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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出痘

  話音剛落,劉虎猛地將她一拉,一隻手同時用勁按住她的腦袋,把她逼得趴下身去。邵二姑娘耳朵不由自主地貼緊了地面,於是就聽到汽車從遠處開過來的轟響。劉虎趴在她旁邊,輕聲告訴她:「是鬼子的夜間巡邏車。」


  車燈像兩隻巨大惡魔的眼睛,雪亮雪亮地瞪著過來了。只看見一大片扇形的光區在田野中迅速推移,由遠而近,把二姑娘眼前剛剛抽穗的一片麥子照得如同透明,如同一片靜止的筆立的綠色玉雕。


  二姑娘聽見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嗵嗵的,把地面震得微微顫抖。她想自己說是膽大,其實還是怕了,不由自主地就怕了。她在地上慢慢地移動手指,指尖剛觸到劉虎的一隻手,立刻藤蔓般地攀緊不放。


  劉虎心領神會,反過來又把她抓得更緊,一邊耳語道:「別慌,距離很遠,他們發現不了。」


  說罷,他又還淡淡地開了句玩笑:「鬼子都是近視眼。」


  扇面形的光區果然移向遠處,田野慢慢恢復了當初的黑暗,曾經透明如玉雕的麥苗重新成了模糊不清的陰影,在二姑娘身前身後靜默無聲。劉虎站起來,輕輕拍打著身上的土,說:「沒事了。」


  二姑娘便一跳而起,跟著在身上一通亂拍。


  劉虎禁不住誇她:「真是不錯,還沉得住氣。」


  二姑娘就笑,說:「我真怕他們會停車。」


  兩個人約莫又走了個把小時,鼻子已經碰在了竹籬笆上。二姑娘先前以為鬼子要派人看守的,待星光下眯眼一瞄,見籬笆一長排透迄無盡,才知道看守是根本不可能的。


  二姑娘旋即伸手試著拔了拔,竹子栽得很深,中間又用竹蔑密密地纏了兩箍,要拔動


  其中的一根還真有點費事。


  她轉頭問劉虎:「怎麼辦?」


  劉虎說:「用不著拔,我們學三國赤壁大戰的辦法,用火攻。」


  劉虎變戲法似的,從腰間解下一根粗粗的稻草繩,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廢報紙,在手心裡團了團,跟草繩纏到一起,放在籬笆根部。他划著火柴,彎腰塞在報紙和草繩的空隙間。


  剎那間,干透的報紙引著草繩,草繩又連帶將竹籬笆點燃,火苗在夜空里迅速擴大,往籬笆的兩邊蔓延,響起了竹竿燃燒時的噼噼啪啪的炸裂聲。


  二姑娘大叫道:「著了著了!」


  這邊一著,就見遠遠近近好幾處地方都有了火光。原來劉虎手中的火是個信號,約好了一條線上同時行動的。


  二姑娘被燃燒的大火弄得十分興奮,直想沿火牆奔過去,與其它幾組的人勝利會合。此時劉虎喝道:「二姑娘快跑!」


  起初,二姑娘不知怎麼回事,被劉虎用勁一拉,糊裡糊塗跟著他就跑。剛跑出十幾米遠,背後子彈已經打過來了,嗖嗖地貼著頭皮飛過去,有的幾乎就在離身邊不遠處鑽進地皮。


  實則,邵家二姑娘倒也不知道怕,一邊跑,一邊還回頭看那子彈到底從哪兒射出來的。劉虎看看不行,子彈挺密,這女人又傻傻地不會躲避,跑下去難免不被傷著。


  於是他靈機一動,原地一個轉身,拉了二姑娘往一旁又一陣跑。跑到籬笆牆上兩處火光的中間,果然再沒有子彈飛過來了。


  原來鬼子弄不清虛實,不知道對方出動了多少人馬來破壞竹籬笆,黑暗中哪裡敢貿然行動,只得往火光燃燒處胡亂打一陣槍罷了。


  劉虎和二姑娘在鎮子外面剛才分手的地方等了一小會兒,幾組人員很快就來攏會齊。劉虎一查點人數,竟無一傷亡,真是皆大歡喜。


  不幸的是第二天傳來消息,鬼子惱羞成怒,在他們的封鎖區內大肆報復,抓了十幾個有「通敵」嫌疑的老百姓,用刺刀把他們的腦袋割了,掛在重新修補好的竹籬笆上,以示警告。


  一個老太太不要命地撲上去摘她兒子的腦袋,鬼子從後面隨手一槍,把老太大的身子打得飛過籬笆牆,落在牆外一片亂墳崗上。立刻奔過來幾條野狗,眨眼間把老太太的屍身撕碎嚼光。


  人們眼睜睜看著,竟沒法過牆去趕開野狗,膽小心慈的女人們受不得這份慘烈,當場就昏暈了幾個。


  這樣一來,民間對於日本人的怨憤也便跟著更大了。


  初春,剛從田野里萌出一點意思,緣君又病倒了,這回是出天花。丹尼爾第一個來瞧了,說這事還得看緣君自個的意志力,這痘能不能發出來。若是發好了,那便就沒什麼事情了,還能增強抵抗力。


  奶媽站在一旁,拉著茹雲說道:「燒柱香罷。」


  茹雲原本沒這些講究,如今實在急得不成,那也便就去街上臨時買了香,將香爐供好,按著本地習俗奉上了痘花娘娘。


  茹雲一天幾次地察看緣君的前胸後背、手心腳心,總不見有什麼癥候出來。孩子卻憋得難受,面紅耳赤,口乾舌燥,又流鼻涕又淌眼淚。秋白原來都在外頭忙,聽到緣君的事情,自然也沒了心思,抽空回家,找著茹雲問:「怕是要吃點發物?」


  茹雲發愁道:「丹尼爾都看過了,只能靠孩子自己扛住了。況且如今上哪兒能找到發物呢?東面的海貨進不來,街面上也見不著個小魚小蝦的,季節不對呢。」


  秋白聽在心裡,也不跟茹雲招呼,抓兩把麩皮,拿了魚竿,到串場河邊釣魚去了。自從串場河出現了日本人的汽艇,這裡已經沒人釣魚了。茹雲自然是不肯讓秋白去冒險的,吃不吃魚蝦的是個小事,萬一碰上日本人,把條命送了,值還是不值?

  秋白咬了咬牙,望見魚竿就擱在了屋檐下,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灰。


  初春多雨,河邊的淤泥滑得像潑了油。秋白自然有他對付的辦法:他隨身帶了好幾個稻草把子,隔不遠扔上一個,腳踩在稻草把子上,又軟又乾爽,真是妙極。


  秋白久不摸魚竿,手未免有點發癢,因而心情就很迫切。


  也活該他今天運氣好,幾把麩皮撒下去,河面上已經現出了圈圈波紋,看得見探出水面吞食麩皮的圓圓的魚嘴巴。


  陶秋白不久覺得手裡的釣竿發沉,被什麼東西拽得一聳一聳。他輕輕往回拉,竟拉不動——是條大魚呢!他小心翼翼,生怕把釣魚線拉斷了,就有經驗地鬆了魚線,任憑那大魚拖著在河中掙扎。


  魚也刁滑,偏往那水深的地方游。陶秋白此時幾乎進入到一種物我兩忘的境界,不知不覺就跟著大魚下了水,連鞋帶褲子往河中走出好幾步,膝蓋以上的部位全都濕透。


  初春的河水冰涼刺骨,秋白當時沒怎麼覺得,上岸之後才發現腿麻了,一屁股癱坐在河灘上動彈不了。最後還是秋白半天沒回來,茹雲請趙老爹出去幫忙找,這才把他架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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