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不相為謀
楚濂滿眼傲色。
偶爾撇過燕望歡的視線當中,更是夾雜著毫不遮掩的嘲弄。
他也知曉丞相府又出了亂。
但對於誰死誰活,卻是沒多少的興趣。
反正,隻要燕望歡還在人世,楚濂就快活不了。
楚玉還想開口。
卻被燕望歡一個眼神止住。
她不惱不怒,隻道:
“九皇子說的是,望歡不過一介尋常人,哪有入九皇子眼的資格。”
“還算你有自知之明。”
楚濂勾唇一笑。
見到燕望歡服軟,他自是心情大好。
可是老天有眼。
到了讓他走運的時候。
雖是未能抓到活的衛獻,但楚濂已好生調查過,那具屍體的主人,確實就是衛獻不假。
死的雖然差了些。
但也畢竟搶在了楚玉和楚霽的前頭。
而衛獻寧願被活活燒死,也不願被抓住,那定是心裏有鬼。
這功勞,楚濂算是拿定了!
他這一次,當真是揚眉吐氣。
不僅能將楚玉楚霽,都壓下一頭。
還能讓燕望歡也低頭。
“九皇兄這一次,當真是了不得。”六公主忽然開口,噙著幾分笑的眸光,落在楚濂的身上,又道:“這次立了功,九皇兄若得了封賞,有什麽稀罕的物件,可莫要忘了讓皇妹也跟著瞧一瞧。”
“那是當然。”
楚濂更加得意。
笑得越發張揚不說,已是連正眼,都不願意去多瞧他們一眼。
六公主點點頭,似是不經意般,詢道:
“也不知,這一次父皇會不會為九皇兄指婚,又是誰家的小姐,能有幸得了這番殊榮?”
楚濂輕哼一聲,眉宇之間傲色難掩。
“不敢揣測父皇的心意,不過若是嫁給我,倒也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隻是之前,不是聽說九皇兄,同丞相府的四小姐,也就是那傾國傾城的燕喚喜,關係匪淺嗎?”
六公主揚起眉,似乎未曾注意到楚濂忽然間沉下的臉色,笑著又問道:
“皇兄見慣了大美人,尋常姿容的女子,可是入不得九皇兄的眼吧?”
她一說起燕喚喜。
楚濂那原本滿麵的驕色,瞬間便轉成了一種混雜著惡心的厭棄。
仿是想起了什麽髒東西一般。
他皺緊了眉,寒聲道:
“我同那燕喚喜,可沒什麽交情!”
“燕喚喜?皇兄之前不是叫人家喚喜的嗎?”六公主聽的笑了,道:“之前還聽說,九皇兄對四小姐一片深情,怎才一轉眼的功夫,就成了這般模樣?她可才離開人世,沒多少的日子吧?”
整個皇城當中,敢對楚濂如此不客氣的,也不出五指之數。
偏偏,六公主就是有這個膽子。
在楚濂最大的忌諱上,來回邁著步子。
楚濂即使再怒。
也不敢對六公主如何。
“六皇妹對燕望歡,可真是在意得很。”
楚濂強壓下心頭燥起的火,冷眼瞥過燕望歡,寒聲又道:
“郡主的本事,果然了不得!”
“不敢當。”
燕望歡倒也未曾想到,六公主會出言維護她。
還是如此直接的,給了楚濂難看。
不過即使是在幫著她說話。
六公主依舊是沒賞出個好臉色。
甚至當燕望歡的目光落去,她還很是不虞的冷哼一聲。
楚濂原本的好心情,被六公主這麽一攪,頓時散了個幹幹淨淨。
連想要繼續給燕望歡難看的心思,都是弱了下去。
禦書房外,雖是站了不少的人。
卻是連一絲的聲響,都是聽聞不見。
蕭渙更是全然置身事外,一直都是緊皺著眉,仿是在思索著什麽一般,隻在燕望歡來時,抬眸看過她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楚霽倒是上前兩步,走到燕望歡身前,道:
“這些日子不見,郡主似乎憔悴了些,可是生了病?”
都已經在燕望歡手下,吃了無數的暗虧。
連藏了許久的謀算,也成了空。
楚霽卻還能如毫無芥蒂一般。
甚至唇角的笑意,亦是無比真誠。
仿是這般言語。
當真打從內心深處的關懷她。
他都能麵不改色。
燕望歡自然也不會表現出多少的冷落,也跟著笑了笑,道:
“最近確實亂事多了些,多謝八皇子關心。”
楚霽再進一步,道:“我府上,有一株上好的血參,等下讓人送到郡主那裏去,也好用來調養一番。”
“那望歡,就先謝過八皇子了。”
她並未拒絕。
抬眸和楚霽四目相對,都看到了彼此眸中的深意。
即使他們恨不得將彼此粉身碎骨。
也不耽擱,表麵上的半分和煦。
楚玉眼見著他們聊得熱絡,正要走上前,禦書房的門卻在此時被推開。
有太監走出門,扯著尖銳的嗓子,道:
“皇上有請!”
蕭渙立刻邁開步子。
他走的急促,甚至連幾位皇子公主,都沒能顧及的上。
好在,京城無誰不知曉他古板的脾性,即使出了這般行徑,也沒誰會放在心裏。
隻有楚濂眼露怒色。
心想著,也該讓這蕭渙,吃點教訓嚐嚐了。
他打定了主意,等下定要將蕭渙,告到皇上麵前。
反正找到衛獻的人,是他。
而不是這個失了職的京兆尹。
楚濂冷哼一聲,大步邁進了禦書房。
“父皇!”
他唇角噙笑,一見到皇上,先是彎腰行禮,而後頂著滿麵欣喜的神情,道;
“幸不辱命,那賊子衛獻,已被兒臣伏誅!”
“嗯。”
皇上微微頷首。
那張蒼老的麵容上,卻並未見得多少情緒起伏。
燕望歡站在六公主身後,餘光謹慎自皇上身上掃過。
他的身體,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大限將至的衰敗氣息。
但凡長了眼的人,都能瞧得出來。
這位坐在龍椅之上的帝王,也扛不住歲月的流逝。
皇上半闔著眼,似是極為疲累一般,道:
“你可是確定,那當真是衛獻?”
“是!”
楚濂立刻應聲,昂頭望著皇上,笑道:
“兒臣仔細確認過,伏誅之人,就是衛獻不假!雖未能活捉了他,不過他一直躲躲藏藏,定是心裏有鬼,兒臣將他除掉,也是不.……”
“大膽!”
一聲暴喝突然響起。
奏折重重砸上楚濂的肩頭,他被嚇了一跳,打了個哆嗦,瞪著眼睛道:
“父……父皇,兒臣不明白……”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騙到朕這裏來了?”
皇上豁然起身,渾濁的雙眼驀然間瞪的老大,顫個不停的手指,直直指向楚濂,怒道:
“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不說,又為了立功,不把百姓放在眼裏,還敢編出個假的衛獻來……朕當真是太縱容你了!”
落到最後一句。
皇上急急喘著粗氣,險些要緩不過氣來。
一旁候著的太監連忙走上前,將熱茶遞了上去,又尖著嗓子吼道:
“太醫!快傳……”
皇上一擺手。
陰冷的眼神落定在楚濂的身上,再次道;
“朕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兒臣.……”
楚濂本是過來邀功討賞的,卻沒想到,麵見的會是這般景象。
他被嚇的眼前發暈。
額上更滿是冷汗。
一雙腿也哆嗦的厲害。
“兒臣真的沒……真的沒有啊!父皇,我真的抓到了那衛獻,他就在那間客店裏麵,有好多人都看到了他的!”
“看到了?”
皇上冷哼一聲,陰冷的視線轉向蕭渙,道:
“你告訴他,他到底看到了個什麽東西!”
“是。”
蕭渙應了一聲,麵無表情的臉轉向楚濂,沉聲道:
“早間送來的消息,衛獻已過了邊關。”
楚濂一愣,整個人都仿若傻了般。
衛獻過了邊關?
這怎麽可能!
他可是親眼看過了衛獻的屍體。
被燒成了焦黑。
雖是認不出模樣,但楚濂問詢過店家及店裏的其他客人,那定是衛獻沒錯。
一個死了的人,又怎麽可能過去邊關?
楚濂愣了好半晌,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父皇,衛獻真的已經死了,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你要相信兒臣啊!”
他真是慌了。
欺君,可是大罪。
再加上在抓捕衛獻之時,楚濂所用手段並不怎麽幹淨。
他可是打算,將當時在店家裏的所有人,都一並燒死的。
若是衛獻也一同死了還好。
但他卻活了下來。
還出了邊關。
離了靖楚的範疇,天地之大,還哪裏能夠找得到他?
楚濂狠狠打了個寒顫。
緊忙著向前一步,他張開大了嘴,顫聲道:
“父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以為衛獻已經死了,我..我.……”
欺君之罪,沒有人擔待的起。
即使楚濂是皇子,也一樣怕的心肝亂顫。
偏偏蕭渙還在此時道:
“八皇子火燒客店,殞命三人,傷者十五,且有七人至今未愈,已有百姓,鬧著要進京告禦狀來了。”
皇上麵色更沉。
而同在禦書房中的其他人,也未曾料想到,事情會是這般發展。
六公主瞪大了眼。
楚玉眉頭微皺。
而楚霽視線掃過燕望歡,唇角卻是挑起一絲弧度。
楚濂會有這般下場。
他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這個局,從楚霽主動要求調查鎮國將軍府老夫人之死時,燕望歡便已經著手布下。
不僅救了楚玉。
也讓楚霽吃了大虧。
現在連楚濂,也跟著要倒黴。
得罪了燕望歡的人,至今為止,還真是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
隻是楚濂運氣好,出生時便有個皇子的身份護身,才能活到了此時。
楚霽閉了眼,無聲的歎了口氣。
他很是欣賞燕望歡。
可若注定為敵……
他當真,是不能再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