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 172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請在36小時后閱讀~  老實說, 葉蟬有點生氣。不過她沒讓自己多跟他置氣, 回到自己住的正院便吩咐侍女青釉說:「你去衚衕口兒幫我買碟脆皮炸鮮奶來,快去快回, 不然就軟了!」


  葉蟬在嫁進來的第三天, 就發現衚衕口兒的張記炸鮮奶做得特別好!焦黃的外皮香噴噴的還很脆,一口咬下去, 裡面濃稠的甜牛乳便會帶著鮮香溢得滿口都是。一份才三文錢,有五個,吃完之後連心裡都香香甜甜的,什麼事都不是事!


  青釉已然清楚這為新過門兒的夫人就好吃,拿了錢立刻便去了。半盞茶的工夫后她折回來, 裝在油紙袋子里的炸鮮奶還是脆的熱的。


  但葉蟬剛吃了一個,就被人打斷了這番享受。


  老夫人——也就是謝遲的奶奶謝周氏身邊的僕婦來稟說,老夫人請她過去說說話。


  葉蟬只得不情不願地放下筷子,擦乾淨嘴上的糖霜又重新上了唇脂,帶著青釉一道往老爵爺和老夫人的住處去。這是進府以來老夫人頭一次主動喊她過去說話,她路上自有點好奇是有什麼事。


  眼瞅著離二老的院子還有幾丈遠,裡頭一聲聲克制的慘叫倒先傳了進來。


  葉蟬嚇了一跳,腳下加快了步子, 很快邁進院門又繞過了石屏。定睛一瞧,跪在堂屋裡的竟然是謝遲本尊, 動手掄拐杖打人的呢, 是老夫人本尊。


  葉蟬哪兒見過這陣仗?心驚之下還沒進堂屋就跪了:「奶奶……」


  老夫人聽音手上頓住, 回頭瞧了瞧:「阿蟬來了?」她抹了把汗,和善地向葉蟬招手,「你進來。」


  葉蟬被青釉攙扶著站起身走進屋去,這才注意到八仙桌邊還坐著個人,正一口一口地嘬著長長的黃銅煙斗。


  她福了福:「爺爺。」


  老爵爺樂呵呵的:「嗯,好。」


  老夫人這時伸過手,一把拽過她,拉到了謝遲跟前:「你瞧清楚,這是我孫媳,你妻子;宮裡頭下旨封的伯夫人,咱們廣恩伯府明媒正娶進來的姑娘!」


  謝遲一額頭的冷汗,抬頭瞪了葉蟬一眼,切齒駁說:「我也沒說她不是啊!」


  老夫人怒斥:「那你是怎麼待她的!進府半個月了,你連頓飯都沒和她一道用過,有你這麼當丈夫的嗎!」


  ——說到這兒,葉蟬才大致明白了老夫人是為什麼動的怒。


  她想勸老夫人,可看老夫人火氣太大,不敢貿然開口,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老爵爺。


  老爵爺很快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啵地噴了口煙圈兒,還是樂呵呵的:「就是,揍他。」


  葉蟬:「……」


  老夫人的拐杖一下下砸著地:「我知道你想為家裡爭口氣,也知道你對長輩們背著你向宮裡請旨賜婚、讓你早早地就娶妻納妾不滿意,可這不是因為你爹娘都早逝,你既沒有叔伯也沒有兄弟,咱這一脈就你這一根獨苗了嗎?」


  謝遲憤恨地盯著地面不說話。


  「再說,你再有千萬般的不滿,你對她甩什麼臉色?」老夫人又用拐杖砸了地面兩下,「你日日秉燭夜讀是不容易,可她大老遠從蘇州嫁過來就容易嗎?她在洛安一個親人都沒有,你這當丈夫的還平白給她臉色看,你讓她怎麼過日子?她可才十三歲!」


  ——奶奶別生氣,其實我過得挺開心的。


  葉蟬心裡劃過這麼一句話,趕緊忍住了沒繼續想,這話聽著可太沒心沒肺了。


  謝遲也依舊沒說話,好在老夫人也並沒打算逼著他說。她已年過六旬,眼下打也打了,該說的理兒也都說了,覺得有些疲乏就一擺手:「扶他回房養傷去。」


  說罷一想,倒又意有所指地喝了句:「去哪兒養你自己拿主意!」


  謝遲當然明白奶奶這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一後背都在疼,被身邊的小廝攙扶著出了院門,乜了眼葉蟬,不得不吩咐說:「我去正院!」


  葉蟬看他這份怨憤,倒覺得他不去自己那裡才好,但當下心下再叫苦也不能這麼說,只好和小廝一起扶著他往那邊去,又叫青釉去請郎中來給他看傷。


  一路上,她心裡都犯嘀咕,覺得這下可糟了,謝遲准以為是她去老夫人那兒告的狀,但她可什麼都沒說。


  但這要怎麼解釋呢!

  葉蟬悶悶地和謝遲一道走進正院,謝遲被扶上床趴著,除掉衣衫之後背上一道道的青紫看著挺嚇人。她踟躕了一下,蹲到床邊呢喃說:「夫君,我沒去奶奶那兒告你的黑狀,真的一句都沒有……」


  她的聲音甜甜軟軟的,帶著些許委屈的輕顫。盯著牆壁的謝遲后牙暗咬,慍惱道:「我什麼都沒說,你心虛什麼!」


  「……我真沒有!」葉蟬的聲音有點哽咽,蹲在床邊望著他又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別的反應,真一下急哭了。


  就像奶奶說的,她在洛安一個親人都沒有。如果他還此時就對她生了誤會,她真的不太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的抽噎聲斷斷續續、輕若蚊蠅地傳進了謝遲耳朵里,他撐著口氣又盯著牆壁沉默了會兒,回過頭就看見她蹲在那兒用衣袖抹眼淚:「……別哭。」他的口氣不太好,緩了一緩,又說,「之前是我不對,我錯了!」


  葉蟬一愣,淚眼大睜。


  謝遲撐了下身,想把手從被子里抽出來,但傷口教被面一蹭,登時疼得呲牙咧嘴。


  他於是邊吸涼氣邊攥住了她的手:「你就算去告了狀也沒事。我……是你夫君,又大你三歲,是該照顧你的。」


  她還是那麼淚眼大睜地看著他,看得他十分彆扭,乾咳著鎖了眉:「你別哭了,行不行?」


  「哦……」葉蟬匆匆地又抹了把淚,一時不知該再說點什麼,只得沒話找話,「那個……我剛讓青釉買了張記的炸鮮奶回來,我們一起吃?」


  「?」謝遲差點沒反應過來,不過他原也不知該怎麼和姑娘家相處,便只能順著她的話說了,「行啊,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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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廣恩伯府西邊的小院里,妾室容萱聽說廣恩伯被老夫人打傷的事後,有點興奮。


  她也是宮裡這回採選后被賜到廣恩伯府的,只比身為正室的葉蟬早三天進府,為的是按規矩以妾禮迎接正室進來。


  所以她們論資歷論年紀都是差不多的,但容萱自問一定比葉蟬有福氣。


  她這底氣來得也有道理——別的不說,單說她到大齊朝前看的那數以千本計的穿越小說來說,她拿的也是主角劇本,葉蟬這種在小說里被稱為「土著女」的人設,是斷斷沒辦法和她比的。


  而且,她又恰是被送進府里做妾室——小說中,十個穿越女有八個都是妾室,因為這樣有升級感,劇情才會爽。葉蟬這種碰上穿越女的正房呢,好的最後會和穿越女把話說開,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中等的是當背景板,最後鬱鬱而終;差的呢,就黑化了,最後會被當成大boss解決掉。


  容萱對這些套路都了如指掌,對於身為女主要擔起什麼劇情心裡也有數。所以,男主受傷的這種情節,在她看來自然很重要。


  她於是跟侍女花佩說:「去給我取身素凈的衣服來,最好是白底,綉點雅緻的小花那種。」


  花佩經過這半個月,對這位容姨娘奇奇怪怪的想法心裡頭也有了點數,不過聽到她這吩咐還是愣了一愣:「您要幹嘛?」


  容萱擺擺手:「你去拿就是了。」


  花佩便很快就挑了她要的衣服來,容萱心滿意足地把衣服換上,對著鏡子照了照,又將頭上鑲著珠寶的插梳卸了兩支,只留了根素淡的黑檀簪子穩住髮髻。


  然後她就出了門,聽說廣恩伯去了正院,便徑直奔正院去。


  到了正院門口,謝遲身邊的小廝伸手一擋,容萱掛著滿臉憂心說:「聽說爺受了傷,我放不下心,來瞧瞧,有勞稟個話。」


  那小廝嗅到一股正側爭寵的味道,一躬身趕忙去了。屋裡頭,謝遲剛上完葯,正吃著葉蟬著人重新下鍋翻炸鍋的脆皮炸鮮奶。他平常吃的都是府里的廚子做的東西,街面上賣的小吃很少會碰,今天偶然這麼一嘗,發覺這炸鮮奶好像是比府里做得更香脆。


  「好吃嗎?」葉蟬期待又忐忑地望著他。


  謝遲剛要點頭,注意到了打簾進來的小廝的身影。


  那小廝一躬身:「爺,西院的容姨娘求見。說擔心您的傷勢,來看看您。」


  后宅正院里,葉蟬正因為逗元晉逗得開心,把晚膳給忘了。青釉也沒催,覺著小公子剛進府來,趁早和夫人熟悉起來也好,不然萬一自此生分了下去,不知會有多少隱患。


  謝遲這一來,剛好提醒了葉蟬時辰。


  「都這麼晚了啊?!」葉蟬看著窗外的天色一吐舌頭,趕忙把元晉抱起來交給乳母帶去哄睡覺,又示意青釉傳膳。


  謝遲在她屋裡的羅漢床上坐下,也沒多措辭,開口就問:「聽說你今天把闔府的下人都叫來訓了一頓?」


  葉蟬點頭,他又問:「為什麼啊?」


  葉蟬一喟,踱過去在離他有幾寸距離的地方也坐下,神色不太愉快:「他們啊,不把元顯和元晉當家裡人。我想繼過來的孩子,這是難免的,可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就提前把他們喊來提點了一下,但願日後能好些吧。」


  接著她又細細說了一下經過,說是元晉身邊的乳母拿喜歡孩子的話奉承她,說她日後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必定更好。這確實證明在下人眼裡,這兩個孩子和廣恩伯府是有分別的,謝遲就稍鬆了口氣,覺得她這麼做沒錯。


  然後他接著問:「那怎麼又把西院的人打了呢?」


  「她們瞎嚼舌根!」葉蟬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緩了緩,重新平和下來,「青釉帶人去膳房端點心的時候,聽到她們跟膳房的人嘀咕。說什麼我把人叫過來訓話是亂找茬,有意給容姨娘臉色看呢;還說……說本來就是繼過來的孩子,硬說和自家生的一樣是裝好人——這叫什麼話?子虛烏有的,瞎毀人清白!」


  謝遲怔了怔,原來是這麼回事。


  然後他就噴笑了出來,覺得自家夫人認真起來也怪可愛的。


  結果她更生氣了:「這有什麼好笑的!」她瞪著他,「你要是覺得她們這話沒錯,我們就把孩子給恪郡王府送回去!不帶這樣抱過來又不好好養的!」


  哎怎麼說認真就又認真了……


  謝遲趕忙繃住笑,看看她那張眉梢眼底都掛著怒氣的臉,想哄又不知該怎麼哄,最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別生氣啊我沒那麼想。」


  葉蟬很不留情地揮手打開了他的手。


  謝遲忍不住又笑了一聲,又忙重新綳起臉:「你說得沒錯。孩子繼過來了,當然要當親生的待才對。再說這本來也不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孩子,我們跟恪郡王府是同宗的兄弟。」


  葉蟬撇了撇嘴,臉色好了些,謝遲又看向劉雙領:「去問問,西院是哪兩個背後嚼舌根。不能留在府里了,馬上趕出去。」


  劉雙領一訝:「爺,這……」


  「不能讓她們背後議論夫人。」謝遲說明了緣由,劉雙領瞭然,反倒是葉蟬亂了陣腳,一把抓住謝遲的胳膊:「別別別,我不在乎這個!」


  「我在乎。」他轉回頭來,葉蟬驀然回神,訕訕地抽回手來,但被他捉住了。


  這種接觸令她一下子渾身僵硬,謝遲其實也不自在,不過撐住了沒鬆開她。


  他執著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一口:「你聽我說。」


  葉蟬雙頰一陣陣發燙,本來也說不出話了,當然只能聽他說。


  他緩緩說:「那個……我本沒想這麼早娶妻,我想你可能也沒打算這麼早嫁人。」


  ……他打算休了她嗎?葉蟬的心驟然一緊。


  「……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們就……我們就好好地過日子。」他盯著她的手,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跟她說這些,是因為覺得該交交心,還是想給她底氣?總之,是有一股情緒涌動著,讓他在心跳加速中不由自主地把話說了下去:「近來家裡的事情就勞煩你多操心。我……我好好在朝中掙個一官半職,爭取來日給你掙個誥命。」


  葉蟬愕然,心跳漏了兩拍。


  誥命夫人和普通達官顯貴的妻子可不一樣,那是有陛下欽賜的詔書的,還單獨有份俸祿可領,逢年過節還要進宮參宴。從某種意義上說,一般為人妻的,榮寵都繫於夫家身上,但若身有誥命,便是自己獨佔一份尊貴了。


  她想她何德何能啊?剛嫁來京里,夫君就立志給她掙誥命?

  她於是紅著臉囁嚅道:「你……說這個幹什麼!反正我嫁都嫁了。幫你打理家裡,應該的……」


  「嗯……」謝遲的臉不覺間也紅了起來,握著她的手捏了捏,從容也維持不下去了,「反、反正……」


  他卡了片刻說:「反正我會好好待你的。」說完這句,便悶頭不在吭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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