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第 181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 請在36小時后閱讀~ 覺得力不從心, 他就開始琢磨怎麼才能不聽她說。想了想,覺得把人罵走有點過分, 人家怎麼說也是好心;讓他說「你別說了我今天特別累」呢,他又覺得有點丟人——這不才當值一天嗎?怎麼就累得扛不住了?
於是謝遲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 又扒拉了兩口米飯,他忽地把筷子一拍:「啊!」
正坐在對面給他講笑話的容萱一愣,見他匆匆擦了把嘴:「突然想起點事……你先吃著!吃完直接回去就行!」
他說罷轉身便走, 連侍候在旁的劉雙領都沒摸清到底怎麼回事。劉雙領只得匆匆跟上, 只見謝遲大步流星地悶頭走了好遠,忽地腳下一定。
劉雙領也定住。
去哪兒好呢?謝遲心裡掂量了一下, 雖然去爺爺奶奶那兒繼續吃飯也不是不行, 可一來自己現下精神不濟,二老會擔心;二來,爺爺聽說他讓個妾室逼成這樣,肯定要笑話他。
他於是側眸陰惻惻地睃了劉雙領一眼:「我去正院, 你不許跟西院多嘴。」
「哎……哎哎!」劉雙領發著懵連聲應下。
是以正院之中,葉蟬喜滋滋地吃飽喝足,正打算再喝一小碗排骨蓮藕湯就讓人把膳撤了, 謝遲風風火火地殺到了眼前。
他悶著頭進來也沒聲, 她注意到他剛一愣,他已經坐到旁邊的空椅子上了, 開口就說:「給我添碗飯。」
青釉剛才正為容姨娘的事兒負著氣, 現在見爵爺還是來了正院自然高興, 福了一福立刻麻利地盛了碗飯過來。
葉蟬還怔著:「我聽說……容氏去你那兒一起用膳了?」
「沒吃飽。」謝遲眼也沒抬。剛才他在書房時只覺得累到虛脫,這一路走過來反倒打開了胃口,一口氣往嘴裡噎了半個四喜丸子。
葉蟬更不懂了,為啥會沒吃飽?她這兒的菜都頓頓要剩大半,他個一家之主房裡的菜會不夠吃?這不可能啊!
可看他這一副明顯餓狠了的樣子,葉蟬又覺得還是先別追問了,讓他先吃。她轉而問劉雙領:「爺今兒去宮裡怎麼樣?當值順利嗎?」
劉雙領清楚自家爺既上進心強又愛面子,便省去了被人扛回來的一段沒提,躬身只說:「多少有些累著了,回來就先睡了一覺。」
「哦……」葉蟬點點頭,知道他累便更不再多和他說話,只在旁邊托著腮看他。
謝遲於是得以輕鬆地吃飽,吃飽后氣力自也恢復了些,他撂下筷子往椅背上一仰,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來。
葉蟬托腮傻看了她一會兒,把他要問他為什麼沒吃飽的事給忘了,張口問說:「明天還去嗎?」
謝遲一嘆:「去。」
當值的事白康幫他告了假,可以歇一天,但操練他不允許自己不去。謝遲把自己的弦綳得很緊,這是好不容易得來的向上走的機會,他得握住。
再者,在御前侍衛中,他這麼個旁支的勛爵實在不算什麼。很多親王世子、甚至皇子在真正開始辦差前,都會現在御前侍衛里歷練一番,他們叫苦可以,但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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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的第二天,謝遲早上多睡了兩個時辰,起床后緩了緩勁兒,又好好地吃了頓飯,就按時趕到宮裡操練去了。
留在家裡的葉蟬也很忙,忙著帶孩子。
這個孩子對她而言可以說是「從天而降」——沒十月懷胎也沒一朝分娩,去忠王府走了一遭,他就來了。所以對這個孩子,葉蟬不知道容萱那邊是什麼感覺,反正對她來說是既壓力很大又很新鮮。
兩個孩子都是在恪郡王府就已經起了名字的,繼過來后也沒改,都是按族譜從元字輩,日字部。容萱房裡那個叫元顯,葉蟬這裡這個叫元晉。
葉蟬覺得元晉不哭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睡覺時粉嘟嘟肉呼呼,醒來后一雙眼睛東張西望特別亮,喜歡咿咿呀呀地吧唧著嘴看她。
不過元晉現在這樣乖乖醒著的時候還很少,葉蟬對他又新鮮,就一聽說他醒來便要趴在搖籃邊看他、逗他玩兒。弄得元晉的兩個乳母心下都好笑,心說這哪兒是養母帶孩子啊?這就是個大點的孩子帶個小點的孩子!
但可見也是有緣,元晉一個小小嬰孩什麼都不懂,但就願意跟她親,她在旁邊他就很少哭鬧。
乳母楊氏就噙笑捧了一句:「夫人這有孩子緣,來日自己生了小公子,那必是很好的!」
卻沒想到正拿香囊流蘇逗元晉的夫人面容陡然僵住。
她鎖鎖眉,抬頭說:「不許你們這樣說!元晉和元顯既然繼過來了,那就是我的孩子。以後我就算自己生了,待他們也是一樣的!」
楊氏的笑容僵在臉上,正要謝罪,葉蟬卻已轉向了青釉:「青釉你去,把府里的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叫過來。」
青釉一啞:「那老爵爺和老夫人那邊……」
葉蟬咬咬牙:「也叫過來,就說我有事情要說,晚些時候去跟奶奶賠罪!」
她從來沒這樣過,在跟了她大半個月的青釉看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過見她認真,青釉反不敢像平常一樣拿她當小姑娘看了,她匆匆一福,恭敬地應了聲「諾」,立刻退出去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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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裡,御前侍衛操練的箭場旁邊,幾個老資歷的侍衛正在茶間里休息,邊喝茶邊看著在烈日下站樁的少年嘆氣。
眼下是已入秋了,可天氣還完全沒涼爽下來,下午這會兒日頭毒得很。謝遲剛站了一刻,衣服就已盡濕,淋得腳邊一圈的汗。
一個年愈三十的侍衛就搖頭說:「唉,你們說這小子這麼拼,是嫌命太長嗎?」
旁邊的同伴瞪他:「積點口德好嗎?人家才十六歲,招你惹你了?」
「不是……我沒別的意思。」之前那個訕訕笑了兩聲,「我就想說,我要是他,就跟家裡安享爵位,不來受這份兒罪。而且我就不明白了,來御前侍衛裡頭歷練的宗親,我見過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人家都是走個過場,他怎麼真往死里練自己啊?」
昨兒頭一天就把半條命練沒了,今天竟然還按時按點的來?初來乍到又體力不支,練射箭時脫靶的次數多了點,被負責箭術操練的百戶大人罰站樁半個時辰,他也一句辯解的話都沒說。不然以他的身份,百戶大人怎麼也得給三分面子。
這不,現下他沒開口給台階,百戶大人也不好自己把話收回來吧?只好坐牆根兒下自己鬱悶去了。他也奇怪,新來的這位廣恩伯不是頭一個進御前侍衛的宗親啊,可怎麼就他這麼拼呢?他圖啥啊?
百戶姜海坐在牆下,看著謝遲被汗浸濕的背影發怵。
姜海比謝遲大足足十歲,他說罰謝遲站樁半個時辰,原本是給他留了討價還價的餘地,沒想到謝遲一點怨言都沒有地去了,倒弄得他很有種自己欺負小孩的感覺。
於是半個時辰剛到,姜海就主動走過去一拍謝遲的肩頭:「行了,我喊兩個人送你回家。」
謝遲被他一拍差點栽下去,所幸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緩了兩口氣,他轉過身一抱拳:「多謝大人。我先去找程大人把擒拿補上。」
他說的程大人叫程華,也是個百戶,專教擒拿功夫。今兒姜海在這邊一罰他,那邊他就沒去成,現下乾脆利落地轉身就要走。
「……回來!」姜海趕緊一把將他拽住,嚇得臉色都變了幾變,「你不要命了?趕緊回家去!」擒拿學起來摸爬滾打摔,謝遲累成這樣再過去,他怕鬧出人命。
謝遲抹了把額上的汗:「我沒事。」
「什麼沒事?你當自己鐵打的?」姜海不懂這個身在宗室的少年幹什麼這麼拼,又覺得年輕人有拼勁是好事。
可他這個拼法真不行,早晚得把命拼沒。
姜海於是忖度了一下,沉然道:「程華那邊我去打個招呼,你近來都別去了。」
「大人?!」謝遲頓時急了,姜海抬手制止了他的爭辯,「我看你箭術有底子,這幾個月好好練。騎射準頭夠了,我就把你添進冬狩隨駕的單子里。」
天子冬狩?!
謝遲一下子兩眼放光。
他想往上走,還有什麼比接近九五之尊更好的捷徑呢?
謝遲為祭禮的事忐忑了幾天後,最後覺得還是該去。因為這安排雖然是從忠王府傳出來的,但實際是陛下親口交待,雖然沒有正經的聖旨,也仍算「聖意」。
聖意還是不要違背為好。
他於是趁不當差的時候跟葉蟬說了這事,彼時葉蟬正歪在羅漢床上綉著個香囊,驀然聽說他要去參皇長子的祭禮,猛一哆嗦扎了指頭。
然後她也顧不上看流沒流血,抬頭詫然看他:「啊?」
「嗯。」謝遲也過來坐下,中間跟她隔了張榻桌。正要再開口,元晉爬到了腳邊,他一笑,就把元晉也抱了上來。
接著繼續道:「我原想稱病不去,想了好幾天,又覺還是去好。」
話剛說完,元晉一巴掌糊在了他臉上。
謝遲把他的小手扒拉開,葉蟬啞了啞問:「皇長子的祭禮……為什麼叫你去?」
「說是陛下的意思,我也不知陛下為什麼選我。」說完,元晉的手又拍了上來。
謝遲在他掌下挑眉,然後微一抬頭,張口抿住了他的手。
「哎?」元晉怔怔,接著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於是,從這天開始,元晉就愛上了「我拍爹的臉,爹你咬我啊」的遊戲。只要看到謝遲他就伸手要抱,抱起來就吧唧拍臉,不被咬住誓不罷休。一來二去的,他竟不知不覺地開始黏謝遲了。
葉蟬不由得感到自己被嫌棄,這種感覺持續了三五天後,她臨睡前悲春傷秋地跟謝遲抱怨了一回,謝遲蒙在被子里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麼又笑我!」葉蟬從被子里替他的腿,他還不停,她就掐他的腰,「不許笑了!我又沒說什麼!你討不討厭!」
然而謝遲並不怕癢,翻過身來往她腰間一抓,反弄得她頓時一個激靈,一下子躲到了牆邊。
謝遲止住笑聲,但眼底仍滿是笑意,湊過去近近地欣賞了一會兒她的臉,盯得她不太好意思:「看什麼啊……」
「看你好看。」謝遲直言不諱,然後又猛地向前一湊,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裡。
他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子撞進她的耳中,不知怎的,聽得她面紅耳赤。不過,她又覺得舒服極了,就連掙也沒掙,直接窩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的,她在睡夢裡抱住了他的胳膊。謝遲半夜裡醒來了一回,迷糊著睜眼,看到她依賴人的睡相,就噙著笑又睡繼續睡了。
第二天一早,劉雙領掌著燈進來叫謝遲起床的時候,隔著紗帳看見二人的睡姿,就心裡一哆嗦——上一回這麼抱著爵爺的胳膊睡的,是西院的容姨娘。爵爺當時一夜都沒睡好,早上起來臉陰得嚇人,甚至還到正院來沖著夫人發了頓火兒。
劉雙領於是踟躕了好一會兒,才定住心神拍謝遲的肩頭。謝遲稍稍一顫,驚醒過來,扭頭問他:「早上了?」
劉雙領欠身:「是,爺您該起了。」
謝遲就想撐身起來,繼而卻覺肩頭一沉。回過頭,發現左臂還被葉蟬抱著。
這小知了。
謝遲摒著笑,俯身輕吻她的額頭:「小蟬。」
站在床邊的劉雙領陡然鬆氣,然後帶著三分驚詫三分好奇,無聲地繼續看爵爺的動靜。
他便看到爵爺閑著的右手摟到夫人背後,輕輕拍著,又在夫人耳邊輕道:「小蟬,鬆鬆啊,我得起了。」
葉蟬半夢半醒,嗯了一聲鬆開了手,接著抱住被子一滾,沖著牆壁又睡熟了。
謝遲撲哧笑了聲,起床踩上鞋,左手捶著右胳膊,壓音跟劉雙領說:「我去西屋盥洗,別吵著她。」
他當值要早起的時日里,她大多時候都會跟著一起起來。可是他起的時辰太早了,勸她接著睡她又不幹,是以難得有她起不來的時候,他就都溜到西屋去收拾,讓她好好睡。
於是直到謝遲離家進宮,葉蟬都沒醒。
三兩刻后他按時輪了值,輪值的這會兒,皇帝照例正在前頭的宣政殿上朝。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早朝散了,聖駕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回來,所有的侍衛都不由自主地斜眼往東邊看。
——果然,又見一個小宦官捧著奏章,從東側的宮道上疾步趕來。
這些天都是這樣,皇帝每日一下朝,東宮請罪的摺子就送了過來。但是,皇帝一次也沒看,回回都直接把來送摺子的宦官打發回去。有兩回大約是早朝上有了什麼讓他煩心的事,來送摺子的宦官還觸了霉頭挨了板子。
就這樣,太子都仍舊毫無退縮,日復一日地繼續遞摺子。
對此,御前眾人難免會有議論,一半說看來這回陛下是真生氣,打從皇長子去后,陛下就這僅剩的兒子十分寵溺,這般的拒之不見、連摺子都不看,是頭一回。
另一半說,太子殿下這回認錯好像認得很誠懇啊。興許是真明白過來了,從此要學好?
當然,這些議論都是私下說說。大家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往東邊瞧也都是偷著瞧,待得皇帝走近,所有的目光就都規規矩矩地又轉了回來。
東宮差來的那小宦官還捧著奏章,躬著身在皇帝身後候著。
皇帝如舊在殿前停下了腳。一剎里,小宦官盯著地面的眼中充滿了期待,侍衛們和其他宮人的眼中滿是好奇,空氣中洋溢的氣氛可謂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