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九十年代
此為防盜章 「我這裡有梳子。」
唐雨斜斜的高馬尾確實與這個年代國情不符, 可梳成兩個粗粗麻花辮, 她也是拒絕的,唐雨頭往後躲開熱情的婚姻辦事處登記員, 護著自己的頭髮不給人動。
「同志,不用麻煩, 這樣挺好。」張建軍淡淡一笑,不著痕迹的用身體隔開登記員和唐雨的距離。
婚姻登記處的牆角旁支了一個老式照相機, 攝像老師傅一邊調整焦距, 一邊催促:「同志,時間不早了,馬上就要下班回家吃飯了,你們兩個能不能快點。」
唐雨一聽就炸毛:快什麼快?你當是快餐,隨便點一份?
張建軍伸手攥住唐雨的手,拉她端坐到牆壁前的凳子上, 膝蓋併攏手放在膝蓋上, 面朝著照相機的工作人員道:「同志對不起, 我愛人容易害羞,麻煩你多擔待一下。」
唐雨腦子轟的一下, 炸開了。
滿腦子都是, 我愛人,我愛人,我愛人!
我愛你個毛!我愛人!
理智上唐雨接收了原主的身體, 順應原主的意願嫁給張建軍, 可是情感上, 她恐婚啊!
和張建軍有婚約的是原主,不是她,對於她而言,張建軍只是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才初次見面,兩人就去民政局扯結婚證了,還有比這更扯的事情嗎?
事實上,對於唐雨而言,很扯淡,可對張建軍而言,不過是把明日的事情,提前了一天,她能說什麼?
老同志調好了焦距,看著端坐的一對新人面露不滿,扯著嗓子喊:「一生就結一次婚,女方能笑一個!」
唐雨心裡朝天豎指,無聲對口型:「麻辣個雞!」
咔嚓……
一道閃光燈一亮既滅,老同志高聲:「好了,照完了過去拿結婚證吧,結婚照過兩天來拿。」
張建軍笑著說好,從褲兜掏錢遞了過去。
這個年代結婚是不需要結婚照的,有的人條件好,結婚的時候想拍個結婚照,拍照的地方不好找,民政局為了更好的為人民服務,在牆角支起一個照相機,想拍照就坐過去,咔嚓一下,付錢就行。
兩個世界的代溝太大,腦子裡信息混亂,照完結婚照片就過去拿結婚證是幾個意思?結婚照片過兩天來拿,又是幾個意思,合著辦結婚證根本就不需要用照片。
唐雨的疑惑在結婚證拿到后,得到了解答,七十年代的結婚證不是她印象中的小紅本本,只是一張印著花花綠綠圖案的紙,不是上面清晰的寫著一些文字,唐雨還以為她手裡捏著的是一張小學生得獎發的獎狀呢。
這個年代的結婚證,最上方是國旗和國徽的彩色圖案,下面三個黑色大字:結婚證。
瞅著劣質彩色印花紙小學生獎狀,唐雨眼睛發直,恐婚算什麼,她閃婚。
既然結婚了,自然要好好的吃一頓,張建軍一邊往門外走,一邊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道:「現在是11點半,我帶你去國營飯店,你太瘦了,中午點盤紅燒肉,好好補一補。」
我從來就不吃紅燒肉!
唐雨在心裡默默的拒絕,微微嘆氣,顧影自憐,兩輩子就結了這麼一個婚,就去國營飯店點盤紅燒肉!
她好可憐。
對於國營飯店的紅燒肉,唐雨的內心是鄙視的,結果自己嘴巴回應她的是大量的口水,以至於她不得不聽著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粘在了張建軍身上,眼神期盼。
感覺,很心酸。
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獎狀版結婚證,眼角掃到下面蓋戳的地方,視線一下子凝固,時間是1977年7月。
也就是說,再過兩個月就是9月,國家教育部將在首都召開全國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會議,馬上中斷了十年的國家高考制度就要恢復,統一考試,擇優錄取選拔人才上大學。
這對唐雨而言,是條光明大道。
讓她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未來的規劃。
是的,自己的,唐雨接收原主的人生,是有條件的,首要條件就是要嫁給張建軍,如果不能完成原主的心愿,這個身體就會排斥她,她的魂魄和身體不融,現在完成了任務,接下來就可以順著自己的心意生活了。
「不去國營飯店,中午去大院食堂,結婚證都打了,總要和爸爸說上一聲。」既然結婚證都打過了,當然要帶人去溜溜,大院上班早晚班,中午12點下班,她爸爸一家四口全都在呢。
唐雨好期待,特別想看她后媽臉上是什麼表情。
對了,她爸爸叫什麼名字來著?
晚上踩著飯點歸家,唐雨瞅著這個身體的父親,還在想她爸爸叫什麼名字來著
和唐雨同一個戶口簿上的男人正在和岳父寒暄。
唐雨穿著一身嶄新的布拉吉紅裙子,腳上一雙白色的塑料涼鞋,捧著倒給張建軍茶碗一口一口的喝著。
「啥?你倆要結婚?」
后媽人前的賢惠沒端住,驚訝的連家鄉土話都竄了出來。
唐雨轉頭看她后媽臉,心裡好解氣。
原身心裡最大的執念是嫁給張建軍,心裡最大的恐懼是她后媽。
唐木乍一見著首長家的孩子拎著東西敲門,心裡還奇怪著呢,平常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啊,怎麼今天突然上他家的門來了。
結果人簡單的一客套,張口就是求娶他家的大閨女,點名要和唐雨結婚。
這怎麼可以!唐木義正言辭:「不行,我家唐雨和張團長家的張建軍定親了,明天就扯證結婚。」
唐雨剛喝到嘴裡的水沒咽得下去,抬起頭眼神詫異,扭頭看了過去。
內心裡的幕彈簡直就要翻天了:張團長家的張建軍,這語氣怎麼就那麼奇怪呢?張建軍不就坐在他的面前?他不認識?不可能啊?
「唐叔叔,說句不客氣的話,您能不能凡事多上上心,您不知道昨日您的愛人和張團長家的愛人,解除了唐雨和張建軍的婚約嗎?」
「哦,也是,畢竟是您前妻生的閨女,您沒養在身邊,關注度不夠,可是,您養在身邊的小閨女唐糖,您總是特別疼愛的,怎麼唐糖和張建軍定下了婚約,您也不知道?唐叔叔容我問一句,您知道什麼?」
「知道您家的大閨女什麼性格嗎?長什麼模樣您知不知道?感情您閨女坐在叔叔的對面半天,叔叔就當成外人沒認出來!」
唐木一臉懵逼,無言以對。
唐雨:「……」好解氣哦!
這種情況再困也沒法睡啊,唐雨翻著死魚眼,像死狗一樣爬起,一臉的起床氣。
「敲敲敲,敲毛敲,大清早的……」唐雨光腳走到門口,門一打開,翻著的死魚眼就凝滯住了。
一個滿是補丁的半大小子睜著大眼和她視線相對,身後站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眯著眼看著她笑。
唐雨:「……」
「姐姐早,這是張建軍哥哥讓我給你打的早飯。」半大小子瘦巴巴的,呲著牙對她笑笑。
一個裝著幾個大包子的搪瓷瓷缸高高舉起遞到了她眼皮底下,唐雨被那杵在眼前的早飯唬得一愣,滿是起床氣的臉一臉懵逼。
「你是張建軍家的唐雨吧,張建軍和我們說了,說你初來乍到的啥都不懂,讓我們照應著你,早飯是我家小孫子幫你打的,天熱東西容易壞不經放,得趁早吃,這才吵了你睏覺了。」老太太的目光透著慈愛。
唐雨繼續懵逼,睜大眼睛眨眼。
門口,一老一小,齊齊仰臉看著她。
唐雨再厚的臉皮也覺得丟人,眼睛眨了眨,退讓一旁,伸出爪子邀請人:「奶奶,小弟弟快進來坐。」
「不了,不了,年輕人愛睏覺,你先吃點啊,吃完了接著睡。」老太太乾瘦精神,一身灰撲撲的衣裳也是打滿了補丁,把手裡白色搪瓷缸也是伸手一遞:「這個缸子裝了白米稀飯,孩子趁熱吃。」
唐雨接過老太太手裡的搪瓷缸,不好意思的道:「奶奶,我早不困了,只是啥都不懂,不敢出門,只能呆在家裡,奶奶你年紀大,懂的多,您進來坐坐,教教我可好?」
人送飯都到她家門口了,沒道理就這麼讓人走啊!
太沒禮貌了!
老人家經歷的多人,什麼人看不出來,見小姑娘睜眼說瞎話的模樣,好笑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家孫子的腦袋,輕聲道:「既然姐姐讓你進去坐,你就進去坐坐吧,和姐姐說說話。」
小男孩歡呼了一聲,興沖沖的進了門,眼珠子在房間里四處亂轉。
唐雨的家,也就是張建軍的平房,傢具都挺新的,東西不多,倒也齊全,男孩看什麼都一臉的新鮮。
「見笑了,我家孫子早就心心念念的想進來瞅瞅了,只是你家的張建軍臉比較冷,很有氣勢,孩子膽怯從來都不敢進來,也就今天張建軍不在家,你喊他,他才敢進來看看。」老太太隨著孫子進門,走到飯廳里的方桌旁坐在凳子上,看著自家孫子那模樣笑的慈愛,語氣歉意的解釋給唐雨聽。
唐雨笑笑,道了聲歉,光著腳忙跑回屋子穿上了鞋,然後又轉身進了院子里搭建的屋子,擰開水龍頭捧著自來水簌簌口,洗洗臉,把手上的水甩了甩,再用手抹了把臉,濕漉漉的又回到前屋。
方桌前,老太太正笑著和孫子說話,唐雨過去拉了個凳子坐下,視線看到搪瓷缸里的包子,個頭大的跟臉一樣,覺得這早飯買多了,捏個白麵包子塞男孩手上:「包子買多了,我哪吃的掉,來,吃個包子。」
唐雨手快,二話不說,又捏了個包子塞給了老太太,這才捏起了最後一個包子,小口的咬了起來。
平房沒空調,沒電扇,院子里搭起的房子把原本的窗戶又給堵住了風口,連風都穿不透屋子,夏日的早晨熱的像個蒸籠,空氣悶得人透不過氣,汗水滴滴答答,咬了口包子,才吃了口肉味,胃口就差了下來,吃不下去,也不想吃,可身體卻像是饞了很久一樣,嘴巴吃的歡。
一小口包子,就著一口稀飯吃了起來,嘴裡嘟嘟囔囔的道:「吃吧,這天這麼熱,東西這麼多,存不住的,不趕緊吃掉,放壞了,就浪費了。」
這年頭糧食還是很缺的,大院生活條件好,也只是限制於吃飽,大多數的人傢伙食的質量不好,白面大肉包子吃的起的人少,這也是張建軍是首長家的生活條件好,人家疼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