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生隨死殉> 105.振衣飛石(105)

105.振衣飛石(105)

  次日衣飛石照例服侍謝茂用過早膳, 隨著謝茂一齊進了書房。


  謝茂坐下來翻昨日送來的奏摺與邸報, 衣飛石則挨在書案邊上,慢悠悠地替皇帝研好半池硃砂墨,潤上筆,這才告退去兵衙辦差。


  衣飛石走了之後, 書房裡溫暖香艷的滋味瞬間空了一半。


  謝茂也不是沉迷溺愛之人,沉下心來看了半天邸報, 剩下的時間都在給京中的太后寫信。


  太后每天都會給他寫信,事多則長, 無事則短。除此之外, 龍幼株與容慶也會每天給他寫信。


  容慶是楊靖滅門案中逃出來的縣丞公子, 在京郊客棧與謝茂偶遇, 正是這一次偶遇徹底改變了謝茂今生的軌跡——若非他放飛自我在宮中手刃楊靖, 太后也不會毅然決定篡位,他也不會這麼早就登基。


  如今楊靖在華林縣屠滅縣令一家及縣衙所有吏役的案子已經審結, 楊靖勾結守備簡薛殺良冒功的案子也已經審結, 被冤枉為叛逆的容慶之父容緒岸已然昭雪,容慶就一直在京中替謝茂「辦事」。


  太平元年丁酉恩科, 容慶忙著照顧妻子——他的妻子, 就是當日險些被楊竎打死的楊家婢女庄兒, 傷倒是養好了, 可惜被砸壞了腦袋, 留下痴痴獃呆的遺症, 宛如八|九歲的孩童——沒顧得上應試。


  到太平三年乙亥常科, 容慶回黎州錄籍,春闈即中貢士。


  殿選時有皇帝故人情分加成,他這二甲進士吊車尾的成績,生生被提拔至二甲前十名。


  殿試之後選官,容慶被撥去翰林院聽用,沒混上兩天又被借到內閣抄檔——明顯就是皇帝放在內閣的眼線。


  謝茂是個說走就走的性子,安排了今科秋闈,自己說要巡幸西北,點齊兵馬就走了。


  今年殿試就是由太后出面主持,閱卷之後沒有立刻張榜,而是把所有貢士的卷子都封存,快馬加鞭送到皇帝手裡。


  這其中出了個什麼岔子呢?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一科參加殿試的貢士在等待皇帝閱卷的漫長時間裡,實在閑得太無聊了,同殿參考聯絡感情,經常吃吃喝喝一起吟詩詠賦,某一天也不知道是哪個仙兒腦袋一拍,喝多了就把自己的殿試策對寫了出來,其他人也是紛紛腦子抽筋,全都默了自己的卷子,互相點評。


  ——這鬼都不信的理由,謝茂肯定也是不信的。可是,殿試策對的內容就是漏出去了。


  誠然歷任科考,殿試原案都會封存,一甲及二甲榜首的墨卷還會天下布告,其餘進士的謄抄卷也會在各地學府文廟張貼,所以,像謝茂對容慶那樣提拔地「暗箱操作」,也不能做得太荒謬。否則必然會為天下人、為後世所恥笑。


  可是,這還沒張榜呢!墨卷就泄漏出去了,這事兒就不是一般性質了。


  這是以下督上,恃民脅君!

  這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皇帝,卷子我們都公布了,天下人都是閱卷官,你仗著自己是皇帝就隨心亂判,那就等著被天下人所嘲笑!


  禮部文老尚書大為震驚,立刻派人把相關人等都控制了起來。


  有喊冤說我又沒參會的,也有嚇得大哭某某誤我的,具體怎麼辦呢?上報內閣。


  內閣頭也大,推鍋到太后處。太后也不知道這一批貢士裡邊是不是又有皇帝的「眼線」、「耳目」,最終也只得寫信讓謝茂自己處置。


  謝茂看著這撒潑打滾不要臉的手段,就想起那臭不可聞的西河三郡。


  朝廷打仗吃緊的時候,西河黨人還忙著謊報災情貪墨賑災錢糧,謝茂當即就派黎王去殺了個人仰馬翻,西河三郡從州府到縣鄉,涉案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居然殺了個七七八八。


  和裴家、衣家勾結資敵叛國的,還是出身西河三郡的巨賈之家。


  滅陳之戰打完之後,衣飛石清查直奏通路,最終還是查到了西河世家頭上。


  這年月國庫沒錢,官驛經營不善,林附殷在朝時,就由陳琦提議,對官驛實行了官民共管的制度。


  也就是指,民間商賈可以出資與朝廷合營一處官驛,除了免費接待持有文書勘合的官員要客之外,還可以有償招待一些民籍商旅。賺的錢除了維持官驛運營之外,還要交給朝廷一部分。至於虧了嘛——契約到期之前,虧了就民資硬挺著砸鍋賣鐵,朝廷只管官員住進來要有吃有喝有馬換乘。


  本來經營不善的官驛也會私底下招待過往旅人,賺點辛苦錢,林附殷授意陳琦提出的這個官民共管的制度,就是把驛路甩給了商賈經營。


  林附殷在朝時,對驛路、驛官管理極嚴,民資只有經營權,沒有管理權,從未出事。


  然而,他下野之後,陳琦對驛路並沒有太多重視,民資很容易就鳩佔鵲巢了。


  西北大部分驛路都掌握在西河世家手裡。


  當日衣飛金那一封從襄州直奏皇莊卻被下毒的奏摺,就是在西河世家經營的官驛里出了岔子。衣飛石向京城直奏的奏摺會無數次泄漏機密,同樣也是在西河世家經營的驛路上。


  衣飛石已經把這事兒向謝茂稟報過了,然而,驛路這事兒太過重要,衣飛石不敢輕易動手。


  ——把西北幾個州驛路上的西河人全部砍了容易,砍完了怎麼辦?全部換上自己的人?既然驛路這麼重要,他三下五除二自己去佔了驛路,這不是平白惹朝廷忌憚么?

  不換上自己的人,那換誰的人?誰的人也不放?沒人驛站徹底停擺,聯絡通路也完了。


  所以,哪怕衣飛石很想殺幾個抄他給皇帝密折的混賬泄恨出氣,到最後也沒敢輕舉妄動,只能交給皇帝來處置。


  上輩子謝茂就對西河三郡不安分的世家大族極其不爽,這輩子正面懟了幾次,看得出來,西河世家這是完全沒把謝氏皇族放在眼裡——想騙朝廷的錢,我就騙。想勾結朝臣走私資敵,我就資敵。想給皇帝的奏摺下毒,我就下毒。想泄漏邊帥給皇帝的密折內容,我就泄漏。


  反正你謝朝怎麼不爽,我就怎麼來!謝茂準確地感覺到了西河世家的輕蔑態度。


  若說騙賑災銀子,走私軍資,都只是商賈貪婪為利走險,後邊涉及驛路的這兩件事,就是徹徹底底地反骨躥出了天際。給衣飛金直奏皇帝的奏摺下毒,這是弒君。泄漏邊帥軍機給陳朝,這是叛國!


  還能為了什麼?

  西河國併入謝朝輿圖也沒有多少年,近年頻繁生事,未嘗沒有趁著謝氏皇室內鬥、與陳朝苦戰的時機,復國自立的打算。


  若不把西河三郡收拾安分了,剛剛打滅的陳朝有樣學樣,謝朝後患無窮。


  謝茂理了理思緒,先給太后寫信。


  第一條是,不怪罪泄漏殿試策對的貢士,著禮部重新組織一次殿試,仍舊由太後主持。


  第二條是,一,停西河三郡鄉試三十年,二,今科所有西河三郡籍貢士,全部黜落。


  第三條是,所有行走在謝朝境內的西河三郡籍商賈,無論任何課稅皆三倍。


  ——跟朝廷作對,看看誰流氓,看看誰難受!


  寫好給太后的信,謝茂放下御筆,在旁服侍的銀雷恰到好處地遞來一杯清茶。


  他喝了半杯,突然問道:「侯爺身邊似是換了個新的親衛?你去看看,悄悄地把人帶來。」


  銀雷躬身退下,即刻就去辦差。


  謝茂很少會繞過衣飛石直接去找他身邊的人,一則顯得對衣飛石不太信重,二則既然是衣飛石的親衛,被招來問了話,事後也必然會稟告衣飛石。本來就瞞不住,故意背著衣飛石去找人又何必?

  這會兒他故意找孫崇來問話,就是存心敲打衣飛石。


  昨兒衣飛石帶著戲子來見謝茂,把謝茂氣得夠嗆。然而,那時候見衣飛石耷著肩膀眼藏慌亂,他又捨不得過分訓斥。以衣飛石的脾性,當然也不敢和他爭辯吵鬧,不就是跪著乖乖地讓他發作么?

  謝茂連罵都捨不得罵,更別說對衣飛石使其他的訓誡手段了。


  當面罵不得,謝茂決定背後罵一下。


  孫崇必然會對衣飛石轉述他的震怒和不滿,下一回衣飛石就不敢了。


  ……應該不敢了吧?

  想到這裡,謝茂頗為犯愁。他發現,和他從前擔心的一樣,現在他是真的對衣飛石有點沒轍。


  甭看衣飛石見他沉下臉色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他這隻大貓對著衣飛石那隻小老鼠,正經是捨不得抓也捨不得撓,高興了舔舔流口水,氣昏了還是只能舔舔流口水。叼在嘴裡都怕把小老鼠傷著了。


  謝茂把最後半杯茶飲盡,將給太后的信折好,親自鈐封。


  看了半天奏摺的謝茂起身舒展筋骨,吃了半盤子椒鹽豬肘,覺得挺好想給衣飛石送。


  突然想起銀雷這會兒還在偷衣飛石的親衛,再想起昨兒衣飛石帶來的少年,謝茂改主意了,他吩咐朱雨:「叫廚下準備一碗羊肝,清水煮了,賞定襄侯。」


  朱雨頓時對衣飛石充滿了同情。


  他服侍衣飛石日久,當然熟知衣飛石的飲食習慣。


  這位侯爺是最愛吃小羊的,然而,他只愛吃羊肉,角蹄內臟等一概不沾。本來就不愛吃羊肝,皇帝還故意交代用清水煮,腥膻之氣不除,怎麼吃得下去?


  到了廚下之後,朱雨故意找了一個裝蛋羹的小碗,小巧玲瓏一個,僅鵝蛋大小。


  再裝上廚下煮好的清水羊肝,放進炭火烘烤的食盒裡,提著去「放賞」。


  到了衙門沒看見銀雷,朱雨以為他已經把孫崇帶回行宮,路上錯過了而已,也沒有多心,熟門熟路地去找衣飛石。這正是馬上就要午膳的點兒了,見他提著食盒,衙門上下也都習以為常,皇帝愛重定襄侯,經常來賜食放賞,多新奇呢?

  衣飛石正在和幕僚商討重新丈量土地放田的事,陳朝都滅了,土地自然不可能還留給陳朝的世家大族,如長青城這樣的西陲重鎮,朝廷必然還要遷軍戶前來駐守。偏偏這應該來赴任建府的官員被「一場大雪」阻擋在了襄州,很多事都沒法做。


  ——不重新丈地放田,來年春耕怎麼趕得及?

  這飢餓的世道最重要的就是耕種,有糧食就安穩,沒糧食就容易生亂。


  說了一上午都在吵架,衣飛石涵養極好沒有罵娘,有時候也有些羨慕皇帝的洒脫(不要臉)。說了個半歇,衣飛石揮手叫大家都先過午,吃了飯,下午再議。外邊役兵就來稟報,說朱雨來了。


  衣飛石心情瞬間就變得極好,不管皇帝是來賜食,還是召他回去說話,他都很高興。


  「傳陛下口諭。」


  「臣衣飛石恭聆聖諭。」


  「陛下口諭,『叫廚下準備一碗羊肝,清水煮了,賞定襄侯。』欽此。」


  「……」


  衣飛石跪在地上愣愣地看著朱雨。


  朱雨心內也是哭笑不得,對衣飛石極為同情,提醒道:「侯爺?接賞了。」


  衣飛石才如夢初醒,磕頭道:「臣謝陛下隆恩。」


  往日衣飛石都能起身接賞,這回皇帝明顯是生氣了要治他,朱雨扶他,他也沒起來。


  他就這麼帶了點不可思議的表情跪著,看著朱雨從食盒裡拿了一個很小的白瓷碗,那碗里就裝著整整一碗切成片的水煮羊肝。所幸朱雨拿炭火煨著,這碗羊肝還熱著,若是涼了下來,味道就更銷魂了。


  朱雨端來碗,遞來鎏金白銀竹紋箸,這恐怖的東西到了眼前,衣飛石終於不蒙了,他有點噁心。


  衣飛石從小就吃不了臟腑一類的東西,吃著就翻噁心。不是挑嘴,是無法控制的生理反應。


  如今皇帝賜了一碗清水羊肝來,不吃肯定是不行的,不吃完都不行。


  他接過朱雨遞來的碗筷,試著吃了一塊,完全沒有嚼,直接就吞了進去。肝臟獨有的噁心味道自喉頭一掠而過,他有些反胃,到底還是勉強忍住了。不敢嚼,就是硬生生地吞。鵝卵大小的碗,裡邊裝的羊肝若換了羊肉,他兩口就能吃完,可是,這會兒真不行。


  衣飛石跪在自己的兵衙正堂,對著行宮所在的方向,一口一口咽著讓自己噁心的「賞賜」。


  這就是皇權。


  哪怕夜裡再是親昵纏綿,再是言笑無忌,皇帝的話變成了口諭,就沒有了一絲商量違背的餘地。


  衣飛石知道,若是他在皇帝面前,哀求一句,這碗清水羊肝他完全可以不必吃。可是,他現在不在皇帝跟前。他面前站的是天使欽差,是皇帝故意責罰他的監察。皇帝沒有給他求饒的機會,他就只能老老實實地跪著,把皇帝賞賜的「御膳」涓滴不剩地吃完。


  越到後來,噁心的感覺就越嚴重。


  「天使恕罪。」


  衣飛石不得不暫停片刻,低頭用手揉按中脘穴,緩解自己的不適。


  朱雨轉身為他斟了一杯茶,喂他喝了兩口,安慰道:「您慢慢吃,不著急。」


  衣飛石謝過他,沒敢真的太耽誤,將碗里最後三塊羊肝吞了。


  碗里就剩下一些渾濁的水湯與肝臟煮熟后遺落的碎渣。皇帝賜食,是不能剩下的。衣飛石看著剩下的湯臉有點綠,一塊一塊的羊肝他能吞,這湯怎麼才能不經舌頭直接倒進去?


  朱雨也不敢說,我轉身當沒看見您給倒了——這差事敢這麼辦,他就該領死了。


  給衣飛石找了個最小的碗,已經是他特意的照顧。


  遲早都得喝。衣飛石咬牙憋著氣,一口氣把那腥膻又噁心的湯渣倒進嘴裡,倉促往腹內吞咽。


  哪曉得前邊一碗羊肝都憋過去了,這一口湯鬧得他前功盡棄。難以抑制地噁心從胃部上躥,衣飛石很倉促地按住了自己的中脘穴,仍舊沒能憋住嘔吐的衝突,才吃下去的一碗清水羊肝全吐了出來。他覺得這簡直比在馬上跑了七天八夜還讓人疲憊——


  衣飛石木著臉將一刀沒裁剪的宣旨從案上扯下來,擋住自己才吐了滿地的狼藉上。


  然後,他往後退了一步,額頭觸地謝罪:「臣萬死。」


  朱雨在皇帝跟前當差這麼長時間,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這要……怎麼辦?

  衣飛石伏在地上閉了閉眼,吩咐門外聽差的役兵:「煮十碗清水羊肝來。」


  換了旁人把御賜的吃食吐一地,這會兒就該去研究死字怎麼寫了。


  衣飛石當然不會為這種事領死,可是,不讓皇帝把這口氣出了,他晚上怎麼回去賠罪?難道說,你中午罰我吃羊肝,我吃了呀,我全吐了呀。這不是賠罪,這是要干仗。


  旁人相好,尋常夫婦,想干仗就干仗。衣飛石不能和皇帝干仗。皇帝說的話,那叫聖旨。


  朱雨想勸又不知道怎麼勸。


  侯爺與陛下之間的事,他一個侍人說了不算數。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衣飛石跪在地上,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一邊吃一邊吐,一邊吐一邊吃,將兵衙廚下剛剛煮來的十碗清水羊肝,全部過了一遍。


  ——羊肝這東西,好像天生就沒法兒在衣飛石的胃裡穩穩噹噹地待著。


  不管衣飛石怎麼努力地吃,最終它都會被嘔吐出來。


  吃到後來,衣飛石冷汗滿頭,無意識地淚水不住從眼角淌出,就像是大病了一場。


  他的身體因嘔吐微微抽搐,朱雨喂他飲茶漱口,他無力地俯首謝罪道:「臣無能。求天使上稟陛下,臣實在吃不下去。求陛下開恩。」


  ※


  「回聖人,奴婢探問得知,侯爺新任的內衛首領被衛戍軍衙門傳了去,詢問思齊大長公主殿下庶孫湯耀文致死案。」銀雷前邊這話都說得很正常,後邊一句就很內涵了,「衛戍軍衙門,奴婢進不去。」


  按道理說,衛戍軍在此地僅有駐地,根本就不應該有衙門。


  此處唯一有的衙門,就是衣飛石的西北督軍事行轅。


  衛戍軍既然沒有立衙門,就沒有管轄權,只有治內權。換句話說,衛戍軍的營地可以不讓閑雜人等進去,但衛戍軍沒有資格審案的資格。何況是把衣飛石的親衛首領召過去「問案」。


  銀雷不像朱雨那麼小氣,輕易不會內涵別人,衛戍軍長官又是聖眷正濃的黎王,銀雷應該也不會輕易得罪黎王。現在他都氣鼓鼓地說「奴婢進不去」了,那就是發生很過分的事情了。


  「怎麼回事?」謝茂問道。


  銀雷跪直身子,說:「衛戍軍在殺城內妓|女。」


  見皇帝不解,眼底還有一絲不耐,銀雷又補充道,「專殺和督軍事行轅親兵相好的妓|女。」


  「你是朕身邊內侍,是朕之耳目,回話時固然不要你事事舉證,起碼得有七分把握。」


  謝茂皺了皺眉,衛戍軍專殺與衣飛石親兵相好的妓|女,這就是刻意報復了。報復張豈楠之事?張豈楠是姦細這件事,難道還沒有被公示?


  「奴婢回行宮時,此事還沒傳開。一旦被侯爺兵衙知曉,只怕又會重演妙音坊事。」銀雷道。


  謝茂想了想,覺得謝范應該不會這麼沒譜,吩咐道:「傳朕口諭,叫黎王即刻來見朕。衛戍軍掌內不掌外,長青城戒嚴事宜皆西北督軍事行轅負責,命衛戍軍即刻放人!」


  銀雷才領命去了,朱雨就急匆匆地趕回了,把衣飛石吃吐幾十回的事說了。


  謝茂氣得跳起來:「你是個傻的嗎?他吃不下就別吃了啊!還煮十碗來吃!」


  朱雨跪在地上瑟縮不語。


  「排駕!」


  謝茂衝出去幾步,踩著冰冷的地磚,這才發現自己忘了穿鞋,又回來把鞋子蹬好,氣沖沖地往外跑,「別排駕了,備馬!朕即刻就走!」


  行宮原本離著衣飛石辦公的衙門不遠,謝茂一路快馬加鞭,瞬息及至。


  御前侍衛都是連滾帶爬地跟在皇帝身後,從未見過皇帝跑得這麼快。謝茂騎著馬一路直闖進衙門,守門的士兵都認得他的身份,何況他還穿著明黃色的御常服,哪裡敢攔?

  謝茂在衣飛石的正堂前飛下馬,猛地推門而入,衣飛石還面朝著行宮的方向跪著。


  只看見衣飛石臉色蒼白的側影,謝茂心就猛地縮了一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