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齊瑾南，我不想看到你

  天黑沉沉的，四周不時起風，颳得地面的殘枝敗葉飛起來。


  沙沙作響的樹，透出了幾分寂寥。


  齊瑾南驅車到安彎小區完全是碰碰運氣，他已經派人去查了。


  看到八樓蘇晚家亮著燈，熄了火，齊瑾南很快跑上樓。


  不斷按門鈴，打開門的居然是慕晏。


  慕晏冷著一張臉，「你來做什麼？」


  「蘇晚呢？」


  慕晏直覺事情不妙，「這話不該是我問你嗎？聽說是靳東蜇將人帶走的。」


  齊瑾南看出他沒說話，也沒廢話，轉身就往樓下跑。


  姚特助的號碼打了進來，「齊總，看到監控視頻了，蘇小姐一直走著，後來被一個男人給扯走了。」


  齊瑾南腮幫子緊繃，從牙縫裡擠出的字眼，「男人？」


  姚特助明顯感覺到了齊瑾南的怒火，咽了下口水才說：「從、從視頻上看，應該是街頭那些小混混，不過他速度太快，看不清模樣。」


  「給我查，找到了把人給廢了！」


  天色黑沉沉的，這會兒已經下起了細細的雨絲，打在人的臉上雖不覺得什麼，但多起來會弄濕的。


  剛打算打開車門坐進去，就見到有個人影從小區門口走進去，齊瑾南隱約覺得人眼熟，忽然想起什麼，用力關上車門，大步走了上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蘇晚。


  她頭髮凌亂，衣服也被弄破了不少，腿上手臂上有些淤青，額頭上更是腫起一塊，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幾乎全部貼著肌膚，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她身形不穩，腳步踉蹌地往裡走。


  齊瑾南攥住她的手腕，打量一眼后，眉頭狠狠擰起，臉色陰沉，「怎麼傷成這樣？誰弄的？」


  蘇晚抬起臉，瞧見來人，勾了勾嘴角，將自己的手腕掙脫，「齊總啊……您怎麼有空過來呢？」


  蘇晚推開他，就要往裡面走，齊瑾南從身後用手掌掌住她的腰肢，卻得來蘇晚一聲痛呼。


  齊瑾南雙眼沉得宛如一個漩渦，眼底的怒意顯而易見，「腰也傷到了？誰他媽動的手！」


  蘇晚奇怪地看他一眼，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冰涼得厲害。


  「可不是，幸好啊……人不多，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了……」


  她低低笑了聲，似是自言自語地說：「回得來回不來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也沒人在乎的……」


  齊瑾南的手臂伸過來，將人抱進了懷裡，將她的腦袋輕輕按在自己的胸膛。


  「跟我進車裡，你先去好好洗一澡。」


  「齊瑾南，你過來做什麼呢？你不是不管我了嗎？也是啊，我是什麼人，最近的關係不過是個緋聞女友，其實啊，什麼都不是呢……」


  稀稀疏疏的雨點已經將男人的肩膀打濕，也將他乾爽的頭髮弄得潮濕。


  齊瑾南下頷緊繃，彎腰想將她打橫抱起，蘇晚卻伸手擋在他胸前。


  「別啊，別碰我，可疼了，你要是這一抱啊，指不定要被你弄得多疼呢。」


  齊瑾南綳著一張臉，側麵線條根根冷硬起來，「蘇晚，你別鬧，乖點兒。」


  「我沒鬧啊，有什麼好鬧的，我鬧不鬧都一樣，齊瑾南啊，你是來看看我怎麼樣的嗎？你現在看到了啊，我就是身上傷了點，沒什麼大礙的，都是些皮外傷，看完了你就回去吧，有人還等著你呢，你不必在這裡多耗……」


  齊瑾南握住她的手腕不肯鬆手，腮幫子鼓了鼓，是緊咬牙關所致的。


  「蘇晚，等處理好你的傷你再來鬧脾氣，現在聽話點。」


  齊瑾南一口一句乖點，聽話點，讓蘇晚有一種自己是阿貓阿狗，他喜歡的時候就逗弄一下，不喜歡的時候就瞥到一邊，看都不看一下。


  她蹙起秀眉，不悅地揮開，一巴掌拍到了他的手背上。


  「你走開，我憑什麼聽你的，最討厭你這樣憑心情做事的人，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蘇晚！」聲音很重，很顯然是生氣了。


  蘇晚也生氣了，「吼什麼吼？你除了會吼我還會做什麼？別以為救過我幾次就能怎麼樣，你算老幾？你給我鬆手啊！」


  齊瑾南緊盯著她，不搭腔，也不鬆手。


  蘇晚煩了，用了勁兒要將人推開，慕晏從樓上下來，看到細雨朦朧中糾纏不休的兩人，他快步上前，扣住蘇晚另一條胳膊。


  垂眸凝了凝蘇晚的狀況，慕晏語氣不太好，「你鬆手，我帶她上樓。」


  齊瑾南看著蘇晚白得幾乎透明的臉色，手上力道一點一點加重，到最後，終是鬆開了手。


  他知道，此時的蘇晚情緒不太穩定，若將她帶走，指不定會鬧成什麼樣。


  慕晏彎腰，想將人抱上去，不料蘇晚卻趴在他背上，嘀咕道：「阿晏，我想你背我上去。」


  慕晏小心將人背好，往樓上走去，邊走還邊問：「為什麼不接電話？」


  「電話啊……不知道去哪了。」


  「那你怎麼回來的？」


  「這個啊，我想想、我想想，走著的，對了，我是走回來的呀。」


  「靳東蜇不是送你上車了嗎？你怎麼下車了？」


  「哦，那個人啊，他嫌棄我，我心裡不高興，就下車了。阿晏，我告訴你，那個靳什麼鬼的啊，可討厭了……」


  齊瑾南的古斯特一直停在樓下，許久許久都沒有離開。


  ……


  慕晏將人放到沙發上，直起身，「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蘇晚抓住他的手，這會兒倒知道呲牙咧嘴了，「好痛啊，你先給我上點葯……」


  慕晏瞥了眼她紅腫的額頭，和露出來的大大小小的傷，臉色沉了下來。


  「現在才知道疼有什麼用？塗了葯再洗澡，等同於沒塗，先給我洗澡去。」


  不等蘇晚拒絕，慕晏已經轉身進了廚房，很快將浴缸放滿水，他轉身走出來，將蘇晚抱進浴室便將門關上了。


  「浴袍給你放架上了，洗好了喊我。」


  沒有回話傳來，慕晏生怕她又出什麼狀況，只好退到廚房邊上，倚著門框靜靜等待。


  等蘇晚清洗乾淨喊他，他才將人抱到床上，又翻找出藥膏，先給她額頭上藥。


  蘇晚疼得「嘶」了一聲，慕晏手一頓，盯著她額上，嘴上狠狠說：「怎麼沒把你腦袋都弄破？誰他媽動的手！」


  蘇晚笑了，知道他是又想罵又心疼的，「阿晏啊，姐姐的包被他搶走了，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裡面就一台手機，沒什麼值錢的。」


  她慢慢地嗤嗤笑起來，「不過啊，他也是倒霉的，偏偏挑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搶劫我，姐姐可厲害了呀，我下手一點兒都沒有手軟呢。


  我雖然看上去傷得厲害，可是那個人啊，他被我揍得頭破血流呢，可嚴重多了……但是，我好像還是不怎麼高興，阿晏，你說怎麼辦？」


  蘇晚其實很不好，身體痛得厲害，心裡也難受得緊。


  慕晏緊抿著唇不吭聲，一點一點給她上藥，越塗，慕晏眼底的怒火就越發厲害。


  等終於將表面上看得見的傷都上完葯，慕晏倏地站起身，氣沖沖地一腳踢到床頭柜上床頭櫃發出的響聲，幾度讓人以為他給踢破了。


  慕晏臉色陰雲密布，「姐，那齊瑾南是什麼意思？」


  醫院的事情，已經有人一五一十告知他了，包括齊瑾南帶走那個醫生，把蘇晚獨自留下。


  蘇晚似乎不想說這個話題，背過身去，「沒什麼意思，阿晏，我累了，想睡覺了。」


  慕晏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知道蘇晚今兒心情很差，他沒多留，也沒多說什麼，坐了一會兒打通了個電話，沒多久就出了門。


  樓下的古斯特還在，齊瑾南看著一臉陰沉的慕晏坐上車，油門踩得厲害，揚長而去。


  齊瑾南推開車門，望了眼其中一個窗戶，還亮著燈，沒有多想，他抬步走了上去。


  按了許久的門鈴，蘇晚才拉開門，瞧見是齊瑾南，她身子一歪，倚到了門框上

  聲音陰陰的，軟軟的，「齊總，你還沒回去啊？那你想做什麼呢？」


  最後的那句，倒像是自言自語。


  這個時候的蘇晚根本就不像蘇晚，更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齊瑾南盯著她腦門上那腫起的一塊，眼底簌簌染上怒意，又看她茫然，迷惑，平靜得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


  牽線木偶一樣的沒有情緒。


  齊瑾南緊繃著臉，猛地將人一把抱了起來，大步往裡面走去，用腳將門關上。


  蘇晚被嚇了一跳，「齊瑾南，你要做什麼？」


  齊瑾南將人抱回了床上，一隻手蓋住了她睜得大大的眼睛。


  蘇晚心頭的恐懼忽然襲了上來，兩隻手扒住他的手臂，「你鬆開，別捂著我的眼睛，鬆開啊……」


  指甲狠狠掐入齊瑾南手臂的肉里，但他好像渾然不覺痛般，怎麼也不肯鬆開手。


  此時的蘇晚就如同一隻溺水的將亡人般，胡亂掙扎，雙腿亂蹬，兩隻手越來越用力。


  「你鬆開啊……不要……」


  齊瑾南一個翻身，欺身上前，將她兩條腿都死死壓住，手被他扣住，壓在了頭頂，蘇晚動彈不得，恐懼瞬間就佔據了整個內心。


  齊瑾南也不說話，就那樣壓著她，看著她。


  蘇晚緊咬下唇，身體在顫抖，臉色發白，到最後，她崩潰了，壓抑不住，嘴裡發出一陣陣的哭腔。


  「嗚……你、你鬆開我嗚……不要嗚……」


  濕意在齊瑾南的手掌蔓延，他終於鬆開了手，光明來臨的那刻，蘇晚只覺得眼睛生疼，嘴裡的哭腔還沒收得住，她就被人重重抱進了懷裡。


  蘇晚下巴枕在他肩頭，眼淚簌簌下流，很快的，她一圈一圈砸在齊瑾南的後背。


  一拳比一拳重，齊瑾南愣是一聲也不哼。


  蘇晚終於在齊瑾南懷裡大哭了起來，繃緊的神經在這一刻都放鬆了，壓抑許久的情緒一瞬間噴涌而出。


  「齊瑾南，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


  手掌扶住她的後腦勺，齊瑾南吻著她的發，「好，是我討厭。」


  蘇晚：「你不止是令人討厭，你還讓人見了就煩，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走遠點……」


  齊瑾南：「好，我不走。」


  蘇晚越哭越厲害，「我沒說讓你不走！」


  「嗯，你說不讓我遠點。」


  蘇晚直覺這話不對，可這會兒腦子不靈光，「你真讓人不喜歡……」


  「好，讓你喜歡就行了。」


  「你為什麼要丟下我不管，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我一個人，我好怕，那種感覺好可怕……齊瑾南我不喜歡你，你丟下我了，我不喜歡你，最不喜歡了，我以後都不想看到你。」


  蘇晚說話的聲音慢慢地低了下來，情緒漸漸平復下來，雖然人疲倦不已，但她還艱難地眯出一條縫隙，嘴裡嚷嚷著。


  齊瑾南將人放回床上，蘇晚揪住他的袖口，將濕漉漉的眼睛緩緩睜大。


  齊瑾南心裡一軟，俯下身子，一點一點吻走她臉上的淚水。


  低聲哄道：「不要怕，我不走。」


  蘇晚似乎聽懂了，眼睛開始合上，但緊揪西裝袖口的手卻是一點都沒放鬆，彷彿她一鬆手，這個人就又要丟下自己不管了。


  蘇晚的呼吸聲平緩起來，齊瑾南想將她的手拿開，不料這小女人跟他較上了勁兒，死活不肯鬆開。


  齊瑾南最後放棄跟她較量，兩條腿跨在蘇晚身上，他俯著身子，細細端詳蘇晚的小臉。


  睫毛還掛著淚珠，濕漉漉的，好生可憐。


  臉上的傷不多，只有額上那塊，剩下的最明顯的，只有她眼角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疤痕。


  粗糲的拇指輕撫，齊瑾南的唇落了上去，順著蘇晚的眼角，一直往下移。


  齊瑾南沒有想到，今天的事情會給她這樣大的打擊。


  說到底還是他處理不好，讓程志祥鑽了空子。


  齊瑾南溫熱的唇一直在蘇晚臉上留戀，落在她額頭上時，蘇晚下意識縮了縮身子，齊瑾南動作一頓，離開額頭，沿著鼻樑往下，直到找到她的唇，最後吻上，按她的唇形細細的親吻。


  手掌插.入蘇晚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低低的嗓音透著疼惜。


  「蘇晚，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