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重病加深
“是老爺吧。”槐蘭接了話茬,道:“為了給老爺瞧,他和主子關係不淺,借機拉近和府裏的關係,讓丞相更信任他。這群人啊,頭發絲拔下來,都是空的,精著呢。”
辛夷這才恍然,連忙放下了紅狐鬥篷,撇嘴道:“這一個個的心思,可真夠複雜,送個禮都不單純,我看這鬥篷也沒什麽好,不過是幾隻狐狸罷了。”
話一聊明,剛才還愛不釋手的狐狸鬥篷,頓時失了顏色。
燕望歡失笑,“小小相府,都能勾心鬥角,你死我活,更何況是皇家了,心思重些,也是為了自保。”
辛夷還想開口,給槐蘭一個眼神望過去,又連忙閉了嘴。
“沒個眼色,主子不舒服,還嘴碎個不停,快些出去。記得給門關好,再去給藥煎了,動作小聲些。”
“是。”
等辛夷踱著碎步離開,燕望歡望向槐蘭,笑道:
“她倒是怕你。”
槐蘭咧咧嘴,將炭盆搬的近了點,又給她掖了被子,才道:
“這群丫頭啊,年紀還小,都不定性,不凶一點,怕不聽話,生了旁的心思,就不好了。”
“有你管著,我放心。”
“可我還是覺著,主子您的身體,不對勁。”她歎了口氣,伸手摸上燕望歡的額頭,試了試溫度,“也不熱,怎能是風寒呢。”
“等曹大夫過來,我和他聊聊,便知曉了。”
槐蘭一臉擔憂的點了點頭,仍是放不下心。
燕望歡又咳了兩聲,這一次胸口的不適感來的更加厲害,仿是要給五髒六腑都絞在一塊,齊齊溶了,化成血水從口中咳出去。
這勁兒來的凶猛,半晌才散。
她仰麵癱倒在床上,胸口急促的起伏,這幾日給削尖了不少的下頜裹在錦被裏,半垂著眼,眉眼間帶著幾分倦色,姿容雖仍是如初,可肌膚間卻缺了一層血色,顯得蒼白異常。
槐蘭麵色大變。
幸好這時紫湘帶著曹大夫趕了過來。
一見燕望歡,曹大夫都是一愣。
他忙放了藥箱,拿出脈枕,給燕望歡號脈,口中又問:
“怎這個嚴重?可有好好喝藥?”
“不曉得。”槐蘭搖搖頭,匆忙解釋道:“咳的一時比一時重了,還以為是風寒,可藥也喝了,又一直不燒,倒是越來越嚴重。”
“這.……”
曹大夫皺著眉,聚精會神的號了脈,喃喃道:
“不對啊,人都這個樣子了,脈怎還能是一派平穩之相?三小姐近日,可有誤食過什麽東西?又或者,碰過什麽?”
“沒有。”槐蘭想都不想,毫不猶豫的搖頭,“大少爺出事後,連煎補藥,都是給我們自己院裏,吃食也都用銀針試過,絕對沒有問題。”
“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曹大夫眉頭越皺越緊,“老朽醫術不精,竟是查不出緣由來!”
他一臉愧色,心裏頗感自責。
行了一輩子的醫,竟是連燕望歡所患何病症,都看不出來。
還有何顏麵在?
七皇子將三小姐交於他照拂,燕望歡又予了他莫大的信任。
他全然辜負。
曹大夫連歎三聲,頹然道:
“這種症狀,我生平從未見過,雖似風寒,可脈象卻平穩如常,甚至連半分的虛弱之相都看不出來,和尋常人無甚差別。可看三小姐的樣子,分明就是大病加身,這.……這怎麽可能?”
兩種極端的症狀顯於一體。
她分明已經病重,可脈象卻與常人無異。
他念叨了一通,卻沒個有用的法子,隻聽的槐蘭滿心不耐,催促道:
“您自責有什麽用?有這功夫,快些想辦法才好呀!”
“藥來了!”
這晌鬧騰的厲害,辛夷給外頭也聽到了動靜,急的不行,等藥一好,就端著,匆匆跑進了門。
曹大夫忙接了過來,嗅了兩下藥氣,“氣味對啊,這確是按照我讓的方法熬來的嗎?”
“是啊。”辛夷點點頭,“藥材都是你和槐蘭姐去挑的。”
槐蘭本就心急,忙問:“這藥怎麽了嗎?”
“不會吧。”紫湘心中惴惴,瞥著曹大夫,輕聲道:“這就是您開的藥啊。”
“這是補藥,我之前摸不出脈象有問題,隻能先以補藥溫養育三小姐的身體。可狀況如此不好,若是還隻服補藥,怕是並無作用,反而耽擱了.……”
“那就不要喝了!”
槐蘭忙搶了碗過來,隨手放到桌上,“你再開其他的方子就是!”
曹大夫苦笑一聲,無奈道:“就是因為開不出其他的方子,所以才隻能以補藥調養。”
“你這意思.……”槐蘭一愣,寒聲道:“是讓我家主子等死了?”
“不!”曹大夫忙搖搖頭,“隻是.……”
“那你是何意?難道你早知如此,還故意拖延主子的病情?”
她情緒激動,一雙眼都泛著紅,顯然是氣的不輕。
曹大夫羞愧更甚,槐蘭卻不聽他言語,捏緊了拳頭,再道:
“主子待你不薄,莫非這也是七皇子計劃的一環?他過河拆橋,現在就連主子也要一並除去了嗎?!”
“槐蘭。”
她話音剛落,就聽另一道略帶虛弱的聲音響起。
床榻上,燕望歡睜開眼,視線給眾人身上掠了一圈,最後落到曹大夫身上。
“槐蘭擔憂我的身體,莽撞了些,曹大夫莫要見怪。”
“哪敢。”曹大夫忙起身行禮,歎道:“是我醫術不精,竟連三小姐不適的緣由,都未曾查探出來。”
“不怪你。”燕望歡喚了槐蘭過來,起了身,靠在床頭,半闔著眼,輕聲道:“若是風寒,你不該查不出來。辛夷,去拿之前剩下的飯菜和藥渣過來,給曹大夫看過。”
辛夷應了是,忙跑了出去,紫湘本想跟著,又給燕望歡叫住。
“紫湘,你守在這。槐蘭,我要你去做件事。”
她咳了咳,壓低了聲音和槐蘭交代過,槐蘭連連點頭,也跟著快步離開。
房內隻剩下了紫湘和曹大夫。
紫湘給燕望歡蓋上被子,輕聲道:
“主子,您在發抖,我再去拿個炭盆過來吧。”
“去吧。”
“是。”
她後退兩步,順手拿走了桌上的藥碗。
等紫湘一離開,曹大夫忙道:“三小姐覺著,是毒?”
“沒有其他的可能了。”燕望歡半闔著眼,輕聲道:“看來是我這院裏,出了奸細。”
“若是毒……”曹大夫皺了眉,琢磨了半晌,才道:“此毒倒是厲害,我從未見著過,得拿到手裏,才能研製出解藥。”
“下毒的人很小心,我還能清醒,就代表她每一次的用量都很小。”
“是,可此量已到極限,若是在用,怕不是要出大事。”
“我曉得,最近燕景安的事兒,占了太多心力,我無閑顧忌其他,但既已如此……”燕望歡輕歎一聲,揉著額角道:“不論是誰,都留不得了。”
曹大夫心中一凜,忙低頭應是。
辛夷回來的很快。
給之前的剩飯剩菜,以及前幾日的藥渣,都一並裝盛著拿了過來。
銀針一一試過,隻是顏色卻是未有絲毫改變。
仍一片銀亮。
飯菜裏幹幹淨淨。
曹大夫給銀針放到一旁,拿著一塊藥渣,左右瞧看,又湊到鼻下嗅了嗅,最後掰成兩半,送到舌尖嚐了一口。
“咦?”
他眼睛一亮。
不對。
味道不對!
補藥他也為燕望歡熬過數次,氣息和味道都是了然於心。
這藥渣氣味散的差不多了,隱隱能捕捉到的殘留,也沒什麽問題。
隻是這味道.……
和之前嚐時,有些許不同。
定是中間出了問題!
他又掰了一塊送進嘴裏,咀嚼兩口,又忙不迭的吐出來,欣喜道:
“三小姐,這藥渣的味道不對!”
“哦?”燕望歡神情依舊不變,目光掃過辛夷和紫湘,道:“給剩下的藥材都拿過來,還有煎藥的器皿,所有煎藥涉及到的物件,一個不能落。”
辛夷一愣,點點頭,忙再次跑了出去。
紫湘猶豫了下,偷偷瞥向燕望歡一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還是邁步跟上了辛夷。
“你等等我。”
“哎呦,這有什麽好等的。”辛夷頭也不回,揚聲道:“你看著主子,我自己去就行了。”
紫湘搖搖頭,跟著加大了嗓音,“不行,藥渣有問題,許是咱們院出了內鬼,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主子有曹大夫照顧呢。”
她刻意提了音量,來保證房內能聽到動靜。
曹大夫撫了撫胡子,心裏壓著的石頭稍稍放輕了些,也得空感慨道:
“三小姐房裏這丫頭,一個比一個靈,紫湘這腦袋瓜轉的,真是快的很。”
“確實,她很聰明。”
“三小姐,我……”
曹大夫沉默半晌,麵露猶豫之色,像是斟酌了好半晌,才壓著嗓子道:“可要我去告給七皇子,要他再派個大夫過來?我醫術不精,竟給三小姐耽誤至今,實在羞愧。”
燕望歡抬眼看他。
見他麵上屬實隻有難堪與羞愧之色,才道:
“曹大夫可是覺著,治不好我了?”
“不!”曹大夫連忙搖頭,道:“隻要找到源頭,定有法子。”
“那還需他人如何?”燕望歡輕笑一聲,“除了曹大夫之外,旁人我皆是不信。且此事,也不隻是你一個人的疏忽,我忙心燕景安,屬實沒得空顧察自身,怨不得旁人。”
“這.……”
曹大夫一愣,眼中浮現一抹感激之色,忙起身拜道:
“多謝三小姐信任,我定竭盡全力,不負三小姐所托!”
“您客氣了。”
燕望歡裹緊鬥篷,起身下了床,她走到窗邊,去看辛夷和紫湘。
這兩個人正忙著提藥罐,翻藥渣,忙的滿頭都是汗,渾然沒有注意到,此時的一切行為,都落到了房內人眼底。
曹大夫跟上來,輕聲道:
“三小姐懷疑,是她們兩個之一?”
“不是懷疑,是一定。”
燕望歡歎息一聲,道:“之前竹籃一事,我就心有懷疑,後來又遇度筳設局,更是確定。她們一個忽然離去,一個迷昏院內,都有古怪。隻是一直顧忌的太多,又沒抓到馬腳,才放鬆了下來,沒想到,會在這等著我。”
“這毒凶惡的很,此人,萬萬不能留!”
“我知曉。”
沒一會兒,辛夷和紫湘給零零散散不少物件都搬到了屋內。
從藥材到藥罐木勺,連燒火的柴,都給一並拿了過來。
曹大夫瞥了燕望歡一眼,看她微微頷首,才過去拿起了藥材,一一看過,他麵露疑惑之色,又抱起藥罐,伸手進去擦了點殘留的藥湯,送進口中,這才驚道:
“是此物!”
辛夷一驚,忙道:“不會啊,這藥罐子我每天都在用,怎麽……”
她話還沒說完,紫湘就已經撲了上來,一把拽住她的衣領,咬牙切齒的罵道:
“辛夷!居然是你!主子對你這麽好,你居然敢背叛主子!你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