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尋思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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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張床上,她睡了一個多時辰, 被窩裡全是她的氣息。在躺上去時,她特意洗了花瓣澡, 全身香噴噴的。


  俞君泊今夜睡時,感受著被窩裡她睡后的餘溫, 再聞著她殘留的余香, 自然會想到她。


  蘇幼薇兀自得意輕語:「先撩撥撩撥, 讓他蕩漾蕩漾, 待時機成熟,再一舉拿下。」


  諒他也逃不出她的曖昧陷阱。


  在隔屋的內室里,俞君泊在默數了九十下后,但房門依舊閉合著, 不見人回來。被窩裡很溫暖,還帶著淡淡清香, 是她留下的。


  他坐起身向外喚道:「杜七,進來。」


  下一刻, 房門被輕輕推開,守在門口的杜七入內拜道:「王爺有何吩咐?」


  「蘇小姐可有回屋?」俞君泊問道。


  杜七回稟:「蘇小姐自出了王爺的房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如今應該已歇下了。」他停頓了一下, 遲疑道, 「蘇小姐未施美人計?」


  若不為美人計, 一個黃花大閨女,跑到男人的床上歇息,給他暖被窩,成何體統?

  「王爺,我們會否想錯了方向?昔日,蘇小姐見太子勢大,才一心攀上他,為此與您決裂,自前年大將軍戰死後,太子勢漸微,而您日益權重,蘇小姐又愛慕虛榮……」


  杜七低下頭,等了片刻,仍不見俞君泊答,才又道:「蘇小姐入王府,又為您暖被窩,此舉便如昔日……她攀上太子之時。」


  不是美人計,而是她愛慕虛榮。


  他還有一句話盤旋在口裡:其實,無論蘇小姐有何目的,只需請她離開王府,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杜七不明白,自家主子為何要留蘇小姐在王府,甚至還陪她玩一局。


  俞君泊不回,凝眉沉思少頃,吩咐道:「明日踏青時,你隨行在她身邊,護她安全。」


  杜七瞪大眼睛,但不敢詢究竟,只是應道:「是,屬下遵命。」他抬頭看了眼,見王爺再無言語,便躬身一拜,向外退去。


  但在這時,俞君泊的聲音傳來:「把被褥全都換了。」往日清爽無味的床榻上,忽加了絲屬於女子的芳香,讓他歇不安穩。


  杜七一怔,便即答道:「是。」


  幾名僕人進出,換上了一套新的被褥,被窩裡清冷,原先的溫度、氣味散去。


  俞君泊閉上眼,在歇下不久后,便覺得有些不適,褪去褻衣一看,只見身上起了些小紅疹,心思一轉便明白過來,「傳疾醫。」


  「王爺,您這是起了疹子。」疾醫凝重道,一邊施針一邊詢問,「王爺接觸過桃花?」


  「沒有。」俞君泊一頓,沉思了下,想到被窩裡殘留的清香,「也許間接接觸過。」


  疾醫囑咐道:「所幸發現得及時,施針后,再用些葯便可,近來吃清淡些。」


  在疾醫離去后,杜五入屋稟報:「王爺,屬下已探知,蘇小姐曾用花瓣沐浴,花瓣是從後院採的,至於其中為何會混入桃花,若要探知,便需去請教蘇小姐。」


  在整個錦王府,並不曾栽種桃花樹。


  他取出一個香囊,又道:「在換下的舊被褥里,丫鬟們發現一個香囊,裡面有桃花,應該是蘇小姐的。」


  「不是她的。」俞君泊淡淡道。他早與蘇幼薇接觸過,那時並無異狀,且她不喜配香囊。


  事情很明顯,是有人在陷害,故意害他出疹子,用以陷害她。


  「但屬下有一事不明。」杜五皺眉道,「王爺的屋裡不可擅入,那賊子如何將香囊放入您的床榻上的?難道藏在打掃的仆婢里?」


  「不必入我屋。」俞君泊輕語,面容含霜,有一絲冷意,「蘇小姐在沐浴時,那時桶里便有桃花沫,而在本王命人換新被褥后,她又生一計,將香囊放入舊被褥里。」


  杜五、杜七互視一眼,皆露出笑容,搖頭感嘆道:「多此一舉,反暴露自己。」


  蘇幼薇沐浴時,桶里有了桃花沫,此事做得略顯隱秘,很難查出是誰所為,但那人其後又弄出個香囊,便是在畫蛇添足。


  「屬下即刻去查香囊的主人。」杜五拜道。


  隔間的動靜,蘇幼薇雖察覺到了,但也只是疑惑了下,便依舊抱著被子翻來滾去,在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后,方因累極而睡著。


  翌日,她醒來時,天已大亮。


  恰在此時,一個丫鬟推門而入,是小郡主俞曉曉派來的,沉著一張臉道:「姑娘起得可真晚,郡主都等了一會。」


  「睡到自然醒,才會有精神。」蘇幼薇隨口答道,在一番洗漱后,便跟著丫鬟出門,臨行前看了看隔屋,「王爺去上朝了嗎?」


  因她看到杜五、杜七都在,故有此一問。


  丫鬟答道:「王爺昨夜出了疹子,已告病假,今日不上朝。郡主正在王爺的屋。」


  生病了?蘇幼薇眼珠子一轉,臉上笑眯眯的,此時不去表關懷,更待何時?

  她腳步生風,越過在前引路的小丫鬟,嗖的一下跑入主卧,進門時,臉上的笑已消失,換成了一副著急的模樣,「君泊,你可好?」


  俞曉曉將臉一扭,哼了聲道:「若不是你,哥哥還遭不了這一劫難。」


  「小郡主此話何意?」蘇幼薇奇道。待聽完事情經過後,她氣呼呼道:「肯定是柳芷煙做的,除了她,不會有別人!」


  說罷,她又一臉憂慮,抽噎了兩下,柔柔道:「君泊,我受了冤屈無妨,只心疼你出疹。那個柳芷煙,這次絕不能放過她。」


  柳芷煙恨她妒她,總想著害她,早點收拾掉才好。


  俞曉曉不屑道:「依本郡主看,是你想報私仇、除異黨吧?」


  「只抓到兩個婆子、一個僕人,即便是柳芷煙的主謀,也無證據指證她。」俞君泊輕聲道,「受過兩次教訓,她學聰明了,不出面,只在幕後主事。」


  柳芷煙畢竟是皇後送的,若無大過,是不能隨意遣返的。


  「可惜。」蘇幼薇嘀咕,總被陷害,這滋味一點也不好受,得琢磨著陷害回去。


  「君泊,」她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道,「你看錦王府的仆婢,欺上瞞下,不顧你和郡主兩個主子,倒聽柳芷煙的話,這不能容忍。」


  「你想如何?」俞曉曉斜睨過來。


  「來個大掃除,把有二心的都換掉。」蘇幼薇笑容可掬。最重要的,便是把一眾對她有敵意的僕人全換掉,她在錦王府才能過得好。


  俞君泊目光一閃,忽望向她,臉上有一絲異色,狀似不在意地開口道:「好,此事你來辦。」


  錦王府里,為何會有二心的仆婢?那是因為其中穿插著各府的眼線,皇后的、太子的、左右相的……


  他沒有除,一是因沒有借口,二是怕引得那些仆婢的主子的注意,以為他有異動。


  但若借蘇幼薇的手,那便有了理由,還能混淆視聽。


  「包在我身上。」蘇幼薇喜滋滋道,終於到了她一展身手、排除異己的時候了!


  兩個轎夫忙移向一邊,放下損壞的轎子,垂首跪在那裡,嚇得臉色崩得緊緊的。


  俞君泊面色淡淡,倒無一絲異樣,氣度閑宜地站起身,平靜道:「往後少吃些。」


  「我重得壓壞你了?」蘇幼薇瞪眼,沒好氣地道,「如此身材,竟不懂欣賞。」


  正在此刻,俞曉曉提著裙擺跑來,直接將她扒拉開,急道:「哥哥,你沒有摔傷吧?」


  「我無礙。」俞君泊安慰道,語氣略顯柔和,甚至還帶上了一絲笑意,「別擔心。」


  蘇幼薇腹誹,心裡很不平衡。她和俞曉曉都說了關心的話,可俞君泊對她們的態度,卻是一個天一個地。


  她不由得伸出一隻手,以示自己的存在,委屈道:「君泊,我痛。」說話時,她嬌嬌弱弱、楚楚動人,一雙大眼水汪汪,脈脈含情,柔美入骨。


  蘇幼薇心裡無奈,入小說一門數年,自然知道世上有幾個字,足以形容此刻的自己:裝模作樣的白蓮花。


  擱在小說里,她就是個纏著男主的女配,一路犯蠢拎不清,是男女主感情的踏腳石。


  為何不是女主?


  蘇幼薇心裡直流淚。因為白蓮花女主一向是清傲嬌弱的,男人都愛她,女人都恨她。至於她呢,姑娘們倒是不喜歡她,但也無一個男人心悅她,這註定是女配的命。


  「君泊,手上火辣辣的疼。」她將手抬高了些,輕咬著唇瓣。


  俞君泊望去,見她的手背上有一道紅印。它大約有人的拇指寬,紅通通的,還有點腫,在白嫩的肌膚上尤為明顯。


  就如同一塊無暇的白玉,今有了一絲瑕疵,損壞了美感,讓人頓首惋惜。


  「不過是一道紅印子……」俞曉曉不悅道,「哥哥,我們走,懶得理她。」


  但俞君泊沒有動,目光落在那道紅印上,忽問道:「很痛?」


  蘇幼薇目光一亮,暗嘆此法有效,難怪古往今來諸多姑娘效仿,便含羞帶怯地點頭,柔柔弱弱地道:「你給呼呼就不痛了……」


  望著面前的手,俞君泊久久不語。這姑娘……真會打蛇隨棍上。


  俞曉曉瞪大了眼睛,氣得臉頰通紅,往日在府里便也罷了,如今出門在外,當著各府貴人的面,蘇幼薇竟還敢調戲她哥哥?!


  旁側,不少人僵住了臉,一些貴女惱恨著。京城貴公子雖多,但如錦王這般的,卻是鳳毛麟角,不知被多少家惦記著。


  一個昔日背棄婚約、今時又被退婚的女子,在大庭廣眾下,先摔倒在男人的懷裡,再用言語挑逗男人,簡直傷風敗俗!


  此時,一名少女微笑道:「蘇大小姐掌摑二小姐時,可一點也不柔弱呢。」她著織錦繡金絲邊長裙,外面套著一件薄襖。


  「嫦茹臉上的紅印,至今都未消。」另一個少女幫腔道,語氣略顯尖銳,「對嫦茹時盡顯潑辣,對王爺倒一副柔弱模樣。」


  這話入人心,很多人看向蘇嫦茹,著重打量了下她的臉,雖有胭脂覆蓋著,但若仔細去看,便能發覺其臉有點腫。


  一時間,眾人同仇敵愾,紛紛質問道:「對自己的妹妹,也能下此狠手?」


  「雖同父,但秉性卻有雲泥之別,蘇二小姐清貴高雅,大小姐卻……」


  殷王朝盛行君子之風,而君子,自然不能沉溺女色,應當注重內涵,是以蘇幼薇雖美,但一眾公子為正言端行,表面上都嫌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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