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生隨死殉> 584.兩界共主(98)

584.兩界共主(98)

  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謝茂當然不會怪罪衣飛石失信, 他對衣飛石表現出的心思本就不純, 二人萍水相逢也談不上多深的交情,何況,衣飛石官卑職小僅憑父蔭,在哪兒都說不上話, 就算留在他身邊也不過充當侍衛, ——他也不缺一個侍衛。


  因是夏日,謝茂衣冠多清淡素雅, 今日愈發寡淡, 素衣玉飾, 常用的摺扇因扇墜掛著一枚紅寶,也被他棄之不用。漱口之後,謝茂飲了一盞薄粥,搭著一碟子菌菇雜蔬,素得趙從貴心裡發愁, 王爺這是怎麼了?

  才用了朝食,就有宮中太監來傳旨:「著信王謝茂即刻進宮。」


  謝茂進宮通常都是趙從貴從旁服侍,這位是朝陽宮出身的閹宦, 出入宮闈當然比沒凈身的朱雨銀雷方便。讓人看不懂的是, 謝茂此次進宮沒帶外侍長余賢從,而是命余賢從看守王府, 帶的是黎順、常清平並十二名領班侍衛。


  旨意來得突然, 謝茂也不曾擺出親王儀仗乘坐馬車, 一匹快馬長驅直入禁中。


  宮中已是一片縞素。


  謝茂在左安門前下馬, 太常寺官員已靜候多時,即刻上前為謝茂更換喪冠素服,另有太極殿服侍的小太監等著引路,一路哭兮兮地把謝茂領到了奉安宮中。殿前諸皇子已跪了一地,側殿是後宮嬪妃,皇帝站在皇后靈前一言不發,……沒看見淑太妃?

  「皇兄,皇兄!」謝茂連滾帶爬地撲上去跪下,滿臉不相信地看著楊皇后的梓宮,拉扯著皇帝的龍袍衣擺不放,「為什麼?怎麼了?我不信!我阿嫂怎麼了?阿嫂,阿嫂!」


  眼瞅著信王一個虎撲就往皇后梓宮上撞,守在靈前的禮部、太常寺官員,打下手的太監,全都嚇得臉色煞白,七手八腳把信王拽住:「王爺不可!不可啊!」這要是讓信王把皇后梓宮撞個趔趄,他們全得陪葬!

  謝茂衝撞幾回沒法突圍,掉頭要去哭他皇兄:「哥,你說話!我阿嫂怎麼了!」


  跪在殿外的皇二子謝沐一躍而起,衝進殿來指著謝茂怒罵:「你還敢問怎麼了?若不是你無理殺害承恩侯世子,母后豈會一病不起!五弟也因你下獄,母后就是被你氣死的!」


  謝茂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戲特別好地退了一步,肩膀都耷拉了下去。心中忍不住吐槽,你媽就蠢,你比前世還蠢。


  這時候你蹦達出來幹什麼?我是皇弟,不是皇子,把我罵毀了有利於你奪嫡上位嗎?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說皇后是被氣死的,讓皇帝怎麼下得來台?他老婆成了謝朝開國以來第一個被氣死的皇后!多好聽?你是想把皇帝氣死吧?

  果然不等謝茂吭聲,一直站在皇后靈前作憂鬱狀的皇帝陡然暴怒,飛起一腳踹在皇二子謝沐身上,怒道:「皇后才咽氣呢!孽畜就敢踩著嫡母娘娘屍骨陷害宗室!奸骨佞心,刁毒至此,令人髮指!」


  這一腳踹得結結實實,謝沐飛出去六七尺,被殿前門檻卡住,瞬間臉白如紙。


  謝茂第一個上前抱住皇帝:「陛下息怒!您保重啊皇兄!」


  皇帝被他抱得差點站不穩,似是傷心至極,一手扶著皇后梓宮,淚如雨下:「梓童,你不在了,朕心亦如死灰。」返身就指著謝沐繼續罵,「皇后不在了,琰兒還在呢!縱沒有了琰兒,朕還有長子,輪不到你這畜生耀武揚威!」


  兩句話說得滿堂眾人脊背生寒!皇五子完了,皇帝要立皇長子!

  謝茂抱著皇帝的腿,這分明也是一個人的腿,一樣的骨頭,一樣的血肉,一樣從母胎中娩出,一樣牙牙學語長大。可是,為什麼他就能做出這樣狠毒的事呢?——這可是在楊皇后的靈前啊!楊皇后英靈不遠,聽見皇帝親口說不保全她的兒子,她該有多心寒?

  他一向知道皇帝涼薄猜忌,小氣刻毒,可他真的沒有想到,皇帝會心狠成這樣。


  這可是……在楊皇后的靈前啊!

  ※


  奉安宮楊皇后梓宮之前,皇帝一場暴怒,昭示著中宮嫡子廢了,皇二子謝沐也廢了。


  默默跪在殿外的皇長子謝灃欣喜若狂,替楊皇后跪靈時越發虔誠悲痛。


  ——皇帝說了,沒有琰兒(嫡子),還有長子。


  只要謝琰陷在大理寺里出不來,儲君的位置,得來全不費工夫。


  謝灃一邊哭得涕泗橫流,雙眼紅腫,一邊努力地想,怎麼才能讓謝琰永遠出不來呢?五弟那個暴脾氣,只須有司官員羞辱兩句,他就會自己受不了玉石俱焚了。


  他一邊哭著嫡母,一邊盤算著如何弄死嫡母的親子,半點兒不覺得心驚。


  人死如燈滅,活著怕她,死了?倒是叫她從梓宮裡爬出來呀!


  ※


  謝茂是臣弟,在靈前初祭之後,不再守在奉安宮,而是去了長信宮。


  他去探望聽聞皇后急病薨逝,驚慟之下病得不能起身的淑太妃。


  本以為淑太妃生病只是託詞借口,不想去奉安宮為楊皇后致祭——身為太妃,說穿了也只是文帝妾室,皇後為天下母,皇後去世,天下縞素,太妃也不能免禮。


  哪曉得才走進長信宮就聞見濃重的藥味,淑太妃臉色蒼白躺在床上,居然真病了!


  「母妃?」謝茂上前施禮,關心地握住淑太妃的手,「您這是?」


  大宮女取軟枕墊在淑太妃身後,將她扶起,揮退所有服侍的宮人太監之後,親自守在帳前,示意淑太妃可以與信王放心說話。


  淑太妃滿臉病容,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意,輕聲道:「要小心啊。」


  謝茂被她一句話提點得心冷如水。


  小心?小心誰?楊皇后已經死了,這世上還有誰能讓他「小心」?

  皇帝。


  只剩下皇帝!

  他目光定定地盯著淑太妃,和記憶一樣,淑太妃總是嬌柔無依的模樣,彷彿失去了丈夫兒子無人庇護就活不下去,可謝茂知道,不一樣了!


  她的嬌柔,她的卑怯,她菟絲花一般的弱質,都只是她的保護色。


  「錢氏至長秋宮中誣指我與皇帝有染,這便是皇后的死因。」淑太妃輕聲說。


  果然是為了那個秘密。


  謝茂穿越第一世,就是被這個秘密害得死無全屍。


  曾經他不理解,楊皇后一手撫養他長大,他也對楊皇后感恩戴德、對謝琰用命維護,為何楊皇後母子將他恨入骨髓?他親手扶了謝琰登上皇位,謝琰卻說奉母后遺命,將你五馬分屍,將你母淑太妃鞭屍三百、挫骨揚灰,他問為什麼?謝琰只說,問你媽。


  然後,謝茂就重生了。重生了也不可能真的跑去問淑太妃,你和楊皇后什麼仇什麼怨?他一心一意弄死謝琰,登上皇位,出一口惡氣。結果不用他弄,楊皇后一死,他再不管謝琰,謝琰自己就作死了。他最終幹掉了皇三子謝深,登上了皇位。


  那時候謝琰早死了好幾年了,大仇得報的謝茂都忘了這件事了。


  然而,就在他登基稱帝的前一天,淑太妃一條白綾自掛而去,把謝茂雷了個外焦里嫩。——若死的是他爹也罷了,剛死的皇帝是他哥,他娘上吊幹嘛?沒見過庶母給兒子殉葬的。這算怎麼回事?!

  這個疑惑終於成功地引起了謝茂的注意。重生第二世時,謝茂就認認真真地挖掘了一下他哥與他娘之間的蛛絲馬跡。結果不出意料,這兩位還真有一腿!連謝茂他自己的身世,都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哥兩次都心甘情願寫了那道兄終弟及的傳位詔書啊。


  在此之前,謝茂對皇帝、淑太妃都稱不上多真情實意。


  他心中是看不起淑太妃的。


  為妾不貞,為臣不忠,為母不慈(謝茂是否為奸生子不清楚,但淑太妃在謝茂登基前自縊,害謝茂坐朝初期被罵得位不正,所以連親媽都容不下他,被罵出翔),一心一意只愛自己的姦夫,不惜為姦夫殉死,簡直……沒法形容這麼個貨!


  要不是親媽,謝茂都想一碗鴆酒直接把她弄死。


  現在,謝茂覺得,他所有「以為」的真相,恐怕都有待商榷。


  那個在皇帝駕崩之後,悄無聲息自縊而死的「戀愛腦」,也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淑太妃。淑太妃與皇帝之間,也許,也根本就不是謝茂所認為的那麼一個瓊瑤劇本!

  淑太妃分明對皇帝忌憚至極,她由始至終都戒備著皇帝。


  若非這一世謝茂突然放飛了自我行事剛烈果斷,淑太妃還是會和從前一樣偽裝著失去了愛情就無法苟活的模樣,根本不會露出這一絲獠牙。


  她柔弱,是為了保護兒子,她剛強,仍是為了保護兒子。若謝茂仍是從前那樣對誰都好的傻白甜,她就委曲求全保兒子一世長安,若謝茂像今日這樣會殺人會借勢了,她就……扶兒子位登九五。


  這麼彪悍慈愛一個親媽,我竟然誤解她幾輩子!

  謝茂跪在淑太妃床前,微微低頭:「阿娘是說,他因一句謠言殺了阿嫂,也不會放過你我母子?」


  淑太妃本來以為要和兒子好好解釋許久,哪曉得才說了一句話,兒子就自己想明白了,高興得撐起病體緊緊搭住謝茂的肩膀,笑道:「好好,茂兒,阿娘好高興。你可終於開了竅了。——對,他為一句話,連相扶多年的楊后都殺了,你我又算什麼?」


  「可是,阿娘。」謝茂不懷疑皇帝的刻毒,可皇帝不會真這麼蠢吧?「阿嫂才薨了,您這裡再出事,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事兒不尋常,反倒引人矚目……」


  淑太妃微微笑道:「你說得對。所以,他不會這麼快就下手,但他遲早會下手。」


  「所幸,我們也只需要這幾個月時間。」淑太妃胸有成竹。


  楊竎只以為他被自己鎮住了,輕搖摺扇,神色越發清冷矜貴,嘆息著說:「我兄弟想著他賣身葬父也是孝子難得,叫他在書房服侍,說是服侍,他這樣外邊來的又懂得什麼?不就是隨著我兄弟看看書,寫寫字,想著來日修業有成,下場一試,考個功名也算是我家積了德了……」


  謝茂好似就聽懂了一件事:「所以,你拿不出他的賣身契。」


  楊竎才意識到謝茂的反應不太對,謝茂已再問道:「捉姦一事又是為何?」


  楊竎看了謝茂一眼,只見謝茂好端端地站著,燈火中仰頭望著自己,一雙瑩黑如露的眼眸充滿了好奇與不解,半點看不出針對自己的惡意。最要緊的是,這少年實在生得太美了,白皙俊美,風度翩翩,這等風流人物,哪怕是在彙集了各路賢才美玉的聖京也不多見,堪稱絕品!


  楊竎裝得滿臉矜貴清高,實則看著謝茂的容貌,半邊身子都酥了,絲毫沒看出謝茂看他的目光就似看一件擺設器皿,——誰沒事兒給一個板凳、一隻花瓶臉色看?——他誤以為謝茂對自己確無惡意,一心要釣謝茂上鉤:「我兄弟待他一片至誠,他卻起了色心,與我兄弟書房裡添香的丫鬟勾搭成奸。那丫頭有了身子,二人一起逃了出來……」


  余賢從又忍不住默默無語了一次。哪家的正經公子往書房裡擱丫鬟……


  「那通姦的丫鬟呢?」謝茂又問。


  「小公子還以為我冤枉他?丫鬟……自然是在的。」楊竎並未多看容慶一眼,他嘴角那一縷冷笑的刻毒卻明顯是沖著容慶,他拍拍手,「把那賤人帶過來。」


  容慶眼中驀地一空,荒蕪處滋長的則是無窮無盡的恐懼,他下意識地看了謝茂一眼。


  說話間,楊竎背後的驚馬已經被安撫住,楊府豪奴也都恢復了一貫的嚴肅。楊竎命令一句,立刻就有三、四個人越眾而出,手裡拎著一個麻袋,放在楊竎的馬前。


  容慶臉色已慘白如死,雙手攥緊,骨節發出細微的聲響。


  楊竎看都不曾多看一眼,一心追著謝茂的身影:「我捉來淫|婦,小公子可得向我賠罪。」


  謝茂側過身,揭開朱雨手中的香爐蓋兒,撥了撥埋在香灰里的炭,「怎麼賠罪?」


  他的手修長有力,又因年紀尚輕還未徹底長成,骨節溫潤秀氣,有著觸目可知的美好。出門在外,朱雨帶的香爐銀簽都很低調,就是這樣低調不起眼的器物,被謝茂那一雙閑適慵懶的手調弄著,霎時間就多了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楊竎看他拿銀簽撥弄香灰中細小玲瓏的香炭,恍惚間想入非非,若是讓他用那手替我……


  「還請小公子賜我姓名,再請我喝上一杯。」楊竎說。


  「那也簡單。」勞資報名嚇死你,「請你喝一壺也使得。」


  在場所有知曉謝茂身份的都選擇了低頭默默,信王請你喝一壺,嗆不死你都得硬灌。


  「這袋子里的是……?」謝茂問。他再不問,容慶似乎都要昏過去了。


  楊竎將摺扇收起,微微頷首,立刻就有楊府豪奴上前,將麻袋打開,首先露出來的卻是一條軟綿綿的小腿,蹬著沾血的繡花鞋。容慶似要發聲,被王府侍衛制住。楊府豪奴又將麻袋倒了個個兒,重新解開另一頭的繩索,這回終於解出個披頭散髮滿身鮮血的少女,也不知死了沒有。


  容慶滿懷希望麻袋裡的不是他認識的人,此時徹底絕望,慘號道:「庄兒!」


  聲音太過凄厲難聽,尤其是容慶嗓子早就壞了大半,這大半夜的喊著簡直瘮人。


  謝茂皺眉道:「讓他閉嘴。」


  他就不理解這種面對既成事實鬼哭狼嚎的人,喊一句能把人喊得恢復原狀?


  王府侍衛一記手刀下去,容慶立刻軟在了地上。


  楊竎又一次誤解了謝茂的用意。他認為謝茂已經徹底相信了自己的說法。又或者,謝茂是害怕楊府家世,不想和他作對,所以順著台階下來。是真相信還是假相信,楊竎都不在乎。他迷信承恩侯府的權威,總認為全天下都應該奉迎在承恩侯府的金字招牌下,使他無往不利。


  「去把人帶回來。」楊竎吩咐身邊的家奴,他認為謝茂已經向他服軟了。


  隨後,楊竎用矜持不失溫和的微笑,對謝茂說:「敢請小公子賜教家門?愚兄在家行四,若賢弟不棄,可稱呼愚兄『四哥』。」


  多大臉敢當信王的四哥?你知道信王的四哥是誰嗎?余賢從都不想吐槽楊家這個冒失鬼了。


  謝茂側身在朱雨手裡玩了半天香爐,此時突然抓住爐子,連香帶炭返身就照準楊竎臉上摜去。他看似沒什麼武力,打獵都射不中兔子,徒手擲物卻有著相當的水準,香爐正正中中地砸在了楊竎的眉心,香灰噗地灑了一地,半數都落在了楊竎的臉上。


  這且不算,那爐子里還埋著一塊香炭,滾燙地落在了楊竎胯下的馬頭上,馬立時驚了。


  楊府那邊誰都沒想到謝茂會突然出手,——誰敢相信,一個鄉巴佬敢對承恩侯的公子無禮?


  局面頓時陷入了混亂,楊府豪奴有急著安撫解救驚馬背上迷了眼的楊竎的,也有氣沖衝上前要捉拿謝茂的,最無所適從的反倒是先前被差遣來拿容慶的幾個。楊竎以為謝茂服軟要把人交出來了,因此那邊只派了兩個人過來,立在容慶身邊的兩個王府侍衛則是觸目可知地不好惹,這兩個人站在中間都快哭了,去搶容慶吧,估計會被王府侍衛打折,不去搶吧……嗯,不去搶。


  兩個楊府豪奴很慫地選擇了後退一步,甚至用眼神向王府侍衛表示:我們不來,不來。


  楊竎一邊拿手擦眼,一邊怒吼:「來人給我捉住他們!——不許打小公子。」


  謝茂都給他逗樂了,吩咐余賢從:「既然如此,留他一條命吧。」


  他正愁不知道怎麼向楊家發難,楊竎就自動送上門了,若不是楊竎色迷心竅喊出「不許打小公子」這句話,今天承恩侯就得先折一個兒子。搞事情嘛,不嫌事兒大。承恩侯的世子謝茂都敢殺,何況是區區一個婢生子?


  他仍是和先前一樣笑容溫和無爭的模樣,半點兒不見情緒,然而,他言辭中輕慢生死的倨傲冷酷,卻讓服侍在他身邊的趙從貴、朱雨、余賢從都下意識地覺得夜風漸寒。


  從前的信王,不是這樣的。所有人心中都模模糊糊地湧起這個念頭。


  可是,沒有人會想到重生穿越之上。皇室中哪年不變態兩個?這一年內,謝茂死了親爹,親兄繼位,自己被晉一等王爵,又被淑太妃打發到山裡替文帝守陵,劇變之下,豈能沒有絲毫改變?他性子變了,沒有人敢覺得奇怪,只是暗暗心驚。


  曾經最是好脾氣從來不殺人的信王,前兩日才剛剛殺了兩個貼身內侍吶!


  余賢從剛要應是,就聽見謝茂用吩咐喝鐵觀音還是碧螺春的語氣,說:「打折他三條腿就行了。」


  余賢從與朱雨都覺得自己的第三條腿有點痛,趙從貴沒有第三條腿,他覺得雙腿間涼颼颼地!


  余賢從守在謝茂身邊沒動,黎順將容慶拖回余賢從身邊,與常清平一起躍入人群。


  信王府的侍衛都是文帝在世時欽賜,也有一些身手特別好的高手,如黎順、常清平二人,則是當今皇帝做太子時贈予信王防身,——文帝朝晚期,想殺謝茂離間太子與淑妃的勢力不在少數。黎順和常清平就是在那種風聲鶴唳的情況下,奉命到謝茂身邊護衛的。


  余賢從出身世家,是文帝所賜,正經羽林衛出身,黎順二人則是太子宮中所出,來歷不明。


  余賢從做謝茂的外侍長,負責謝茂的安危,對來歷不明的黎順等人實在不太想用。可是,文帝在世時,太子送來的人就不能幹晾著,現在太子登基為帝,東宮送來的人就更要重要了。所幸黎順與常清平倒也知機,平時不會太貼著謝茂,打獵時也常常奔在最前頭驅趕獵物。


  現在謝茂要差遣人做打手,余賢從與護衛謝茂的六名侍衛都沒動,黎順與常清平動了。


  這二人身手冷峻鬼魅,所過之處陰風一片,觸身就是一地哀嚎。


  黎順魚躍而起,一拳將馬背上的楊竎捶下,雁隨而至的常清平橫掃一腿,只聽見清脆的骨折聲,楊竎原本后彎的膝蓋瞬間變成了前彎!慘叫聲未起,黎順觸地倒踢一腳,卡住了楊竎另外一條仍舊健康的腳踝,長臂輕舒,握拳狠狠砸向膝關節,咔嚓一聲碎響。


  兔起鶻落之間,不過眨眼。二人就配合得天|衣無縫地打斷了楊竎的雙腿。


  倒是這如何打斷「第三條腿」讓二人頗為遲疑,黎順眼神一瞟:你上?常清平左顧右盼:找點什麼當武器好……


  楊竎雙腿折斷慘號著摔在地上,楊府豪奴都急了,跟著主子出門,讓主子傷成這樣,他們都要挨板子!運氣好能撿一條命去莊子上苟延殘喘,運氣不好就直接被打死了!這讓他們如何不急不惱?

  楊府豪奴紛紛沖向擊傷楊竎的罪魁禍首,黎順與常清平頓感壓力,黎順從靴中抽出短匕,常清平則順手拔出了楊竎馬鞍上裝飾用的華麗長劍,二人被圍攻得不耐煩,同時出手刺向楊竎胯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