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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兩界共主(68)

  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他才殺了聖安門守城校尉。


  ——「陳朝探子」事發, 不走最近的南城門,反而一路殺到了西城,佔據了這邊的瓮城箭樓。


  巧合得簡直就跟事先商量好的一樣!

  所以,他才剛剛動作,就被謝茂喝止, 謝茂質問他的去向, 他認為自己是被懷疑了。


  此時謝茂分明是關心他的安危, 他也沒聽出來,只認為謝茂是在質疑自己的說辭。謝茂拍他腦袋的動作, 讓他有些氣血上涌——父兄管教也罷了,這不知所謂還覬覦自己身體的信王, 居然也敢如此放肆輕辱?!

  他勉強忍住氣, 低著頭, 聲音依舊溫和誠懇:「卑職箭術尚可。殿下一試便知。」


  不等謝茂再罵「尚可個屁不許冒險」, 衣飛石已抽出了自己懸於馬鞍上箭袋,迅速納於腰間, 身形一閃,人已踏在馬背上借力躍起,順手取走了馬鞍上的長弓。


  衣飛石騰空躍起的那個瞬間, 謝茂腦子裡空白一片。


  卧槽!這娃是要上天!


  ……不不不不不!前面是徐子連弩的殺陣啊!五百騎兵衝鋒都能一波殺盡!

  你是瘋了不成?


  謝茂眼睜睜地看著衣飛石騰起的身影, 身體比意識先一步作出反應, 那就是伸手去抓!

  想當然他不可能捉住身法奇快的衣飛石, 他兩隻腳還踩在馬鐙上, 身體前傾就栽了下去, 哪怕有侍衛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謝茂還是摔了個膝蓋破皮,一瘸一拐地疼!

  恐怖的弩機絞動聲齊刷刷地響起,十座徐子連弩在五息之間,統共射出了二百五十支重弩|箭,原本被射死在地上的衛戍軍又被犁了一遍,箭雨過後,摔得七葷八素的謝茂才被扶著回頭,他倉惶地搜尋衣飛石的身影……


  滿地衛戍軍的屍體再次被重弩|箭分屍,血肉橫飛,謝茂目瞪口呆:「我小衣呢……」


  張豈楨因離得近,又因身在衛戍軍,對守城利器徐子連弩比較熟悉,解釋道:「王爺放心,清溪侯並未受傷,他已經過了最危險的射程,我指南邊,您看北邊……」


  張豈楨果然指著南邊,因離得遠,謝茂不管看南邊還是北邊,箭樓上都無法辨認。


  瓮城靠北漸進城牆的地方,果然看見了衣飛石飛速靠近的身影。他沒有使什麼規避的身法手段,就是一條直線往城牆邊衝刺。在這個距離,無法移動也無法調整上下角度的徐子連弩,已經拿他沒什麼辦法了。


  張豈楨解釋道:「徐子連弩本是守城之器,對付大隊人馬採取覆蓋殺傷,對清溪侯這樣的高手意義不大。」


  徐子連弩雖然在大規模殺傷上效率驚人,缺點也很明顯。


  太遠的礙於射程射不著,太近的因本體笨拙無法調整角度也射不著。


  不過,能像衣飛石一樣憑著身手穿過殺陣箭雨的,這世上也確實沒有幾個。大部分人都會死在十弩齊射之下。徐子連弩雖有缺點,能利用這個缺點的,依然只有極少數人。


  張豈楨話音剛落,一陣箭雨咻咻咻再度降臨!


  這疾速射來的一陣羽箭皆來自箭樓,儘管徐子連弩無用,箭樓里卻常備著弓箭。


  謝茂看得一顆心都揪緊了,悄無聲息地看著衣飛石在箭雨中騰挪躲閃,他身邊似乎還有一抹閃亮遠遠射了回去,張豈楨為他解說道:「丁位弩機處有人中箭。」


  隨即,張豈楨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讚歎,「……神乎其技啊。」


  箭樓上的出箭口只有巴掌大小,本就是防止弓手中箭故意做的遮擋。衣飛石能在十多名弓手對他齊射的瞬間活下來已屬奇迹,最讓人震驚的是,他竟然不是狼狽逃竄,還能順手反擊!——丁位弩機方向的弓手是否死亡,張豈楨無法肯定,但肯定已經失去了戰力。


  衣飛石如此年輕就有了這樣漂亮的身手,明知他乃將門虎子,在場所有人仍是驚呆了。


  連信王府侍衛中堪稱佼佼者的黎順、常清平,都忍不住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各自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與擔憂之色:衣飛石的功夫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好了,而是好得讓他倆都心驚!信王又愛和這種等級的高手拈三搞四,惹毛了人家真要下手殺人,怎麼搶救得及?


  謝茂知道自己身邊的侍衛誰功夫最好,指著黎順,問:「你看侯爺有危險嗎?」


  對面瓮城城牆之下,衣飛石已壁虎一般攀爬在城牆上,他開始東挪西折,在兩具徐子連弩之間交替向上爬行。


  瓮城箭樓上共有十座徐子連弩,然而,衣飛石竄進之後,能夠將他納入弓箭射程的,僅有六個弩機方位,因衣飛石挑選的角度比較刁鑽,這六個弩機方位之中,南、北兩端的兩個想夠著他也比較勉強。


  黎順估算了一下,謹慎地說:「若對方沒有身手與侯爺相當的高手,侯爺保持目前的狀態不鬆懈,性命無礙。」


  半點都沒讓謝茂覺得放鬆,他把黎順拽到身邊,低聲問:「他厲害你厲害?」


  ……黎順略無語。說得好像您知道我有多厲害似的?

  王爺問話不能不答,黎順再三考慮之後,略不甘地承認:「卑職略遜一籌。」


  論殺人手段,黎順自認不遜任何人。可是,衣飛石的輕功實在太好了。


  剛才那一場徐子連弩砸下的箭雨,黎順就闖不過去。城牆下十多名弓手的齊射,黎順能活下來,可也絕不可能做到毫髮無損。衣飛石呢?看著對面輕飄飄翻上瓮城女牆的少年身影,黎順再不甘心也得寫上一個大大的「服」字。


  能在箭陣中毫髮無損地活下來也罷了,還能形若清風,步似落葉,閑庭散步一般,若非尚有餘力,豈能如此從容?衣飛石的輕功,遠不止如此。


  「好,你去吧。」


  謝茂得到了答案,一顆心就徹底放了下來。比黎順厲害,那今天肯定能活下來。


  他開始放心大膽地欣賞衣飛石的表演。


  衣飛石在攀牆的過程中就張弓射了三箭,單手配合手肘、腳掌、膝蓋等等地方搭弓的功夫,軍中不少精英都會,可謝茂覺得吧,誰也沒有小衣做得好看!小衣真好看!這腰,這臀,這腿……


  別人打起架來跟滾地葫蘆一樣,我小衣殺人跟拍電影似的……隨便看一眼都能做壁紙……


  【能截圖不?】謝茂突然問系統。


  【能。】


  【那你給我截下來!我眨一下眼你就……哦不,都能截圖了,能錄視頻不?】


  【能。】


  【那快錄,剛才的錄了沒?你有緩存功能嗎?】


  【請宿主開啟任務輔助系統,輔助系統的子目錄提供視頻、截圖等功能。】


  謝茂考慮了很久很久,遺憾地表示:【那算了吧。】


  衣飛石已殺到了徐子連弩之前,面著三面鐵質擋板,他的弓箭當然射不穿,他的弓箭也不會拐彎。可是,箭不會拐彎,他會拐彎啊!他當然比重逾千斤的笨重連弩轉得更快!


  衣飛石身形騰挪躍起,凌空開弓搭箭,驀地轉身,三箭齊發!


  咻——


  三支箭同時飛出,劃破空氣的嘯聲同時響起,彷彿只有一個聲音。


  箭矢射入三名控弩手的身體距離卻不相同,一短兩長。位於中央的控弩手胸膛中箭,發出短促的哀嚎時,左右兩邊的羽箭方才尖銳地分別破開控弩手的眉心與咽喉。


  衣飛石一手挽弓,展顏一笑。


  大局已定。


  他已在箭樓殺出了一片立錐之地,接下來的,就是對方的末日了。


  ※


  衣飛石從瓮城上下來時,上邊已經沒有一個活口了。


  他知道這事對自己很不利,就因為他手欠先殺了一個守城校尉,所以,這一批盡數死在瓮城上的「陳朝探子」,反倒讓他有了殺人滅口的嫌疑。——畢竟,這夥人為何要從南城往西城跑,是一個很讓人費解的巨大疑團。坑得衣飛石差點想哭。


  錢彬帶著衛戍軍去收拾殘局,謝茂則板著臉看著冒險歸來的衣飛石:「小衣。」


  衣飛石手中還握著弓,腰間箭囊里還剩下一支箭。他不想應付謝茂的質疑,又忍不住想,我能不能哄騙他?他若甘心情願為我辯解……朝廷,會有變數嗎?

  兩個信王府侍衛取走了衣飛石手中的弓箭,跟隨衣飛石而來的親兵略有躁動,衣飛石微微頷首,親兵們即刻安穩不動。


  「殿下。」衣飛石溫順地走近謝茂身邊,斟酌要怎麼開口行騙……


  謝茂看著他微微鬆開的髮髻,頸上汗濕的晶瑩,哪怕剛才看動作大片讚嘆不已,這時候也忍不住想罵娘:照我穿越前的年紀算,你現在還是個中二學生!玩什麼個人英雄主義!


  ——好吧,你都拯救世界了,那我就不能再當你是未成年人了!


  謝茂微微揮手,信王府侍衛即刻圍攏一圈,將方圓三丈內的閑雜人等全部驅趕開。


  確認附近無人能聽見自己的低語之後,謝茂才刻意曖昧地牽起衣飛石的手,用藏在咽喉中含糊不清的聲音,說:「我能證明你今晚殺的校尉已被陳朝探子買通,所以,那群探子才不走南邊的城門,直奔聖安門。」


  衣飛石猛地抬頭:「殿……」


  「被你殺掉的人,是謝朝的忠臣,還是被陳朝買通的奸臣,都取決於你。」


  衣飛石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信王舅舅……」


  謝茂忍住心中的促狹與玩笑,作出趁火打劫地深情款款狀:「小衣,舅舅實在太心疼你了。衣姊夫打疼你了么?舅舅給你揉揉?」


  ……揉你二大爺。衣飛石心中狂怒,眼睫卻似凝起霧氣,半晌才艱難地說:「只揉嗎?」


  下任皇帝有了著落,眾臣皆鬆了口氣。


  皇長子乃中宮嫡出,英明睿智,果決慈愛,身體也甚為康健,可保江山至少二十年。


  皇帝將目光移向旁側的俊雅男子,艱難地說:「周卿……朕……」


  眾臣皆尷尬地將目光偏向另一邊。皇帝什麼都好,就是……咳咳,性好與眾不同。三宮六院擺著,偏偏只喜歡和周侍中坐卧同起。看在皇帝不曾耽誤子孫綿延的份上,群臣也不曾再三勸諫。——皇帝很勤政愛民,就是下班之後愛玩個男人,這點兒愛好難道都不允許?

  如今皇后與皇長子都在一旁跪著,皇帝不叮囑嫡妻長子,卻去看周琦。


  周琦本是罪臣之後,皇帝繼位后得幸,長安三年周家翻案昭雪,周琦也參加科考,被皇帝欽點為狀元,此後一路青雲直上。周家也因此起複。


  此時皇帝將歿,周家即將失去最大的靠山,周琦也哭得滿臉是淚。


  「臣願為陛下殉。」周琦哭得不能自己。


  謝茂用力攥住他的手,看著他依舊俊美的臉龐:「你可是……心甘情願?」


  周琦不住點頭,淚如雨下:「臣蒙陛下深恩,無以為報,願隨陛下於九泉,生為陛下之臣,死為陛下之殉。」


  謝茂這才將目光望向皇長子,艱難地說:「若……周卿殉死,隨葬皇陵。不殉,亦不許為難他……」


  皇長子磕頭應是,謝茂方撒手人寰。


  ……


  系統虛境。


  「這回心甘情願給我殉了吧?可以了吧?」謝茂沒好氣地嚷嚷。


  他是個穿越者。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世就傻白甜地玩悲劇了。死後發現一個系統,系統告訴他可以重生,自覺死得特別憋屈的謝茂果斷重生一次,憑著作弊的先知先覺,弄死了前世被自己扶持上位、後來殺自己奪|權的侄兒,自己登上了皇位。


  在位期間,謝茂也是勵精圖治,兢兢業業,刷了一把「千古一帝」的成就。


  哪曉得死了之後,系統又蹦達出來了,告訴他,他沒找到心甘情願殉葬的人,所以,要他再重生一次!

  這是人乾的活嗎?搶皇位容易嗎?當皇帝容易嗎?上輩子憑著向侄兒復仇的怒氣,謝茂卯足了力氣刷了一輩子成就,死了死了系統才說,你要再來一遍?

  ——誰想再來一遍啊?當皇帝也很累的好嗎?


  系統不管他抗議,直接把他又扔回去重生了一次。


  重生后的謝茂不僅要搞侄兒,不僅要當好皇帝,還得認真去找一個心甘情願為自己「殉死」的傻子。


  當然,他得感謝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古代,否則,系統讓他去現代找個心甘情願「殉死」的人……現代能有這種傻子?那他就得陷入重生循環,一次又一次過自己毫無趣味的人生了!想想都覺得可怕!

  系統毫無感情地給出了判定:「失敗!」


  「……失敗?憑什麼失敗?」


  謝茂懵逼了,「我從來沒和周琦提過殉葬,是他自己要求的!這還不算心甘情願?」


  系統解釋道:「謝林與周琦有舊怨,不殉必身死家破。他為你殉葬是迫於形勢,保全家族,並非心甘情願。」謝林就是皇長子,下一任皇帝。


  「……」謝茂必須承認,系統說得很有道理。


  「進入重生程序,請宿主注意,本局過關目標:尋找心甘情願殉死之人。」


  「重生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


  荒山,斷崖畔。


  信王謝茂逼宮失敗,倉惶逃竄,至此窮途末路。


  追兵團團圍捕,信王身邊僅有十三名侍衛,七人皆重傷。


  「盧真,前途無路。」


  謝茂左腿也挨了一刀,鮮血汩汩而出,他伏在侍衛長盧真背上,看著斷開的山崖,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被系統打回來又重生了一次,謝茂就不想再爭奪皇位了。


  當皇帝真的很累啊!不騙人,累哭!他就想安安穩穩地找個願意為自己殉死的人,不要再一次次地重生了。重生一次很爽,重生第二次就很憋屈了,這是他重生的第三次啊!


  然而,他那寶貝侄兒殺叔叔好像是個歷史慣性,他都這麼低調了,還是被扣了個逼宮謀反的罪名,非要置他於死地。


  這輩子謝茂的重點攻略對象,就是目前正背著他的侍衛長盧真。


  盧真是個孤兒。孤兒就沒有家族所累了吧?!


  謝茂還強忍著沒有把人吃下肚。這是古代啊!為主殉死比為情殉死正經吧?!

  謝茂那是下死了功夫籠絡人心。什麼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什麼秉燭夜談,抵足而眠,要不是盧真是他親手從死人堆里刨出來養大的,他還能玩一出三顧茅廬呢!


  現在眼看著他要死了,盧真好像也跟著走投無路了,這得心甘情願殉死了吧?


  謝茂琢磨著怎麼暗示盧真一下,讓他給自己殉葬,盧真在斷崖停步。


  「王爺。」


  忠心耿耿的侍衛長將他放下來,請他坐在一塊還算乾淨的岩石上。


  盧真屈膝跪下,「王爺,恕真無能,無力護主逃生。真萬死之罪!」


  「是孤大意了,其罪在孤,何……」


  謝茂一句話客套話沒說完,盧真鏘地抽劍出鞘,劍光森寒。


  「你這是……?」想幹嘛?


  「借王爺尊顱一用!」


  手起刀落,謝茂人頭落地。


  ……


  系統虛境。


  系統判定:「失敗!」


  「笑吧笑吧,不用憋著。」


  謝茂很失望啊,頓足捶胸。勞資辛辛苦苦養大的心腹,花費了多少心血啊,強忍著沒帶上床。就指望他學點上古義士的秉性,主死臣殉,千古讚揚,結果呢?

  他居然一劍砍了自己腦袋!太失敗了有木有?!


  意外的是,系統居然安慰他:「宿主不必失望,盧真並未背叛宿主。」


  「腦袋都給我砍了,還不算背叛我?」


  「盧真獻宿主首級於東宮,伺機投誠。二年後,自薦枕席於皇帝。又三年,成功離間皇帝與東宮,東宮兵諫失敗,盧真手刃皇太子。」


  「他把我腦袋獻給太子,又把自己獻給皇帝,吹枕頭風讓皇帝把東宮廢了,東宮造反失敗,被他親手殺了?」謝茂目瞪口呆。他知道這小夥子很牛,沒想到牛成這樣啊?

  系統遺憾地說:「若盧真手刃東宮后自裁,也可判定為宿主殉死。可惜。」


  人家都替自己報仇了,謝茂也不追求殉死這事兒了,還是忍不住問:「他殺了太子,我那沒良心的皇帝大哥能放過他?」


  系統給的回答讓謝茂又一次目瞪口呆:「別擔心。他後來殺了皇帝,自己登基了。」


  「……」謝茂無話可說,這小夥子真不用自己替他操心。


  「哦,盧真登基之後,追封宿主為『聖德恩庇大仁至善皇帝』。」


  「宿主獲得成就『二世帝王』,獎勵成就點50。」


  「加油宿主,若重生第四次時,宿主再次登基御極天下,將達成『再三稱帝』成就!有特殊獎勵哦!」


  誰特么稀罕特殊獎勵啊,勞資不想重生了行不行?能讓勞資安安靜靜地去死嗎?


  「我現在後悔了,能撤銷協議嗎?能把你從我靈魂上剝離嗎?」謝茂問。


  「不能。」


  「進入重生程序,請宿主注意,本局過關目標:尋找心甘情願殉死之人。」


  「重生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


  謝茂睜開眼,山雨欲來的夏涼軒室中,僅燃著一盞孤燈。


  重生四次都是這個時間點。這一年,他十六歲,他的皇父文帝山陵崩,長兄謝芝登基,他被皇兄加恩賜封為信王,諸王爵中第一等。他的母妃小林氏是新帝姨母,他與小林氏都對新帝登基出了大力氣,所以,文帝崩了,他也不太傷心,完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


  新帝登基時就快四十歲了,諸皇子皆長大成人,馬上就是一場龍爭虎鬥。


  謝茂作為深得新帝信重喜愛又身負從龍之功的王叔,理所當然成為諸皇子的爭取對象。


  被尊為淑太妃的小林氏極其清醒,一句話就把謝茂差遣到山中,替父守陵。


  所以,謝茂目前住在山裡,凄清孤冷的山裡。


  「王爺,可要進些小點?」隨侍在側的閹人趙從貴趕忙進來問候。


  謝茂看見他就頭痛。重生第四次了嘿!就跟打沒存檔的遊戲似的,連個本章節跳過的功能都沒有,回回都要選擇對話,一步步走劇情,真的好煩!


  「傳外侍長盧真入內侍奉,內侍青風、紫電侍奉不力,杖斃。」


  都重生了這麼多次,謝茂也懶得多廢話,忠的就用起來,奸的就殺掉咯。


  反正和系統吵翻了,謝茂也懶得去找什麼心甘情願殉死之人,他打算隨便過過日子。


  好歹是個皇族對吧?要吃有吃的,要喝有喝的,要多少美男就能睡多少美男,混吃等死不成問題。老費勁去攻略什麼人,累不累啊。反正他不想活也不想過關了,愛誰誰吧。


  ……萬一這信王真是父孝期間嫖妓,在窯子里心虛不敢嚷出身份呢?

  這信王心虛,他也不想鬧到御前,這個事兒能不能就……私下解決掉呢?

  錢彬瞟了白行客一眼,白行客微微搖頭。


  外邊等著領功的幾十個衛戍軍都被白幕僚打發走了,可是,那一路浩浩蕩蕩從老桂坊殺回西城兵馬司的陣仗,早就傳得街頭巷尾皆知。若不是這事兒發生在夜裡,消息只怕還要更快!

  就在錢彬頭痛欲裂的時候,外邊急匆匆飛馬而來,一個衛戍軍沖了進來:「急報——」


  因此時天色已晚,這人也沒想過大人會在堂上,一溜煙竄進大堂才看見錢彬,擦灰的鞋底在堂上哧溜出一道清晰的灰痕,猛地跪下:「稟司尊!清河街上的清運坊搜出一夥賊人!有街坊指認正是咸寧十四年洪樓飲宴的林若虛!」


  錢彬沒好氣地說:「我這兒已聽報了十八個慶襄侯了!剛鐘樓那邊還說捉了個陳朝的郡王呢!」


  「這個可不一樣啊!已經從清河街一路殺到合子街了!請司尊發令點兵增援!」


  清河街殺到合子街……


  清河街在南城腹地,合子街已經靠近了西城城牆,一路殺過去?這可是聖京城!


  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獃滯,謝茂沒好氣地拿木枷懟了錢彬一下:「升堂點兵!」


  整個大堂里,也就只有謝茂絲毫不為所動。


  自咸寧十四年陳朝慶襄侯事件之後,京城自認為對陌生人的管控十分嚴格,謝朝上下都覺得不可能再有異族間諜混跡其中。——只有謝茂知道,陳朝的間諜探子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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