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羅喜歡吐槽別人,卻不意味著她也喜歡被人吐槽。
沙羅熱愛從事一種遭雷劈的活動,卻不意味著她喜歡被雷劈。
儘管雅典娜這個戰爭女神還掌管雷電,卻從來都是她拿大雷劈別人,沒見過有人用大雷劈她。
………………今天,作為某戰爭女神轉世的沙羅徹徹底底品嘗享受到了「雷公常伴左右」的天雷。
「阿釋密達!別笑了!」盯著面前一副「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同情憐憫表情,笑不露齒卻依然囧得她銷魂的阿釋密達,沙羅抽了抽唇角。
不管看多少次,她還是習慣不了阿釋密達那種惡質腹黑的聖潔空靈笑容。簡直就跟看芒果台的《一起去看雷陣雨》①一樣讓她囧囧有神。就差撫額長嘆了。
「所以,你就逃到這裡來了么?」
閉著眼睛,在雅典娜下令「不許他笑」之後,正色地結跏趺坐,雙手還結出了佛印的阿釋密達輕輕點了點頭,「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總喜歡來處女宮偷懶了。原來我這裡是避難所。」
「你不也總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你的所謂冥想和發獃看起來也沒什麼本質區別!」
「不,有區別的,雅典娜。」阿釋密達輕柔地一笑,那抹雲淡風輕的笑容中隱藏著一抹狡猾,淡金色的長發在不自然的黑暗中閃爍著微光,「就是那個『看似』的區別。」
「冥想可以公然偷懶,但是發獃卻只會被教皇抓包。」她冷冷地瞥了阿釋密達一眼,「對吧?」
「正是如此,沒想到你理解得如此透徹。」
「不要給我後面再加一句『我佛慈悲』或者『阿彌陀佛』,佛祖釋迦牟尼會哭的!」
「啊,有關這點,我認為你可以不必擔心。」阿釋密達相當正經地側過頭,雙肩可疑地微顫著,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未變,「因為我就是佛陀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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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冷…………]她狠狠地搓了搓泛起雞皮疙瘩的胳膊,翻了個白眼。
「阿釋密達,你的個性真惡劣。」
「多謝雅典娜的稱讚。」依然保持著那抹能讓她炸毛的笑容,阿釋密達柔聲道。
「…………我沒在誇獎你!!!=皿=還有說過不許叫我雅典娜!」
將手中的黃金杖捏得咔吱作響,沙羅覺得自己真是犯賤得可以。明明知道阿釋密達對誰都一副出塵沉靜的樣子,唯獨喜歡挖苦諷刺她,卻還是走著走著就走進處女宮了。
最奇怪的是,如果說那些挖苦諷刺的話的是史昂或者大艾(射手座好少年不會做這種事= =),她絕對不會那麼生氣惱火。偏偏阿釋密達說出來,她就覺得非常受不了。
[………………我、不會是——有些喜歡上這個完全沒有自己認知中、處女座聖鬥士該有的淡漠處事原則,總是輕聲細語淡靜微笑的男子了吧?]
自問自答的結果就是和自己的另一個人格爭執不下,反而讓阿釋密達在旁邊將她那副精彩萬分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他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睜眼。
或許該說……他不愧是連史昂都誠心贊服其惡劣性格的處女座。(喂你這個不是稱讚吧!)
事實上,在那次被阿釋密達帶去看曾種植過舍子花的地方之後,她就只有在帶奧璐菲來處女宮,請阿釋密達教授他第八感從去前往冥界才來過那麼一次罷了。
阿釋密達那次所說的話她很清楚,也很明白。
生者和亡者之間,永遠有一道無法跨越的界限。
越早明白那一點,越早斬斷尚未形成的情愫,才是上策。
明明早在相遇之時……就已經註定,他們兩個人之間,那道必然無法跨越的距離了。
所以,僅僅只是想到這一點,她就沒辦法再來到處女宮,只能猶豫不前。
一個月前,奧璐菲終於以驚人的毅力領悟第八感,準備前往冥界之時,曾避開阿釋密達,似是有些憂慮地暗示過她,已經在現世徘徊兩百多年的阿釋密達,時間恐怕不多了。
因為他的小宇宙,正在慢慢縮減,逐漸衰退——就好像即將消耗殆盡一般。
而事實上,沙羅用自己的肉眼看到了何謂「時間不多」。
第一次見到阿釋密達時,要仔細辨認,才能透過他看到他身後的東西。
而現在,他的身影卻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周身一直都顯現出一種奇異的、不正常的黯淡金色光暈,就好像是在燃燒靈魂為力量,迫使自己留在這個現世一般。
在奧璐菲前往冥界之後,因為小艾的出生和大艾母親的去世,她都沒有來得及去處女宮。
直到今天,撒加來到聖域,選擇成為聖鬥士,並且帶來了瑟蘭朵的死訊為止。
對於瑟蘭朵的死,她的心中,其實還是抱有歉疚的。
她當初之所以說那些傷人的話,只是希望瑟蘭朵他們能夠忘記自己,或者憎恨自己,而不會因為思念而痛苦。
遺憾的是,不管怎麼看,似乎都是由於她的任性妄為,而使得這位慈愛溫柔的母親,因為心病而鬱鬱寡歡,過早地離開了人世。
撒加會那麼憤怒……那樣憎恨著自己的話,也無可厚非。她微微垂下眼瞼,握緊了手中的黃金杖。
加隆他——也和撒加一樣,因為瑟蘭朵的死而憎恨著自己嗎……?
算了…………那種事情,怎樣都好。
反正,撒加已經來到了聖域,她再怎麼阻止,加隆早晚有一天,還是會走上同樣的道路。
仔細算了一下,似乎這一代處女座的沙加確實與獅子座的艾歐里亞同歲。艾歐里亞已經按照預定的軌跡出生,接下來要解決的,恐怕就是讓處女座,也符合這個軌跡了。
「阿釋密達。」她突然站起身,笑眯眯地看向阿釋密達,伸出手邀請道,「要不要……陪我去山下的村莊看看?我也很久都沒有離開聖域,出去玩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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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她其實只是想隨便出去走走,並沒真的打算跑到聖域山下的村莊去。結果阿釋密達竟然一直沉默著,只是跟在她身後緩緩地飄著,完全不提醒光顧著走神、自己與自己吐槽的她。
這也導致了她走出處女宮,平安地穿過獅子宮和巨蟹宮后…………又在雙子宮迷路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遇到踩上人骨這種驚悚的事,而是莫名其妙地走到了雙子宮的內殿去了。
殘敗破落、空氣混濁不清不說,到處都是踩上去就會揚起濃重腐壞氣息的塵土。
「咔!」發獃的結果就是一腳踢中了什麼不明物體,想到雙子宮盛產的人骨,沙羅抽了抽唇角,後退了一步。
「阿釋密達,你過來一下。」
「什麼事。」
「我沒帶燈,你身邊一直散發著金光,簡直就是天然的照明工具。」沙羅指了指剛才自己踢中的陰影,很是無恥地沖阿釋密達微笑著。
阿釋密達沒有應聲,估計也是被沙羅給囧到了。
有了阿釋密達這個自動散發金閃閃光芒的移動燈泡,沙羅清楚地看到了剛才自己踢中的東西。
那……似乎本來是掛在牆上的一幅畫,由於歲月的流逝,掛畫背後的釘子腐蝕掉了,所以才被連帶著遮住那幅畫的絨布一起顫顫巍巍地、半掉半不掉地躺在介於牆壁和地面之間的位置。
沙羅遲疑了一下,蹲下身,伸出手將遮住畫面的、破舊的絨布揭開,露出了沾滿灰塵且有些變色了的畫本來的真貌。
細膩柔和、又帶著一絲悲憫傷感感覺的色彩——在高遠深邃的青空之下,飛過一群白色海鳥,飄揚的白色花瓣彷彿靜止般地灑落,以及佔據了畫面三分之二的……三個人。
其中兩個,看上去很眼熟,簡直就像是撒加和加隆的翻版——一對雙生子站在最前端,海藍色的頭髮微長過肩,同樣精緻的容顏之上,膚色卻有著明顯的不同。
其中較為白皙的少年一個露出了清朗純粹的笑臉,另一個有著小麥色肌膚的少年,則似乎有些彆扭地別過頭,不去看畫面的這一邊。儘管如此,兩個人的表情卻看上去出乎意料的柔和溫暖。
而在他們身後,則是微微彎下腰,兩手分別搭在兩位少年肩上的,一個穿著藍黑色修女服的黑髮女子。
她的瞳色很奇異,是那種、看上去充滿了死亡和殺戮氣息的碧青色瞳孔,但是卻由於她自身氣質的關係,而顯得異常內斂冷靜。
並沒有能驚動天地的美貌,只能算得上耐看的少女眉尖輕蹙,唇邊卻露出了平穩又溫柔的美麗笑容。
那種充滿了純粹幸福感的、堪比聖母一般的笑容,是沙羅再怎麼模仿、也無法做到連實質都一樣的。
「嗯……」輕哼了一聲,沙羅指著那兩個少年,轉頭問身後的阿釋密達,「這兩隻,就是前代雙子座的聖鬥士、黑白巧克力了吧?」
「………………」阿釋密達明顯對自家女神所說的話理解不能,因此只是自說自話地解釋,「阿斯普羅斯和、德弗特洛斯。兩個人都是,前代雙子座黃金聖鬥士候補生。」
說到德弗特洛斯時,阿釋密達的語調明顯低沉了一下。至於哪個做了黃金聖鬥士,他根本連提似乎都不願意提。
[有JQ!為什麼偏偏說到黑巧克力的時候語調好像備受壓迫的勞苦大眾見到黨了似的!]
[……所以說素食主義者和肉食主義者——尤其德弗特洛斯還是食人者,那JQ到底是從何而來的還真讓人費解。]
「那,這個抱著他倆,笑得如此純潔如此甜蜜的聖母姐姐又是誰?」指著那個給她一種怪異感覺的黑髮女子,沙羅發問道。
阿釋密達只是略微一瞥,語氣淡淡地答道,「當時收養了這對兄弟的修道院的修女。」
「哦?」沙羅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後來那個村莊遭到冥鬥士襲擊,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逃了出來。」
「…………喂,阿釋密達,很奇怪吶。冥鬥士沒事幹襲擊一個小村莊做什麼?不要告訴我是為了這對雙生子唷。」百無聊賴地放下掛畫,她卻在這幅畫的右下角,看到了一個留下來的雋秀小巧的字跡。
——————Alon。
沙羅一個激動抓緊了這幅畫——亞倫???!!!這不是前次聖戰哈迪斯選擇的轉生肉體……那個金燦燦的聖母少年的名字嗎??
[喂!這個一定很值錢吧!!一定會很值錢吧!!賣掉的話可以買多少個檸檬Parfait②啊!!]沙羅熾熱的眼神差點就把這幅兩百多年前留下的畫給燒出一個窟窿了。
[………………]另一個自己明顯無語凝噎了,憋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不認識你……也不要對別人說你認識我……]
①其實就是湖南電視台的《一起去看流星雨》……= =不要告訴咱沒人知道那是啥!百度一下——你就知道~不要來問咱,咱雷它!-_-|||
②冷糕——Parfai,是一種將冰激凌與水果鮮奶糖漿等搭配盛於高腳杯中的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