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夢魘離身
這一覺,睡得極沉。
夢魘還未來得及纏身,便被一陣暖意,驅離了身體。
燕望歡並不知曉,況錚是何時離去。
卻能感受到,一直盤踞在身旁的暖意,在忽然間消失不見。
即使並未清醒。
她也覺一陣悵然若失。
燕望歡睜開眼時,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汾月恰好走進內室,本是躡手躡腳,但一見燕望歡靠坐在床頭,她頓時鬆了口氣,道:
“主子,你醒了,我正想叫你呢。”
燕望歡壓著仍有些發脹的額角,她這一覺,似是睡得太長了些。
雖是有些頭昏意沉。
但卻難得的,解了全身的疲累。
“什麽時辰了?”
汾月走到床前,將兩邊床幔一一綁好,笑著道:
“已是辰時過半了,少爺臨走前特意吩咐,主子最近辛苦,難得睡一個好覺,叫我們萬萬不可過早打擾。”
提起況錚,連汾月都忍不住抬起眸,望了燕望歡一眼。
那眼底噙著的笑意,實在是難以遮掩。
燕望歡無奈搖頭,道:
“你呀……”
汾月去拿了今日要著的素衣,又打濕帕子,送到了燕望歡的手邊,之後才道:
“我在之前,一直是不覺著,這世上是有誰配的上少爺的。”
燕望歡擦了手臉,緩緩起了身,接了她的話茬,問:
“如今,為何變了心思?”
“許是在認識了主子之後,我和真陽,也是誰都不覺著,世上有哪一個男子,足以站在主子身旁,同主子並肩。”
帕子被丟進水盆,汾月上前攙了燕望歡,聲音頓了片刻,又忍不住笑道:
“沒想到,這兩個難題,竟是這般就解了!緣分一說,當真妙不可言。主子可知曉,少爺昨晚,是何時才離開的?”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都知。”
“主子不知曉的事兒,倒也是夠稀罕的。”汾月也不藏著掖著,幹脆道:“少爺是天要亮時,才離開的,臨走時還是戀戀不舍,囑咐了我和真陽,不少的話。”
燕望歡的眼中,有暖意一閃而過。
她走到桌前,看汾月還要開口,便道:
“好了,先吃東西吧。”
“是。”
汾月笑著應了一聲。
出門傳了餐食送進門。
一並跟進來的,還有辛夷以及真陽。
瞧著燕望歡和汾月,都是唇角噙笑,好似心情不錯的模樣,真陽頓時起了好奇,詢道:
“說什麽呢?給我也聽聽!”
“你這皮,倒是硬的很,這會兒又不知曉疼了。”汾月橫他一眼,撿了個豆餡甜包,向著真陽丟了過去,同時道:“正在講主子,同神仙有什麽區別。”
真陽伸手接住,送到嘴邊用力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
“在我看來,主子和神仙,可沒什麽不一樣!汾月,我還沒同你算賬呢,居然不告訴我,少爺過來的事!”
“我憑什麽告訴你?”
汾月冷笑一聲。
全然是不理會真陽咬牙切齒的威脅。
房內都是些自己人。
她也未有避諱,很是不客氣的瞪了真陽一眼,從一旁的案台上拿起疊信件,送到燕望歡手邊,道:
“主子,早間送來的信。”
燕望歡微微頷首。
接了信件一瞧,見著上書的名諱,似是有些驚訝般,道:
“楚玉?”
“是,他此時不在京城,怕是一知曉消息,便讓人快馬加鞭送了信過來。”
汾月點了點頭,道:
“還有楚霽,他也不在京城,但也有信送了過來。”
“這一個個的,都是虛情假意的很。”
辛夷嗤了一聲。
神情頗有些不屑。
不管是楚霽還是楚玉,他們所有的心思,都是在那龍椅之上。
一切的行徑。
都不過,是為了達成目的所做。
連辛夷都知曉,皇家中人,是不存真心的。
“你倒是明白的很。”
汾月瞥了辛夷一眼,又看了眼真陽,也是注意到了他們兩個,今個拉近了不少距離。
雖仍是不做交談。
但至少比之前鬧著脾氣,把對方當成透明人,要強的多了。
燕望歡拆了楚玉的信,隻虛虛掃了一眼,見不過是些關切話,沒什麽正事,便順手放在了一旁。
汾月站在一旁,輕聲道: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些王孫貴族家小姐夫人的慰問,另外,六公主也差人送來了口信,說是宮裏來了新禦廚,廚藝不錯,讓主子若是無事,過去走一走。”
“嗯。”
燕望歡微微頷首。
信件裏所書的內容,她不用看,都能知曉個大概。
但即使如此。
她還是每封都瞧過一眼。
等著晚些有空閑,還要每一封都回過去。
時候已是不早。
燕望歡披了件月白梨花的長鬥篷,邁步去了正廳。
老夫人的喪事還未結束。
來往吊唁的賓客,仍是不少。
燕望歡一踏進靈堂,耳畔便傳來哀婉的抽泣聲,她一抬眸,看到了何柔和燕葉玉這對母女,正湊在一塊,哭得無比悲戚。
燕問然站在她們不遠處,卻是一臉的冷淡,好似全然不將這場喪事,放在眼中一般。
一見燕望歡。
燕問然立刻動身到她身旁,故意提高了聲響,道:
“幸好,你來得晚,不用在這看著某些人,光扯著嗓子嚎,一滴眼淚都不掉。”
她明擺了在說何柔燕葉玉。
而她們兩個,也聽得了清清楚楚。
這靈堂裏,可還有賓客在。
燕問然竟如此不客氣。
燕葉玉立刻皺起眉,眼中閃過怒色一閃而過。
壓在她身上的,有一個燕望歡,都已經太多了。
現在燕問然不知為何,竟是攀上燕望歡,也跟著趾高氣昂了起來。
連她這個長姐,都不放在眼裏!
燕葉玉深吸口氣,正想開口,手背便被何柔壓住。
何柔仍低著頭,也不去看燕葉玉,隻低聲道:
“這些眼睛追在身上,她這般鬧,早成了旁人的笑柄。葉玉,你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失了丞相千金的顏麵,可記住了?”
“知曉了。”
燕葉玉咬緊了下唇。
眼眸掃過燕問然,正巧對上她滿是譏諷的眸光,心頭更是火起。
“也不知曉,天天都在惦念著什麽?滿肚子壞水的。”燕問然環抱了雙臂,嗤了一聲,道:“身上還背著孝期,卻滿腦子的男人,是真怕年紀大了,嫁不出去啊!”
燕望歡先為老夫人上了香,又送走了前來吊唁的賓客,這才抽空看了燕問然一眼,道;
“你也急了?”
“我有什麽好急的?”燕問然扯了扯唇角,神情間喜怒參半,道:“有你這了不得的郡主在,就是我八十歲了,想要嫁到誰家去,那人也不敢拒絕吧?”
她能說出這話來,倒是稀罕。
跟在燕望歡身後的辛夷,更是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怪不得,大夫人要留著你當刀。”燕望歡搖了搖頭,也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道:“你這張嘴,倒是有些意思。”
“我可不是為了討好你。”
燕問然捂著嘴,側過身,悄悄打了個哈欠。
她不同於燕望歡。
沒膽子,到了這時才來。
可是一大早,就過來裝模作樣的當好孫女了。
燕望歡不再去看燕問然,向前走了兩步,仿是要去應承賓客一般。
燕問然正要離開,忽聽一道輕微的聲響,忽然落入耳中。
“全昔韞已經離開了京城。”
“他身上的盤纏,足夠他在任何一個地方,都安度一生。”
“你無需再記著他。”
腳步如同被釘死了一般。
燕問然站在原地,眼中盡是悲意。
她早就想要詢燕望歡,關於全昔韞的消息了。
隻不過.……
他過的好與不好。
就是知曉了,又能如何?
燕問然又不在全昔韞的身邊。
縱使燕望歡信口胡謅兩句。
她也不知曉真假。
但此時一聽得這番消息,燕問然的心口,還是止不住顫了兩下。
“我知曉。”
燕問然轉過頭,望著燕望歡的背影,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響,道:
“但又沒你那般的無情,怎麽能不記著他?”
辛夷偷偷打量了燕問然一會兒,同汾月小聲嘀咕:
“主子同況少爺在一起之後,心腸倒是軟了不少,若換了之前……”
她聲音一頓,未注意著汾月的神情不對,壓著嗓子繼續說道:
“才是不會顧及她念著誰呢。”
“哎!”
汾月被辛夷念出的名諱嚇了一跳。
連忙左右張望了一圈。
幸好,周圍賓客雖是不少,但去未有誰,去注意她們這兩個小小婢女。
汾月這才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瞪這辛夷道:
“你犯糊塗了?也不瞧瞧這裏有多少人,就胡亂開口?若是被誰聽到了去,主子和.……會有多少的麻煩?!”
辛夷不過是感慨著順口一言。
加上汾月又在身邊,才失了警惕。
此時一被提點,頓時回過了神,也是被嚇了一跳。
“是我不對。”
辛夷出了滿身的冷汗,隨手抹了把額角,一臉心有餘悸地道:
“我怕是真的昏了頭了……”
“算你運氣好。”
汾月雖是不虞,但也並未多說什麽。
等過了好一會兒。
遙遙見了真陽的影子,汾月才瞟了眼辛夷,道:
“不管你們出了什麽別扭,都可快些和好吧!若是在鬧下去,指不定要出什麽亂子。到時候,不管你們多後悔,都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