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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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園另一側, 俞君泊拉住了自家妹妹, 見她哭得雙眼通紅, 微嘆了一聲, 無奈道:「安平王府屹立百年, 家大族人又多,有爵位者甚多, 且幾房勢力錯綜複雜。」
他補充道:「你若嫁過去,便得整日面對著那些算計。我雖為王,但也無法時時照顧到你。丹瑜品性良善,可耳根太軟, 性子又不強硬, 怎麼保護你?你總會受委屈的。」
俞曉曉不說話, 只是不斷抹著眼淚。
「你好生想想, 丹瑜的家世, 你應付得過來嗎?長輩中, 一王三侯, 更有一位皇貴妃,而同輩里, 有一位皇子, 兩位公主, 還有數位世子郡主。」俞君泊輕聲道, 摸了摸她的腦袋, 「世上男兒不少,又非丹瑜一人。」
俞曉曉紅著眼,又急又氣,抽噎道:「哥哥如此理智,緣何在蘇幼薇身上頻頻昏頭?」
俞君泊靜默少頃,回道:「她與丹瑜不同,親娘早逝,由後母當家。她名聲太差且不得寵,又與太子鬧翻,京城幾已容不下她。」
「我若不收留她,她回了相府後,怕是難有活路,最好的結果,便是草草地嫁了。」他頓了片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俞曉曉無語,瞪著一雙含淚紅眼,抽噎了兩下,氣鼓鼓道:「哥哥說這話,也不臉紅嗎?」
「你往後別與她摻和,今日便當是個教訓。」俞君泊輕聲勸慰,拍了拍她的肩,「她自己便是個失敗例子,你病急亂投醫,投到她的門下,如何能有成效。」
「若非哥哥不助我,我何苦去尋她?」俞曉曉偏過身子,憤憤地扯著面前的花骨朵,不到一會,腳下便落滿白色的花瓣,「嚴世子人極好,我認準了他!」
正說著時,杜七匆匆而來,雙手遞上一頁書信,拜道:「王爺,蘇小姐讓屬下呈上此信后,便與嚴世子二人離府。」
俞曉曉惱怒地望去,冷哼了一聲,酸溜溜地道:「哥哥,她莫不是見嚴世子人好,而你又太冷漠,因而棄你而擇了他?」
俞君泊凝眉,攤開信紙一看,只見上面寫到:緣盡緣散,就此拜別,勿念。
理智告訴他,這必然又是一個騙局,但俞曉曉的話猶在耳旁,若真如她所預料……
須臾,俞君泊淡淡道:「有安平王府侍衛在,倒不會出什麼事。蘇小姐許是嫌悶,出去走走罷了,無須大驚小怪。」
「不回來了才好。」俞曉曉嘀咕,抹盡臉上的淚水,仍是生著悶氣,提著裙子大步回屋。
大街上人來人往,商鋪琳琅滿目,紅燈籠懸挂在屋檐下,一路延伸至遠處。
蘇幼薇二人離了官道主街,來到這條民俗大街上,此處店鋪商品多,客棧酒樓林立。
兩人全是丫鬟著裝,又生得嬌俏絕麗,不少人的目光瞟來,注視著她們的一言一行。
嚴丹瑜留下銀兩后,便回了安平王府,因他一身錦服,且領著儀仗隊,太過引人注目。
「蘇妹妹,這金釵不錯。你生得艷麗,當配華貴首飾。」嚴飛仙笑道,手指靈巧一動,那金釵便轉了幾圈,「我給你戴上。」
這倒是實話,蘇幼薇的相貌美艷,便如盛開的牡丹,艷麗貴氣,若是配些素雅的首飾,是折辱了這副容貌。
「誒……」一個語調古怪的聲音響起,其內夾雜著幾許嬉笑。來人一身緞錦衫,臃腫的身體倚靠在櫃檯上,甩開摺扇,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不知兩位小娘子如何稱呼?」
說罷,他伸出摺扇,眼裡閃爍著狼光,欲用摺扇挑起蘇幼薇的下巴,色眯眯道:「小娘子生得可真美,跟我回去享富貴如何?」
蘇幼薇拍去一巴掌,打飛了他的摺扇,正欲再補上一記時,便被嚴飛仙往身後一拉,同時飛踹出一腳,喝道:「閉上你的賊眼,再敢有絲毫不敬,姑奶奶挖了你的眼!」
「出門看到一頭豬,掃興。」嚴飛仙咕噥,扔下幾兩銀子,付了金釵的賬,便拉著蘇幼薇出了店門,「蘇妹妹,我們去別處。」
那男人還在哀嚎,捂著肚子臉發白,惡狠狠地瞪著她們,不到一會,便有一群人過來,急忙扶起他。
「王兄,誰傷的你?」為首人一身白衫,身形高大挺拔,五官無比深邃,有些異域風情。
男人一邊揉著肚子,一邊氣道:「是兩個美麗的小娘子,二弟,隨我去抓她們。」
白衫人狀似遲疑道:「王兄,這恐怕不妥,這到底是殷王朝京城,若惹了大禍,怕是難以收場,屆時我國臉上也無光。」
「那兩個小娘子衣著簡樸,都是些平民,至多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倘若能被我寵幸,那是她們的福分。」肥胖男人不耐煩道。
一群人追了上去,在數丈以外,他拍了拍白衫人的肩,眼笑得眯成一條線,指著蘇幼薇的背,急急道:「二弟,我要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兇巴巴的那個便留給你。」
白衫人不語,心裡冷笑著。在別國失儀,在別國京城強霸美人……他只希望鬧大,引得朝堂眾臣彈劾,一個草包,怎能做儲君?
「小姐姐,我們上去坐坐。」蘇幼薇淺笑道,指了指百匯樓,「吃些茶水點心。」
剛坐下不久,她心裡一驚,因見在首飾店遇上的男人進門,且坐在不遠處,在他身側,有十幾個孔武有力的男人。
他們堵在門口,竟不讓客人進門。
來者不善!蘇幼薇和嚴飛仙對視一眼,便向小二招手,先給了他幾兩銀子,小聲道:「替我去錦王府傳信,請錦王速來百匯樓,便道薇薇有難。」
「記住,一定要快!」她沒報全名,因自己風評不佳,怕小二會想多。
對面,嚴飛仙也喚來個小丫鬟,給了她一點跑腿錢,讓她速去一趟安平王府。她雖自幼習武,但對上十幾個男人也吃力,何況還要保護蘇幼薇。
蘇幼薇有點緊張,不知那男人作何打算,若是報復一頓便罷了,就怕他賊心不死,動了歪心思。
「兩位小娘子。」男人笑著過來,毫不見外地坐下,「你們是哪府的?」
蘇幼薇問道:「公子似乎不是本地人?」如今之策,應當拖延時間,等待救援。
「前幾日剛入京。」男人答道,揮舞著一把摺扇,自以為英俊瀟洒。
「京城風景很美……」蘇幼薇回道,點出了幾處久負盛名的景點,簡潔介紹了下。
她儘力拖延時間,但男人越發沒耐心,起初還維持著風度,不到一炷香時間,便露出了本性,話語也變得輕佻直白。
彼時,在錦王府里,俞君泊正在看一些冊子,那全是各地府衙上呈的。
杜七發現,自家王爺看冊子的速度……較以往慢上不少,疑似在走神。
「王爺,」杜五進屋稟道,「百匯樓的小二傳話,言道蘇小姐有難。」
俞君泊蹙眉,立即道:「你二人隨我去一趟。」
冷!蘇幼薇著急,小幅度地翕動瓊鼻,忍住打噴嚏的衝動。如今是春夏交替之時,白日里溫度雖適宜,但她全身濕透,再被微風一吹,只覺得上下無一不冷。
她估摸著,自己可能著了涼。
俞君泊微微搖頭,身體一屈,一手摟著她的背,一手撈起她的腿彎,便向門外走去。
「王爺,」左相追了幾步,緊鎖著眉頭,沉著臉不悅,「小女尚未出閣,王爺此舉不妥,有損幼薇的閨譽,會讓人說閑話的。」
俞君泊頭也不回,淡淡問道:「看到蘇小姐的雙手了嗎?」
左相目光下移,怔了一怔,自家女兒雖在錦王懷裡,但那雙手,卻緊緊抱著錦王的腰。
「去備熱水。」俞君泊跨出大堂,就近選了間廂房,來到裡屋床榻邊,輕放下蘇幼薇。
蘇幼薇琢磨著,既然目的已達成,那自己也該醒了。她嚶嚀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剛一看見他,那小眼神便哀怨起來。
「君泊,」她低低喊道,望著近在咫尺的俊容冷顏,心裡一邊感慨著他生得好,口裡一邊嬌嬌軟語,「我只想留在你的身邊,不爭不搶,做一朵只為你盛開的白蓮花……」
俞君泊自上而下,似全心神注視著她,這一刻的目光醉人魂,輕聲道:「不爭不搶?」
蘇幼薇醞釀一番情緒,柔柔一側頭,眉眼蘊含春波,似不勝嬌羞,聲若細蚊:「嗯!」
「本王心有疑慮,還望蘇小姐解答。」俞君泊面色淡淡,拿開她纏在他腰上的手,坐正了身體,「蘇小姐乃大家閨秀,但舉止未免太隨意,毫無淑女的含蓄婉約之風。」
「而且,」他話鋒一轉,目光中有審視意味,給人以壓迫之感,「蘇小姐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姐,為何會些媚人的手段?」
「我又沒有媚到你,憑何說我媚人?」蘇幼薇理直氣壯,眼珠骨碌碌一轉,便拉過他溫熱的大手,往自己臉上一貼。
他的手暖暖的,真舒服。她連打了三個噴嚏,凍得瑟瑟發抖,可憐兮兮地道:「冷!」
「王爺,熱水備好了。」兩名僕人抬入浴桶,後頭有六七個小廝,提著裝滿熱水的木桶。
兩名丫鬟低頭走來,向俞君泊福禮道:「王爺,奴婢們服侍蘇小姐沐浴更衣。」
俞君泊頷首,抽回了手,起身出了裡屋。
「王爺,幼薇如何?」左相迎上來,向尚未關閉的門內望去一眼,狀似憂心忡忡,「王爺明鑒,小女在王府幾番受難,竟有婢女膽大行刺,請王爺憐惜,准她回相府去。」
香杏已被押來,一張小臉慘白,跪坐在地上,身上暮氣沉沉,沒有一絲活力。
「哥哥,」俞曉曉一身鵝黃裙,長相甜美,有一雙如黑葡萄般的眼睛,「我審過了,她言道蘇幼薇陷害她,是為報昨夜之仇。」
她仔細說了一遍經過,末了微抬了抬下巴,補充道:「我去時,正見她在追趕蘇幼薇,而她在發現我后,便欲下毒手。」
「求王爺明察,奴婢是被冤枉的。」香杏喃喃道。事至今,她已不抱希望,知道這次凶多吉少,啜泣道:「蘇小姐在陷害奴婢。」
「少血口噴人!」左相喝道,冷麵肅容,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幼薇堂堂相府小姐,如何會自降身份,同你一奴婢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