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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醜事

  因為晚飯吃得早,此時天光未曾全暗,屋裡屋外浮動著一層淡紫色的光線,虛虛的,飄飄忽忽的。唐嬌燕剛剛喝過酒的臉色有紅有白,一雙眼睛亮得灼人,凸現在黃昏暮靄之中,情致一下子就出來了。


  兩個人似乎對此都有察覺,都不自然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呂括蒼說:「你喝茶,這茶是地道西湖龍井,味道不錯的。」


  唐嬌燕微微一笑:「我哪裡懂品什麼味道呀,不過杯子里見點茶色就罷了。可借了二老爺這茶。」


  呂括蒼一雙眼睛萬分靈動地盯住唐嬌燕:「話哪能這麼說?美酒配佳人,好茶也是同樣一個道理。」


  唐嬌燕神情就有點鬱郁地:「我算什麼佳人?白讓人笑話。進呂家門到今天……」


  想想她不該在二老爺面前吐露心思,連忙打住,指著暮色中院子里的一盆「雀舌」樹樁,「二老爺喜歡養盆景?」


  呂括蒼說:「也談不上有多喜歡。天井小,栽不下大樹,只能弄點盆景擺擺。不是說綠色養目嗎?看書寫字的當中停下來瞧上一會兒,倒真是覺得眼睛清爽。」


  唐嬌燕起身走到天井裡,低下頭來,細細地看那盆「雀舌」,伸手去撫它的樹榦,又摸摸盆士的濕潤程度,喜愛之情油然而見。


  「想不到你也有此同好?」呂括蒼跟著過來,站在唐嬌燕身後。


  唐嬌燕笑了笑:「不瞞你說,我爹爹給人家當過花匠,剪扎盆景是最有名不過的了。從前他替人扎過一套『十三堂』杜鵑,上海南京都有人趕了去看。南京修陵的時候,專門把他請去做園林方面的顧問,也是大大出過風頭的。」


  「哦?你爹現在……」呂括蒼話到一半就頓住了。


  「早死了。他不死,我也不會進戲班子學戲。我爹那人風雅得很,畫一手好國畫,寫一筆好字。誰家想請他去扎花,得下帖子請,否則,哪怕銀洋堆在他面前,他畫他的畫,眼皮子都不抬。」唐嬌燕說到這裡,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好一位名人雅士!」呂括蒼不失時機地喝了一聲彩。「我說你怎麼通身有股子特別的韻味,原來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你爹的風雅傳到你身上,再加一副漂亮的身段臉盤,加上舉手投足間的婉轉曼妙,竟是人世間不可多得的尤物啊!」呂括蒼恭維道。


  他說到心旌搖蕩之處,口唇濕潤,目光恍然,恰似一張柔柔的密密的網,把唐嬌燕不知不覺罩在其中。對方半仰了頭,雙目微閉,一動不動,彷彿瞬息之間接受了他的定身之法,心甘情願把自己定在了呂括蒼和樹樁盆景之間。


  此時明月已經升上東邊院牆,天地一片純凈清朗。月光把盆景、唐嬌燕、呂括蒼三者融成同一條長長的黑影,浮動和透迤在青磚地面之上。黑影忽然搖曳起來,變了形態,原來呂括蒼在唐嬌燕腰肢上輕輕一攬,就把她攬入了懷中。


  「我的寶貝兒!心肝兒!我從見你的第一面就想你了!我想你想得睡不著,竟生了歹念,盼我大哥早病死!」呂括蒼喘息道。


  唐嬌燕驚恐地捂住他的嘴:「你別瞎說!我擔不起這個分量。」


  「你擔得起!你比誰都要擔得起!杜鵑太笨,沈茹雲太盛,只有你不溫不火叫人疼惜。我的寶貝兒,我真是想你很久了。就是我那大哥不識得你的好,心下就朝朝暮暮想著那個沈茹雲。可是沈茹雲又哪裡及得你半分好來?」


  呂括蒼這話,真當是說到了唐嬌燕的心坎裡頭。她本身就對自己際遇不滿,如今從呂家二老爺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來,心裡頭真是說不出的舒心了。


  呂括蒼把頭埋下去,把唐嬌燕的衣領扒開,用勁嗅她身上溢出來的馨香。又用胳膊勾住她的腰使勁往身上貼,另一隻手夾在兩個人的身體中間,隔了衣服有經驗地抓著她。


  唐嬌燕就不經人事,口鼻處噴出來的氣息很快變得急促而滾燙,雙目如喝醉酒一般迷亂紅艷。


  在這個最要命的當口,呂括蒼忽地又戛然而止,鬆開唐嬌燕,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這兒不便當,今夜裡給我留個門。」


  唐嬌燕心跳如鼓,直到呂括蒼幾步跑上廊沿,重新端坐在那張小桌旁邊,唐嬌燕還恍然若夢似的,久久地站立在「雀舌」盆景附近,無法讓自己從剛才的那一場暴風驟雨中脫身出來。


  ………………..

  秋白在茹雲的照料之下,身體慢慢康健起來,兩個人曾經的嫌隙,倒是好似跟著煙消雲散了。雖然沒有多餘的解釋,但是兩個人卻好似有默契似得,誰也不開這個口。


  緣君也漸漸喜歡上了秋白,總是纏著秋白給她講故事,要麼就叫秋白給她耍槍看。秋白嘴巴上說不高興,實則又興高采烈、不厭其煩地給孩子一一展示槍支上頭的部件。


  對於緣君這個孩子,秋白打從第一眼看到開始,心下就著實喜歡的緊。只是起初,他以為這個孩子是呂平柏的,因而總有些嫉妒的意思。如今雖然茹雲沒有多說什麼,可是他開始慢慢認定,這個孩子與他相似極了。


  一樣的倔脾氣,一樣的篤定眼神,倘若兩個人在一處,奶媽總是要說,真當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茹雲就站在門外頭,靜靜地看著父女兩個在玩耍,只覺得心下有一團暖融融的東西,慢慢融化開來了。她開始慢慢相信,血緣近親,真當是什麼都替代不了的。


  就在這個時候,聽著樓下一陣敲門聲,茹雲便下去看個究竟,卻原來是丹尼爾來了。一問才知曉,說是呂平柏又有些病症反覆的樣子,聽說丹尼爾在祠堂這邊開了診所,自然是遣了人來請。


  丹尼爾想著,這事情到底要跟茹雲交代一聲,這才來了後院這裡。茹雲一聽平柏病症反覆,不禁望了眼樓上,也不想打攪秋白他們,於是便跟著丹尼爾悄然出了門去。


  這錦雲人一向對醫生尊崇有加,丹尼爾又是洋大夫,所以他一進門,驚動了呂家上上下下。呂平柏自然是滿臉感激地迎接出來,就連呂老太太和極少出門邊的杜鵑也互相扶持著來到敞廳間,見了丹尼爾一面。


  茹雲先為丹尼爾代為介紹,而後丹尼爾連連誇讚老太太精神健朗,有長壽之相。又替她用診脈聽筒看了一番,說她只有個咳喘的老病,冬春易發,不妨事的。


  老太太笑說丹尼爾倒是學會了中國人的拍馬屁,丹尼爾笑笑,只說人倒是常年有點小病才能長壽,所謂負負得正,有益無害。相反,那幾年幾十年不生病的,生出來就是大病,反令做醫生的棘手。


  一番話下來,自然說得老太太眉開眼笑,退出去的時候還連聲囑咐丹尼爾要多來玩,來了別住客房,就住主卧,家裡事事方便。


  老太太走了之後,丹尼爾才給呂平柏看了看情況。呂平柏倒是想得開,只問丹尼爾還能活多久。丹尼爾說,這是病去如抽絲的道理,稍稍看得有點起色,自覺身子舒坦了,就懶得再開方子吃藥。殊不知秋寒一來,最易複發。醫生就怕這個複發,原本五分功力就能治好的,一複發,怕是十分功力也難治。


  這樣一來,這呂平柏反覆的原因找到了,不由得叫他唏噓了一番。


  此刻已近飯時,讓廚子另備酒菜已經來不及,呂平柏就吩咐廚子去外頭菜館要一桌現成的排場送來。丹尼爾也不推辭,不過邊喝茶,邊和呂平柏談些醫理及時政之類的閑話,態度極為安詳坦蕩。


  呂平柏和他從容地對答著,心裡暗自慶幸自己生平又結識一位朋友,態度上自然也是誠懇有加。茹雲看他倆相談甚歡,也不打攪,不過坐在這邊暗自想著心事。


  不多會工夫,菜館里跑堂的夥計將酒菜送到,廚子略加整治,過來請主客入席。呂平柏因病不能飲酒,特地喊呂括蒼出來陪客,又把唐嬌燕也請來。席面雖是倉促湊成,倒也冷熱俱全,很像樣子。


  這又得歸功於呂平柏平日對底下人的要求,他是日日都防著有客人突然而至,要求廚子必須備有幾個拿得出來的半成品湯菜的。


  丹尼爾原來喝洋酒的,也很有點海量,加上他生性從不畏縮拘謹,故而喝得十分暢快盡興。酒至半酣時,恰巧呂括蒼的兒子濟時從外面闖了進來,他就叫住了兒子,要他給丹尼爾行禮。


  丹尼爾笑著表示不用拘謹,又勸著茹雲也跟著喝了幾杯。茹雲一喝酒,從眉梢到睫毛這一段就沁出胭紅,襯上極明媚的一對鳳眼,很有點古典美人的遺風,弄得呂平柏不看又不行,多看又不便,只覺得多少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一行人挪至呂平柏的書房裡喝茶時,他想起唐嬌燕這幾日精神倦怠,食欲不振,像是身子不大好的樣子,心說何不趁丹尼爾在這裡的方便,讓他看上一看?

  呂平柏心裡這麼想,就說了出來。丹尼爾很隨和,馬上答應,問道:「到姨太太屋裡看,還是在書房裡看?」


  呂平柏就到:「不用勞您大駕,這屋子裡瞧便是了。」


  唐嬌燕就由著底下人扶到了跟前,果見她眉眼腫脹,面色苦黃,病懨懨無精打採的模樣。行禮之後坐下來,她訴說這幾日晨起頭暈,不思飲食,昏昏欲睡。


  丹尼爾便用聽診器探查了一番,又問了些飲食起居,而後便笑著對呂平柏道:「恭喜恭喜,姨太太是有孕在身。」


  此言一出,誰知唐嬌燕竟臉色大變,由苦黃變成煞白。她是生平第一次懷孕,故而一切都不甚明白,早想到是這麼回事,她是死活也不會叫丹尼爾來瞧的。


  她對面的呂平柏,一雙眼睛不敢相信地直盯著她,臉色同樣的由蒼白變成潮紅,又變成青紫,繼而雙手一個勁地哆嗦,嘴唇也哆嗦,眼珠暴突出來,一陣猛烈的嗆咳,咳得他弓腰曲背,冷汗涔涔。


  咳過這一陣之後,他只覺口中腥甜,慌忙低頭,一口鮮血就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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