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推行向前
亂事忽生時。
六公主尚在轎中小憩。
本就煩亂的心,又在聽到外麵響起的鬧騰聲時。
更燥了幾分。
六公主撩起明黃轎簾,還未等抬眼去看,就聞得一陣血腥氣撲麵而來。
帶著腥氣的風吹起麵紗的一角。
她聽到了宮女的慘呼聲。
一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暗箭,正中了六公主貼身宮女的小腿,她哀嚎一聲,倒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來。
六公主瞧去一眼,道:
“這是走不得路了。”
“公主小心!”
宮女抬眼看到她,頓時一驚。
生怕再有什麽危險,跑到這處來,傷害著六公主。
但她也是奇怪。
這來襲的人,不過是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山賊流民。
一個個都是麵黃肌瘦,也不知道是發了什麽瘋,竟敢襲擊皇家的車隊。
不止如此。
公主乘坐的軟轎,被護在隊伍的正中央。
剛才那支箭,卻穿過層層阻礙阻礙,落到了宮女的腿上。
一群山賊和流民,竟有這般強的本事?
宮女來不及想太多。
強忍著小腿處傳來的劇痛,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轎前。
也不隻是她。
還有一些隨身服侍六公主的宮人。
也慘遭了禍患。
一時之間。
哀嚎聲無數。
六公主歎息了一聲。
隔著無數的身影,她似乎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
卻又在下一秒。
消失在了人群當中。
沒用上多久。
那些來襲的雜軍,就被軍隊製服住。
護送的將軍走到轎前請罪。
六公主也沒多苛責,隻讓他派了一部分人,將受傷的宮人都送回京城去。
免得血腥味,讓她更加心煩意亂。
將軍自然應下。
沒過幾天,又送來一則消息。
講說皇上知曉了出塞的隊伍出了意外。
要讓八皇子,前來親自護送六公主離開邊關。
將軍送完了消息。
還感歎著。
念說皇上對六公主,當真是無比在意。
都將要出嫁,卻還是一直惦念著她的安危。
當真是對六公主,無比的寵愛。
六公主哪裏聽得了這種話。
什麽惦念寵愛?
都不過是因皇上擔憂,沒把她這個籌碼,送去塞外罷了。
等到她踏出邊關。
一走入塞外的土地。
皇上怕不是轉頭就要忘記,他還有六公主這個女兒。
六公主強壓了火,道:
“先緩下慢行,等一等皇兄。”
“是。”
將軍應聲離去。
前行的車隊本就速度不快。
這一耽擱。
更是慢下了不少。
等著楚霽風塵仆仆的趕到時,六公主卻連見,都沒見他一麵。
她沒有絲毫想要迎接一番的意思。
甚至連個話,都沒讓人捎過去。
越是臨近邊關。
六公主的心,便是越發的不安。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
她還不知曉,燕望歡究竟是打算如何安排。
擔心會出了意外,六公主連信,都不敢送去一封。
而打從楚霽出現後。
甚至連真陽,都藏在侍衛堆裏麵,不敢冒頭出現。
楚霽是認得他的模樣的。
若是被瞧見。
定是會引起懷疑。
而到時候。
可就麻煩大了。
被惶惶不安一路推行向前。
眼見著,邊關終於盡在眼前。
看著遠處巍峨的城牆。
不隻是護送的將軍。
就連隨在六公主身邊伺候的宮人,都是鬆了口氣。
六公主本就驕縱任性。
這一路上。
更是變得脾性古怪,暴戾凶悍。
隨身的宮人,幾乎都被折磨了個遍。
一點的不如意。
最輕也是幾十個板子。
到了連路都走不得的程度。
隻能暫留原地,等著被送回京城。
“等到出了邊關,再用上兩日的路程,就能見到塞外來迎親的人了。”
有小廝走到楚霽身邊,低聲道:
“主子,到時候,可得快些往回趕路。”
“我知曉。”
楚霽微微頷首,望著遠處連綿的碧色,神情當中一片的凜然之色。
這次出來的突然。
竟是連他。
都沒想到會有這一遭。
離開京城這些日,楚玉定是會做些什麽手段。
無論如何。
都得快些回去才行。
楚霽顧慮頗多,緊著帶著車馬,離開了邊關。
一城牆之隔。
六公主踏出了靖楚的領地。
她撩起轎簾。
向後望去了一眼。
分明是從出生那一刻,便留在的故土鄉家。
卻讓她找不到哪怕一絲的熟悉感。
六公主閉上眼。
她再也沒有回頭。
又過兩日。
遠處遙遙傳來馬蹄踏地的重響。
塞外人來勢洶洶。
直到近前,才收斂了馬兒奔跑的速度。
呼延灼騎在一匹赤色高馬之上,掃了一眼明黃頂的軟轎,他又望向楚霽,笑道:
“又見麵了,八皇子。”
“之前京城一別,呼延王子風采依舊。”
楚霽唇角含笑,向著呼延灼一拱手,道:
“六皇妹,可就交由王子照顧了。”
“定不負所托。”
又是寒暄了幾句。
眼瞧天色已晚,呼延灼便熱情邀著楚霽,到他們之前等待公主到來,臨時的安營紮寨處。
楚霽雖是有心想要快些趕回京城。
但才剛至邊關。
呼延灼又幾次相邀,他不好推拒,隻能應下。
圓月高懸。
篝火點亮了草原。
一片的吵鬧聲響中,唯六公主休息的營帳,最為寂靜。
她遣走了伺候的宮女。
連營帳外的侍衛,也被趕的老遠。
她獨自一人端坐在床榻邊。
瞧著麵無表情。
眼底卻藏著一抹極深的不安。
這才多點的時間。
竟就已經出了邊關,見到了呼延灼。
對這個名義上的夫君,六公主是連看都未曾正眼看過他一眼。
縱然呼延灼容貌氣度具是不凡。
又不同於靖楚男兒。
身上帶著的灑脫野性。
叫不少宮女,都是暗暗仰慕。
但縱呼延灼有萬般的優點,也敵不過,六公主被作為籌碼,要一生待在塞外邊關的事實。
“若是在這般走下去的話,很快就會到塞外人的部族,然後……”
六公主咬緊了牙關。
眼底閃過一抹冷然之色。
她並非不信燕望歡。
隻是一想到進了塞外人的部族,接下來會發生的種種。
就讓六公主壓不住發慌。
她伸手摸向發間。
捏起一支金簪,然後緩緩握在掌心。
“公主。”
營帳外忽然傳來細微的動響。
是極為熟稔的嗓音。
六公主先是一愣,而後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跑向了營帳口的方向。
都走到近前。
她才緩過神兒,放慢了腳步,又清了清嗓子,恢複了平常的姿態,道:
“進來吧。”
真陽掀開帳簾。
一見到六公主就在近前,也是有些疑惑。
但他也沒去問,省的哪裏說的不好,又惹惱了這位公主殿下。
“塞外的那些人,正在舉行宴會,可熱鬧呢。”
真陽笑嘻嘻的邁上前,裝作沒看到六公主陰沉的神情,又道:
“你這附近守著的侍衛,心都散開了,我也沒耗多少力氣,就摸了過來。”
六公主輕哼一聲。
眼裏的不安,卻是在見到真陽之後,悄悄散下了些。
但她自是不願承認,隻嘲弄似的一笑,道:
“已到了邊關,他們又都巴不得早些回去,當然不會再上多少心思。”
“趕了這麽遠的路,都是乏了。”真陽先倒了杯茶,又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遞給了六公主,“喏,烤羊腿,可香著呢!我都沒舍得吃,全留給你了!”
“誰吃這粗陋的東西?”
六公主嫌惡的皺起眉。
又在真陽打開油紙,嗅到那撲來的肉香氣後,稍稍側過去了一眼。
“塞外的吃食,和靖楚很是不同。”
真陽提起一塊肉,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道:
“雖在公主看來,可能會粗野了些,但這味道,卻是著實特殊的很。”
他當著六公主的麵。
吃掉了一塊。
確保了裏麵沒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之後才將油紙,向著六公主的方向推了推。
“可惜,沒有酒。”
真陽咂了咂嘴,感慨一般道:
“這麽香的肉,若是不配上酒,當真太可惜了些。”
六公主輕哼一聲。
坐到桌前,仍未去動那羊腿肉,隻是冷聲道:
“塞外人招待你們,竟連酒都未上嗎?”
“上了,還是相當烈的酒,你那八皇兄,可是被呼延王子拉著,喝了不少呢。”
真陽輕笑了一聲。
抬眸望向了營帳外的方向。
“估計他明天,是沒精力和你好好告別了。”
“什麽意思?”
六公主不懂真陽的話。
隻是一聽到呼延灼的名字,心裏麵才下幾分的煩悶,頓時又再次湧了出來。
她忍了一會兒。
見真陽還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終於忍不住問道:
“到底要何時,才能離開?”
“公主莫要著急,主子自有……”
還不等真陽把話說完,六公主卻是直接打斷了她,再次急聲問:
“既有安排,為何不能告訴我?”
她深吸了口氣,強壓住嗓音當中的顫抖,再次道:
“這都已經進了塞外,若是再往深了走,可該如何,才能脫身?”
“公主.……”
“若是真到了呼延灼的部族,即使我不想,豈不是也要嫁給他了?”
六公主接連發問。
語氣愈發焦急。
真陽沉默了半晌,然後道:
“我知道公主擔憂,不過主子的安排,我也是不知曉。”
“但主子既是已經答應了公主,就一定會做到。”
“隻有這點,還請公主萬萬莫要懷疑。”
他彎身行禮。
收斂了所有的跳脫之色。
真陽的麵上,隻剩一片的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