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蘇晚,抱緊我
幾部豪車在凹凸不平的山路行駛,齊瑾南握著方向盤的手突起根根明顯的青筋。
這個鬼地方,連導航都導不了。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前方有十幾個人灰頭土臉地走著,幾束車燈照過來,讓他們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齊瑾南從一輛勞斯萊斯走下來,看了看手機顯示的地方,往跟隨下來的林特助睇了眼。
林特助立刻上前,詢問:「請問一下,這裡是不是歷麻村木山寨?」
那人見這些人開著車子進來,立刻防備起來,「你想幹什麼!」
林特助也不回答,走回去,「齊總,是這裡了。」
齊瑾南沒吭聲,而是眯眼望向這些人走出來的地方,遠處的……樹林。
林特助打了個響指,其餘兩輛添越走出八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高冷西裝,走到了齊瑾南身後。
齊瑾南轉動手上腕錶,涼涼發問:「今天,或者昨晚,你們有沒有人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村裡人面色僵硬,面面相覷,誰也不開口,正打算無視他們直接溜走。
幾名保鏢立刻上前阻攔,一米八幾的身高往村民跟前一站,滿滿的壓迫感。
林特助毫不客氣發問:「她是被一輛麵包車帶進來的,穿著紅色的衣服,而且還被麻袋裝起來了,是你們誰帶進來的?」
這裡所有男人的老婆都是買進來的,林特助壓根不用跟他們客氣。
氣氛實在冷,有人忍不住說了句,「老劉,是你家那個不?」
立刻有人附和,「對啊對啊,我昨兒白天去你家踩門了,都沒見著你家有女人呢,今兒跑出來那個是不是啊?」
也不怪的說話的兩人,實在是這些西裝男人氣場太強,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這些個保鏢個個身材魁梧的,他們這些瘦小身板壓根不夠看啊!
「怎麼就是她了啊,村裡每天都來那麼多人,怎麼就一定是我家那個啊!」
一個老人狠狠瞪了兩眼說話的兩人,黑影投了下來,老人有些惶恐地抬頭,齊瑾南正用一雙幽深的眸子盯著他。
「她跑了?」
男人衝上前,將自己老爹護在身後,「你、你、你想幹什麼!不、不準碰我阿、阿爹!」
齊瑾南將西裝外套脫下來,一點一點挽起襯衫袖口,「她往哪跑了?」
男人額上點點冷汗冒出,結結巴巴,「關、關你什麼事!那……那是,我、我媳婦!」
齊瑾南沒吭聲,而是猛地揮出一拳,直直砸在男人的臉上。
男人捂著臉在地上打滾哀嚎。
老人臉色大變,「你做什麼打人啊!在我們這地兒你還敢動手打人?真當我們是窮人就好欺負?」
齊瑾南半張俊臉隱在黑暗中,背光而立的男人,神情陰鬱,一雙似冰般的雙眼透著刺骨寒意。
「最後一遍,她往哪跑了。」
黑衣保鏢個個都脫下了西裝,一副要揍人的架勢,老人嚇怕了,知道自己買的那個女人當真是不好惹的,連忙認慫了。
指著身後有些距離的小樹林,「她……她跑那裡邊去了,我們找不著。」
「如果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你們這個村所有人的罪行,就要等警擦來處理了。」林特助冷聲補充。
老人連忙擺手,「肯定是,肯定是的,從昨晚到今天也就一輛車賣了一個女人進來,我都是看著的,肯定是她的!
而且我記得了,那個女人腿是傷了的,那隻腿上還有什麼東西給裹著的!」
齊瑾南淺眯墨眸,朝身後的人吩咐聲,便帶著五六個保鏢往樹林走去。
兩個保鏢護住勞斯萊斯,林特助留在車內,撥打電話,打算讓人派一輛直升機過來。
齊瑾南帶人走進樹林,這樹林不是一般的暗沉,這九點多的天完全黑下來的確是正常,可好歹還有個月亮在,可月亮的光完全照不進裡面。
所有人都打開了手機的電筒,尋找著。
齊瑾南想到蘇晚怕黑,想起她在昏黑的樓道嚇得面色蒼白的臉,想起她睡覺都要就一盞燈的畫面,望著這裡黑沉沉的樹林。
他眸色一暗,也不知道這裡會把她嚇成什麼樣。
到底是有多絕望,才會連恐懼都不怕地跑進這裡?
蘇晚,你在哪!
齊瑾南菱形的唇線緊緊抿起來,閉了閉眼,回憶起那些村民灰頭土臉回去的場景,忽然想到了什麼。
大步往深處走去。
如果不是在外圍找不到的話,如果不是跑進了深處,那些人應該不會沒抓到人就回去的!
越走,四周越寂靜得可怕,時不時一聲驚起的鳥叫聲,著實能將人嚇得一跳。
齊瑾南緊繃著臉,在這樣的情況下,蘇晚也不知道會不會……
齊瑾南不敢再響,而是大步往裡走,邊走邊觀察,他似乎發現了腳底這些草有被人踩過的痕迹。
不……不是踩,而是有什麼重物摔倒過在這裡。
接著這些被壓歪的草呈現一個淺淺的圓形,中心的位置最為明顯,不是腳印,應該是……膝蓋碾過?
齊瑾南立刻順著痕迹一步步走,發現這些被膝蓋壓過的密度越來越大。
可到了後來,這些痕迹卻不見了,應該是站起來了,這樣的話痕迹就難找了。
不過齊瑾南斷定,蘇晚就在這附近。
他隨手翻開一片草叢,還沒來得及抬眸看過去,就聽到一陣尖銳的,撕心裂肺的,帶著絕望的尖叫聲。
「啊——」
齊瑾南耳膜嗡嗡作響,他隱約看到有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人在沒命地跑。
齊瑾南立刻站起追上去,那人許是害怕極了,腳步凌亂急促,跌跌撞撞的,沒幾步就會摔下來——因為她那隻傷腳。
齊瑾南都聽到了那人粗重的喘息聲。
他猛地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她嚇了一跳,極用力地拍打齊瑾南的手背,他正想用力將人拉過來。
不料那人又是一聲尖銳的尖叫聲,整個人往下滑了下去。
齊瑾南瞳孔一縮,用力將人拉到自己懷裡,而他也被重力拉著往下滑下去。
「撲通」一聲,是落水的聲音。
冰冷的水浸沒整個人,刺激著皮膚,那種窒息感再次出現,蘇晚昏昏沉沉,被刺激到的腦子再一次被窒息取代。
蘇晚雙手無意識地擺動掙紮起來,她要掙脫這種窒息,她想活著!
一條手臂緊緊摟著她的腰身,蘇晚都沒顧得上推開,齊瑾南帶著她露出水面,蘇晚被嗆得不輕,趴在他身上不停咳嗽。
她鬧鐘還是混沌一片的,只知道難受。
齊瑾南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手掌掌住她的後腦勺。
他們滑下的一條小河,齊瑾南水性好,兩人正靠在岸邊,蘇晚幾乎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裡。
齊瑾南唇瓣貼在她耳畔,「蘇晚,你聽到我說話嗎?」
他的手根本不敢放鬆,因為蘇晚整個人都在顫抖。
蘇晚沒有一點回應,臉都埋在了齊瑾南的肩窩處。
齊瑾南將臉靠過去,離得還不算怎麼近,他就已經感受到了蘇晚臉上的寒意,他將自己的唇貼過去,親親她露出來的脖子。
「蘇晚,我們來說說話。」
「……」
蘇晚沒吭聲,齊瑾南便自己說。
「蘇晚,當時齊家被流言蜚語攻擊,股市嚴重下跌,銀行拒絕借款,那些親戚也避之不及,我沒有辦法,只能回到海大,跟你們這些學弟學妹借錢。」
齊瑾南是貼著蘇晚的脖子,一字一字說的,嘴裡呵出的暖氣全都噴在蘇晚的脖子上。
「那時候海大的女生大多還記得我,一如既往保持著那份崇敬,可以當我提到借錢,她們都用各種借口回拒,我知道,他們更喜歡的背後的齊家,而齊家要倒了,我也就沒什麼吸引他們的了。」
那時候的齊瑾南依舊高冷禁.欲范,引得女生們為其尖叫,卻沒有一個人對他伸以援手。
或許長輩們提過,或許是真的沒能力。
他本就沒打算能有多少收穫,卻遇到了蘇晚。
蘇晚氣喘吁吁跑到他跟前,囁嚅著說:「學長,我家裡沒什麼錢,我只能把我平時打工的錢先借給你,有點少,你別太介意。」
齊瑾南記得蘇晚,知道她家並不富裕,所以也沒抱多少希望,正想讓她自己收著吧是時候。
蘇晚遞過來了一張卡,「齊學長,這裡三十萬……我全部身家了。」
齊瑾南詫異地看她,沒有接過卡,而是問了她一句話,「為什麼幫我?」
蘇晚的回答,他記了五年。
三十萬對於一個瀕死的公司,確實只是杯水車薪,但用在齊瑾南手裡,他結合自己那點小資本,成功讓齊躍翻身,一躍成跨國集團。
蘇晚說:我不想因為我的不儘力,而讓你留下遺憾。
齊瑾南將回憶重溫一遍,感覺到懷裡的人顫抖得不再那麼劇烈,他低喚了聲。
「蘇晚?」
過了許久,他才聽到蘇晚沙啞乾澀的聲音,「我好冷,我好怕。」
「不用怕了,你已經逃出來了,接下來的事情有我,蘇晚,抱緊我。」
蘇晚牙齒都在打顫,手臂收緊,牢牢抱住他的脖子,感受他的體溫。
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蘇晚,沒事的,已經過去了,不會再發生了,一切都過去了。這裡不可怕,你已經逃出來了,你身邊有個男人在陪著你。
蘇晚還是崩潰了,在齊瑾南懷裡嗚咽哭著。
直到蘇晚哭累了,趴在他懷裡昏睡過去,不多時,聽到聲音往這邊搜尋過來的保鏢也找到了他們。
兩人都掉進了河裡,一身濕漉漉的,狼狽不堪。
車裡沒有適合蘇晚的衣服,齊瑾南只能開了暖氣,打電話讓助理備好醫院,便開著勞斯萊斯先出去了。
留下林特助和一輛車的保鏢在,處理後續的事情。
林特助看著齊瑾南回來時那緊繃陰沉的臉色,就知道這個小寨子估計要被連根拔起了。
沒有任何意外,第二天警察到場,直接以拐賣婦女罪將人全部帶走審問。
他們雖然是把女人買進來,但只要齊瑾南想,這個罪他們全都得坐得牢牢的。
齊瑾南連夜將人送到最近的醫院,這邊地處偏僻,醫療設備不怎麼好,齊瑾南並不打算讓人多留。
保鏢送來了衣服,齊瑾南打算親自動手幫她將濕漉漉的衣服脫掉,但看了眼她的腳,還是喚來了護士。
醫生過來檢查了一番,得出蘇晚昏迷的結論是:緊張過度,刺激嚴重,心力交瘁所致。
當日,齊瑾南騎車將人帶回蔓城。
蔓城人民醫院,醫生給蘇晚重新換了石膏,她一直昏睡,後半夜,蘇晚發起高燒,又折騰了一宿。
齊瑾南一直待在病房內,時不時接通電話,說話聲音雖然輕,但那幾分冷冽不容忽視。
「沒有求饒的餘地,敢下手,就料到了後果。」
「……」
「以後齊躍沒有張總,一晚的時間,給我把他老底都翻出來。」
「……」
「把她丟局子里去。」
「……」
「嗤,整垮了。」
齊瑾南的聲音決絕,沒有一點留情。
蘇晚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齊瑾南背對著她,一手插在西褲口袋裡,一手拿著手機靠在耳邊,聲音冷硬。
蘇晚半睜的眼睛順著他後背挪上,又挪下。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身段矜貴優雅,結實的後背,給人十足的安全感。
她閉上眼,渾渾噩噩的腦子出現了一些不知是夢還是真實的片段。
男人將她從水裡拉出來,緊緊抱著她,嘴唇貼在她耳邊,臉上,一遍一遍,低哄著她,讓她不要怕。
兩人的身體隔著濕透的薄薄衣服,緊緊貼合,她能感受到齊瑾南的體溫,也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她奮力抬起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
望著男人的後背,一種莫名的酸澀感湧上眼眶,這種被人保護,有人心疼的感覺,她真的很想要。
男人邊打電話,便拉開門往外走,蘇晚望著他的身影,眼淚一瞬間就溢了出來。
她張了張嘴,想喊住他,可是聲音梗在喉間,半個字也發不出去,她伸手想去拉住,卻碰不到他的衣角。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齊瑾南關上門,將身影完全隔絕。
蘇晚再也忍不住決堤的眼淚。
齊瑾南……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