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 1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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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妃見狀也笑, 跟她說:「這個好做,你愛吃的話回去讓自家的廚子做來便是。先把晒乾的紅棗泡軟, 剖開去核,再填進去一小團糯米進去。上鍋蒸一刻, 蒸完拿出來淋些蜂蜜和糖漿,就成了。」
「多謝王妃。」葉蟬心下認認真真地記住了這個做法,又繼續與忠王妃有一茬沒一茬地閑聊。聊了一會兒, 忠王妃終於說到了正題:「請你來這一趟, 還有個事兒要問問你的意思。」
葉蟬頓時有些緊張:「王妃您說。」
忠王妃又笑笑:「是這樣,上個月吧……恪郡王得急病歿了, 這事你可知道?」
葉蟬隱約聽說過, 就點頭:「聽說了一點兒。」
忠王妃就繼續說下去:「那位恪郡王和咱們平輩兒,目下襲爵的這位,比你我都小一輩。他前幾天差人來傳話,說家裡頭……幾位庶母都自盡殉了他父親。別的也沒什麼, 按規矩辦喪事就是了,只是有兩位留下了孩子,都才三五個月大, 恪郡王唯恐自己照料不周, 便想把這兩個幼弟繼出去。」
「啊?!」葉蟬嚇了一跳。她在家鄉時見過窮人賣兒女賣弟妹,卻不太懂為什麼郡王府這樣的富貴人家, 也會想把幼弟繼出去。
忠王妃也不好跟她直言跟她說這是那當大哥的眼裡容不下庶出的弟弟, 只又繼道:「我們殿下想了想, 就想起你們廣恩伯府的事。按規矩,宗親十七八大婚的有,十五六就求宮裡賜婚的可不多見。你們家長輩這樣急,顯是怕廣恩伯這一脈斷了。可夫人你又……年紀還小些,傳宗接代怕是也急不來,你若點個頭,我便讓殿下跟恪郡王回話,把這兩個孩子繼給你。」
忠王妃聲音輕柔,說得語重心長,葉蟬也順著她的話認真思量起來。她這話是對的,謝遲急著成婚,確實就是因為他父親突然病故,他又沒有兄弟,家裡怕他再有個閃失會斷了血脈。不僅如此,老爵爺當下還在世,就早早地把爵位給了謝遲,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爵位是個貴重的福分,給謝遲,或許就能在冥冥中把一些劫難擋開。
至於忠王妃說的過繼孩子……
宗室里有多少彎彎繞繞葉蟬不太懂,不過她知道,正經過繼過來的孩子要續在族譜上。只要謝遲這個做父親的認他們是自家孩子,那他們就是。襲爵時宮裡也會認他們,續香火的事就算解決了。
可是,雖然明白這整套的道理,葉蟬還是覺得這件事太大了,沒敢自己拿主意:「我……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她遲疑道。
忠王妃微笑著點頭:「應該的。你們商量好,隨時來給我回話。」說罷這話題就這麼揭了過去,下一句又聊起了無關緊要的家長里短。
忠王妃瞧著實在和善,葉蟬不知不覺就放鬆了下來,她問什麼她答什麼,倒也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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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臨近晌午時離開了忠王府,前腳剛走,事情後腳就傳到了前院。忠王陸恆立刻尋了過來,見到王妃便問:「怎麼樣?」
衛氏坐在羅漢床上,拍了拍身邊,示意他過來坐。
他們雖然也是宮裡賜婚成的親,但實際上打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衛氏去參加採選不過走個過場。是以二人的感情早就很好,忠王落座便順手把她攬到了懷裡,衛氏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道:「聊得挺好的。過繼的事,廣恩伯夫人說要回家商量商量。」
「應該的。」忠王點點頭,也是這句話,接著又問,「你覺得這個廣恩伯夫人,人怎麼樣?」
既然要幫人牽線過繼孩子,那這當主母的品行還是得問問。
衛氏思量了一下說:「就是個沒心眼的小姑娘。」
「怎麼說?」忠王淺怔,衛氏回憶著方才的對答,掩唇笑道:「我問她,和她一起入府的那個妾室怎麼樣,你猜她怎麼說的?」
忠王想了想:「誇妾室才德兼備?」
「沒有。」衛氏搖頭,又屏笑,「她說『不熟,可是長得挺漂亮的,比我漂亮多了!』。」
「噗。」忠王噴笑出來,心說這誇獎確實實在得沒心眼,又跟衛氏說,「你要是喜歡她,就常請來走動走動,省得你悶得慌。」
衛氏蹙眉:「悶得慌我就和自家姐妹走動。和她走動多了,萬一她求點什麼,不給你惹麻煩?」
「沒事。」忠王輕鬆道,「若是這是成了,我本也要給廣恩伯謀個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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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恩伯府里,謝遲聽葉蟬說了過繼的事,一時有點懵。懵勁兒過後,心裡又有點不是滋味兒。
這事倒不奇怪,宗室間相互過繼孩子的事時常會有,而且他廣恩伯府和恪郡王府之間差著好幾等,恪郡王府要過繼孩子,按理輪不著他們,忠王肯把這個線牽下來,其實是在給他們鋪往上走的路。
他們只要應了,按理說在忠王那兒求差事的事便會有著落,自此就和恪郡王府也搭上了關係,實在利大於弊。
只不過,謝遲覺得……
哎,他才十六,葉蟬十三。這就早早地為免斷了血脈過繼孩子了,會顯得他很「不行」 吧!
他這想法其實很幼稚,倒好在他沒真因此回絕過繼的事,兀自在書房生了會兒悶氣后便讓劉雙領去給葉蟬回了話,說可以,當然也順便往爺爺奶奶那兒稟了一聲。
二老聽聞這事後也都愣了一愣,但同樣沒什麼意見。待得劉雙領離開,謝周氏身邊的僕婦才遲疑道:「老夫人,這事倒是好,可您說,這倆孩子接回來……歸誰?」
謝周氏睃了她一眼:「自然是歸正夫人。」
如果妾室心大,那她自己生的孩子便也是要歸給正房養的。眼下是外頭過繼來的孩子,有妾室什麼事?
可那僕婦又說:「夫人年紀也還輕,又和咱爵爺還不熟。現在再讓兩個孩子給她分心,恐怕她顧不過來吧。我聽膳房的人說,容姨娘那邊……很會來事。」
這還真是個問題。主僕二人一時都沉吟起來,謝周氏忖度著,良久之後方拿了主意:「名分上,都歸夫人。府裡頭,她和容姨娘各養一個。」
要分心也一起分心,不至於正院一邊忙,讓容氏騎到頭上去。
那僕婦想想,一時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主意,晚膳后便去正院向葉蟬回了老夫人的意思。正院那邊也剛用晚膳,謝遲還沒走,聽完隨口說:「行,具體安排聽奶奶的。」
葉蟬卻有點懵,還有些怵:「要……要我養啊?」
主要是怕自己不會帶孩子。
謝遲正側支著額頭欣賞葉蟬剛吃完飯就專註啃蘋果的樣子,見狀猜到她的顧慮,一笑:「別緊張,恪郡王府一定會把奶娘一起送來的,不用你操心。你平常多過問些,別讓奶娘鬆懈怠慢就行。」
這樣啊!
葉蟬頓時鬆氣。如果自己不用操太多心,那多個孩子陪她玩,她還是挺高興的!
她又問那僕婦:「鄭嬤嬤,那奶奶的意思是,讓我帶大一點的,還是小一點的?」
「這看您喜歡哪個。」嬤嬤躬身而笑,葉蟬想想就說:「那我要小一點的!」
彼時她覺得,一定是小一點的更可愛,結果半個月後孩子一抱過來,她就後悔了。因為三個月大的這個哭個不停,抱去容姨娘房裡的那個五個月大,聽說可安靜了,一直乖乖睡覺。
葉蟬聽得心煩,但看孩子這麼小小的,她又不忍心罵他。甚至連讓乳母把他抱去別的屋裡她都不忍,她覺得他已經離開了生母,自己這個養母再嫌棄他,他就太可憐了。
於是謝遲再到正院的時候,就發現那天儼然對帶孩子頗有壓力的葉蟬,正殷勤地伏在搖籃邊,輕柔地給孩子唱小曲兒。兩個奶娘杵在旁邊大眼兒瞪小眼兒的,察覺到他在才連忙一福:「爵爺。」
葉蟬聞聲也看過去,旋即向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指搖籃沖他動口型:剛睡,別吵。
謝遲想想,朝她招招手,也動口型:那你出來。
「?」葉蟬怔了怔,站起身走過去。他下意識地攥住她的手,轉身走出卧房。
到了堂屋他一回頭,驀地看到她臉已紅透,這才猛然回神,觸電般匆忙鬆開她的手:「那個……咳!」
葉蟬的雙手彆扭地互拽衣袖,死低著頭:「什麼事?」
「啊,我……」他要說什麼來著?謝遲好生想了想才想起來,「哦,明天開始我要去宮裡當差了,來跟你說一聲。」
宮裡?!
葉蟬一瞬間莫名地緊張:「當什麼差?」
他覺得,謝信不去和自己不去,不是一回事。一來,雖者謝信也就他比大個五六歲,但論輩分,人家真是長輩,長輩不去晚輩的祭禮也沒什麼。二來,謝信只是觀禮,觀禮的人多一個少一個都不是大事;可他是受召去參禮,參禮的員額安排那是有規矩的,他不去就得找別人填補,似乎隨便開口並不太好。
但讓他得罪太子……
謝遲心裡亂得慌。雖然先前也已經得罪過一回了,可這會兒總不能讓他破罐破摔地想,既然得罪過了就無所謂再得罪一回吧?
謝遲便這麼在書房翻來覆去地琢磨起來,待得回神時天色已然很晚了。他想了想,自己現下過去沒準兒要擾葉蟬安睡,再則他有心事,葉蟬看了也要跟著憂心,就索性睡在了書房。
正院卧房裡,葉蟬瞅瞅天色,估摸著他大約是睡在前頭了。她確實對自己睡有些小小的不適應,但想他今天是有正事,也不想太任性,便讓乳母把元晉抱了過來,自己帶元晉睡。
元晉先前從沒在晚上和她一起睡過,不過他跟她很親,好奇地張望了會兒便也安靜下來,很快就平穩地睡了過去。
數里之外的忠王府中,又過了足足一個時辰,陸恆才終於送走了最後一波前來拜訪的宗親,可算進了后宅。
忠王妃原本已然躺下了,見他過來又起了身,剛要下榻,被他擋住:「你睡你的,我身上涼,別過寒氣給你。」
衛氏便又躺回被中,秀眉蹙了一蹙:「怎麼突然這麼忙?」
「這不是要給皇長子辦祭禮么。」忠王笑笑,脫了大氅交給下人,又去爐前烘了烘手,才去床邊坐下,「陛下說挑宗室子弟參禮,誰想落於人后?有點頭臉的就全來了。」
這個「有點頭臉的」,指的基本是陛下親兄弟的兒子們,也就是和皇長子血脈最近的一幫堂弟。次一等的,是陛下叔伯們的孫輩,大多也都還混得不錯。
衛氏坐起身歪到他肩上。她的身孕有四個多月了,已可見些隆起。忠王以前也沒有過孩子,近來在她身邊都束手束腳的,看她靠過來他也不敢攬,生怕一不小心讓她出什麼閃失。
末了還是衛氏白了他一眼,抓著他的手擱到自己腹間,又繼續問:「一共要多少人?」
「六七個吧。」陸恆一邊小心翼翼地撫著她的肚子,一邊道,「陛下的親弟弟總共十一個,挑一挑適齡的,再算上廣恩伯謝遲,只多不少。」
衛氏不禁一愣:「廣恩伯謝遲?怎麼把他算上了?」
「陛下交待的。」陸恆道。
衛氏瞭然地哦了一聲。
一個在京里不起眼的宗親,倒沒什麼。至少跟那些與陛下血脈最近的親王府世子長子比,這沒什麼。
她兀自沉默了好一會兒,愈想心裡愈不安生:「陸恆。」
「嗯?」
「陛下這樣……」衛氏頓聲,斟酌了一下措辭,「陛下對太子如此不滿,又抬舉各親王府的孩子,我怕……」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陸恆及時接過了話茬,把她沒說出的部分阻在了口中。衛氏抬眼看去,便見他的神色也沉鬱了許多,但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又笑了起來,「沒關係。關乎國祚的事,自要看陛下的意思。陛下不開口,親王們心思再活絡也沒用。」
衛氏抿了抿唇,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知道夫君忠心,也明白縱使拋開忠心不提,他也不願看到朝中動蕩。從大義來講,她也如此。
可從私心來說,她倒寧可親王們心思活絡、陛下也有所動搖。畢竟……如今的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這些與天家親近的人都再清楚不過。以前還能覺得太子總會顧念與陸恆自幼相識的情分,可現下,太子在冬狩時都直接動了手,大約已然是恨意深沉了。
那依照太子的性子,待得他承繼大統之日,就是忠王一脈覆滅之時。
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衛氏一想這個就遍體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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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太子謝遠被禁了足,自然氣不順。宮人們都伺候得小心翼翼,但仍是有好幾個被拉出去賞了板子。
到了翌日晌午,太傅薛成趕來,太子才不得不壓了幾分火氣,向太傅見禮,請太傅入座。
薛成坐下便嘆氣:「唉,殿下怎可鬧出這樣的事來!」
太子也嘆氣:「孤怎麼知道他會突然病得厲害起來。」
薛成一噎,險些破口大罵。
他在朝為官數載,學問做得不錯,門生也不少。若是旁的門生做出這樣的事來,大概早已被他從門下逐了出去,可眼前這位偏偏是太子,讓他急不得惱不得。
他只得壓住火氣,耐心說教:「嬰孩生病並不罕見,可太子妃殿下著人連夜求見而不能,是您的不是!」
太子鎖眉:「我當時在沐氏宮裡,她差人來,孤根本不知。」
薛成好懸沒背過氣去。
他心道那是太子妃!天底下的女人里,太后第一皇后第二她第三!能被個區區東宮妃妾擋在門外,還不是您這個太子偏寵妾室所致?!
但薛成當他的老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心知這話說了也沒用。搖一搖頭,就還是議起了當下更要緊的正事:「殿下要知道,陛下因為冬狩時的事情著惱,已然不叫殿下去皇長子的祭禮了。如今殿下又被禁足,朝中不利於殿下的種種議論……殿下還是要做些賢德之事讓他們閉嘴才好。」
「不利的議論?」太子不解地想了想,「什麼議論?」
薛成沉了一沉,幾樣措辭都在腦海里轉了一遍,最後挑了個明白卻又還算委婉的說法:「國祚之事。」
「放肆!」太子猛地擊案,大感詫異,「父皇只有孤一個兒子,他們還敢議論國祚之事?!除了孤,還有誰能承繼大統?!」
薛成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