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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月下談心

  夜風穿堂過院。


  卷起一縷黑發,繞在指尖。


  已是深夜。


  四下無人。


  唯街角有一盞紅燭常亮。


  燕望歡推開半掩的著的院門,閃身邁過門檻,嗅到酒香撲鼻而來。


  一張石台,半壺溫酒。


  兩盞玉杯各放一側。


  況錚一身粗布白衣,端坐在桌前,眉眼間籠著月色溫光,似神坻臨凡,清高潔傲。回眸之間,似攬住萬千星辰,盡數融入眸中。


  他是最為鍾靈毓秀的少年。


  整個靖楚的皇子,也不敵他半分卓越。


  可這本該站在雲端,受萬人膜拜朝奉的神子,此時卻困在一隅小院當中,獨自飲酒望月。


  萬般寂寥。


  聽到動靜,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不染塵埃般的麵容上浮了歡喜之意,聲音裏也終是帶了幾分暖色。


  “你來了。”


  燕望歡歎息一聲,走到他對麵,給早早準備好的位置坐下。


  “你不是在等我嗎?”


  況錚微微頷首,一口飲盡杯中殘酒,緩緩道:“是在等,但我不確定,你會不會來。”


  “走水的事.……”燕望歡垂了眸,指尖給石台上點動,聲音當中難得出現了幾分踟躕,“是你做的?”


  “是。”


  他沒有否認。


  憑借燕望歡的聰明才智,就算隱下,也終會知道真相如何。


  走水本就離奇。


  時辰又太巧。


  多一刻少一鍾,都沒有這般效果。


  到底是況錚幫了她。


  隻是燕望歡心底,卻沒有半分喜色。


  甚至還浮現些許慍怒。


  “皇宮人多眼雜,你知不知道,若是給人瞧見,結果如何?”


  “曉得。”


  況錚微微頷首,神情依舊淡淡,像是這等危險,給命都交代出去的行徑,不過是順手而為,甚至不值一提。


  他起了身,解下外袍披到燕望歡肩上,道:


  “怎穿這點就過來了?”


  燕望歡抬頭去看他,視線觸到他眼中的關切,先是一滯,而後忽然握了他的手,感受著那如冰玉一般的觸感,冷聲道:


  “況錚,我不明白。”


  彼此之間,雖是同病相憐。


  也知曉對方身上,足夠斷絕命數的秘密。


  可況錚此等作為,簡直就是視自己的生命為兒戲。


  他是質子。


  且是讓整個靖楚,都刻刻堤防,不敢有半分鬆懈的天之驕子。


  裝瘋都隻能勉強活下一時,但若是給發現,他神智清明,且還有布置。


  那到時候,靖楚的皇帝連一日,都不可能留他。


  欺瞞聖上,包藏禍心,怕不是要挫骨揚灰,才肯罷休。


  燕望歡看不懂他。


  重來一次,她自以為大多數都在掌心,縱有失控,也無傷大雅。


  唯獨一個況錚。


  是意外。


  也是唯一讓她看不清的人。


  況錚輕歎一聲,反握了燕望歡的手,柔聲道:


  “我不想你嫁給他。”


  他眼波晃動,眸光當中一片溫柔。


  許是月色太好,紅燭惑人。


  燕望歡愣了半晌,好似真給他的眼裏,看到了無邊深沉的真意。


  她似有所覺。


  卻既荒謬,又困惑。


  “況錚,你.……”


  “酒有些冷了,我去讓人熱一熱。”況錚打斷她的話,鬆了手,後退一步,道:“馬車還在相府附近等你吧,喝杯酒暖暖身子,再行離開。”


  燕望歡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她仰頭望月,無聲的歎了口氣。


  況錚並未離開多久。


  很快端著一壺溫酒而來。


  倒了一杯送到燕望歡手邊,他徐徐道:


  “我進宮時,宴席已開,我不好到場,加上皇上吩咐,就去了太醫院診脈。之後聽聞你冊封長平郡主,又有了九皇子求親之事,事發突然,太周全的辦法難以布置,加上其他的地方人多眼雜,便選了冷宮。”


  他嗓音低沉。


  還帶著幾分少年特有的清冽。


  燕望歡略一思索,也道:

  “冷宮,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其他地方人太多,但凡給誰看到,就是生死大劫。


  但冷宮不同。


  正值歲首,連當值的宮女太監,都會偷偷離開,遠離冷宮,免得沾染晦氣。


  那裏囚困的女子,半瘋半傻者多,行屍走肉者也是不少。


  不然也不會一把火燃起來,便如飛蛾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赴死。


  這場火,不僅救下了燕望歡。


  還拯救了無數被困在身體當中,掙紮的魂魄。


  “況錚,無論如何,謝謝你了。”


  燕望歡飲盡杯中溫酒,又倒了一杯洋撒在地,以藉生靈。


  況錚輕笑一聲,“能幫上你,我高興還來不及,就莫要跟我說謝了。”


  “我本想……若是真的賜婚,便在一年之內,除掉大夫人和燕喚喜,離開靖楚。”她眼神複雜,緩聲道:“至於楚霽,一年的時間,對付他太難,我會在暗中幫助楚玉,等候時機。”


  雖說步步困難,危險甚多,但若是真的賜婚下來,這就是唯一的辦法。


  況錚眉頭微蹙,道:“時間太短,風險太大。”


  其實其他辦法,也是有不少。


  她大可外聯楚玉,內結況錚,想辦法置楚濂於死地。


  但凡事都有風險。


  楚濂就是再蠢,也是個皇子。


  想給靖楚,殺靖楚的皇子,談何容易?


  而燕望歡最大的敵人,是大夫人,是燕喚喜,是楚霽。


  她永遠都不可能放他們三個,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若是賜婚真下,最穩妥的,就是燕望歡想出的辦法。


  先行報複,再藏身暗處。


  幸好那把火,燃的恰是時候。


  況錚雖是不曉得燕望歡為何恨意滔天,但有關於她的事,都是會鼎力相助。


  解了大圍,不用燕望歡違抗聖旨,冒著天大風險。


  燕望歡看況錚思索,眼中有猶豫之色一閃而過,還是道:“我提起此事,不是說你為我做的事無用……”


  言語頓在了唇齒之間。


  雙指捏著杯口,用力太大,已經隱隱泛起了白。


  “我是想說,若真的要離開,我會去想辦法騙過楚玉,讓你我,一同離開靖楚。”


  況錚一愣。


  那張俊美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些許茫然之色。


  他是了解燕望歡的。


  知她滔天恨意,知她涼薄無情。


  也曉得,所有人事,給燕望歡看來,都要落於報複之後。


  但此事此刻,燕望歡就在他身邊,親口給他納於未來。


  況錚怎能不動容。


  燕望歡避開了他的目光,又道:“此事太難,我也隻不過是想想而已。”


  “能想,就比不想好。”


  況錚勾起唇角,眼中波光淋漓,竟比月色,還要多出幾分瀲灩。


  她沒接話。


  也不敢再去看他。


  到底是兩世為人,況錚的心意,燕望歡怎能不明。


  原本和他之間,開始抱著是境遇相同,多有幾分憐憫。


  誰知竟走到今天。


  感情一事,她早已放置一旁。


  心中,唯有恨根深蒂固。


  她和況錚,都是不該有弱點的人。


  “我該走了。”


  燕望歡起了身,將外袍還了過去,況錚隨手接過,也未多留她,起身送到了門前。


  門外掛的紅燭已要燃盡。


  隻剩半點殘火。


  燕望歡欲言又止。


  況錚卻好似已經知曉她的心意,站在門口,半張臉罩在陰影當中,輕聲道:

  “望歡,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一切的言語,給此刻都成了空。


  況錚如此聰慧。


  怎能不明白燕望歡的難言為何。


  少年多狂傲,卻易為情擾。


  一言,已表真心。


  她轉身離去,隻留下一陣清風。


  丞相府外。


  馬車已經等了好一會兒。


  穿著一身華服的槐蘭等的心驚膽戰。


  她隨便尋了個由頭,遣走了馬夫,給車簾掀起一角,偷偷向外瞄去。


  遠處,一人影逐漸走近。


  槐蘭眼睛一亮,忍不住低呼道:


  “主子!”


  “讓你掛心了。”


  燕望歡跳上車,重新換好衣服,槐蘭看她麵色沉重,想問又不敢開口。


  她其實也有話像說。


  隻是看燕望歡神情不對,才未說出口。


  眼見著都要進去府門,她猶猶豫豫的道:


  “主子,我之前在宮門外,是聽從胡,說主子冊封的事兒來著。”


  她跟著燕望歡許久,長進不少,心思細膩又聰慧過人。


  知曉有些事,終究是得交代清楚才行。


  萬一燕望歡誤會她和從胡有私,事情可就大了。


  燕望歡回頭看她一眼,輕笑道:“我知曉。”


  槐蘭這才鬆了口氣,麵上也露出三分喜色,正想恭喜燕望歡獲得冊封,就聽她又道:


  “從胡不是個良人,他遠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般簡單,槐蘭,我說的夠明白,你該知曉我的意思。”


  燕望歡沒有回頭。


  她的聲音很輕,沒什麽分量,卻石頭一樣,壓在了槐蘭心上。


  她低了頭,眼中閃過一抹迷茫之色。


  “槐蘭明白。”


  時辰已晚。


  相府眾人卻都未曾休息。


  聚集在正廳,等著燕望歡的歸來。


  她沒走出幾步,就見燈火通明,來往下人一改之前的囂張姿態,一見了她,態度都是恭敬的不得了。


  槐蘭隨在燕望歡身後,感受著周圍來人小心翼翼的注視,也跟著腰杆挺直不少。


  這回,可真是出了口氣了。


  之前相府的那些下人,表麵上對著燕望歡還算客氣,但背地裏麵,那些難聽話,說了不知道不少。


  現在燕望歡翻了身,成了長平郡主。


  這整個丞相府,都能橫著走。


  誰敢冒犯燕望歡,那就是冒犯天威!

  槐蘭越想越是喜不自勝。


  步子邁的都輕快了些。


  燕望歡走進正廳,掃了一圈眾人,給各種麵色,盡數收入眸中,淡淡道:


  “這個晚了,各位怎麽還沒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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