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 175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 請在36小時后閱讀~ 后宅正院里,葉蟬正因為逗元晉逗得開心, 把晚膳給忘了。青釉也沒催, 覺著小公子剛進府來,趁早和夫人熟悉起來也好, 不然萬一自此生分了下去,不知會有多少隱患。
謝遲這一來,剛好提醒了葉蟬時辰。
「都這麼晚了啊?!」葉蟬看著窗外的天色一吐舌頭,趕忙把元晉抱起來交給乳母帶去哄睡覺,又示意青釉傳膳。
謝遲在她屋裡的羅漢床上坐下, 也沒多措辭, 開口就問:「聽說你今天把闔府的下人都叫來訓了一頓?」
葉蟬點頭,他又問:「為什麼啊?」
葉蟬一喟,踱過去在離他有幾寸距離的地方也坐下,神色不太愉快:「他們啊,不把元顯和元晉當家裡人。我想繼過來的孩子, 這是難免的, 可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就提前把他們喊來提點了一下, 但願日後能好些吧。」
接著她又細細說了一下經過,說是元晉身邊的乳母拿喜歡孩子的話奉承她, 說她日後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必定更好。這確實證明在下人眼裡, 這兩個孩子和廣恩伯府是有分別的, 謝遲就稍鬆了口氣, 覺得她這麼做沒錯。
然後他接著問:「那怎麼又把西院的人打了呢?」
「她們瞎嚼舌根!」葉蟬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緩了緩,重新平和下來,「青釉帶人去膳房端點心的時候,聽到她們跟膳房的人嘀咕。說什麼我把人叫過來訓話是亂找茬,有意給容姨娘臉色看呢;還說……說本來就是繼過來的孩子,硬說和自家生的一樣是裝好人——這叫什麼話?子虛烏有的,瞎毀人清白!」
謝遲怔了怔,原來是這麼回事。
然後他就噴笑了出來,覺得自家夫人認真起來也怪可愛的。
結果她更生氣了:「這有什麼好笑的!」她瞪著他,「你要是覺得她們這話沒錯,我們就把孩子給恪郡王府送回去!不帶這樣抱過來又不好好養的!」
哎怎麼說認真就又認真了……
謝遲趕忙繃住笑,看看她那張眉梢眼底都掛著怒氣的臉,想哄又不知該怎麼哄,最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別生氣啊我沒那麼想。」
葉蟬很不留情地揮手打開了他的手。
謝遲忍不住又笑了一聲,又忙重新綳起臉:「你說得沒錯。孩子繼過來了,當然要當親生的待才對。再說這本來也不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孩子,我們跟恪郡王府是同宗的兄弟。」
葉蟬撇了撇嘴,臉色好了些,謝遲又看向劉雙領:「去問問,西院是哪兩個背後嚼舌根。不能留在府里了,馬上趕出去。」
劉雙領一訝:「爺,這……」
「不能讓她們背後議論夫人。」謝遲說明了緣由,劉雙領瞭然,反倒是葉蟬亂了陣腳,一把抓住謝遲的胳膊:「別別別,我不在乎這個!」
「我在乎。」他轉回頭來,葉蟬驀然回神,訕訕地抽回手來,但被他捉住了。
這種接觸令她一下子渾身僵硬,謝遲其實也不自在,不過撐住了沒鬆開她。
他執著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一口:「你聽我說。」
葉蟬雙頰一陣陣發燙,本來也說不出話了,當然只能聽他說。
他緩緩說:「那個……我本沒想這麼早娶妻,我想你可能也沒打算這麼早嫁人。」
……他打算休了她嗎?葉蟬的心驟然一緊。
「……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們就……我們就好好地過日子。」他盯著她的手,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跟她說這些,是因為覺得該交交心,還是想給她底氣?總之,是有一股情緒涌動著,讓他在心跳加速中不由自主地把話說了下去:「近來家裡的事情就勞煩你多操心。我……我好好在朝中掙個一官半職,爭取來日給你掙個誥命。」
葉蟬愕然,心跳漏了兩拍。
誥命夫人和普通達官顯貴的妻子可不一樣,那是有陛下欽賜的詔書的,還單獨有份俸祿可領,逢年過節還要進宮參宴。從某種意義上說,一般為人妻的,榮寵都繫於夫家身上,但若身有誥命,便是自己獨佔一份尊貴了。
她想她何德何能啊?剛嫁來京里,夫君就立志給她掙誥命?
她於是紅著臉囁嚅道:「你……說這個幹什麼!反正我嫁都嫁了。幫你打理家裡,應該的……」
「嗯……」謝遲的臉不覺間也紅了起來,握著她的手捏了捏,從容也維持不下去了,「反、反正……」
他卡了片刻說:「反正我會好好待你的。」說完這句,便悶頭不在吭氣兒。
兩個人僵在屋子裡,下人們都早已識趣地避了出去。劉雙領和青釉等幾個在主子跟前得臉的,聚在牆根底下悶頭偷笑,暗說這小夫妻真有意思。不得臉的則想笑又不敢,憋得撲哧撲哧的。
僵了會兒,葉蟬面紅耳赤地把手從他手裡往外抽,謝遲猶猶豫豫地一點點放開她。
然後她說:「咱……吃飯吧?我跟膳房說想吃酸湯鱸魚,應該做了的……」
酸湯魚是她在家時就很愛吃的,一大份做出來,有湯有魚,酸甜可口。夏天吃著清爽,冬天吃著暖和。不過她家多用鰱魚,鮮嫩肥美,洛安這裡吃不著鰱魚,膳房本來說用草魚,她嫌刺多,就換成了鱸魚。
謝遲本來也餓了,這菜又格外下飯。他風捲殘雲般不知不覺就吃了兩碗飯下去,爽快地舒了口氣,抬頭髮現葉蟬在舀湯喝。
他還沒見過的和酸湯魚的湯的呢,一時就很驚奇:「不覺得酸嗎?」
「酸啊,但沒那麼酸。而且很香。」葉蟬說著又抿了一口,接著眨眼望望他,「你試試?」
謝遲遲疑了一下,往手邊乾淨的碗里盛了小半碗,湊到嘴邊一啜……
頓時愁眉苦臉!
他咣地擱下碗,別過頭緩了半晌才勉強把這口咽下去,葉蟬目瞪口呆,他悲憤地活動腮幫子:「這叫『沒那麼酸』?!」
「……」葉蟬僵了一僵,「對、對不起啊……」
她真的覺得沒那麼酸啊?她一直愛這麼吃!
謝遲心說夫人你口味可太重了,趴在桌上邊吞口水邊搖頭說沒事,還夾了口拍黃瓜掖進嘴緩解酸勁兒,然後深深地一呼一吸:「你早點休息,我去看看奶奶。」
「?」葉蟬微怔,想說這麼晚了,不太好吧。謝遲看到她的神色就主動解釋了:「你不是今天把闔府的下人都叫來訓話了嗎?我替你跟奶奶解釋一聲。」
「明早問安的時候我自己會解釋的!」葉蟬立刻道。
謝遲擺著手站起來,留了句「你別管了」就往外走去。劉雙領趕緊迎上來,一聽他說要去見老夫人,頭一個反應也是:「這麼晚了……」
但謝遲還是去了。他心裡想的是,家庭和睦這件事,他必須放在心上。
都說婆媳間最難處。他母親去的早,葉蟬倒是沒有婆婆了,可奶奶對葉蟬的看法,他也得當心。
奶奶現在是還挺疼葉蟬的,可諸如今天這樣的事,誰知道奶奶會不會心裡膈應?如果膈應了,她又未必跟葉蟬直說,一件兩件三四件積攢下來,早晚要積成大矛盾。
還是防微杜漸的好,那麼他不去防誰去防?
謝遲便進了祖父母的院子。他爺爺奶奶感情不錯,不過奶奶嫌爺爺睡覺打呼嚕,從他記事起就已是分房睡了。爺爺是個心很大也不管家務事的人,謝遲便直接去見了奶奶。
謝周氏正在燈下做針線活解悶兒,聽下人說他來好生一愣:「怎麼這時候來了?」接著便趕緊著人請。
謝遲進了屋一揖,然後自顧自地坐到謝周氏身邊,心下轉了遍腹稿,就開了口:「奶奶,我聽說……葉氏今天把闔府上下的下人都叫去訓了一頓,包括您這裡的?」
謝周氏瞅他一眼,拿起針線活繼續做了起來:「嗯,有這事。」
「啊,這事是這樣……」謝遲笑著,一股腦說了下去,「她是見府裡頭有下人看兩個孩子是繼來的,覺得親疏有別,怕他們被虧待,所以先給上上下下都緊緊弦,沒有對您不恭敬的意思,您別多心。我也覺得該這樣,畢竟她說完之後還有人私下嘀咕,所以……」
他說著停住,想看看奶奶的意思。
謝周氏清淡地笑了聲:「你接著說。」
從正院別的地方扣也不成,正院的事兒都瞞不了葉蟬。回頭葉蟬一問,准能知道原因。再前後合起來看,就該覺得是他嫌她吃的多,給她臉色看了。
那西院?
謝遲想了想,拿起賬冊翻了起來,邊翻邊問劉雙領:「西院的用度怎麼安排的?」
劉雙領一愣。
打從方才鄭嬤嬤開了口,他就好奇爺會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其實讓正院少用些點心是最簡單的,爺要是沒這麼干,就說明他現下對西院上了心。
現在看來,爺是打算從西院把這錢勻出來?
劉雙領心裡哭笑不得,不過還是照實回了話:「布是一季四匹,珠釵首飾是一年按五十兩銀子置辦。用膳是……六個菜一個湯,晚上還有個宵夜。」
他話音落定,就見爵爺方才已緊繃了半天的神色終於鬆了一下:「珠釵首飾減十兩銀子,菜減兩個。」
四個菜一個湯肯定也夠吃啊,謝遲這麼想。
「……」劉雙領悶了好半天,可算憋出了一聲「諾」。待得退出書房,他四下瞅了瞅,叫了個機靈的小廝替他到書房裡盯著,自己往後頭去。
他一路走一路樂,暗說爵爺心裡缺根弦,對妻妾紛爭沒數。
要不然,哪有這麼乾的?容姨娘桌上莫名其妙地少了兩道菜,准得問啊,回頭下人怎麼回?
就算只說是爵爺的意思,容姨娘準定也覺得有正院在裡頭搬弄是非。不然,哪有好端端突然扣人家兩道菜的?
劉雙領便還是先去膳房傳了話——這是爺交待的差事,必須得先辦妥。
然後他繼續往北走去,直奔正院。
正院里,葉蟬正和元晉面對面地咿咿呀呀。
這些日子下來,元晉跟她慢慢熟了,醒著的時候就愛瞪著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嘴巴啊啊呀呀一刻不停地跟她瞎聊。葉蟬每次看他這樣都樂,覺得這孩子長大一定特別貧!
「啊!」元晉揮著小手朝她喊,葉蟬滿臉的笑:「啊啊啊啊啊!」
元晉:「咿——」
葉蟬快語如珠:「一二三四五六七。」
元晉聽不懂,望著她陷入思索,青釉在這個時候挑了簾進來:「夫人,劉公公來了。」
「哎?」葉蟬忙說快請,說著與青釉一道出了元晉的卧房,直接和劉雙領一起走進了堂屋。
她落了座,請劉雙領也坐。劉雙領笑呵呵地說就兩句話,說完就走便不坐了,然後一口氣將剛才的經過說給她聽。
葉蟬聽完,傻了片刻。在這片刻間,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倒立起來。
然後她脫口而出:「他幹什麼啊!!!」
劉雙領堆著笑:「爺這不是……怕您虧嘴么。您看……」
「我去跟他說!」葉蟬說著就起座要往外去。她覺得,她吃得多就怪她嘛,容姨娘招誰惹誰了?!
劉雙領趕忙側身擋她,「夫人,夫人……」他繼續堆笑,「您別、別這麼去啊。下奴過來,可沒叫爵爺知道。您這麼一去那就……」
就相當於把他賣了。
葉蟬回過味兒來,蹙蹙眉,跟他請教:「那你說怎麼辦?」他這麼一說,她就沒法兒跟謝遲直說這件事了,不然橫豎都是把他賣了。
劉雙領想了想,欠著身跟她低語了幾句,葉蟬忖度了一下,遲疑道:「這……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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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雙領這是給正院賣人情結善緣兒呢。葉蟬沒多想,青釉她們幾個大丫鬟可看得一清二楚。
若不然,妻妾鬥起來就鬥起來唄,跟他有什麼關係?
於是送劉雙領出去的時候,青釉多塞了兩塊碎銀給他。劉雙領不肯收,而且是實實在在地不肯收,邊硬推回來邊道:「幾句話的事兒。日後還仰仗夫人庇佑。」說罷沒給青釉再客氣的機會,提步就出了院門。
他算是瞧明白了。這一妻一妾,瞧著入府的時間是差不多,可在爺心裡,已有了天地般的差距。
夫人這邊,爺已經走了心,不管他自己察覺沒有,也不管他這心能走多久,反正夫人都能就此立得更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