都不見了,取而代之是幾個案台,上頭放了幾個木盒,裡頭盛著馬鞍、馬刀、還有一列冊子文書,茹雲湊近了看,上頭是清廷皇帝的冊封詔諭。
茹雲正看的入神的時候,就聽見身後有人說道:「茹雲,你看,咱們祖上也算得是轟轟烈烈呢。這三代以上就不說了,往近了說,爺爺那一輩,也是做過二品文官的,就是時運不濟,後來沒落也是無法。」
茹雲轉身一看,原來是秋白來了,便道:「看樣子,這陶家還是出過不少人的,可是也沒聽說,有哪個親戚在來往呢?」
秋白道:「原來應當還有一位姑母,喚名陶怡筠,原先是住在北平的,後來遷居到南洋去了,因而也便不大往來了。不過聽父親說,偶爾還是會有來信的,她們一家子在南洋做生意,產業做得頗大,也算是樂善好施的了。就是近日,聽聞有人從南洋捐了兩架飛機過來抗戰,此人正是姑母了。」
這個時候就聽著地毯上有一聲絆倒的聲響,夫婦兩人回國頭去,卻見原來是緣君,摔了一跤。這不偏不倚的,還摔在氈墊的中間位置。
茹雲也不急著去扶她,只是笑著看緣君自個起了身來,然後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母親……」
茹雲笑了笑:「還沒有到拜年的時候了,你倒是先給母親拜年了。」
緣君有模有樣地拱了手,倒是逗的茹雲咯咯直笑。而後茹雲便問道:「好好的,你怎麼一個人來這裡了?清如呢?」
緣君望了茹雲一眼,而後又望著秋白,一時間眼睛紅紅道:「清如姐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