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巧奪天工
她一臉平和,像是並未給楚濂擾亂了半分思緒,隻是語氣當中,隱隱透出了幾分可惜罷了。
見燕望歡麵色如常,其他人卻無法冷靜下來。
打從那物露於視線,他們盯過去的目光,就再也無法移開。
臉上一片驚駭,心裏更是翻江倒海。
就連楚濂都是一愣。
怎麽可能?
燕望歡的手裏,為什麽會有六公主的牌子?
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燕望歡手中那方令牌。
上刻一個“錦”字。
沒錯。
這確實是錦玉牌子沒錯。
此方令,除了最為受寵的六公主外,無誰擁有。
其他皇子公主,哪裏會得這番偏愛。
燕望歡究竟有何本事,居然能讓六公主賜令,可以隨時進宮覲見不說,令在人在,牌一顯世,如公主親臨,萬分尊貴。
就是楚玉和楚霽,心中也是一驚。
瞧著不過一方令牌,可據他們所知,燕望歡是唯一一個,有如此殊榮的存在。
六公主對她,屬實是相當重視。
一時之間,眾人皆是無言。
之前空氣中歡快的氣氛消散一空。
此刻凝重的,仿是連空氣都稠了不少。
那些笑言打趣,以及對燕望歡所繪之畫的不屑和譏諷,全都給吞回了肚子。
沒有人敢主動出聲。
他們都在等著楚濂的反應。
楚濂麵色極其陰沉,任憑他之前怎麽思慮,都沒想到燕望歡居然會有六公主的牌子,還給隨時帶在了身上。
他不是畏懼六公主。
可若是燕望歡真就這時進了宮,給發生的事兒添油加醋一講,憑借錦玉刁蠻妄為的性子,指不定要鬧成什麽樣。
要是不讓她順心,怕是吵到皇上麵前,都有可能。
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他可不想因為這點瑣碎,落了給父皇麵前的印象。
此時給這麽多雙眼睛看著,楚濂也不能輕易的低了頭,不然倒像是他怕了六公主似的。
他咬了咬牙,寒聲道:
“燕望歡,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燕望歡一臉茫然,輕聲道:“九皇子誤會了,望歡能有什麽壞心思,不過就是想證明下事實罷了,諸位公子誤會了我倒是沒關係,可若是去質疑六公主。。。”
她故意不把話說完。
視線掃過一群,重重地歎了口氣。
楚濂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致,黑的幾欲滴出水來,燕喚喜不僅沒給他台階,反而還又挖了個坑,他現在可謂是騎虎難下。
低頭承栽,他不情願。
但與其對抗,燕望歡又搬出了六公主。
加上她那張利嘴,就是隨便的一句話,轉頭添油加醋念叨出去,再以六公主對她的信任,怕不是就要鬧出大亂子來。
楚濂離京多年,本就是錦玉不夠熟稔,甚至還沒和這妹妹好好聊過一次,但隻有一件事,他卻是一清二楚。
皇上對她的偏愛,簡直就是到了縱容的程度。
其餘皇子公主,無一人能比。
楚濂不吭聲,眼中情緒變幻,半晌也沒落定。
他沒開口,其他人自然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楚玉負手而立,他之前未曾出手助燕望歡解困,現在自然也不能開口為楚濂解圍,否則,和燕望歡之間,可就要落下嫌隙了。
楚霽皺著眉,對該不該出言幫襯,倒是有幾分猶豫。
燕望歡耐心等了一會兒,看楚濂還不開口,幹脆收了令牌,舉起畫卷,勾起唇角,望向眾人,道:
“各位覺著,我這畫,作的如何?”
眾人皆是一愣。
她施施然地向前一步,將畫卷徹底展開,墨跡已經徹底幹了,隻是因為方才的摔動,將原本還有幾處的留白,徹底蓋住。
這哪裏算一幅畫。
分明隻是塗黑了一張紙罷了。
換成牙牙學語的奶娃娃,都能作的出來。
強給稱為畫,簡直就是一種對其他畫作的侮辱。
在座公子中,並非無雅致之人,其中更有畫技墨工出眾之輩,之前看到這幅畫,心裏不定罵了她多少句有辱斯文。
可此時此刻,都要給畫砸到臉上,也沒誰敢吭一句聲。
他們畏的不是燕望歡。
是六公主。
誰也不知道那六公主是發了什麽瘋,居然會喜歡這種丟在街邊,都不會有人看一眼的垃圾。
許是燕望歡在說謊也不一定。
可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這真是讓六公主歡喜的賀禮,他們誰敢笑出聲,或者但凡露出一個不善的眼神。
燕望歡即刻便可拿著牌子入宮。
心思電轉見,他們麵麵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此時,誰敢說出不好二字?
沒看連九皇子,都不吭聲了。
他們不開口,燕望歡卻不肯將此事就此揭過。
這一次,她成了觀戲的那位。
像是挑選著目標,巡視的目光給每張臉上一一掠過。
所到之處,他們紛紛低下頭,避開了視線。
燕望歡輕笑一聲,最後走近了燕景安,柔聲問:
“望歡畫技不精,自知還差了不少火候,可水平有限,不知錯漏在何處,還望哥哥指點,瞧一瞧我這畫,作的如何?有什麽地方,需要改的?”
繞了一圈,這矛頭居然到了燕景安的身上。
其餘人鬆口氣,唯有燕景安心尖一顫。
燕望歡看似謙虛。
可在場誰不明白,若這真是六公主滿意喜愛的畫作,豈是他們有資格評判多言的?
這燕望歡,是故意挖坑給他跳。
但凡回的一句不好,都容易惹禍上身。
燕景安咬了咬牙,額間滲出幾滴冷汗,袖下的大掌更是緊緊捏成了拳頭,看著眼前燕望歡笑語晏晏的臉,心頭火燒的全身滾燙。
好一個賤婢!
留著她,果然是個禍害。
可即使再恨,燕景安也隻能強撐出個笑臉,低下頭,軟了語氣,低眉順眼和燕望歡道:
“妹妹天資聰穎,畫技更是精湛,我哪有資格來指點妹妹。”
燕望歡揚起眉,追問道:“那哥哥是覺著,我這畫,畫的不錯了?”
“自。。。自然是好的。”
“那敢問是好在什麽地方?”她不依不饒,又道:“哥哥評上兩句,我回去,好也轉達,讓公主開心一番。”
又來。
這杆大旗扯在身上。
就連皇子,都得賣麵子。
更何況是燕景安了。
他就是再不願,眼角抽搐,也隻能忍著繼續道:
“好。。。好就好在,這畫功精湛細致,筆觸所到之處,行雲流水,不見半分遲滯,甚至連墨跡走勢都頗為奧妙。簡直。。。簡直就像是出自大家之手一般,此為我生平所見,最為上乘的畫作!”
燕景安強撐著給話說完,都不想去看其他人的臉色,生怕都覺著他是個軟骨頭,此時隻恨不得給燕望歡生吞活剝。
他恨的要命。
可又全無辦法。
見燕望歡並不接話,像是不滿意似的,他隻能硬著頭發,繼續對著一副全黑的圖,繼續讚道:
“怪不得公主會喜歡,我乍一見此畫,也覺得心曠神怡,隻想給畫卷裝裱,每日欣賞,以表喜愛。”
他隻覺胸腹之間天翻地湧。
像是方才喝的酒,都要從口中吐出來。
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燕望歡這才滿意,點點頭,道:“知曉了,我會轉達的。”
她勉強算是放過了燕景安。
可卻不代表,其他人可以裝作無事發生。
她舉著畫卷,挑了個剛剛看到畫後,沒忍住笑出聲來的公子,柔聲問:
“公子覺得此畫呢?”
那公子嚇了一跳,莫說是再笑了,臉都有些發白。
見識到了燕望歡的難纏,他不敢猶豫,當即點下頭,毫不猶豫道:
“巧奪天工!神來之筆!三小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出眾之畫技,乃天才中的天才,我等自愧不如!”
他知曉是給記恨上了,擔心還不能讓燕望歡滿意,忙鞠身一拜,再次道:
“之前是我老眼昏花,未瞧的清楚,就擅自給心裏下了評判,此事再一眼落上,隻覺慚愧羞澀,還請三小姐見諒。”
“公子謬讚了。”
燕望歡滿意的點點頭,轉身走向了下一位。
那公子這才鬆了口氣,抹了把冷汗,後退兩步,再不敢出聲多言。
今個過後,相府燕望歡的名頭,怕是要再上一截。
有了兩個例子在前,其他人哪裏還看不出燕望歡的目的。
不是都在嘲笑她的畫嗎?
那現在,她就讓所有人,都不得不鉚足了勁,拚了命去誇去讚。
給肚子裏的墨水全都吐出來,從小到大學過的四書五經,全都用到此處,說到燕望歡滿意為止。
她當真是記仇的緊。
又不作掩,給目的清楚的寫在臉上。
偏偏沒有誰可敢不去配合。
“三小姐所繪此圖,惟妙惟俏,我願出三千兩白銀買下,收入我的私庫,每日瞻仰學習。”
“不不不,這哪豈止是像,簡直就是巧奪天工,不似人間該有。”
“一見這幅圖,小生便覺通體舒暢。”
“畫似主人形,這畫精美絕倫,三小姐更是才貌過人,乃我平生所見,最為美麗出眾的女子。”
一時之間。
各色誇讚,齊擁而來。
燕望歡給簇在中央,麵上仍帶著恬淡的笑。
聽著這些讚美之詞,她表情不變,視線越過眾人,看向了楚濂的方向。
四目相對。
她唇角的笑意加深,紅唇微張,無聲的道:
“該你了。”
他們都已經做出選擇了。
隻剩楚濂。
是想鬥到底,一身傲骨不肯低頭,還上是賭一賭燕望歡沒有製他的本事。
無論如何,她都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