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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振衣飛石(68)

  皇帝又出宮了。


  太后一言不發, 以陳琦為首的內閣全是鵪鶉。皇帝想出宮就出宮, 沒人敢吭聲。


  仍舊是那一輛沒有標記沒有紋樣的純黑馬車,五百名羽林衛隨行護衛,一路從左安門佯作低調地南行,過了十四條街, 再轉彎東行,就是文帝御賜的梨馥長公主府。謝茂坐在馬車上面無表情, 御前侍衛常清平上前叩門,亮出內衛腰牌, 碩大一個「御」字頂頭, 嚇得門子倉惶拜倒。


  早有老兵知機去府內稟報, 在門上服侍的幾個老兵則飛快拆了門檻, 任憑御駕長驅直入。


  ——通常皇帝微服出遊, 在門前就會更換車駕或步行入內。畢竟能夠有資格在家裡接待御駕的大臣,在皇帝心中不是極親也是極重, 上門做客是極其賞光的親昵作派, 若是進一家門就讓人拆一次門檻,這就不是親昵而是故意找事兒了。


  謝茂這回就是專門來找事兒的。他坐在馬車上不肯動, 長公主府的下人就只能拆門檻。


  一路從長公主府東大門直入, 進入中路長園后再往北行, 馬車最終停在了天香堂前。


  謝茂乘車飛馳而入, 來得太快, 仍在後院處置「家事」的衣尚予不及趕到。在前院當差的管家、小廝全都老老實實地跪在天香堂側近, 不敢離得太近, 更不敢走得太遠——身份不夠,根本沒資格前來向皇帝磕頭,只能不近不遠地聽著吩咐。


  先來的是衣飛石。


  他已經回自己的小院,燒起炭火,收拾好臉上的鞭傷,準備吃飯。


  因很少在家,家中執掌中饋的又是極其不待見他的長公主,吃穿用度上雖不會短缺他什麼,就是有一點不便——什麼都來得比旁人更遲一步。這天風冷雪寒,衣飛石十六歲上的年紀正在發育時,餓起來就能吃上一頭牛。叫了飯許久不來,他就穿上斗篷準備去大廚房找吃的。


  路上就聽說了皇帝進門,門子拆門檻的事。


  他心說這可壞了,陛下居然殺家來找事兒了。頭皮有點發麻,心中又有一絲被呵護的暖意。


  衣飛石也顧不上再吃東西,捲起斗篷飛掠上房檐,一路直奔天香堂。


  所幸他還記得御前護衛的規矩,隔著三個院兒就從房檐上翻了下來,老老實實跟著地上有路的方向跑——一直在房檐上躥,靠近就會被盯梢的羽林衛用弩|箭射下來——以他的身手,被羽林衛射翻倒也不太可能,可是,驚動了皇帝的護衛,這事就顯得太不恭敬也太烏龍了。


  「陛下,侯爺來了。」趙從貴在馬車簾前小聲稟告。


  謝茂怒道:「他來做什麼!」狗咬呂洞賓,朕來給你出頭,你自己蹦躂出來滅火?朕為了誰!


  馬車裡傳出的怒斥清晰而準確,何況衣飛石耳力極佳。隔著重重護衛,滿心雀躍的衣飛石就愣住了,不敢再往前走。遲疑片刻之後,他才又往前走了一步,停在兩層羽林衛的防線之外。


  皇帝不許他來,他來了也不可能轉身走,只能找個不遠不近的地方跪下。


  謝茂等了半天也不見衣飛石近前說話,沒好氣地掀開帘子,果然看見衣飛石老老實實地跪在覆蓋著輕雪的冰冷地上——就好像被自己欺負了似的。他沖趙從貴發脾氣:「狗眼睛給雪打瞎了?朕看不見你也看不見?還不把人扶過來!」


  他這沒好氣地暴怒式示好,衣飛石已經很習慣了,聞言也不必趙從貴來扶,自己就爬起來一溜煙竄近馬車,才要再施禮,謝茂就死死拽住了他的肩膀,盯著他塗著淡褐色藥膏、依舊鞭痕鮮明的臉頰,呼吸變得極其深長。


  年輕的衣飛石臉上還有一點兒青澀的圓潤,去西北一年,臉上的輪廓就逐漸收緊,顯出了幾分鋒銳的英姿。這一道鞭痕印在他精巧的臉上,就變得尤其地觸目驚心。


  謝茂突然抽出袖中匕首,猛地刺向衣飛石咽喉!


  他動作很突兀,手速竟然快得驚人。


  衣飛石瞳孔微縮,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一寸。當他意識到自己不應該迴避時,身體已重新彈了回去,極有控制力地將咽喉要害重新放回了皇帝的匕首之下。


  ——他能躲得過去,但是,他不能躲。


  匕首的鋒芒貼著咽喉皮膚冰冷地停下,衣飛石後知後覺地想,原來陛下的手如此沉穩。


  這麼快的手,這麼精準的刺戳。倘若沒有經過無數次的苦練,絕不可能做到。


  「這不是會躲嗎?」


  謝茂氣急敗壞地捏著他的下巴,很用力,又盡量不牽扯他臉頰上的鞭痕。


  衣飛石被捏得下頜生疼,一動也不敢動。皇帝的匕首還抵在他咽喉上。他低垂下眼瞼,小聲說:「這不是……也沒敢躲么?阿娘的鞭子,陛下的匕首,臣、臣都不敢……」


  謝茂被他一句話噎得,偏偏衣飛石確實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將要害送了回來。


  他反過匕首刀柄,在衣飛石肩上狠狠捶了一下,恨恨地問:「那日朕是怎麼說的?」


  「……罰兩箱寶石,還給陛下。」衣飛石很老實。


  「嗬,這是在西北撈著錢兒了是吧?兩箱子寶石不在話下,說給就給。」謝茂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看了幾遍,心裡還是氣得不行。


  可是,這世道孝道太重,一味責怪衣飛石在長公主跟前無法自保,他又哪裡捨得?

  衣飛石小聲說:「臣沒有。自去了西北,臣窮著呢。」


  他說的也是真話。去前線撈錢,那是一線戰隊才有的油水,他一直在襄州跟著衣飛金坐鎮中樞,不止沒錢撈,反而上上下下打點了不少錢出去。往日衣尚予主事,他有事沒事都去親爹那裡摳銀子,現在當家掌柜成了大哥,他摳起來就不那麼理直氣壯了,一直在花老本兒。


  謝茂顯然也知道衣飛石的近況,親耳聽見心上人哭窮,他都顧不上生氣了,話題一路跑偏:「至於這麼可憐么?才有幾個皇莊進項還好,回去朕讓趙從貴悄悄撥給你。」


  不是教訓我么?這就……給莊子了?衣飛石被皇帝這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樣窘得不行,除了謝恩也不知道該怎麼答話:「臣謝陛下。」


  謝茂才醒悟過來話題跑偏了,想再瞪眼睛發怒,衣飛石又偏頭裝乖,勾著他的手指不放。


  「回去再問你。」謝茂撂下一句狠話。


  衣飛石特別特別乖:「是,是。」


  衣尚予還沒有來,衣飛石湊近皇帝耳畔,將家裡的變故說了。他沒提長公主斥責他不孝,要用繩子勒死他的事,只說衣尚予知道他挨了打,就讓長公主「病」了。


  這說辭讓皇帝比較滿意,說道:「病得可嚴重么?外邊大夫不好,從宮裡撥一個來。」


  家裡請大夫,長公主是好是壞都由衣尚予做主,這要是皇帝撥個太醫來,長公主能不能「病癒」就全看皇帝的心情了。


  衣飛石心知父親絕不會准許此事發生,又害怕皇帝一意孤行,忙道:「別呀。」


  謝茂側頭看衣飛石,眼神隱隱帶了一絲難以言說的玩味。


  他從衣飛石的眼底看出了一絲擔憂。那是真實的擔憂,擔心他和衣尚予爆發衝突。


  ——長公主不止是衣尚予的妻室,同時也代表著衣尚予的尊嚴。從衣尚予拒絕文帝賜婚開始,長公主就成了外人絕對不能碰觸的禁忌。動她,打的就是衣尚予的臉。


  「阿娘病了無暇管束我,您賜個醫術高明的太醫來……」衣飛石明顯在瞎說,可是,他站在馬車前,勾住謝茂的手指撒嬌,還悄悄咬謝茂耳朵,「她好了,臣又挨打……」


  「活該打死你。」謝茂捏捏他的細腰,竊竊耳語。


  衣飛石突然就站直了身體,鬆開勾著他的手指,低垂腦袋侍立一側。


  謝茂抬頭,看見衣尚予被兩個小廝抬著過來,他點點頭,羽林衛就側身讓開道路,不過,他能近前,他的兩個小廝不能近前。羽林衛親自替他抬轎,將他放在皇帝的馬車前。衣尚予坐得很恭敬,拱手道:「臣萬死。接駕來遲。」


  若是衣飛石沒在一邊站著,謝茂真能讓人架著他這個「殘廢」給自己跪地磕頭。


  現在總不好意思當著心上人的面,如此折騰羞辱他的父親。何況,衣尚予能當機立斷「病」了長公主,謝茂還算比較滿意。他仍舊坐在馬車上沒動,趙從貴替他打著帘子,他遠遠地看著衣尚予,說:「聽說梨馥阿姊病了,可要朕從宮裡撥太醫來瞧瞧?」


  宮裡的太醫?一碗葯下去,長公主八成就沒了。


  衣尚予半點也沒感覺到皇帝興師問罪的氣焰,笑道:「承蒙陛下垂問。內子不過偶感風寒,吃兩劑葯就好了。」果然是絕不讓任何人動長公主一根毫毛。


  謝茂與他對視片刻,沒有堅持送太醫來。他又不可能真的一碗葯把長公主灌死。


  這事做了不止得罪衣尚予,他和衣飛石在一起的事也徹底沒戲了。不說衣飛石心裡怎麼想的,就這個世道,衣飛石哪裡敢和殺母仇人在一處親親我我?嫌脊梁骨太硬欠戳?


  「娘娘想飛石了。」謝茂找了個最體面的借口,「朕來接他回宮。」


  他說的是「回」宮,儼然把皇宮當做了衣飛石的家,長公主府才是客居之地。


  衣尚予這時終於察覺到了幾分異樣。


  皇帝對次子是不是太上心了一點兒?聽聞小石頭挨打即刻就出宮來接——派個人來也就是了,親自出來接?

  若不是出了長公主欲殺子被他圈於後院的事,皇帝親自來了,他這豈止是來接人?

  分明就是來找長公主晦氣的!


  不過,當年謝茂半路殺回京逛青樓的事給衣尚予的印象太深刻,兒子欲以男子間苟且之事栽贓信王的事情也彷彿還在昨天,衣尚予居然半點都沒懷疑是皇帝主動覬覦自家兒子。


  衣尚予覺得,皇帝這八成是被兒子算計了。


  ——衣飛石才在西北輕輕鬆鬆玩死了陳旭,衣尚予絕不會小看了兒子的手段。


  衣尚予覺得以自家的地位身份,衣飛石完全不必對皇帝用這樣的手段。可他也不排斥衣飛石用些手段。似他這樣的沙場老將,若一輩子只會打生打死硬碰硬,半點婉轉計謀都捨不得用,早就把手裡的底牌拼光了,怎麼可能越打勢力越大?


  衣尚予不想阻止兒子的「計劃」,他半點都沒阻攔,笑眯眯地送兒子跟皇帝回宮。


  ※


  這麼輕易就把衣飛石從長公主府帶走了,謝茂都有點不敢置信。


  他可是當著衣尚予的面,把衣飛石接回了「宮」,這是什麼意思,衣尚予難道不明白了?

  這都擺明了告訴衣尚予,我和你兒子關係不單純,我們倆這個那個了,我要在你面前過了明路,以後你兒子就是我的小媳婦兒,我白天用他,晚上日他……衣尚予的反應,居然是難得地給了個笑容,送別時,還讓衣飛石事上恭謹一些?

  「小衣……」謝茂在馬車上摟著衣飛石,「你爹這是……答應咱們了?」


  衣飛石低頭道:「臣與陛下的事,潛邸時家裡就知道了呀。」當日太后大張旗鼓去他家提親,媒人請的還是義老王爺。


  「扯,那能一樣?」那時候明顯是太后與衣尚予結盟,「你爹真肯把你給朕?」


  衣飛石心裡很清楚,他爹是徹底想歪了。皇帝登基時,衣尚予就警告過他,不許他「逼|奸」「栽贓」皇帝,可見在衣尚予的心目中,他是什麼形象,皇帝又是什麼形象?

  可衣尚予這想法,他也實在沒法兒跟皇帝講啊。


  衣飛石只能低頭裝鵪鶉:「陛下龍登九五,臣妾天下,臣父……自然是肯的。」


  臣妾天下,話是這麼說,可哪個正經大臣肯把兒子舍給皇帝當男嬖的?衣尚予這樣身份,這樣手握重兵,那就更不可能給皇帝送兒子了。謝茂頗覺此事反常,根本不是衣尚予的心性,可他又實在不相信衣尚予會造反——不造反,能捨得給皇帝送兒子嗎?


  謝茂心裡困惑,卻沒有繼續問衣飛石。


  不管這事兒怎麼反常違和,若衣尚予真的改了主意想弄個天下玩玩,他又怎麼可能從衣飛石口中問出真相來?衣飛石那裝乖演戲的本事,謝茂都得寫個服字。


  帶著衣飛石回宮之後,從長信宮宣了趙醫官來給衣飛石重新看傷,謝茂則召來余賢從,叮囑最近小心防務,再請六王明日進宮,他要重新安排換防。——這是給衣尚予嚇的。


  ※


  衣飛石進宮的事一直很低調,知道他住在太極殿的人也不多,可以前皇帝顧忌著鎮國公,隔三差五總要把定襄侯放出宮去兩天,就怕鎮國公不樂意。現在在鎮國公跟前「過了明路」,皇帝高興得不行,扣住定襄侯就不許走,天天要定襄侯陪駕侍宴。


  這幾日因定襄侯臉上背上都帶著傷,皇帝一意疼寵,夜裡都不怎麼折騰。


  這日終於被趙醫官解了禁,說傷結了疤收了口,沒什麼大礙了,衣飛石興沖沖地洗漱完畢,就想著晚上能吃點香噴噴的,才爬進被窩就被皇帝掀了出來,壓著他趴在榻上:「清賬了。」


  論身手,十個皇帝也不及半個定襄侯。可是被皇帝壓著,衣飛石也不敢掙扎,紅著臉問:「什麼賬呀?」早就想還了。最好今天全部還清,連本帶利。


  「朕賜你那兩箱子珍寶,上回說好了,不止朕賜的腰還來,你還得倒給朕兩箱子寶石。」


  「……臣,這不是……窮么。」衣飛石才不想還寶石,他想還別的。


  「知道你窮,朕也不跟你要奇珍寶石。」一隻手輕輕在少年柔韌的腰肢上撫摸,衣飛石趴著的身子軟得不行,臉頰滾燙,謝茂突然一巴掌抽在他屁股上,衣飛石瞬間就懵了。


  這力道可不是玩兒呀!衣飛石驚訝地回頭,就看見謝茂冷著臉,半點不見曖昧和笑容。


  「陛下,臣……呃!」


  一句話沒說完,屁股上又挨了一下,衣飛石窘得差點想找個縫鑽進去。


  這種洗得乾乾淨淨爬上床,結果發現自己表錯情的滋味,實在是太窘迫了。謝茂只用巴掌抽他,臀上肉厚實,只怕他挨得還沒有謝茂的手掌疼——疼真不是最重要的事。他快窘死了,這種獻媚不成反被抽的遭遇,滋味難以言表。


  倘若背後壓著他胳膊的人不是皇帝,他這會兒都要落荒而逃了。


  偏偏就是謝茂壓著他。


  衣飛石憋紅了一張臉,咬住下唇趴在榻上,乖乖撅起屁股被揍了二十個巴掌,謝茂放開他時,他眼眶都有些紅了。這是羞的。


  謝茂居然還不肯放過他,要他跪在鋪得厚厚的錦被上,問他:「要哭了?」


  衣飛石搖頭:「臣知錯。」


  他在榻上跪得十分不得勁,就和剛才被壓著打屁股一樣,跪在這鋪褥之間,疼不似疼,罰不似罰,說是鬧劇他不敢撒嬌,說是責罰又不嚴肅……他覺得困窘而心慌。


  這種被問罪的談話方式,一直以來都讓他覺得難過。


  「所有對你具有權威的人,都可以對你做任何事?」謝茂突然問。


  具有權威?這話挺起來有些新奇拗口,衣飛石認真咀嚼了一遍,聽明白其中的意思,心思就變得複雜了:「綱常所在,臣不能悖。」長公主打他,他不能反抗,皇帝打他,他還是不能抵抗。


  謝茂明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聽了這一句話,還是憋得心口難受。


  他將手放在衣飛石跟前。


  此時太極殿的燈火很明亮,衣飛石能清晰的看見皇帝微微腫起的手掌。


  正如衣飛石所料,他所受的苦楚未必比皇帝更深,他臀上未必腫了,皇帝的手卻真的腫了。


  沒有人喜歡被體罰。衣飛石尤其不喜歡被人制伏在地上肆意炮製。他總是會想起長公主冷漠訓斥他的聲音,想起長公主幽冷帶恨的雙眼。可長公主從來都不會因為傷害他而受傷。她有幫刑的嬤嬤,有沉重的誡具,她總是能完好無損地看著他痛苦。


  「陛下賜誡具吧。」衣飛石不想看皇帝腫起的手掌,他居然不覺得自己可憐,反而心疼皇帝,「是臣皮糙肉厚弄傷了陛下,臣萬死。」


  「朕只願你記住一件事。」謝茂說。


  衣飛石將身子伏地,額頭碰觸榻上錦被:「謹領訓。」


  「真心管教愛惜你的人,打你時自己也會痛。——打你時自己不痛,不受傷,心裡只有快意和憤怒的人,都不值得你跪下,不值得你忍耐。」謝茂的聲音很冰冷,「朕已經很不高興了。」


  「衣飛石,學會分辨誰是對你好,誰是管教你,誰是折磨你。」


  「你有父兄,有上官,朕不能一道聖旨要求你,誰的管教都不領受。但是,你要記住了。」


  「若你再讓刻意傷害你的人,真的傷了你,哪怕一根毫毛。」


  「朕會讓她永遠消失。」


  他用腫起的手掌扶起衣飛石的肩膀,看著他的雙眼,一字字說:「你有本事保護好自己。」


  謝茂一直都知道衣飛石有多聰明。他的聰明能夠讓他從罪臣之後掌權帶兵收復天下,他的聰明能夠讓他在皇帝的覬覦之下全身而退,他十五歲時就能看穿陳朝的戰局,他十五歲時就能看懂謝茂第一世至死才明白的帝王之心……


  他那麼聰明,那麼有本事,他搞不定一個長公主?謝茂半點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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