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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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臻天生對這種氣息友善的人沒什麼抵抗力, 很快就把對他的印象拉到了標準以上, 心裡因為當眾擁抱而升起的尷尬不知不覺消散了許多。
「多謝。」
殷炎道謝, 座位下與喻臻交握的手微動,把喻臻掌心握著的界引給摳了下來。
喻臻側頭看他, 用眼神詢問他在幹什麼。
「你怎麼會來這個公園?還帶著一群孩子。」
殷炎沒有看他, 繼續和溫藝交談, 桌下的手鬆開,抬起放到了桌面上,去拿桌上的糖包。
失去了唯一的熱源, 體溫再次開始流逝, 喻臻身體比大腦先一步給出反應, 蹭一下擠到了殷炎身邊和他緊緊挨著,桌下的手則按到了殷炎的大腿上, 還蹭了兩下。
好冷, 還是想抱。
殷炎動作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狀把糖包拿回來拆開,倒入喻臻的咖啡里,拿起勺子邊幫他攪邊說道:「先喝點咖啡暖暖。」
說著手指一動,把界引丟了進去。
喻臻瞪眼,手上不自覺用力:「你……」你把界引丟進去幹什麼!
「胸口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殷炎平靜臉詢問。
喻臻的注意力被轉移,感受了一下又開始瞎蹦躂的心臟, 點頭點頭。
「喝了這個就好了。」殷炎繼續平靜臉胡謅。
「……」
喻臻苦大仇深臉看著咖啡杯, 在「心律不齊」和「喝下奇怪的東西」之間權衡了一下, 還是收回了放在殷炎大腿上的手, 端起了咖啡杯。
殷炎不著痕迹地往旁邊挪了一點,看向對面禮貌移開視線的溫藝,說道:「抱歉,他有點不舒服,怠慢了。」
「沒關係。」溫藝把頭轉回來,視線在垂眼乖乖喝咖啡的喻臻身上略停一秒后禮貌挪開,重新和殷炎對視,笑著說道:「你們的感情真是好得讓人羨慕,準備什麼時候辦婚禮,到時候我可要厚顏去討杯喜酒喝。」
「婚禮正在籌備,爸媽想大辦,所以正式定日子估計要在一年以後。」
「一年這個時間剛好,可以好好準備,現在婚慶公司、酒店場地都不太好——」
烏拉——烏拉——烏拉——
公園的警報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兩人的交談,也打斷了喻臻放下咖啡杯的動作。
「怎麼回事?」
「出什麼事了?」
茶吧內的客人立刻騷動起來,溫藝忙回頭安撫了一下自己帶來的孩子們,皺眉看向匆匆走進來的茶吧經理。
「沒事沒事,大家不要驚慌,只是彎月湖那邊的小樹林里突然有樹木倒塌,砸壞了湖邊的圍欄,觸動了警報。大家不要往彎月湖那邊去就行了,沒事的!」
經理解釋完之後,公園裡的廣播也響了起來,通報的情況和經理說的一樣。
客人們放了心,陸續安靜下來。
聽完這個解釋的溫藝則臉色一白,心有餘悸地說道:「這些孩子是我女朋友的學生,我今天來是陪她帶孩子們寫生的,碰到你之前有個孩子拉肚子,我女朋友帶著孩子去了洗手間,囑咐我就帶著孩子們在湖邊停一會等她,如果不是碰到你們……」
後果不堪設想。
喻臻聞言猛地低頭看那杯已經被喝掉的咖啡,然後側頭去看殷炎。
之前殷炎可是說過的,如果界引不除,遲早會出大事。
「沒事就好,下次帶著孩子們出門,記得盡量不要靠近水深林密的地方,防患於未然。」
殷炎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面上卻仍在和溫藝交談。
「你說得對,這次是我考慮不周。」溫藝后怕點頭,又回頭看一眼乖乖坐在一起吃點心的孩子們,再次向殷炎道謝。
五分鐘后,溫藝的女朋友帶著拉肚子的小朋友匆匆趕到了茶吧,聽溫藝說完前因後果之後也后怕的不停對殷炎道謝,還和孩子們一起送了一幅畫給他們。
「碰鬼雖然可怕,但這畫可真好看。」
回去的路上,喻臻坐在副駕駛,寶貝地摸著那副畫風還很稚嫩的風景畫,眼睛彎彎的,裡面全是滿足。
「嗯。」
殷炎低應一聲,伸手遞了顆丸子過去。
「做什麼?」喻臻愣住。
「吃了,壓住界引效果,之前吃的那顆藥效要過了。」
喻臻疑惑:「之前那顆?我不記得我之前有吃……啊,你不止往咖啡里丟了界引?」
殷炎點頭,把丸子又往他面前遞了遞。
「……」所以他今天到底被餵了多少奇怪的東西。
喻臻嘀咕,伸手捏起丸子吃下,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在喝下咖啡後身體就沒再發冷了,於是眼睛又彎了起來,看一眼殷炎認真開車的側臉,忍不住誇得:「你今天真帥,救了那麼多小朋——」
吱——
汽車急停,殷炎麻溜的解安全帶下車。
喻臻瞪眼,眼睜睜看著殷炎繞過車頭朝著路邊的便利店走去,忍不住降下車窗探頭出去,提高聲音問道:「你又要幹什麼去!」
「買生活用品。」殷炎頭也不回地回答,大長腿已經邁進了便利店的門。
「……」信你才有鬼了!
兩人到家時晚飯剛好上桌,仇飛倩已經冷靜了下來,見殷炎只拎著兩盒內褲回來也沒說什麼,態度如常的招呼兩人吃飯。
飯後殷禾祥和仇飛倩去三樓書房處理這段時間積壓的公事,殷樂不想做電燈泡,自覺回房看書去了。
喻臻隨著殷炎回房,一進門就把殷炎手裡拎著的內褲搶了過來,紅著耳朵說道:「你、你怎麼不把它們放到車裡,讓爸媽看到多尷尬。」
殷炎沒有說話,而是抬手,輕輕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嘩。
像是有一層無形的保護罩被戳破,喻臻身體一震,體溫迅速流逝,同時心臟開始狂跳,無數鬼怪哭喊聲匯聚在一起,在他耳邊鼓噪,陰風四起,有什麼東西正急不可耐地想從他胸口蹦出來。
「深呼吸,盤腿坐下,五心朝天,默念我之前教你的口訣。」
手裡裝內褲的袋子掉到了地上,喻臻本能地上前一步想去觸碰站在面前的殷炎,卻被對方躲了開來。
「喻臻,這是你自己的路,我不能幫你。」
視線漸漸模糊,彷彿有一層黑色的紗蒙住了他的眼睛,想把他拖入黑暗裡。
他儘力睜大眼睛,卻只能看到殷炎被黑紗模糊的身影輪廓。
「控制界引沉入丹田,穩住神魂,切不可被界引反制。」
混沌的意識里只剩這道微涼的聲音始終清晰,他慢慢冷靜下來,學著爺爺以前打坐的模樣盤腿坐下,五心朝天,把意識下沉。
噗通、噗通、噗通。
左胸處,一顆微小如豆的殷紅血滴正暗合著心臟跳動的規律一張一縮的鼓動著。
幾縷金光突然出現,然後越聚越多,很快形成一個漩渦,朝著血滴兇猛衝去。
「好一個問天宗!好一個四海名門!撕下偽善外衣,你們和那邪魔又有何不同!」
「你是誰?」
「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徒兒不求長生,只求能永伴師父左右。」
「苦厄深淵、無極地獄、蠻荒古城、銅須幻境……好一座虛無之塔!卻原來……連你都在騙我。」
「這長生大道,就不走了吧。」
「此去便是訣別……我心慕你,你呢?」
轟——
金光拽著血滴直入丹田,然後轟隆炸開,一片金光瀰漫。
四肢回暖,意識上浮,喻臻睜開眼,朦朧晨光撲面而來,殷炎仍保持著他意識消失前的姿勢,背對著晨光站在兩步之遠的位置,靜靜看著他。
胸腔內回蕩著一股壓抑絕望的情緒,他抬手觸摸臉頰,果然摸到了一片濕痕,茫然低問:「奇怪,我怎麼哭了……好像夢到了什麼糟糕的事情。」
「心與君同。」
「什麼?」
他回神,抹掉臉上的眼淚,想站起身靠近,卻不想雙腿盤坐太久已經僵硬,身體一歪就要摔倒。
殷炎上前一步穩穩扶住他,把他抱到了懷裡,按住他的頭,不讓他看自己的臉。
「謝……你怎麼了?」喻臻疑惑,靠著他站穩身體后試著推他,沒推動。
殷炎沉默,良久后回道:「你冷。」
「???」
喻臻感受了一下身體的溫度,仰頭回道:「我不冷啊,就是心裡有些悶悶的,很難過,鼻子也有些發酸,我是不是感冒了?」
殷炎慢慢鬆開他,表情因為背光看不太清楚,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轉身大步進了洗手間,還反鎖了門。
喻臻:「……」
這又是犯了什麼毛病,難道是被他哭嚇到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爺爺臉上看到那樣凝重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看到爺爺不敢相信自己算出的結果,一次又一次重複拋灑銅錢的模樣。
那一天喻爺爺的臉色很蒼白,喻臻沒能吃到想吃的雞蛋餅。
也是從那天開始,喻爺爺講起了「大能殘魂」的故事,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本破破爛爛畫著奇怪圖案的書,叮囑他要好好修鍊。
可那樣一本看都看不懂的書,當時連字都不會認的喻臻,又該怎麼修鍊。
大概喻爺爺也看出了這件事的不可為,雖然仍愛念叨著「大能」「修鍊」這些詞句,但行動上卻從沒逼迫過喻臻,只越發愛逗他了。
後來喻臻慢慢長大,學了知識,懂了道理,小時候聽過的故事就真的成了故事,再也沒當過真。
喻爺爺大概也發現了他的這個想法,各種神神怪怪的故事漸漸講得少了,雖然偶爾還會念叨一下「大能殘魂」這個陳年老梗,但因為兩人的聚少離多,這個梗也已經很久沒被提起了。
老木箱打開時揚起一陣浮灰,箱內擺著喻臻小時候的寶貝,有木頭小馬,有曾經看過的故事書,還有一堆從喻爺爺那要來的不知年代的銅錢。
喻臻從箱子最下面找出一本泛黃殘破的書,略顯急切地翻開,卻只看到了一片霉漬。
書籍本就是脆弱的東西,這麼多年的不管不問,當年就已經很破的書,在被時光腐朽了十幾年之後,更是破得幾乎一碰就要碎。
快速跳動的心臟沉沉慢下來,喻臻聞著書籍散發出的陳朽味道,想起喻爺爺算命那晚蒼白委頓的模樣,眼淚突然毫無徵兆地冒出,滴落在書籍上,暈出兩個濕潤的圓點。
是真的,爺爺說的是真的。
他體內居然真的有一抹殘魂,現在那抹殘魂還找上了門。
但爺爺怎麼沒告訴他,其實他的魂魄也是殘缺的。
「逆天而生,親緣盡斷……」
親緣盡斷,果然是親緣盡斷。
他抬手去抹眼淚,卻發現越抹越多,難過痛苦的情緒後知後覺升起,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葬禮那晚他還能哭出聲音,但在殘酷命運的推動下,終於真切意識到唯一的親人已經徹底離他而去,餘生也可能註定孤苦毫無希望的今天,他卻只能狼狽的蹲在地上,對著一箱子舊物無聲抽噎。
「有些比較笨的人,對痛苦的感應會比常人慢很多。」
前屋,殷炎轉著手裡的舊瓷茶杯,突然開口:「他以為自己已經熬過去了,但其實還沒有,任何一件和過去有關的小事,都有可能讓他……」
「哥?」
殷樂擔憂又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說起了奇怪的話,心裡還有些擔心獨自跑去後院呆著的喻臻。
嗒。
殷炎停下突然而起的感嘆,把舊瓷茶杯放到桌上,掃一眼殷樂和翁西平,突然站起身說道:「我們去道觀後山。」
殷樂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懵逼問道:「去後山幹什麼?」他們難道不是來道謝加追人的嗎?
殷炎再次解起了衣扣,淡定回答:「抓野雞。」
「……啊?」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就在喻臻覺得自己的眼睛快要被眼淚泡瞎了的時候,一道誘人的肉香突然從廚房的方向傳了過來。
他愣了一下,思緒終於從難過中抽離,想起前屋還坐著的麻煩和客人,忙擦了擦眼睛和臉,把已經舊得看不清文字和圖案的書放回箱子里,轉身循著味道朝著廚房的方向跑去。
「咳咳咳!」
廚房裡,殷樂頭沾著雞毛,手拿著一根乾柴坐在灶后,邊笨拙地往灶內塞柴火,邊捂著鼻子狼狽咳嗆,臉上還沾著黑灰。
灶台旁的桌案前,翁西平正在一臉嚴肅地切著薑片,手邊還擺著一份洗好的青菜。
灶前,再次脫下外套的殷炎背對著廚房門口,毛衣和襯衣袖子挽起,站在鍋前一手盤子一手鍋鏟,正在往外盛菜。
喻臻覺得眼前的畫面十分滑稽和不真實,愣愣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大……呃,喻哥你來啦,低血糖好點了嗎?」
殷樂聽到聲音后立刻側頭看過來,先興高采烈地打了個招呼,然後眉飛色舞地解釋道:「喻哥,我們在做飯!剛剛大哥帶我和翁叔去山裡抓野雞了!這裡真有意思,野雞都好蠢,居然傻乎乎往我們腳邊撲,趕著來給我們加菜哈哈哈!」
「……」
喻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殷炎把最後一勺雞肉盛到盤子里,放下鍋鏟轉身走到喻臻面前,彎腰抓住他一隻手,把盤子挨到了上面,說道:「端到前屋去,把碗筷擺上。」
盤子很大,裡面的土豆燒雞堆得冒了尖,很有些重量。
喻臻在殷炎鬆手時反射性伸出另一隻手把盤子捧住,聞著雞肉的香味,隔著雞肉散發出的熱氣與殷炎對視,腦中彷彿有一萬隻野雞在尖叫飛過,恍惚問道:「你……會做飯?」還會用農村的土灶?
殷炎沒有回答,只嘴角隱約往上翹了一點。
「我哥當然會做飯,他當年出國留學時自己在外面生活了好幾年,練了一手超級棒的廚藝!」殷樂見縫插針,誇張地給自家大哥說著好話,並機智隱下了大哥當年是為了討韓雅歡心才學廚藝的這件事。
不過想到這他又有些疑惑,韓雅是一個追求「格調」的女人,熱愛西餐,所以大哥主要學的也是西餐,平時基本沒碰到中餐,倒沒想到今天一出手,做的中餐居然比西餐還棒!
喻臻覺得這個「死者」的弟弟對自己好像熱情得有些過分了,心裡再次自作主張地代替「殷炎」冒出了一些心虛感,乾巴巴笑了兩聲算是附和,連忙端著菜朝前屋去了。
廚房裡能用的菜完全沒有,好在後院外有個小菜園,裡面長著一些冬季蔬菜,再加上送上門的野雞,一頓葷素搭配的簡單午餐就備好了。
香噴噴的土豆燒雞,爽口喜人的清炒白菜,開胃適口的酸辣捲心菜,顏色好看的番茄雞蛋湯,再加一碟農家自製的醬菜,菜色雖少,但分量十足,還十分下飯。
殷樂吃的滿嘴油光,完全沒了少爺形象,吃完還不忘誇誇自家辛苦做飯的大哥,說道:「哥,你這廚藝真是越來越好了,我還想吃兔子肉,咱們下午再去山上抓只野兔吧。」
「去擦擦臉。」
殷炎沒有應他的要求,而是側頭看向身側始終沉默的喻臻,問道:「吃飽了嗎?」
已經好久沒這麼熱鬧吃過一頓飯的喻臻被問得一愣,點點頭,又搖搖頭,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拉著他快步朝著後院走去。
「嗯???」
殷樂眼裡閃起了八卦的光。
翁西平自覺起身,開始收拾碗筷。
把房門關上落鎖,喻臻轉身正對著殷炎,垂在身側的手指緊了緊,深吸口氣不死心問道:「你說你是我體內的殘魂,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
殷炎動了動剛剛被他拽過的胳膊,回道:「在你體內時我的意識並不清晰,時有時無,所以能記住的東西不多。」
「你三歲時曾從床上跌下來過,六歲時在後山迷過路,八歲時最後一次尿床,十六歲時第一次夢——」
「停停停!我信你了,別說了,別把那個詞說出來!」
喻臻偽裝出的嚴肅鎮定破功,耳朵因為窘迫而微微發紅,心裡最後一絲不死心的僥倖徹底散去,繼續問道:「那你又為什麼會在我的體內?我的魂魄為什麼會不全?」
殷炎靜靜看著他,沒有回答。
安靜幾秒,喻臻突然懂了他的意思,問道:「這個問題不能回答?」
殷炎這次給了反應,輕輕點了點頭。
「……」好吧。
喻臻略顯喪氣地垮下肩膀,換了個問題問道:「那你現在變成這樣來找我,是想做什麼?」
「救你。」
殷炎回答,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戶口本,補充道:「也是自救,你我命運相連,同生同死,喻臻,活下去,不要放棄自己。」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腦中突然閃過爺爺曾經說過的話,喻臻愣住,有些疑惑。
奇怪,怎麼爺爺和這個殷炎都會這麼認真的要求他活下去,好像他自己不想活了一樣,還有……
「你拿戶口本出來幹什麼?」
喻臻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也感覺不到旁人的觸碰,只覺得冷,很冷,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他這件事,希望他能自救。
噗通。
手裡緊抓的桃木劍掉到了地上,意識似乎正在遠離,耳邊隱隱聽到了一陣詭異鈴響,感覺有無形的黑影正在靠近,想勾走他的魂魄。
「散開。」
混沌朦朧的世界里一道熟悉的微涼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然後嘩一下,鈴聲消失,意識回籠,外界的聲音重新出現,面前多了一雙被黑色長褲包裹的長腿。
「殷先生,喻臻他有些不對,好像生病了。」
「他只是太冷了。」
溫暖的氣息從身前傳來,喻臻抱著柱子的手漸漸鬆脫,朝前方伸了手,遲鈍的思維里已經沒有了恐懼這種多餘的情緒,只剩下本能的求生慾望。
活下去,想活下去。
就算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也還是想活下去。
殷炎伸臂接住他靠過來的身體,把他輕輕攏到懷裡,慢慢順著他的脊背,等他凍僵的身體慢慢軟化下來之後才停下動作,側頭看向瞪大眼看過來的老黃,禮貌說道:「拜託您去幫我提點熱水過來,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