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第 1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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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萱心裡的氣更不打一處來——果然有鬼!
正院什麼意思?變著法的給她下馬威是吧?
前腳讓膳房扣菜, 後腳又自己送菜過來施恩。想讓她看什麼呀?讓她明白這位正夫人在府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嗎?
真氣人!
可是, 她還不能跟正院翻臉,硬碰硬去鬧事的女主早就不流行了。如今能混得下去的女主, 都會明哲保身、會忍氣吞聲,讓讀者覺得有智商, 讓男主覺得溫柔明理。
容萱強行沉下一口氣:「前頭書房裡鋪紙研墨的, 你搭上沒有?」
「啊!」花佩眼睛一亮, 「搭上了, 近來常請他來喝茶,已慢慢熟絡了。」
「那就好。」容萱銜著笑點點頭, 「繼續走動著,記得別提我,等你們夠熟了,咱再說正事。」
花佩應了下來, 此事就此打住。容萱又緩了兩息, 執箸用膳, 但正院送來的那兩道菜她一筷子都沒動。
什麼玩意兒!一個土著女, 還是個小門小戶出來的,也敢給她臉色看!
要知道,所有穿越女那都是自帶主角光環,無往不利的。她這也就是劇情還沒跑起來, 等她劇情跑起來了, 還有那葉蟬什麼事兒!
生氣!
容萱冷著臉吃完一頓飯, 又冷著臉讀了一晚上的書。這一夜,她就連睡著了心情都不好,做的都是和葉蟬撕逼的夢。
一會兒夢到《步步驚心》,她是若曦的視角,葉蟬頂著張八福晉的臉;一會兒又夢到《金枝欲孽》,自己是誰的視角不清楚,反正葉蟬是皇后。
嗤,嫡妻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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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至此平靜了一陣兒,眾人各過各的日子,似乎少不了交集,但又誰都不影響誰。
不過,細微的變化還是有些。
比如正院那邊,葉蟬從每天要叫三四道點心,變成了只吃一道點心,偶爾才會叫兩道。免去的幾道是為給家裡省錢,照吃的這一兩道是未免謝遲心裡難受。
除此之外,她還叫青釉從外頭買了不少果脯蜜餞回來。一來外頭的東西便宜,二來這東西吃得慢,買個幾斤花不了多少錢,卻能吃上好幾個月,她就不會覺得嘴裡沒味兒了。
但葉蟬這麼干,謝遲自然還是會知道。劉雙領便發覺爵爺似乎總覺得心裡有愧,變著法兒地想彌補夫人,哄夫人開心。
譬如從宮裡回來的時候,他時常會從巷口那家夫人喜歡的店買脆皮炸鮮奶給她;
譬如從宮裡拿了頭一個月的例銀,他就拿了一半去正院,跟夫人說讓她買些點心高興一下;
再譬如,八月十五中秋節,尚食局照例做了許多月餅,陛下隨口說御前侍衛一人賞幾塊,爵爺回家后便把半數孝敬了二老,餘下三兩塊拿去給了夫人。
那天劉雙領清楚地看到爵爺拿著塊月餅送到夫人嘴邊,笑吟吟說:「嘗嘗,宮裡賞的。」
夫人對他這種舉動顯然不適應,低著頭盯了地面半晌,才雙頰紅撲撲的湊過去咬了一口。
然後日子一晃眼就又過了兩個月,入了冬,天氣一下子就冷了。
在葉蟬忙著安排府中上下做冬衣的時候,天子冬狩的人員安排也定了下來。
諸如這般的事宜都不是姜海他們這些管操練的百戶能敲定的,他只能往上遞自己覺得合適的名單,最終由御令衛的指揮使親自定人。
不過他也不算誆了謝遲。因為這幾個月謝遲練得用功,他確實把他寫進了名冊,還著意多寫了寫他是何出身、多麼用功上進。
這名冊遞上去后,謝遲就一直懸著顆心等著。好在幾日後指揮使把定下的名冊發回來,並沒有把他給劃了。
他於是可以隨駕去冬狩了。
啟程的前夜,謝遲幾乎徹夜未睡。腦子裡似乎並沒有在想事情,但就是有一股熱血在體內翻湧著,令他精神抖擻,好像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寅時初刻,他便起了床。劉雙領趕忙進來伺候,謝遲簡單地盥洗后,也沒讓費事備正經的早膳,直接讓人去端了一碗豆漿兩個麵餅,湊合著儘快吃飽了。
然後他邊往府外走邊交待劉雙領道:「這一趟少說要去半個月,若陛下起了興緻還會更長,府里的事你多照應。」
「哎,您放心。」劉雙領趕緊應下,謝遲卻還是放心不下來,又想了想,駐足道:「這些日子你去正院守著吧。如果有夫人忙不過來的事,你幫著些。」
劉雙領一愣,旋即又趕忙應諾。
謝遲便出了門,坐上馬車匆匆地往皇宮去。馬車駛起來,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碌碌地響了一陣,離得遠了便逐漸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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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里,葉蟬這日醒得也格外早。或者說,她一夜都斷斷續續地沒睡好。時夢時醒、半夢半醒,歇不下來的腦子轉得太陽穴直跳,讓她累得不行又死活睡不沉。
她忍不住地為謝遲擔心,忍不住地胡思亂想,想他這一趟是隨御駕出行,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那此行搞不好很危險吧?
他對宮裡也說不上多熟,會不會無意中犯什麼錯?會不會觸怒聖顏?會不會一去不返?
他可千萬別一去不返。若不然,她就要守寡了。
她才十三,守寡怎麼都得守上些年。萬一她再一不小心壽數挺長,那就太可怕了。
現下又天寒地凍的……他會不會被凍病?
葉蟬滿腦子都是這些,想著想著就躺不住了。寅時三刻,她煩躁地坐了起來,自己點上燈,去翻沒做完的綉活兒出來做。
青釉在堂屋值夜,一看卧房裡燈亮了,趕緊從地鋪里爬起來,理理衣衫推門進來:「夫人?」
葉蟬剛從針線筐里把沒綉完的帕子拿出來,這一拿,倒叫她看見了前幾天做完就隨手放在了筐子里的荷包。
那個荷包是她隨便做來玩的,因為府里的綉娘給她裁完冬衣,剩了好些邊角料。她愛做這些小東西,就讓青釉去要了過來。其中有塊石榴紅的料子看起來質地很講究,顏色也喜慶,她就拿來做了荷包,打算過年時配衣服用。
她隨手把它做成了象徵吉祥的葫蘆形,上面的紋樣原也是隨便挑的——想過年用嘛,就應景地綉了個倒掛的蝙蝠。蝠福同音,蝠倒了,福就到了。
但現在再看到這個,葉蟬神使鬼差地想到了謝遲。她不禁怔了怔,接著把它拿出來,遞給青釉:「你把這個送到前頭去,讓爵爺帶著。」
「……諾。」青釉接下來,趕忙就去了,很快卻又折了回來,聲音發悶地跟她說,爵爺已經出門進宮了。
葉蟬哦了一聲,默默將荷包接回手裡。然後鎖著眉搖搖頭,暗自跟自己說,沒必要這樣。
一直都只是她沒道理的胡思亂想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她覺得自己該想點別的,便披上衣服去廂房看元晉。元晉已經六個月大,會坐著了,她一推門進去就看到他坐在搖籃里沖她樂。
「……」葉蟬愣了愣,也樂出來,「小東西,你怎麼也醒這麼早!」
元晉:「呀呀呀呀呀!」
奶娘在旁邊噙笑福身:「小公子昨晚睡得早,今天就早早地醒了。」
他近來睡覺的時間也明顯沒有三個月時久了,白天能醒著玩好久,對什麼都好奇。
葉蟬過去把他從搖籃里抱出來,抱著他坐到椅子上,元晉抬手要拽她釵子上晃悠的流蘇。
「不許拽!」葉蟬一偏頭,張口抿住了元晉的小手。
「咿——」元晉看著她愣住,她鬆開再一看他,他就一下子又笑了,咯咯咯地栽進她懷裡。
葉蟬摟住他自己瞎念叨:「聽說你哥哥已經能滿地爬了呢。」
元晉咿咿呀呀。
「你爹要走大半個月,在他回來之前,你能學會爬嗎?」
說完這句話,她就又想謝遲了,想得眼眶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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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裡外,剛在宮門外下了馬車的謝遲,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他揉著鼻子,跟他前後腳到的白康隨口笑他:「誰想你了?」
「……受涼而已。」謝遲含糊地隨口回話,被開玩笑引起的隱約局促間,腦海里晃過的卻是葉蟬紅著臉湊過來咬月餅的模樣。
不然……別的不說,萬一她有孕了怎麼辦?這個年齡生孩子太危險,近幾年宗親的正房側室因為難產去了好幾個,大多年齡偏小。
他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讓她擔這種風險,絕對不行。讓她喝葯也不行,聽說那種葯大多性寒,很傷身,年紀太輕更傷身。
謝遲腦子裡風起雲湧地壓制著自己的慾念,葉蟬則只顧著擔心他生病,哪能猜得到他都想完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問題了?見他死死閉著眼又不開口,給他掖了掖被子:「你等著,我讓劉雙領喊大夫去!」
她說著就要下床,然而他先她一步,一個猛子竄了起來。
葉蟬目瞪口呆,謝遲抱起枕頭就往外去:「我沒事,我到西屋睡,你別擔心!」
「?!」葉蟬不禁傻了幾息,他很快就繞過屏風出了屋,她聽到他沖劉雙領喊:「去拿床被子來!」
劉雙領也一頭霧水。
青釉見狀,難免要挑簾進屋來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葉蟬把她叫到跟前,跟她說:「你跟劉雙領說一聲,爵爺剛才好像不太舒服,讓他注意著點,該叫大夫就叫大夫,過幾天還有皇長子的祭禮呢。」
青釉得了這話,立刻告訴了劉雙領。劉雙領也自要多加註意,到西屋去好生瞧了瞧謝遲,也直言說:「爺,您要是不舒服,下奴就趕緊喊大夫來。過幾天就是皇長子的祭禮,這是個大事,別病起來耽擱了。」
謝遲仍自熱血沸騰到精神抖擻,好在西屋沒有那種有幔帳的床,只有張沒有遮擋的窄榻,顯得敞亮一些,反倒讓他稍靜了些心。
他平躺在榻,盯著房頂緩了好幾口氣:「我知道。真沒事,不必擔心。」
劉雙領一時不敢走,唯恐他是怕麻煩不想叫大夫。但他細細看了半晌,見他確實神采奕奕不似生病,聲音也尋不出半絲半毫的虛弱,又略微放了心。
謝遲一直干躺到後半夜才睡著,所幸次日不當值,他精神不佳地爬起床也沒什麼。
起床后,二人各自在兩間屋中盥洗更衣,然後一同道堂屋用早膳。葉蟬看看他,帶著幾分不放心又問:「沒事了?」
「沒事。」謝遲吁氣,解釋說,「昨晚也沒事,就……莫名睡不著,怕翻來覆去地打擾你。」
葉蟬歪頭看看他,心下回想著他往西屋去的時候在躲避什麼一般的模樣,有點不解,但也沒再多追問。
早膳很快都端了上來,謝遲一瞧,一桌子全是素的。粥是一道香菇青菜粥、一道紅薯粥,包子是素三鮮和冬筍香菇兩種,冷盤是菠菜粉絲、爽脆木耳和涼拌豆皮,整個桌上都見不到一丁點兒肉,油想來也是按規矩用的素油。
他以為葉蟬理解錯了什麼,趕忙跟她解釋:「你不用跟我一起齋戒啊!」
葉蟬徑自盛著紅薯粥,聞言笑吟吟道:「你本來就愛吃葷的,現下不能吃肯定挺難受的吧?我再在你面前吃,多欺負人啊?」
她便想索性一起吃吃素好了,反正也就三天。再者,雖然那位皇長子離世的時候她還不記事,可她也聽說過,皇長子風評極佳。為這個,她跟著齋戒幾天也真心實意。
但謝遲扭頭告訴劉雙領:「告訴廚房,今天給正院備兩道肉餡的點心……前幾天有個酥肉餅不錯,來一份吧。」然後又跟她說:「一會兒我在西屋看書,你吃你的。」
……那好吧。
葉蟬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便也沒再做推辭。之後的三天基本都是這樣過的,正餐時半點葷也見不著,但她的點心裡會有一兩樣葷,搞得她著實沒感覺到齋戒的難熬。
第四日一早,窗外還一片漆黑時,謝遲就起了身。按規矩先沐浴更衣,然後照例吃了頓不見葷腥的早飯,就奔太廟去。
其實按律來說,夭折皇子的祭禮沒有在太廟辦的——大多數其實連祭禮都不會有。不過既然九五之尊親自開了口,皇太子名聲又好,且還是按家禮去祭,朝臣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沒多嘴,令故去十年的皇長子得以尊享死後的哀榮。
參禮的宗親中,謝遲的府邸在京中最偏,離太廟也最遠。是以他到時,另幾位參禮的宗親都到了,小宦官服侍他去側間換上祭服,走出來時,正好碰上另外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