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此人如何
第263章 此人如何
「長公主說,無法讓自己的孩子出生就沒有爹,但長公主可有想過,當孩子日漸長大后才發現自己的爹竟然是殺人兇手,這對孩子來說,是有多大的打擊?」
白羽的聲音很平和,不摻雜半分的情感。
可就是這麼客觀的表述,卻一字字地落入蕭婧禾的心裡。
蕭婧禾痛苦地睜開眼睛,看著床榻上方掛著的簾帳,喜慶的紅色,本來在今日應該是她和秦柏嶺的洞房花燭,可一切全都沒了。
舊駙馬死了,秦柏嶺死了,連帶著她的心,好似也空了。
她不知道什麼叫做心死,可現在這種好似被人抽空了全身力氣的感覺,與其說是心死,不如說哀莫大於心死。
她捏著床單,眼角滑下淚珠,她不知道哭過多少次了,可每一次哭換來的都是黑暗,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每一次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阿秦的臉。
阿秦對她的質問,歷歷在目。
甚至在阿秦死去的時候,都還懷疑著,懷疑她腹中的骨肉到底是誰的孩子,這對於她來說,是奇恥大辱。
「孩子是誰的,有那麼重要嗎?」
白羽一眼就看出了蕭婧禾在擔心什麼。
「不管孩子的父親是誰,這孩子,都只能姓蕭,不是嗎?」
赫北皇朝長公主的孩子,只能冠上皇族的姓氏,豈能冠以平明百姓的姓氏?
蕭婧禾伸出手:「扶本公主起來。」
白羽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隻還纏著紗布的手腕:「長公主應該學會什麼叫堅強。在過去的近三十年,長公主一旦有什麼錯,有什麼痛,都有旁人替你承擔,或是攝政王,或是皇上,亦或者是姬太妃。可現在,長公主年紀不小了,二十九歲,該懂事了。」
如此教育的口吻,讓蕭婧禾忍不住皺起眉來。
「你在教訓本公主?」
這二十餘年來,除了父皇和九皇叔嚴厲對她,還真的不曾有人敢這般同她說話。
她略微有些生氣,盯著紅紗帳的眼也透著凌厲。
居然有人敢這般明目張胆地教訓她?
她是赫北皇朝長公主,當今天子的長姐!
「是,下官不才,正是在教訓長公主。」
白羽的話,徹底將蕭婧禾激怒,她翻身而起,目眥欲裂:「大膽!」
氣勢倒是回來了,可那雙眼眶之下的傷痛尚在。
白羽皺起眉,很冷靜地與蕭婧禾對視:「長公主現在是恢復了體力嗎?還想著要尋死嗎?」
「本公主尋死不尋死和你有什麼關係!」蕭婧禾惱怒至極,她憤憤地咬牙。
這個蘇溪當自己是什麼,不過是九皇叔的一個男寵!
誰都知道,九皇叔生性冷清,一時得寵也不代表什麼,很快就會被人棄如敝履的!
白羽抱著胳膊:「長公主死不死的確和下官沒有什麼關係,可長公主腹中還懷著孩子,正如下官所言,若孩子無法出生見見這個花花世界,他會恨及了長公主。」
下意識的,蕭婧禾一隻手撫上了腹部。
孩子只有一個多月,並不能夠感受到什麼,可就是什麼都無法感受的肚子裡面,卻孕育了一個生命,實在是神奇。
「長公主希望,他朝下到黃泉之後,那孩子會變作冤魂纏著你生生世世嗎?」
「你說什麼?」
蕭婧禾的臉一下子變得更難看了。
白羽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長公主讓下官來查舊駙馬死去的案件,自然知道下官有什麼本事。下官剖屍一絕,操控屍體一絕,但和屍體對話才是一絕。」
她嘴角隱隱帶著笑意,黑紗之下,看不真切,更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蕭婧禾吞了口唾沫,她知道藥王穀穀主能夠操控屍體,能夠在屍體上找到答案,查到殺人兇手。
可此前的傳聞實在是太玄了,她並不相信,只是那一夜,在看到駙馬的屍體從竹林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她的心被震撼到了。
這天下,真的有操控屍體一術存在。
簡直匪夷所思!
蕭婧禾眼底的怒意散去,留下的全是驚駭。
「長公主到現在還想要尋死嗎?」白羽淡然地問道。
蕭婧禾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白羽捕捉到蕭婧禾眼底的一絲變化,懸著的心已經安定下來了。
蕭婧禾內心有疑慮,有猶疑,就不會再貿貿然地尋死。
「你剛剛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蕭婧禾抬起頭來,「可我,從來都不懂得如何照顧人,怎麼照顧孩子?」
「長公主身份尊貴,一旦生下孩子,還需要親自照顧嗎?」白羽淡淡地說道,「我一個人都可以將孩子拉扯大,難到長公主府上這麼多人,還怕照顧不好嗎?」
蕭婧禾嘆了口氣,原本心裏面的惡念也消散了:「蘇吏目,是什麼信念支撐著你將孩子拉扯大的?」
白羽想了想:「也許是因為,寧兒可愛吧。」
想到白寧,白羽的心裡就被塞的滿滿的。
雖然她對白寧過分嚴厲,但天下父母哪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對白寧嚴厲,只是希望他以後的路要好走些。
「你的妻子呢?」蕭婧禾問道。
「死的早。」白羽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不好意思。」
「沒關係的。」白羽見蕭婧禾的情緒已經徹底緩和下來了,這才又繼續說道:「長公主餓嗎?」
折騰了這麼久,應該需要進食了。
蕭婧禾捂著自己的腹部:「其實我不餓,可為了孩子,我多少都得吃點。蘇吏目一個男人都能夠將孩子養著,我身為赫北皇朝的長公主,又豈能為了兒女私情,帶著無辜的孩子下黃泉?」
白羽鬆了一口氣:「長公主能夠由此想法,才好。」
「多謝蘇吏目的指教。」
白羽點點頭,然後拉開房門,對下面的唐北荒道;「唐御醫,讓長公主府的下人備餐,長公主餓了。」
唐北荒「誒」了一聲,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他在心裡暗暗地將蘇溪給佩服了一遍,赫北皇朝最難搞定的兩個人都被他弄的服服帖帖的,還真的是有法子。
白羽走回房間,蕭婧禾已經站起身來了:「下面的唐御醫,是否就是御醫房的那位唐北荒?」
「正是。」
「今日是他將本公主從鬼門關裡面拉回來的,本公主依稀記得,他在我耳邊說,讓我堅持住,讓我挺過來,如今想想,他倒是本公主和腹中骨肉的救命恩人。」
蕭婧禾嘴角微微上揚,話鋒陡然一轉:「蘇吏目覺得唐御醫此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