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膽戰心驚ii.
“你打算如何,處置衛獻?”
相距小巷不遠的酒肆二樓,況錚遮下窗簾,望向桌對麵的燕望歡,輕笑道:
“衛四身子骨弱,常年臥榻,性情更是不同幾個兄長,膽怯懦弱,不當大用。但他畢竟是衛家人,留著,也能做個籌碼。”
“是了。”燕望歡微微頷首,也是笑了,“我也沒想到,衛鞅會舍得帶他弟弟出來,倒是意外之喜了。”
“許是衛鞅,看不慣衛獻的性子,想帶他出來見識一番,沒想到.……”
況錚聲音一頓,燕望歡自然接了話頭,道:
“會把自己的弟弟,折了出去。”
“這次衛鞅賠了夫人又折兵,有夠他受的了。”
燕望歡單手托腮。
盯著不遠處,辛夷等人逐漸消失的背影,沉思了片刻,緩緩道:
“說起來,這次還是多虧你了。”
有柔風穿過半遮的窗。
卷起樹下殘葉枯槁的碎響。
午後的暖融的光芒,落在桌上,穿過酒壺的白玉蓋,灑下細細碎碎的影。
況錚望著燕望歡。
眼底有無數情愫泛起。
他握了燕望歡的手,聲音越發柔和。
“你我之間,哪裏需要道謝,能幫上你,才是我的所願。”
燕望歡垂了眼。
唇角卻在不自知之間,蕩起一抹弧度。
有暖意劃過眼底。
她輕聲道:
“鎮國將軍府的人,都是些好手,真陽和汾月的本事雖是不錯,但以一敵多,到底是難以招架。若是沒有你的人幫忙,等到衛鞅出手,還不一定能帶走衛獻。”
況錚不宜露麵。
他的人,也是藏身暗處。
一處理好了埋伏真陽的那些蒙麵人,就立刻潛下,再不出現。
而就是因為他們出手極為幹脆。
讓真陽汾月,可以有空閑,趕到從胡身邊支援。
不然從胡挾持著衛獻,身邊還有一個辛夷。
等到衛鞅反應過來。
想要脫身,不難。
但想帶走衛獻,還需護著辛夷平安,卻是極為艱險。
幸好。
有況錚相助。
辛夷等不僅平安無事。
還抓了個衛獻到手。
這是一張,了不得的好籌碼。
得好生利用著才行。
見燕望歡出神。
況錚捏了捏她的指尖,緩緩道:
“這一次,衛鞅截殺真陽,是處在暗,見不得光,更是不敢聲張。而衛獻被你拿在手中,找不到正大光明,可以問你要你人的理由,就隻能走另一條路了。”
燕望歡微微頷首,也道:
“衛獻在我手中,暫時,他還不會同我撕破臉。還有一段時日,可以利用,得好生珍惜著。”
“衛鞅為人,極為重視顏麵,若是要的太過,怕是……”
況錚聲音一頓。
和燕望歡四目相對。
她已然是知悉了他的意思。
“魚死網破。”
“是了,你千萬小心。”
況錚輕歎一聲。
他並不在意衛獻的命。
是生是死。
全看他的命數如何。
衛獻本身無措,但身在鎮國將軍府,受了多年的優待。
自是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知曉。”燕望歡點著桌麵,道:“衛鞅不會善罷甘休,我會多注意著的。”
況錚應了一聲。
倒了杯熱茶,送到燕望歡手邊。
又掂起一塊做成蓮花形狀的糕點,喂到了她的唇邊。
“嚐嚐,可比的上宮裏的味道?”
燕望歡咬了一口。
頗有些驚訝。
“倒是更勝一籌。”
她上次是在宮中用了一次蓮花糕。
順嘴誇了一句。
卻沒想到,況錚竟會知曉。
他布下的眼線,竟是到了如此程度。
況錚並未過多解釋。
而是道:
“皇上近日身體越發不適,今日下早朝後,本欲召見工部尚書,但因突發惡疾,臥病在床,連七皇子前去,都未曾接見。”
“惡疾?”
燕望歡皺起眉。
這消息,倒是相當新鮮。
怕是此時知道的人,還不過十指之數。
她沉思片刻,緩緩詢道:
“當真是惡疾?”
“不知。”況錚搖了搖頭,又道:“隻是最近,請皇子立太子的奏折,越發多了。”
“楚玉這心,到底是安不下。”
“他最近風頭太盛,有些原本中立的朝臣,看其他皇子,都不受皇上在意,也漸漸投到他的麾下。”
燕望歡端起茶杯,道:“皇上若是想立太子,怕是早就立了,這次突發惡疾,指不定是真是假。”
“我也覺得,有些太巧合了些。”況錚唇角含笑,黑眸定定望著燕望歡,道:“不過,皇上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卻是真的。”
“還不夠,還需再加一把火,把假,變成真!”
燕望歡知曉,況錚定是明白她的意思。
她也沒再多留。
起了身,道:
“我得需回去,瞧一眼衛獻,就先走了,你千萬小心。”
況錚雖是滿心的不舍。
卻也明白,此時並非是他們,能光明正大的攜手同行之時。
他甚至連送她回去丞相府。
都要冒著生死危機。
燕望歡看出況錚的興致不高,主動牽了他的袖口,輕聲詢:
“不知況錚公子,可否好心,差人送我回去?”
況錚柔了眉眼。
輕點了下頭,道:
“好。”
辛夷真陽一直等在府門外。
一瞧見燕望歡,辛夷才長鬆了口氣。
急忙跑到燕望歡身側,上下仔細打量了她一圈,確定她平安無虞,才算平複了緊張。
“主子,你可嚇死了我!我一直惦記著,生怕你回來的時候,遇見衛鞅……”
辛夷拍著胸口。
顯然是被衛鞅嚇著了。
“我沒事。”
燕望歡勾起唇角,望向真陽,道:
“真陽,這一次,辛夷多虧有你照拂了。”
“我?”
真陽撓了撓頭,似是想要客氣兩句,但實在是壓不住咧開的嘴角,笑道:
“主子,這是我應該做的!要是連個姑娘都保護不住,我還算什麽男人啊?”
辛夷輕哼一聲,“瞧把你能耐的,真是了不得了!”
“喂!你這姑娘好沒良心的!”真陽瞪大了眼,指著辛夷,沒好氣地道:“我這手臂,現在還疼著呢,都是因為誰啊?”
“你……”
辛夷看不慣他這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但又在方才受了人家的保護。
想了想,到底忍了沒吭聲。
瞥了眼真陽的手臂,她低聲道:
“你怎麽,沒找曹大夫瞧瞧?”
“還不是因為你!”
真陽環抱雙臂,故意提高音量。
“要不是一定要在這裏,等著主子回來,不肯讓汾月來等,我還用得著陪你嗎?早去看病了!”
辛夷的聲音越發低了,嘀咕道:“誰讓你陪我了?快去找曹大夫吧,莫要囉嗦了,也不怕以後隻剩下一條手臂,當個獨臂大俠!”
“那才遇見過衛鞅一次了,萬一他發瘋,闖到丞相府呢?你不第一眼就被砍死了?”
真陽活動了下手臂,沒好氣地道:
“真是個沒良心的!”
他們兩個跟在燕望歡身後。
一路上,都是吵吵嚷嚷個不停。
汾月隔了老遠,就聽到辛夷真陽的聲響。
她出了門,本想要打趣兩句,看到燕望歡,頓時又驚又喜。
“主子!你回來了!”
“辛苦你了。”燕望歡微微頷首,“衛獻呢?”
“關在柴房裏頭了,之前被從胡嚇昏過去一次,不過醒來之後,就乖的很了。”
汾月努努嘴。
顯然對於衛獻的配合,很是滿意。
她和從胡,都不是什麽良善心軟的主兒。
要是衛獻不老實,折騰鬧人的話,少不得要被收拾一頓。
這樣多好。
安安靜靜的。
彼此都省了麻煩。
“叫曹大夫,幫真陽瞧一瞧。”
燕望歡交代了一句,看辛夷正要跟上,又道:
“辛夷,你照顧著真陽就好,有從胡在,不會有事的。”
辛夷一愣。
瞥了一眼真陽。
到底是點了點頭。
燕望歡獨自進了柴房。
衛獻蜷在角落裏,本就被從胡嚇得膽戰心驚,一見到燕望歡,更是險些背過氣去。
“四公子。”
燕望歡輕笑一聲。
走近兩步,對從胡道:
“怎能對衛四公子這般無禮,還不為他拿個椅子來。”
“是。”
從胡盯著衛獻。
緩緩向後退了半步。
然後轉身離開了柴房。
狹窄的小房間中,隻剩下燕望歡和衛獻兩人。
衛獻打著寒顫。
悄悄抬眼去瞧燕望歡。
卻在對上她眸光的一瞬間,感到一陣寒意,沿著足底鑽上心尖。
他知曉。
燕望歡是在等他動手。
但衛獻心裏頭明白的很。
即使此時,他真的製住了燕望歡,也一樣是離不開院兒的。
且最重要的。
是衛獻並不相信。
燕望歡真的毫無防備,和他單獨相處。
她雖是一介女流。
可手下沾染的血汙,卻是濃到了駭人的程度。
機會都已經送到了眼前。
衛獻仍是不敢。
他甚至連活動一下,都小心翼翼。
生怕燕望歡以為他有旁的心思。
燕望歡瞧了他一會兒,忽然出聲道:
“四公子,似乎很怕我?”
“不不不。”衛獻抹了把汗,顫著嗓子道:“我對郡主,向來最是敬重。”
“敬重?”
仿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
燕望歡上前一步,彎了腰,詢他:
“你們衛家人,不是心裏敬重的,向來隻有自己嗎?”
“我不.……”
衛獻太過緊張。
想要開口,卻險些咬了舌頭。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戰戰兢兢地道:
“郡主,我..我同其他衛家人,是不同的。你也瞧見了,我三哥,向來都瞧不上我,所以.……”
衛獻咽著唾沫,偷眼去瞧燕望歡,問:
“我在衛家,並不地位,不知郡主可……可否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