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露出馬腳
方娘和周勝虎,一個是外間的管事,一個是小廚房的掌廚。
平日裏。
在丞相府的一眾下人當中。
都是相當有臉麵的主兒。
此時站在一塊兒。
卻是吵的臉紅脖子粗,鬧騰的相當厲害。
他們仿是確信了彼此就是叛徒。
隻恨不得立刻就動起手。
幫著燕望歡清理門戶。
汾月冷眼旁觀了一會兒。
在周勝虎似是要忍無可忍,滿眼凶光的瞪著方娘,仿下一秒就要動起手來時。
她終於出了聲。
“主子在這,你們是想鬧成什麽樣?敢汙了主子的眼睛,就一起滾出去!”
汾月不同辛夷。
素來和院子裏的其他下人交集不多。
此時又滿肚子的火氣。
連眼神當中,都含了些森然的寒意。
方娘和周勝虎,被她嚇了一跳。
急忙瞥了一眼燕望歡。
看她沒有動怒之意。
才算鬆了口氣。
“我本是沒有懷疑你們的意思,還想著問問你們,平日裏可見著底下的人,有誰是藏著些貓膩的。”
汾月輕笑一聲。
聲音陡然沉了下來。
又道:
“沒想到,你們爭著搶著,倒是來招惹麻煩了。既然如此,就說說,都知道些什麽吧?”
周勝虎張了張嘴,汾月話音一落,他想都不想,就要接過話茬。
可在他開口前。
汾月又道:
“我先說好,我可不信你們什麽都講不出來,想編瞎話唬我,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能耐了。這管事的活計,做到頭事小,抓緊卷著鋪蓋,滾回家去養老也非大事。要是被我查到,你們弄虛作假,到時候解釋的話,就隻能閻王爺麵前去講了!”
周勝虎一愣。
那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全都咽了下去。
那張憨厚老實的臉上,也浮起了一抹慌色。
他低下頭。
連滿是厚繭的手,都有些哆嗦。
和他比起來,方娘倒是要好上不少。
她叉著腰。
瞥了眼周勝虎,冷哼一聲,道:
“主子,不用找了,我們院兒的叛徒,定是周勝虎無誤!他是廚房裏的管事,廚房裏的大大小小,全要過他的手,除了他之外,誰還有下毒的本事?”
“你胡說!”
周勝虎也惱了。
狠狠瞪了方娘一眼,他怒道:
“你血口噴人!廚房是我掌管沒錯,但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我哪知道誰都做了些什麽?!況且,今個你也去過廚房,依我看看,要害主子的人,明明就是你才對!”
“我?”方娘冷笑一聲,也不懼周勝虎,扯大了嗓門,喊道:“我跟著主子多久了?這院子裏裏外外,都是誰在操持?我對主子可是盡心盡力,你不承認,辛夷姑娘可是都看在眼裏的!”
辛夷忽然被她提起。
也是一怔。
卻並未應聲。
她麵露些許難色,視線在方娘和周勝虎身上繞了一圈,眼中迷茫更濃。
不知為何。
這兩人一進門,辛夷就有了種,相當奇怪的直覺。
她和方娘與周勝虎。
都接觸不少。
對於他們兩個的性情如何,也算是了解。
能在這院子裏當上管事和掌廚。
定都是有些本事的。
方娘為人向來和善好相與,雖也有雷厲風行的一麵,但絕非是咄咄逼人之輩。
周勝虎更是憨厚老實,平日裏話不多,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辛夷皺起眉。
悄悄靠近了燕望歡,低聲道:
“主子,他們..似乎有點不對勁。”
她還沒摸清脈絡。
但仍是把心中升起的念頭,同燕望歡說了一遍。
燕望歡微微頷首。
放了茶杯,詢辛夷:
“你覺得,他們兩個,誰是藏在院子裏,要殺我的人?”
辛夷先是一怔。
而後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聽出了燕望歡的弦外之音。
也就是說……
鎮國將軍府派來的人,就在方娘和周勝虎之間!
辛夷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眼中更是多出了不少的堤防。
她挪動腳步。
將自己擋在了燕望歡身前。
生怕方娘和周勝虎,誰突然發難。
拚了不要命,也要換燕望歡血濺當場。
“主子,是誰?”
辛夷抿著唇,再次壓低聲響。
“是……周勝虎嗎?”
和方娘比起來。
周勝虎顯然要更加古怪一些。
平日裏表現的老實憨厚。
誰知卻在外麵,欠了賭債。
再加上。
他又是廚房的管事。
下起毒來,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辛夷越想越是確信。
望向周勝虎的眼神當中,都多了些警惕的意味。
但燕望歡卻仍是什麽也沒說。
既沒讚同。
也沒否認。
隻唇角的笑意,更加重了幾分。
方娘瞥了辛夷一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但又很快被藏下。
她更加凶狠的瞪著周勝虎,指著他的鼻子,怒道:
“心虛了吧?虧得主子對你那般好,你居然做出這種事兒來?當真是個沒心肝的東西!”
“我有什麽好心虛的?”
周勝虎瞪著眼睛。
也跟著提大了嗓門。
“我對主子忠心耿耿,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主子的事兒,當然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倒是你,一直在往我身上潑髒水,敢哄騙主子,你不怕被拔..拔舌頭嗎?!”
他嘴皮子不比方娘利索。
臉漲的通紅,話說的卻是磕磕巴巴。
方娘捏準了這點。
繼續道:
“我可沒有潑你的髒水,是你自己屁股後麵不幹淨,露了尾巴出來!我告訴你……周勝虎,你這次害了主子,還敢在這裏裝傻?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們這裏是絕對容不得你的!”
她聲音極快。
一連串的話似連珠炮一般。
擊在了周勝虎的耳朵裏。
讓他燒紅了一雙眼。
卻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不停喘著粗氣。
方娘得意一笑。
把頭轉向了燕望歡的方向,又恢複了之前,滿麵和善的模樣。
她上前一步,懇切道:
“主子,這周勝虎被人收買,居然敢謀害於主子,簡直是膽大包天!這次主子若是饒了他,指不定還有下次,還請主子以自己的安危為重啊!”
方娘是個頂能言善道的。
雖未直說。
但話裏話外表達出的意思。
卻是提醒燕望歡,定不能饒了周勝虎。
需立刻要了他的性命,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燕望歡沒有出聲。
一副全然置身事外的姿態。
汾月和辛夷對視一眼。
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遲疑。
她們兩個,都發現了方娘和周勝虎不對勁。
辛夷略一猶豫,道;
“這事,暫還不能如此定論,就先將周勝虎關押,再等主子定奪吧。”
她並未急著下定奪。
但顯然,已經認了周勝虎身上的嫌疑,極重。
汾月皺緊了眉。
雖是沒有阻止辛夷的決定。
但滿含質疑的目光,仍在方娘和周勝虎之間流連。
就在辛夷已準備叫人,來帶走周勝虎時。
燕望歡終於開了口。
她抬起眼。
淡漠的眸光,掃過方娘和一臉驚怒的周勝虎,道:
“汾月,你認為,是誰?”
“我……”
汾月一怔。
遲疑了片刻。
目光在方娘和周勝虎的身上,流連輾轉。
她道:
“我認為,不像是周勝虎。”
汾月雖是這麽說。
但語氣當中,卻滿是不確信。
顯然也不清楚,在方娘和周勝虎之間,到底誰才是有問題的那個。
燕望歡輕笑一聲,道:
“汾月,你腦袋靈,但在一些時候,有些事情,不用腦子,亦能解決。”
旁人沒明白她的意思。
汾月臉上,到是露出了一抹明悟之情。
燕望歡讚賞的微微頷首,又道:
“從胡,製住她。”
她聲音一啟。
甚至不等說完。
從胡就已經動了。
方娘隻覺眼前一花。
一柄短劍,迎麵刺來。
她頓時大驚。
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身體卻先腦袋一步,做出了反應。
足尖一點。
方娘的身體,輕盈的向後閃去。
同時一腳踢出。
目標正是從胡的手腕。
但從胡本意,並非是和她硬拚。
這次出手,也是為了試探。
方娘剛一站定。
就猛然色變。
遭了。
這一下出手後。
可就再也藏不住了。
方娘猛地抬起頭,對上燕望歡含著笑意的眼,咬牙道:
“你早就知曉了?”
“你倒真是看得起我?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有通天徹地的本事。”
燕望歡起了身。
走進一步。
又道:
“你能藏這麽久,還真是不容易,但凡衛鞅稍稍冷靜些,都不會讓你這時動手的,倒是可惜了.……”
她搖頭輕歎。
倒像是真為方娘惋惜一般。
方娘沉了臉。
緊盯著燕望歡。
又瞧了眼旁邊的從胡和汾月。
到底是歎息一聲,摸出了懷裏的匕首,丟在了地上。
“郡主,對不住了。”
有從胡和汾月,守在身側。
方娘是絕對無法,傷到燕望歡分毫的。
她在知曉燕望歡並未被毒殺後。
就已經察覺到了危機。
本想把一切,都推到周勝虎的身上,讓他去當替罪羊。
這樣即使抓不到第二次下手的機會。
也總得留得自己的命。
但可惜.……
方娘搖頭苦笑,道:
“郡主,我可否鬥膽問一句,你是如何知曉是我的?”
“你話倒是真多。”
從胡哪裏還能容她。
冷哼一聲,正要動手。
就見燕望歡搖搖頭,同她和顏悅色地道:
“我說過了,我不是神仙,沒那窺一而知全貌的本事,隻不過.……是你自己馬腳露的太多了。”
方娘一愣。
彎了腰,恭敬一拜,詢道:
“還請郡主賜教。”
“這院子裏這麽多人,誰也不能確定,藏在暗處的到底是誰。”燕望歡負手而立,道:“但一個個問,總能看出些端倪的。每一個人都想活,大多數人為了活,都不惜栽贓陷害這檔子事,但你不同。”
方娘抬眸望去,“有何不同?”
“是啊。”
燕望歡望向方娘,笑道:
“還沒查到你頭上,你就急著推周勝虎出去,瞧著像忠心為我,卻巴不得他立刻被處死,未免太急了些。”
“但其實到這,也隻是懷疑罷了。”
“真正讓我確信是你的,還是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