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像她一樣狡猾
不只是他,將軍夫人這樣的回答,甚至連那灰衣男人也是詫異。
二人皆是看著地上跪著的人,灰衣男人濃眉皺得更緊了些,「司馬瑤,你……」
灰衣男人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是頓住了。
而他叫出的名字……
將軍夫人身體微微一晃。
司馬瑤……
這三個字,那一剎便勾起了記憶里許多的東西,如決了堤的潮水,洶湧的襲來。
這個名字……
她亦是多久沒有聽見過了?
司馬瑤……
可如今,她早已不再是司馬瑤!
想著此刻的局面,努力隔絕了那澎湃的記憶,稍微穩定了心神,將軍夫人朝著青衫男人又是重重的一拜,再是恭敬不過。
「君上,奴婢當初逃離,確實是大罪,奴婢甘願受罰,可是,奴婢的罪,也只是逃離了西梁國,再無其他。」
言下之意,是當真沒有從西梁帶走任何東西!
可饒是如此,她亦是知道,這個足以主宰整個天下的君王,這一次,這般大動干戈的從西梁國來到了北齊,她只是如此,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矇混過去的。
想到什麼,將軍夫人眸光微漾。
而房間里的兩個男人,依舊定定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婦人。
「甘願受罰?」
半響,青衫男人開口。
那聲音里,淺淺流露出一絲不屑,「你的命,在朕的眼裡,無足輕重。」
那姿態,彷彿跪在地上的,不過是一個螻蟻。
將軍夫人心中一顫,下意識的咬了咬唇,隨即,頭頂又傳來剛才那個聲音……
「朕只想知道,北齊這個樞密使大人,到底和朕有沒有關係!」
這是他此行的目的。
就算方才從眼前這個女人的反應里,他已然看出了些什麼,有了許多的確定,可他要的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這一問,單刀直入,絲毫也不拐彎抹角。
可他的話剛落,地上的婦人便赫然驚起。
「沒有!子冉是奴婢和將軍的兒子,怎會和君上有關係?」將軍夫人言語之間,透了幾分急切,但那慌亂,卻依舊壓制著,不曾再流露。
「和楚沛的兒子?」
可饒是如此,那青衫男人亦是不信,輕聲一笑,「那朕便讓人去將那北齊的大將軍叫來,當著你的面,問一問,他的這個兒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
話落,果然,將軍夫人神色微漾。
可半響,卻收斂了無措,暗吸了一口氣。
「若是君上不怕暴露來了北齊的行蹤,君上大可以如此一試。」將軍夫人一字一句,平靜舒緩。
婦人突然轉變的姿態,讓房間里的兩個男人都是微微一愣。
隨即,不約而同的,皆是皺眉,定定的看著她。
將軍夫人亦是迎著他們的視線,這一次,她竟絲毫也沒有避閃。
三個人的視線,就如此交織。
那氣氛,更是流竄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將軍夫人在賭。
這兩人如此低調的偽裝,來了北齊,她在賭,陰山王知不知道,更是在賭,西梁如今的時局。
這些年,西梁國的宮闈,朝堂,皆是暗藏洶湧,而那陰山王便是那洶湧之中很是關鍵的一人。
若是他來北齊的事,連陰山王都瞞著,那勢必不想讓陰山王知道他的行蹤,或許,讓陰山王知道的後果,亦是不小,所以……
果然,二人的反應,已經給了她答案。
他終究擔心行蹤暴露給了陰山王!
當下,將軍夫人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
「呵,你倒是變了,倒有幾分像她……竟也這般狡猾。」青衫男人再次開口,提起那一個「她」的時候,眸中分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不只是他,將軍夫人也是微微一怔。
她……
腦中浮現出一抹身影,婦人心裡似被扎了一下,隱隱生疼。
可很快,將軍夫人便揮開了腦中的思緒。
這個時候,面對著這個足以主宰著一切的男人,她不能有絲毫閃神,更不能有絲毫差錯。
「君上謬讚,奴婢所說的句句屬實,一個字也不敢欺瞞於君上。」將軍夫人斂眉,比起剛才,心裡更是有底了許多。
她知道,自己剛才賭贏了。
如此,這二人,想來絕對不會把將軍牽扯進來,不僅如此……
他們在北齊,不敢暴露行蹤這一點,對他們,終歸是有牽制,那麼自己要藏著的東西……
將軍夫人斂眉,打住了思緒。
這個兩個男人一個也不好對付,她不能分了神。
房間里,片刻沉默。
那沉默之中,將軍夫人明顯感受得到那青衫男人的怒意,但漸漸的,那怒意消失,男人的嘴角微微揚起的笑意,卻是比剛才那憤怒,更讓人望而生畏。
「好,很好。」青衫男人開口。
那讓人頭皮發麻的語氣,讓將軍夫人暗暗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她以為,這青衫男人又有什麼刁難襲來之時,那男人卻是有了動作。
青衫男人朝門口走去,徑自打開了門,那挺拔的身影走出了房間,房間里,將軍夫人屏氣凝神,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心也跟著漸漸鬆了。
他就這麼走了嗎?
「阿瑤……」
將軍夫人思緒之間,突然,房間里,灰衣男人的聲音響起。
那兩個字,讓將軍夫人剛稍微鬆了些的心,又是倏地一緊。
阿瑤……
司馬瑤,已經離她很遠。
阿瑤,離得更遠。
那一切,都仿如隔世!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灰衣男人微微一頓,繼續道,濃墨的眉緊皺著,比起剛才的凌厲嚴肅,此刻,那眸中多了一抹柔和,甚至是……關切!
那關切,將軍夫人感受得到,可是,她卻不敢抬頭。
低垂著頭,將軍夫人靜靜的看著地面,語氣亦是平緩,「奴婢知道,奴婢相夫教子,過著平凡的日子,這已是奴婢期待的生活,若大人記得丁點兒曾經的情分,還請大人手下留情,放過奴婢,放過奴婢的家人。」
「放過?」
灰衣男人眸中緊了緊,半響,卻是一聲輕笑,那笑中難掩無奈,頓了頓,繼續道,「我又如何做的了主?」
丟下這一句話,灰衣男人也是出了房間。
房門開著,房間里,獨獨剩下了將軍夫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