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埋在心底的事(1)
曾煜在掙扎了許久之後,索性也就不再反抗了,順著一些,反倒是沒什麼事。冰妍只是憑興趣,也不知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倒是她身邊的那個人,很少再過來,聽說是被派去了其他地方,也不知道是做什麼。別是去查余也的就好。
說什麼也得想個辦法出去,同餘也見上一面,跟他說此地不宜久留,趁還沒有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能回去還是儘快回去的好。只要離開了西域,去哪兒都好。冰妍已經是瘋了,誰都不知道她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已經讓余也幫了許多事了,不能再繼續連累余也。這說什麼,也得護住余也。
這樣想著,便叫人帶話給冰妍,說是自己有要緊事要同她說說。冰妍也知道,曾煜這個樣子,即便是想反抗,也是什麼都做不了,折騰累了,自己也就知道了。知道她的良心用心,總有一天,也會乖乖聽話。
「煜兒可是想明白了?」
「我想明白與否,對你而言,是不重要的不是嗎?就是這樣耗著,也得不到半分結果,我還不如選擇更好一點的結果。」
曾煜假意放下。在不知道冰妍到底想幹什麼的時候,就只有先示弱服軟。等到可以自由出入的時候,再去探究其他的事情也不遲。現在要是繼續那麼強硬下去,難保冰妍不會惱羞成怒。
冰妍笑了笑,手耷拉在栓著曾煜的鏈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目不轉睛的盯著曾煜,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
「煜兒,你畢竟是我的孩子,你怎麼想的,我心裡能不明白?你不過是想著要去救余也罷了,否則,依照你的性子,就是被活生生的折磨死,也不見得會低頭。教了你許久,還是不見你真的心硬過,也不知道你這性子,到底是隨了誰。」
「從一開始你都知道了,那玩兒這個遊戲對你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只是看著我出醜,覺得心裡甚是開心?不論我是怎麼想的,對你來說不也是,只要服軟了,什麼都好說?」
曾煜絲毫都不懼怕,就這樣和冰妍對視。也不是第一次看見了,哪兒有什麼害怕不害怕的,早就已經習慣了。都不曾報什麼希望了,不過是過一天是一天。再難受的日子,也總有過去的時候。
冰妍絲毫沒有動怒,反倒是覺得有些好笑。煜兒這孩子,還真是同她的性格如出一轍。只是他還沒太狠得下心罷了,等到煜兒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這個位置,也是為他量身定製的。
經歷了那麼多事,心裡竟還存著婦人之仁。煜兒就不曾想過,他對別人善良,對別人手下留情,別人是怎麼對他的?還不是不管不顧,甚至在知道一些事情的時候,把他當成怪物一樣?這些事情,他都忘了嗎?
「煜兒,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良苦用心。想我放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很快就有一出好戲要上演了。即便是你不叫人過來找我,我也會來找你的。你的好兄弟余也,只怕是命不久矣了,出去看看他,見見最後一眼,也是省了遺憾了。別說我這做娘的,什麼機會都不會給你。」
「你到底想幹什麼!」
曾煜已然是憤怒到了極點,從最開始的一直抗拒,到現在,已經漸漸絕望。明知道自己根本改變不了什麼,還是想再試試。可真的知道,是多麼的無力回天的時候,那種無力感,才是最致命的。
明知許多事,但就是幫不了任何人。冰妍想的,就是要他親眼看著所珍惜的東西,被盡數毀去吧。
「到時候,你便知道了。要是現在同煜兒說了,煜兒也不會明白,這心中的埋怨多了,看戲的時候,就不好玩兒了。娘親這就放了你,既是長老們都知道這事兒了,也該知道,你是我的接班人。」
「我對做你的接班人,可是半分興趣都沒有。一旦我有機會可以逃出去,便不會放過。待我有本事可以足以與你抗衡的時候,我一定會殺了你。」
曾煜的雙眼已然是充滿了殺意,可冰妍就像是沒看到你一樣。愣是什麼都沒管,還給曾煜理了理有些雜亂的頭髮,甚是親昵。
「傻煜兒,現在說這些話,還為時過早,等到你真有本事的那一天,儘管來就是了。阿娘會一直在這兒等著你,等著你,看你是用怎樣的本事殺我。」
余也總覺得自己這右眼皮跳的厲害,也不知是怎麼了,甚是不安生。怕就怕是要出什麼事了,現在這個情況,風雨欲來,誰都不知道,這暴風雨究竟是什麼時候來。只有在這兒乾等著。
直覺告訴他,曾煜的事兒,他也幫不上什麼忙了,是時候應該離開了。可扶霜還在這兒,要是扶霜沒有把一個滿意的答案帶回去,那便是真的慘了。扶太守的位置,極有可能因為這件事而不保。扶霜究竟是有多在乎自己的雙親,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對扶霜來說,若是可以護住自己的爹娘,就是掏心掏肺也是值得的。哪怕是這條命都沒了,也沒關係。她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的發生,什麼都做不了。除了眼下這件事,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是不能事是真的可以幫到爹爹的。
余也不可能就這樣丟下扶霜就走了,小六那兒,也不能再拖時間,再拖下去,遲早有一天,小六會發現。總覺得,相處的時間要是久了,就會更加的愧疚。本來一開始也沒覺得有什麼,只不過是騙了一個人,那個人還是爹爹手下的人,叔叔泉下有知,也應該不會見怪的。哪裡知道,陰差陽錯就同小六的關係越來越好了。
每次看見小六,余也都覺得這心裡啊,堵得慌,特別不是滋味。現在的他,最害怕的就是看到他們一臉期望的樣子,他不是什麼聖人,沒辦法滿足他們所有人的心愿,甚至,許多事都是做不到的。
扶霜見余也心事重重的,也猜到了一大半,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何止是心事重重,那可是每天都是擔驚受怕。榮湛和幼薇,每天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幼薇原來是個極其賴床的人,而且是倒頭就睡,自從從言凌那兒回來了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就是睡覺也是很淺,很輕易的就可以被驚醒。
剛來的時候,所經歷的那些事,已經是小兒科了,現在這些事才是實實在在的重頭戲。這背後還不知道是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就想讓他們露出馬腳,然後來個一網打盡。
就是連這客棧的老闆,對他們也是有所防備,只是做的沒有那麼明顯罷了。西域本來就是排斥外地人的,這好不容易有一個客棧可以落腳休息,根本不可能去別的地方,在這兒也只有認命了。不認命,最後出事的也是自己。
一開始選擇了這個地方,就是再難受,碰到再怎麼解決不了的事,除了咬牙堅持之外,什麼都做不了。太息的人,幫不了什麼,也只有靠自己了。
只要熬過去了,其實一切也都好說了。
「你有什麼,就發泄出來吧,悶在心裡總是不好受的。」
「扶霜,你說要是我們被永遠困在了西域,再也沒有出不去的可能,你會怎麼辦?」
扶霜以為余也會說其他的事兒,沒想到是說這個。本來想嘲笑他幾句的,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來。她的確是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想了一會兒,便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逼著自己不要再去想了。來都來了,不管是怎麼過,總是沒有那麼容易出的去的。
進來容易,這出去,要不把眼前的人解決完了,根本就是痴人做夢。當然,現在提什麼把眼前的人解決完了,同樣也是痴人說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實。
他們現在所面對的人、事,也許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多一些,這樣,又該怎麼去做?
「既來之則安之,這樣多愁善感的,反倒是不像是你了。我認識的余也,不論是發生什麼事,還是可以有閑情雅緻嬉皮笑臉的。我可不想看你頹廢。要我說,實在不行,就拼了吧。拼的話是九死一生,不拼是必死無疑,既然是這樣的,還不如選擇那個還有可能生還的。」
「也是。不樂觀一些,這些事就把一個人壓垮了的話,未免也太脆弱了。你說的對,所熟悉的余也可不是這樣的。」
余也聽了扶霜的話,心裡是舒服了許多。每次扶霜總是有很多道理同他講,多聽聽,多聊聊,就是再不開心,也能很快把所有的不高的情緒都一一藏起來。
「除此之外,你真正憂心的怕是不是這個吧。對於這類事,真沒見你有多麼在意和上心過,反倒是弔兒郎當的,一切都是隨緣。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看出來了,你對小六,更多的是虧欠吧。也不知道你同他說什麼了,他那麼相信你。能讓你這麼壓抑的,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扶霜一猜就是同小六有關的,他在這兒,除了小六,還真的想不出還有誰可以讓他這樣費心的。在西域,真心實意為了余也好,背後為他做了很多事的,也只有小六了。
就是他們到西域,余也把她帶出去,榮湛和幼薇在小六面前鬧騰的厲害的時候,全靠余也一句話,便讓小六不在追究了。要是換做是其他人,又有一定的後台,說什麼也不會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的。
扶霜根本就不相信,余也和小六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的。相反,估計是余也剛來西域的時候,隨便編了一個理由,小六相信了,他們也就這樣熟了起來。可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才能讓小六對余也這樣好?扶霜是想不明白的。
「若是你騙了一個人,剛開始的時候是不得已而為之,根本沒想過那麼多,更別說是顧慮了。只是覺得到了時候,自己也會走了,就不用管那麼多的事了。但後來,連你自己都想象不到,原來以為,不是很值得在意的一段感情,對方很認真的付出了。你會怎麼樣?」
「那你總得同我說說,究竟是騙了什麼吧?我這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是想回答也是回答不上來的。」
說實在的,有小六這樣的哥哥,余也也該是偷著樂了。更何況,這還是真的非親非故,都幫到了這種地步。要是沾親帶故,還不知道是到了什麼程度了。
「我騙他說是他義父失散多年的兒子,小六信了,這樣便認識了。等我想解釋時候,越來越陷進去了,根本沒有機會真的說清楚。我這心裡的虧欠,從來都沒有減少過半分。要是一開始的時候,我沒有那樣任性妄為,也許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你說了他便信了?」
這樣簡單,扶霜打死都不會相信。小六隻是表面上看起來有些傻傻的,可是實際上她一點兒都不傻,心裡明白的很。就是余也想騙他,要是不知道其中的很多事,根本就不可能騙到的。
從來都不曾聽余也提過他的父母,他以前究竟是什麼樣的,又發生過什麼事,余也要是不想說的話,只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半分。
「很多事兒,慢慢就知道了,現在不用太過於去追究這些。扶霜,你是很聰明的一個姑娘。一定要記得,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要是知道的太多,對自己是沒有任何好處的,甚至還有可能給自己招來禍事。我經歷過,所以不想你去經歷,不想你為難。」
「我知道。可這些事對我來說根本就不是為難,我想知道。關於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不可能是平白無故的。都已經說到這兒了,你便同我說說吧。我保證,一定會把這些事爛在肚子里,不會提起的。」
余也話說到一半,委實是讓扶霜覺得有些掃興。
「霜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