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第 1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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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進廣恩伯府的半個月以來, 葉蟬從廣恩伯口中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這天又是這樣, 她早起去向奶奶問了安,然後折去前院書房問廣恩伯謝遲要不要一道用早膳, 正讀書的謝遲緊鎖著眉頭抬起頭就說:「你煩不煩人啊!」
老實說,葉蟬有點生氣。不過她沒讓自己多跟他置氣, 回到自己住的正院便吩咐侍女青釉說:「你去衚衕口兒幫我買碟脆皮炸鮮奶來, 快去快回,不然就軟了!」
葉蟬在嫁進來的第三天, 就發現衚衕口兒的張記炸鮮奶做得特別好!焦黃的外皮香噴噴的還很脆,一口咬下去, 裡面濃稠的甜牛乳便會帶著鮮香溢得滿口都是。一份才三文錢,有五個, 吃完之後連心裡都香香甜甜的,什麼事都不是事!
青釉已然清楚這為新過門兒的夫人就好吃,拿了錢立刻便去了。半盞茶的工夫后她折回來, 裝在油紙袋子里的炸鮮奶還是脆的熱的。
但葉蟬剛吃了一個, 就被人打斷了這番享受。
老夫人——也就是謝遲的奶奶謝周氏身邊的僕婦來稟說, 老夫人請她過去說說話。
葉蟬只得不情不願地放下筷子,擦乾淨嘴上的糖霜又重新上了唇脂,帶著青釉一道往老爵爺和老夫人的住處去。這是進府以來老夫人頭一次主動喊她過去說話,她路上自有點好奇是有什麼事。
眼瞅著離二老的院子還有幾丈遠, 裡頭一聲聲克制的慘叫倒先傳了進來。
葉蟬嚇了一跳, 腳下加快了步子, 很快邁進院門又繞過了石屏。定睛一瞧,跪在堂屋裡的竟然是謝遲本尊,動手掄拐杖打人的呢,是老夫人本尊。
葉蟬哪兒見過這陣仗?心驚之下還沒進堂屋就跪了:「奶奶……」
老夫人聽音手上頓住,回頭瞧了瞧:「阿蟬來了?」她抹了把汗,和善地向葉蟬招手,「你進來。」
葉蟬被青釉攙扶著站起身走進屋去,這才注意到八仙桌邊還坐著個人,正一口一口地嘬著長長的黃銅煙斗。
她福了福:「爺爺。」
老爵爺樂呵呵的:「嗯,好。」
老夫人這時伸過手,一把拽過她,拉到了謝遲跟前:「你瞧清楚,這是我孫媳,你妻子;宮裡頭下旨封的伯夫人,咱們廣恩伯府明媒正娶進來的姑娘!」
謝遲一額頭的冷汗,抬頭瞪了葉蟬一眼,切齒駁說:「我也沒說她不是啊!」
老夫人怒斥:「那你是怎麼待她的!進府半個月了,你連頓飯都沒和她一道用過,有你這麼當丈夫的嗎!」
——說到這兒,葉蟬才大致明白了老夫人是為什麼動的怒。
她想勸老夫人,可看老夫人火氣太大,不敢貿然開口,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老爵爺。
老爵爺很快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啵地噴了口煙圈兒,還是樂呵呵的:「就是,揍他。」
葉蟬:「……」
老夫人的拐杖一下下砸著地:「我知道你想為家裡爭口氣,也知道你對長輩們背著你向宮裡請旨賜婚、讓你早早地就娶妻納妾不滿意,可這不是因為你爹娘都早逝,你既沒有叔伯也沒有兄弟,咱這一脈就你這一根獨苗了嗎?」
謝遲憤恨地盯著地面不說話。
「再說,你再有千萬般的不滿,你對她甩什麼臉色?」老夫人又用拐杖砸了地面兩下,「你日日秉燭夜讀是不容易,可她大老遠從蘇州嫁過來就容易嗎?她在洛安一個親人都沒有,你這當丈夫的還平白給她臉色看,你讓她怎麼過日子?她可才十三歲!」
——奶奶別生氣,其實我過得挺開心的。
葉蟬心裡劃過這麼一句話,趕緊忍住了沒繼續想,這話聽著可太沒心沒肺了。
謝遲也依舊沒說話,好在老夫人也並沒打算逼著他說。她已年過六旬,眼下打也打了,該說的理兒也都說了,覺得有些疲乏就一擺手:「扶他回房養傷去。」
說罷一想,倒又意有所指地喝了句:「去哪兒養你自己拿主意!」
謝遲當然明白奶奶這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一後背都在疼,被身邊的小廝攙扶著出了院門,乜了眼葉蟬,不得不吩咐說:「我去正院!」
葉蟬看他這份怨憤,倒覺得他不去自己那裡才好,但當下心下再叫苦也不能這麼說,只好和小廝一起扶著他往那邊去,又叫青釉去請郎中來給他看傷。
一路上,她心裡都犯嘀咕,覺得這下可糟了,謝遲准以為是她去老夫人那兒告的狀,但她可什麼都沒說。
但這要怎麼解釋呢!
葉蟬悶悶地和謝遲一道走進正院,謝遲被扶上床趴著,除掉衣衫之後背上一道道的青紫看著挺嚇人。她踟躕了一下,蹲到床邊呢喃說:「夫君,我沒去奶奶那兒告你的黑狀,真的一句都沒有……」
她的聲音甜甜軟軟的,帶著些許委屈的輕顫。盯著牆壁的謝遲后牙暗咬,慍惱道:「我什麼都沒說,你心虛什麼!」
「……我真沒有!」葉蟬的聲音有點哽咽,蹲在床邊望著他又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別的反應,真一下急哭了。
就像奶奶說的,她在洛安一個親人都沒有。如果他還此時就對她生了誤會,她真的不太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的抽噎聲斷斷續續、輕若蚊蠅地傳進了謝遲耳朵里,他撐著口氣又盯著牆壁沉默了會兒,回過頭就看見她蹲在那兒用衣袖抹眼淚:「……別哭。」他的口氣不太好,緩了一緩,又說,「之前是我不對,我錯了!」
葉蟬一愣,淚眼大睜。
謝遲撐了下身,想把手從被子里抽出來,但傷口教被面一蹭,登時疼得呲牙咧嘴。
他於是邊吸涼氣邊攥住了她的手:「你就算去告了狀也沒事。我……是你夫君,又大你三歲,是該照顧你的。」
她還是那麼淚眼大睜地看著他,看得他十分彆扭,乾咳著鎖了眉:「你別哭了,行不行?」
「哦……」葉蟬匆匆地又抹了把淚,一時不知該再說點什麼,只得沒話找話,「那個……我剛讓青釉買了張記的炸鮮奶回來,我們一起吃?」
「?」謝遲差點沒反應過來,不過他原也不知該怎麼和姑娘家相處,便只能順著她的話說了,「行啊,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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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廣恩伯府西邊的小院里,妾室容萱聽說廣恩伯被老夫人打傷的事後,有點興奮。
她也是宮裡這回採選后被賜到廣恩伯府的,只比身為正室的葉蟬早三天進府,為的是按規矩以妾禮迎接正室進來。
所以她們論資歷論年紀都是差不多的,但容萱自問一定比葉蟬有福氣。
她這底氣來得也有道理——別的不說,單說她到大齊朝前看的那數以千本計的穿越小說來說,她拿的也是主角劇本,葉蟬這種在小說里被稱為「土著女」的人設,是斷斷沒辦法和她比的。
而且,她又恰是被送進府里做妾室——小說中,十個穿越女有八個都是妾室,因為這樣有升級感,劇情才會爽。葉蟬這種碰上穿越女的正房呢,好的最後會和穿越女把話說開,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中等的是當背景板,最後鬱鬱而終;差的呢,就黑化了,最後會被當成大boss解決掉。
容萱對這些套路都了如指掌,對於身為女主要擔起什麼劇情心裡也有數。所以,男主受傷的這種情節,在她看來自然很重要。
她於是跟侍女花佩說:「去給我取身素凈的衣服來,最好是白底,綉點雅緻的小花那種。」
花佩經過這半個月,對這位容姨娘奇奇怪怪的想法心裡頭也有了點數,不過聽到她這吩咐還是愣了一愣:「您要幹嘛?」
容萱擺擺手:「你去拿就是了。」
花佩便很快就挑了她要的衣服來,容萱心滿意足地把衣服換上,對著鏡子照了照,又將頭上鑲著珠寶的插梳卸了兩支,只留了根素淡的黑檀簪子穩住髮髻。
然後她就出了門,聽說廣恩伯去了正院,便徑直奔正院去。
到了正院門口,謝遲身邊的小廝伸手一擋,容萱掛著滿臉憂心說:「聽說爺受了傷,我放不下心,來瞧瞧,有勞稟個話。」
那小廝嗅到一股正側爭寵的味道,一躬身趕忙去了。屋裡頭,謝遲剛上完葯,正吃著葉蟬著人重新下鍋翻炸鍋的脆皮炸鮮奶。他平常吃的都是府里的廚子做的東西,街面上賣的小吃很少會碰,今天偶然這麼一嘗,發覺這炸鮮奶好像是比府里做得更香脆。
「好吃嗎?」葉蟬期待又忐忑地望著他。
謝遲剛要點頭,注意到了打簾進來的小廝的身影。
那小廝一躬身:「爺,西院的容姨娘求見。說擔心您的傷勢,來看看您。」
她眨眨眼:「幹什麼?」
「沒什麼,抱抱你。」他說著又往前挪了兩寸,身體和牆壁形成一個狹小的角落,莫名地讓人很有安全感。
葉蟬懵了一會兒,然後遲疑地伸出手,摟在他腰上。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就快了,快到讓她說不出話,原本想跟他聊聊家裡新的開銷安排,這會兒腦子裡也完全想不起這回事了。
而他也沒說話,就這麼安安靜靜地抱著她,卻銜著笑,一副自得其樂地樣子。
他白日當差操練到底比她要累,不一刻,他就先睡了過去。葉蟬閉眼也想睡,卻覺得有點熱,想了想又不忍心推他,最後伸腳把被子蹬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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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洛安皇宮。
東宮后宅的正殿,在嬰兒劇烈的啼哭聲中變得燈火通明。太子妃崔氏抱著孩子邊哄邊急得團團轉,眼瞧著又過了一刻,不得不又喝問一次:「到底怎麼回事!御醫呢!」
幾步外跪著的宦官連連磕頭:「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已著人去太醫院請了,當值的太醫很快就……」
「我問你御醫呢!」太子妃喝斷了他的話。
御醫和太醫不一樣。太醫院裡,太醫人數近百,能當御醫的只有四個,醫術自比尋常太醫要高明許多。御醫也不是隨便就能傳來的,需有帝後手令。幾年前皇后病故,如今要傳御醫就只能去請皇帝的手令了,很是麻煩。
是以早幾天,小皇孫剛並的時候,太子妃也不想鬧這麼大的陣仗。但今晚,他的病突然厲害了起來,這才不得不傳御醫。
可近來,陛下對太子多有不滿,未免再生事端,太子太傅薛成提出讓東宮眾人少出去走動,太子允了。晚上宮人要出東宮去紫宸殿稟話,必須太子親自點頭。
眼下御醫遲遲不來,只怕是她差去的宮人根本就沒能敲開太子的門吧。
太子妃克制著怒火:「太子在哪兒?」
那宦官拚命縮著身子:「還是在……還是在沐氏那兒。」
太子妃眼前直黑了一陣,為了懷裡的孩子又生生撐住。她切齒道:「備轎,我親自去求陛下。」
身邊的嬤嬤悚然:「殿下!」說著慌慌張張地跪了下去,「殿下,您的身份,三更半夜去面聖……」
兒媳去見公公本來就於理不合,何況還是這個時辰?
「那孩子的命就不要了嗎!」太子妃突然崩潰地大吼,四下都一靜,她胸口起伏數番,才又再度壓制下來,「備轎,今晚御醫必須來。」
她說罷便將孩子交給乳母,徑自向外走去。邁出殿門的那一剎那,周圍黑暗一片,沒人看得清她了,她忽而緊緊攥拳,眼裡恨得幾能沁出血來!
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嫁給太子?.
丑時四刻,劉雙領悄悄推開門進屋,到床邊輕一碰謝遲,謝遲就醒了。
他不想吵醒葉蟬,便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結果洗完臉剛要去屏風后更衣,葉蟬便迷迷糊糊地掙了眼。
因為身邊突然空了下來,她在夢裡感覺怪怪的!
她於是撐身坐起來,看看他就要下床。謝遲歉然一笑:「太早了,你接著睡吧。」
「睡夠了。」葉蟬哈欠連天地站起來,青釉便也帶著人進了屋,服侍她盥洗。
待得他更完衣從屏風后出來,她也去更衣,二人擦肩而過,謝遲突然伸手攬住她,吧唧就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