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她的決定
顧尚生日那天，賀霆說的話總是縈繞在顧莞耳邊。他說，謝謝她給了他一個家。可她卻覺得於心有愧，因為她並沒有給他一個真正的家啊。
家啊……
顧莞坐在辦公室里發著呆，筆尖在紙上毫無目的的畫著圈。
楊夕敲門走了進來，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在了顧莞面前。顧莞打開一看，裡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糖果。
她好奇的問，「這是？」
楊夕笑著說，「這是財務部的金姐發的喜糖，她下個月結婚。」
顧莞從中挑了一顆，剝開包裝塞進了嘴裡，又把盒子推回給楊夕，含糊不清的說，「你拿去吃吧。」
楊夕接過盒子，聲音愉悅的說道，「企劃部的小丁也剛剛訂婚了呢，咱們公司最近的喜事可真多呀。」
顧莞隨意的應了一聲，「是么。」
楊夕點了點頭，接著又感嘆了一句，「真好，我也想趕緊談個戀愛然後結婚了，這樣就有自己的家了。」
顧莞微微一怔，「結婚了才算有家么？」
楊夕說，「當然了，家庭就是由兩個人的婚姻組成的呀。我爸和我媽結婚了，有了家，又生下了我。以後我結婚了，就有了自己的家，也會有自己的孩子。等我的孩子慢慢長大，他也會去組建他的家庭……」
楊夕還在憧憬著美好的婚姻生活，顧莞卻開始神遊。
結婚……真是一個甜蜜又沉重的話題，這是她以前從來都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她最開始接受賀霆，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並沒有想到結婚那麼遙遠的事情。畢竟那個時候，她並不相信賀霆，甚至還做好了隨時會離開他的準備。
可是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她和賀霆朝夕相處，不僅生活完全被他佔據，到處都有了他的影子。就連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覺之間再一次被他一點一點的佔據。
甚至於她已經開始認真的思考，怎樣才能給賀霆一個真正的家。然而問題的答案，難道就是跟他結婚嗎？
「莞姐？」顧莞被楊夕的聲音驚醒，回過神來，「嗯？什麼事？」
楊夕徵詢她的意見問道，「莞姐，今天中午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因為賀霆出差了，中午沒有人陪顧莞吃飯了，楊夕便順口問了一句。
顧莞想了想，搖了搖頭，「你們去吧，我中午還有點事。」
自打賀霆出差以後，顧莞才猛然發現，她突然有點不適應一個人吃飯這件事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似乎吃什麼都覺得很開心。可是一個人的時候，她連吃飯都覺得好麻煩。
最後，顧莞開車去了唐靜妍的花店。
顧莞來到花店的時候，唐靜妍正在修剪花枝。看起來倒是一副認真專註的模樣，可她手裡的那朵花都快被她剪沒了，分明是心不在焉。
顧莞悄悄的走到唐靜妍身後，突然靠近她耳邊「啊」了一聲，果然成功嚇到了她，連手中的花都扔出去了好遠。
顧莞咯咯的笑著，唐靜妍一臉的驚魂未定，嗔怪道，「我手裡拿著花剪呢，多危險啊。」
顧莞認錯認的快，「好啦，對不起，不過我們的唐大美人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唐靜妍微垂眼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顧莞露出一個瞭然的表情，打趣道，「哦，原來不是在想事情，而是在想什麼人吧。」
唐靜妍抿了抿唇，沒有理會顧莞的玩笑，而是認真的同她說起自己的心事，「莞莞，雖然我覺得司先生人很好，可是我好像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我現在只想好好經營花店，多賺點錢，以後說不定會轉行，也或許會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再愛上什麼人，與他攜手共度一生。那樣的事，距離我似乎太遙遠了。」
顧莞很能理解她，她曾經在愛情里遭受過最深重的打擊和背叛，她的心已經死了。讓一顆已經死去的心在灰燼中重新復燃，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因為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得做好承擔被他傷害的風險，而這樣的風險，並非每一個人都甘之如飴。
可是顧莞覺得，如果唐靜妍喜歡司宇，就應該勇敢嘗試。如果因為懼怕傷害而封閉了整個人生，那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所以她看著唐靜妍，同樣認真的問道，「那你對司宇到底是什麼感覺？」
唐靜妍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迷茫，「我也不知道，他對我很好，很遷就我，也很照顧我的感受。我對他應該是有好感的吧，至少不會排斥他，但是更多的卻是愧疚。而這種愧疚的感覺，當他對我越好，離我越近的時候，就會變得更加強烈。我……我不知道……」
唐靜妍說不清楚自己的感覺，她糾結於對司宇的感情，也糾結於對未來人生的選擇。
選擇伴侶這件事確實對於人生未來的走向至關重要，要不然人們怎麼會把結婚稱作是人生大事呢？
顧莞安慰唐靜妍說，「你不要想那麼多，也無需對誰感到愧疚。喜歡你是他的自由和權利，在對你付出的同時，他的感情也得到了滿足，所以你沒有虧欠任何人。我覺得你不用著急啊，不用著急逼著自己做出選擇，也不用為暫時不能回應他的感情而感到愧疚。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感情也講究個水到渠成嘛。」
顧莞來找唐靜妍，其實是想讓她幫忙開解自己，沒想到卻是自己給她當了一回人生導師。
果然，人生大事還是只有自己能夠決定啊。
顧莞開車回公司的路上，接到了賀霆打來的電話。他的聲音透過電磁波傳到耳中，更顯得低沉磁性，動人心弦，「寶貝兒，想我沒有？」
最近賀霆對她的稱呼真是一天比一天肉麻了，顧莞無甚感情的回了一句，「沒有。」
賀霆聽著顧莞冷淡的聲音，卻絲毫不覺惱怒，反而輕輕的笑了。他已經習慣了顧莞的口不對心和處變不驚，這種冷懟風格的對話反而成為了他們之間的情趣。
賀霆低啞的笑聲魅惑的傳進顧莞的耳中，橡根羽毛似的，輕輕撓著她的心，卻又碰不得也抓不著，難受又愉悅。
賀霆又絮叨著問了幾句，有沒有按時吃飯啊，吃的什麼啊，工作要勞逸結合啊，不要喝太多咖啡，諸如此類，事無巨細的像個老媽子。顧莞一邊開車一邊回答，心裡還在想著其他的事，語氣有些敷衍。
賀霆聽出顧莞情緒不高，又是在開車，便打算掛斷電話，並囑咐她開車注意安全。
就在賀霆即將按下掛斷鍵的時候，他聽見顧莞叫了他的名字，「賀霆。」
賀霆又馬上將手機貼到了耳邊，忙不迭的應道，「嗯。」
顧莞頓了頓，淡淡的說了句，「我們結婚吧。」
語氣平常的好像在說，等下一起吃飯吧。可是賀霆卻瞬間石化，整個人如同化身成了雕塑一般，連舉著手機的手臂都僵硬的一動不動。因為太過震驚，他連驚訝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只是木然的，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顧莞還在等待賀霆的回答，可是回應她的卻是電話對面長久的沉默。饒是她心再大，也不免有些忐忑，難道是她預估錯誤，賀霆並不想跟她結婚？
她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只聽賀霆顫抖著聲音，不可置信的問，「你說什麼？」
賀霆給出了回應，顧莞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
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便只能用不耐煩的語氣來掩蓋這種心情，粗聲粗氣的說，「我說，我們結婚吧。怎麼，你不願意？」
賀霆一疊聲的應著，生怕顧莞反悔，聲音緊張又歡喜，「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我怎麼可能不願意。可是，莞莞，求婚這種事應該是我來做才對，怎麼能讓你一個女孩子先說出口呢？」
顧莞反駁道，「你怎麼那麼大男子主義啊，求婚不過就是為了確定兩個人是否決定要結婚，誰說不都一樣嘛。」
顧莞不在意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是很酷，可是賀霆有點委屈，也有點懊惱，因為他的求婚被顧莞搶先一步了。
其實，他已經在籌備求婚的事宜了。即便是求婚，他也想要給顧莞一場盛大的，獨一無二的，這世上最好的求婚儀式。所以他準備了很久，用心程度堪比籌備一個新公司。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連一句「我愛你」都難以說出口的顧莞，竟然主動對他說出了「我們結婚」這樣的話。他覺得胸中好像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充盈的幸福感讓他快樂的想要爆炸。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儘可能冷靜的問道，「莞莞，你真的想好了嗎？」
他的語氣透著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惴惴不安的忐忑，讓顧莞覺得心疼。
她本想硬氣的回一句，你是不是男人啊，怎麼那麼磨嘰，但最後還是認真的回答了他，「賀霆，我說這些話絕對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得出的結果，我已經做好了要和你攜手一生的準備。」
賀霆似乎已經從最初的震驚和瞬間飆升的興奮中緩過神來，他此刻只有滿心的歡愉。
他咧開嘴角，眼角眉梢都飛揚，語氣鄭重，「莞莞，謝謝你做出這個決定，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我愛你。」
聽著賀霆的告白，這次顧莞沒有逃避，而是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無比深情的回應道，「賀霆，我也愛你。」
賀霆覺得心臟一窒，全身心都被密密麻麻的幸福愉悅包圍，他恨不得用這世上所有美好的詞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莞莞啊，總是給他意外的驚喜，他怎麼能不寶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