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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 111 章

  「司尊, 已查明西河貢士白青荇身份!」


  「此人出身河陽合道縣, 年幼失怙,被當地望族白氏族老白顯宏收養,改姓為白,乃是白顯宏六十三名義子之一, 排行五十七。也叫白五十七。」


  「白青荇出手闊綽,熱衷交際, 在同期貢士時人緣極好。等待殿試結果的日子裡,也是他幾次串聯請客吃酒, 讓同科貢士齊聚一堂, 不惜一擲千金。泄露墨卷的綿亦樓詩會, 正是白青荇首倡, 也是他包下了整座綿亦樓, 任憑同科貢士吃喝住宿。」


  「泄卷之後,眾貢士皆下獄, 白青荇在獄中常有驚人之語, 暗指朝廷掄才不公。」


  ……


  龍幼株被二十板子揍得爬不起床,煞白著一張俏臉, 趴在榻上冷冷地說:「他有問題, 他該死, 聽事司上下誰不知道?我要知道的是, 他背後是誰!他們想做什麼。」


  宰英將案卷一合, 屈膝道:「白家是西三線驛路的出資人。」換句話說, 白家就是最可能在奏摺上下毒謀害皇帝的人。


  「派去西河的探子有消息了嗎?」龍幼株臉色更白了。


  「沒有。」


  「叫文雙月去!」


  龍幼株閉了閉眼。


  文雙月出身瀾江縣, 家中與西河世家有世仇,合道縣恰好與瀾江縣一江之隔。


  外人去了西河不好打探消息,文雙月不一樣。她老家與西河三郡離得太近了,除了風俗穿戴不同,兩邊的飲食、土話,都非常接近。


  為了把文雙月從死牢中撈出來,龍幼株砸碎了衣尚予親自為文大善人文滸山立下的紀功碑,用文雙月祖父、叔父乃至親族二百多條命填出來的功勞,換了她活命。


  砸碎功碑那一日,文雙月險些磕死在當場。龍幼株叫她活著贖罪,活著把文氏的紀功碑贖回去。


  ——莫說回老家出差,文雙月現在辦差,只差拚命。


  ※


  這是謝茂過得最清閑自在的一個新年。


  沒有宗廟祭祀,沒有群臣朝賀,到臘月二十八,他就吩咐民部暫停議事,本想帶著衣飛石在長青城裡疏散幾日,哪曉得他這民部能封筆罷工,督軍事行轅的軍務一直就沒斷過。


  明知道一句話就能讓衣飛石老老實實在行宮伴駕侍奉,這話反而不好出口了。


  謝茂很少會逼著衣飛石因私廢公,也是前幾世就忍讓出來的習慣。衣飛石撒謊他多半都能看出來,他想騙衣飛石那是一騙一個準,於是,每天待在行宮裡飽食終日,烤火聽戲,上上下下都以為皇帝樂呵得很。


  除夕這日衣飛石只去了兵衙半天,中午和眾將在六安樓吃年飯,午後則策馬直奔城西、城南兩處大營。


  皇帝特旨頒了賞格犒勞西北軍眾將士,如今兩邊營寨都在開流水席,除了戍衛值守的兵卒外,從上到下所有士兵,從中午就開始吃席。這席連開三日,一直吃到大年初三,肉飯管夠。


  比較遺憾的是,小衣督帥是個酒釀丸子都暈的淺量,不單自己喝不得酒,還不許部屬喝酒。


  ——還是曲昭去求了求,督帥方才開恩,准許正旦中午的席上,每人發三杯酒。


  不能暢飲大醉,士卒們都頗覺遺憾。


  不過,皇帝又頒了特旨,專門差遣自己的御廚到營寨賞膳,每隔四個時辰,御廚就會每桌送一道宮廷御膳,那御膳端的是花樣繁複好看又新奇,每次送的都不一樣,讓吃席的士兵大開眼界,吃得歡天喜地。


  除夕這日到軍中走訪祝酒是衣家的慣例,衣尚予在時就這麼干,衣飛金也這麼干,往年在襄州大營數萬兵馬,衣尚予得從早喝到晚。現在長青城駐紮的士兵差不多一萬六千人,十人一桌,那就是一千六百桌,每二十桌祝酒一次,那也得喝上八十次。


  衣飛石最怵的就是喝酒,乾脆把酒給禁了,端著一小碗湯站在中央,被二百個士卒矚目望著。


  「吃好喝好,夜裡玩耍小心燈火。」衣飛石講話特別接地氣,半句廢話都沒有。


  不知道哪裡傳來一個聲音:「督帥賞碗酒喝!」


  因是過年,規矩都不怎麼嚴格,就有人跟著嘻嘻哈哈:「賞酒,賞酒!」


  孫崇提著鞭子走出來,罵道:「哪個二逼不懂事呢?咱們督帥能喝酒嗎?這麼多兄弟不得喝趴下?」


  眾人滿以為他這個凶神惡煞要出來正軍規,哪曉得他開口就埋汰自家督帥,全都笑得東倒西歪,有人哈哈大笑著耍賴:「督帥喝湯,兄弟們喝酒嘛!保證讓督帥騎馬進來騎馬回去!」


  衣飛石也不生氣,待眾人笑語片刻之後,他才舉起手裡的湯碗,示意噤聲。


  西北軍令行禁止,衣飛石才按了按手,笑聲竊竊私語聲就都消失了,圍攏在衣飛石身邊的二十桌士卒都老老實實地聽著衣飛石說話。


  「酒,是沒有了。」


  「今日我來為兄弟們祝酒,願諸君身康體健,」


  通常這時候就該滿飲一杯。然而衣飛石要走的地方太多,真要一次祝酒就喝幾碗湯,肚皮也撐不下。


  往年他都是老老實實地喝一口,今年大約是跟皇帝在一起的時候太多,不要臉得理直氣壯,口不停歇地繼續說,「願諸君良田千萬……」


  底下人就撲哧撲哧地笑。當兵的,求個身康體健,求個長命百歲,都是最吉祥的話。突然祝福大家良田千萬,哪裡個個都能發財?家中良田數十畝,那就是挺會攢錢的了。


  「良田千萬,也是沒有了。」衣飛石笑了笑,話鋒一轉,說,「十畝二十畝的,陛下說賞得起。」


  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望著衣飛石,賞田?還賞十畝?二十畝?謝朝軍功頗重,斬首就能換軍功,軍功就能換前程和錢財、土地,然而,十畝、二十畝?這也太多了吧?


  「朝廷已經有了章程,想留在陳地轉籍軍戶的,到各營文書處登記名字。照固土故例,按軍功,授田翻倍,五年免賦,可接妻兒共居。」衣飛石正式宣布。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安排弄懵了,有反應快的立刻問道:「那是授田十畝還是二十畝啊?」


  衣飛石失笑道:「這我說了不算。拿著你的軍功冊子找文書去,叫他給你算。」


  他偏了偏頭,認出說話的士兵,又補充道,「田四郎吧?我才看過你的記功冊子,划十五六畝良田沒問題。」


  衣飛石記性好,和他說過話的士兵都能記得,十日之內倉促翻過的書冊細節也都能記憶猶新。


  他也是因為謝茂提過轉軍戶的事,這些日子都在看士卒的軍功冊。衣家從衣尚予始就很重視底層士卒的戰功考績,決不允許任何等級的軍官冒領冒認,平時就會巨細靡遺地看小兵的戰功冊子,戰時顧不上全部看,也會隨便抽查——直接從軍陣中隨便拎一個士兵出來,拿著冊子邊問邊對,對不上就是潑天大案。


  查實了是上官冒認下屬軍功,涉案者立斬,往上數三級,皆以失察罪論處。


  若查實了是下屬故意陷害上官,涉案者也會以誣告罪名立斬。


  經過衣尚予這麼多年的斬殺,西北軍幾乎不存在冒領戰功的事情,沒有人敢這麼做,不止因為督帥會盯著,會隨時抽查,也因為同僚會偷偷舉報——舉報別的都沒有獎賞,唯有舉報上官貪功冒領,直接升一級。


  「謝、謝督帥!」田四郎都不敢相信督帥還認得自己,更不敢相信督帥居然還記得自己的軍功,興奮得臉都紅了,嗷嗷打翻了一個碗,手忙腳亂地沖身邊的人說,「我、我要把我阿娘、我婆娘,都接來!」


  他身邊的趙勇根本顧不上理他,掐著手指算:「他個憨貨都有十五六畝良田,老子比他多記兩個功,是十七,還是十六畝啊……」不耐煩地推開田四郎,「滾滾滾滾,老子又忘毬了!」


  席上炸了一片,孫崇還要護著衣飛石趕下一場,拎著筷子猛敲碗:「吵吵啥!肅靜!」


  好容易激動的士卒都按捺住興奮重新望著衣飛石,衣飛石也不掃興,舉起已經變得冰冷的半口湯,遙遙對著城內行宮的方向,敬祝道:「願我聖朝,國祚千年萬年。」


  眾人這才想起這軍戶是皇帝答應改的,地是皇帝答應分的,國祚綿長方能守得良田十畝啊!

  頓時紛紛舉起鍋里的熱湯,跟著大喊:「願我聖朝國祚千年萬年!」


  衣飛石將冷湯飲盡,由孫崇護著從這一波士卒的簇擁中出來,轉到另外一撥二十桌的場地去。掉頭出來就罵孫崇:「待會我說完了再倒湯出來,兩句話就凍上了,面上一層油……」


  孫崇也委屈啊。平時都是倒酒,酒又不上凍。誰見過督帥端著肉湯去走營的?這不是都沒有經驗嗎!

  大營中排開的流水席首尾相接,衣飛石固然是每二十桌停一次,消息卻在席間如流水般傳遞著。


  待衣飛石再去第二撥問候祝酒時,不必他套詞兒,底下就有人興奮地問,轉軍戶是不是真的呀?不想留在陳地能回內地嗎?衣飛石回復確有此事,也不用他真情實感,底下人就嗷嗷叫著湊熱鬧:「願我聖朝,國祚千年萬年!」


  這急轉直下的局勢簡直沒有緩衝,孫崇拎著保暖瓦罐都沒來得及給衣飛石盛湯。


  衣飛石姿態從容地就著空碗笑眯眯地假裝喝了一個,出來繼續罵:「你就不能快上一點兒?被底下人看見……」酒不能喝就算了,喝湯都做假動作,小衣督帥這臉還要不要了?

  「這回肯定趕上,趕上!」孫崇忙保證道。


  ……


  城西、城南兩處大營,統共一萬六千餘人,哪怕衣飛石二十桌集中見一次,和所有士卒說過話、喝過湯,緊趕慢趕地做完了這一切流程,也已經是戌末時牌了。


  謝茂在行宮裡等得滿肚子的氣,看著滿桌子的珍饈佳肴目無表情。


  好你個衣飛石,中午去跟部將吃飯,朕忍了。吃完就打馬出城去了軍營,朕也忍了。除夕夜,好歹要回來陪朕點炮仗吧?合著讓朕一個人除夕呢?有本事你一晚上不回來,朕明兒絕不許你給朕拜年!

  銀雷半下午就出城去盯衣飛石的行蹤了,一會兒來報一次,說衣飛石在和士兵祝酒,說衣飛石在替陛下市恩,說士兵們高喊國祚千年萬年的激動。


  開始謝茂還笑一笑,隨著夜色越深,衣飛石從城西大營出來又直奔城南大營,謝茂就不笑了。


  簡直是目無君上。


  簡直沒有把朕放在眼裡。


  待銀雷回來稟報,說衣飛石已經快要走完最後幾十桌了,立馬就要回來了,謝茂就一直在盤算,等那個小混賬回來了,朕要怎麼修理他?

  哪曉得左等右等,衣飛石始終沒回來,反倒是謝范倉促而來,稟報道:「陛下!」


  一句話沒說完,遠處傳來一個巨大的聲響,彷彿是巨雷落在了地面上。


  謝茂立刻下榻出門,在廊下尋找聲動的方向,南邊有一縷微弱的殘煙在無月的寒夜中捲起,謝茂心口一縮,迅速鎮定了下來,吩咐道:「馬上派人去察看城南發生何事。六兄,全城戒嚴,注意城防。」


  行宮本就有重兵把守,其餘衛戍軍則都輪休放假在街上玩耍,現在城外出了事,謝范自然要即刻召回所有休假的衛戍軍,整飭城防。


  謝范領命之後,才來得及說:「陛下,臣收到消息,有人在城南伏擊了侯爺……」


  「管好你自己的事!注意城防!」謝茂再次強調城防,他冷靜得近乎冷漠。


  「是。」事急如火,謝范也不敢再啰嗦,迅速施禮退去。


  謝茂看向身邊的余賢從,說道:「你親自派人走一趟,朕要知道侯爺是否安好。你再告訴他,朕這處重兵把守——」他看了看天色,「丑時之前絕不失陷。讓他不必著急來援。」


  他信任衣飛石。


  他相信衣飛石不會輕易中伏,也相信衣飛石即便中伏也能全身而退。


  他也知道,他才是衣飛石的腹心要害之處。所以,情況不明時,他第一個反應是自保。


  ——只要他不讓衣飛石擔心,西北軍在,衛戍軍在,長青城就穩如泰山。


  畢竟,陳地不可能悄無聲息空降一支軍隊出來。現在看上去鬧得聲勢滔天,又是伏擊衣飛石,又是地動山搖的陣仗,可謝茂斷定了對方不可能有多少人馬,這一切就變得很兒戲了。


  無非是趁著年節製造混亂,再於混亂中趁火打劫的小股匪類罷了。


  果然,不到兩個時辰,衣飛石就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他簇新的軟甲上沾著塵土,已經儘力清理過了,看上去還是挺狼狽。髮髻微側,手中抱著銀盔,大步走了進來,撲地跪倒。


  謝茂一顆心才真正放下,正要問是否受傷,衣飛石就放下頭盔磕了頭,道:「臣給陛下拜年!」


  謝茂一愣。


  衣飛石伸手道:「紅包!」


  氣得謝茂一把把他揪了起來,也不管這是在院子里,周圍圍了無數下人侍衛,抬手就抽他屁股:「朕給你紅包!你還要紅包!」


  衣飛石嘴裡哎喲哎喲叫喚,又忍不住哈哈笑,皇帝打得又不疼,揪著他咯吱窩下邊還挺痒痒,二人拉拉扯扯就扯進了屋子裡,謝茂見他這樣嬉笑,是真有些生氣了,冷不丁一抬手,愕然發現手掌上都是血!


  「不許笑了你個小王八蛋,給朕跪下!」謝茂壓抑著指尖微顫,不敢再肆意拉扯衣飛石。


  二人最近常開玩笑,衣飛石都和他鬧慣了,突然被訓斥就嚇了一跳,正要心虛地跪下,這才看見皇帝沉著臉滿手都是血。他也不敢鬧了,乖乖跪住,解釋道:「陛下,不是我的血……我沒受傷。」


  他發現一向將真實情緒收斂得很好的皇帝,居然微微地鬆了口氣。


  皇帝有兩張面孔。這是衣飛石最近才發現的細節。


  表面上的陛下橫行無忌、愛笑愛發脾氣,就是他故意展示給世人的那一面,他是年少氣盛的君主,他是沾沾自喜的小郎君,他很容易被得罪又很心軟……就好像他是一個很容易被情緒所左右的年輕人。


  其實,真實的皇帝很少動怒。很多時候,皇帝的怒氣和歡喜,都更像是一種做戲。


  衣飛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出來的,好像自從那一日皇帝伏在他身上哭過之後,他就觸摸到了皇帝情緒中最真實的一面。見過了真的,再看假的,頓時就覺得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他此時看出來的,就是皇帝最真實的害怕,得知他沒有受傷之後,皇帝也真實地鬆了口氣。


  這情緒真實得就像是一股無形的狂風撲面而來,壓迫得衣飛石几乎無法呼吸。


  謝茂相信衣飛石不會撒謊,卻還是把衣飛石攆進了盥室,打著洗漱的名義,將衣飛石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破皮帶血的傷時沒有,不過,衣飛石左腿上有一片挫傷,已經開始腫大淤血。


  衣飛石縮著脖子解釋:「路過柴垛時炸了幾車爆竹,一時沒注意……」


  當日在京城,梁幼娘栽贓陷害衣飛石時,炸的也就是煙花爆竹。


  謝茂額上青筋鼓了鼓,他早知道這世上能憑空鬧出那麼大動靜的,只有火|葯。


  事實上,為了保證除夕安全,謝范建議全城禁炮仗,所有爆竹都不能進城。連謝茂準備除夕用的爆竹,也是真爆竹,不帶半點火|葯的空竹竿。哪曉得城裡沒炸,城外炸了。還在衣飛石回城的途中炸了!


  他沒有問是誰。不是諸色府,就是西河世家。除了這兩家,誰還能在長青城搞這一手?

  「你去吧。」


  衣飛石很早就建議調兵把西河叛亂扼殺在萌芽狀態,謝茂沒同意。只說讓西北軍過了新年再打仗。


  現在,他同意了。


  「已經到新年了。」


  子時已過。


  ※


  清溪營的三千輕騎沒來得及喝正旦中午的三杯烈酒,衣飛石就親自領著他們離開了長青城。


  除了皇帝與幾位將軍,沒有人知道衣飛石要帶著兵去哪兒。


  不過,大多數人都知道,督帥這是去報仇的。


  督帥昨夜回城時遭遇伏擊,有姦細在西北軍的眼皮子底下,送了整整十二車炮仗到城外的打穀場,若不是督帥眼疾手快力挽狂瀾,用柴垛擊飛了最近的一車火|葯,整個親衛隊得死個七七八八。


  ——督帥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呢,他能不生氣嗎?他能不去報仇嗎?必須不能啊!

  衣飛石一手執韁策馬,一隻手揣在懷裡。


  懷裡放著一枚銅錢。


  這是一枚很獨特的銅錢,普天之下,獨一無二。


  皇帝登基之後,鑄幣廠照例新鑄了一批太平通寶,正面書「太平通寶」四字,背面飾以規矩。


  滅陳之後,皇帝又授意鑄幣廠鑄了第二批太平通寶,正面仍是「太平通寶」四字,背面則飾以蘭宮泉水,表彰衣飛石滅陳之功。


  目前衣飛石懷裡的這一枚銅錢,之所以不尋常,是因為它是天底下唯一一枚,由皇帝親自授意,幣面上前前後後,上下左右,都僅有「太平」二字的,官鑄的,合法的,太平通寶。


  這是皇帝給他的「紅包」。


  這一枚太平通寶,沒有第一批太平錢背後的規矩,沒有第二批太平錢背後的戰功,只有太平。


  唯望卿太平。


  今日臨別時,皇帝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給他腿上的挫傷抹了葯。


  衣飛石覺得,陛下大概有點生氣了。不是假的做戲的那一種,是真的生氣了。


  他現在能知道皇帝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卻還是不能準確地判斷出皇帝生氣的原因。也許,是西河三郡的瘋狂超出了陛下的想象,昨夜的遇襲讓陛下感覺到了冒犯?也許……他臉頰微微發燒。


  也許,陛下是因為我受傷了,在生氣。


  不過,不管是因為西河三郡不安分,還是因為衣飛石受了傷,歸根結底都是一件事。


  所以,衣飛石決定先把白家在西線的驛路掃了,給陛下出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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