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合成】（2）真實的態度
因為一個《番客》項目，淇奧戲劇中心幾乎淪為了高壓區。
鄒見鋒定期翻著各部門的考勤記錄，看來看去明明沒有什麼加班費的比增支出，怎麼水電費直線上升？仔細一觀察，發現真相是默默加班的人越來越多了。
大家似乎已經達成了默契。
畢竟淇奧戲劇中心的主要成員，都已經習慣了這裡，習慣了在這裡一起奮鬥的感覺，萬一翻船，大家便集體沒有倚仗了，所以便只能從「我」做起，做力所能及的努力。
如果《番客》做砸了，那該多對不起這些人啊！
以上，是唐青悠跟明嵐聊天時的感慨。
電話里默了有兩三秒時間吧，然後很突然的，明嵐拍了她一記馬屁：「那是你領導有方。要知道，人心齊，泰山移。他們都相信你，這才是最重要的資產。」
唐青悠雙眸泛起潮意。她知道，自己要更加努力才行。
這個時候，有些鼓勵的話就被不斷地提起了。比如，中國有句老話，差不多每個人從小都聽過，蒼天不負苦心人。
雖然唐青悠也想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這麼壞，苦心人他才不負，難道有幸一輩子活在蜜罐的人他就一定要有負於人家嗎？是有多麼見不得別人好呢？
想來想去，唐青悠還是傾向於用西方的「吸引力法則」鼓勵自己——據說，當一個人的思想集中在某一領域的時候，跟這個領域相關的人、事、物就會被他吸引過來，這叫吸引力定律，也叫吸引力法則。
當一個人全神貫注地期待一件事情的發生，投入全部精神力在這個事情的相關領域並堅持下去，那麼，成功的幾率就會一路攀升，最終，一定會成功。看，多麼符合全人類「心想事成」的樸素願望！
就這樣，唐青悠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帶著虔誠的期待和堅持不懈的努力，一點一點地推動著淇奧戲劇中心的正常運轉和《番客》為主的幾大項目的運作。
不久，也不知道是老天爺開恩，還是吸引力法則奏了效。總之，好事來了。
在戰略合作機構的季度會議上，李超然親自掌麥，向全體高管們報告了線上藝術教育業務的最新進展，語驚四座。
經過重整和幾個月的推廣，普通話課程和台詞基礎課程大賣，流量數據攀升全網第一，甚至，在幾個招牌課程上線的時候，線上培訓的付費渠道出現了幾回擁堵癱瘓的狀況。
互聯網時代，流量就是資本，在用戶紛紛投訴網路卡卡卡的同時，廣告也像雪片一樣飛進來了。
據說，程序員們每天跟打了雞血一樣加班加班再加班，一直都在補bug。
據說，新課程開發了好幾套，試用效果A+，卻不敢上線，已經客服小姐姐小哥哥都不夠用了！
據說，已經有不少同質網站紛紛開業，更有甚者上門挖角，給課程導師開天價的都有。
……
他們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造出了一個熱鬧非凡的qiaoedu.com。
這是誰也沒想到的局面，坐在主位上的唐青悠甚至沒來得及高興，已經忍不住擔憂：「業務擴張這麼快，技術服務和客戶服務等問題跟不跟得上？」
凌志帶著點崇拜的眼光看向唐青悠：「悠姐不愧是業內貨真價實的專家。是的，前面出了點問題，技術上發現的問題均已陸續攻克，當然，後續還會不斷有Bug產生，不過這塊是初心網路科技的核心競爭力，不用擔心。目前比較嚴峻的問題是人工客服的問題。藝術類培訓的人力支出真是夠大的，而且都是專業問題，不是隨便找些網紅小姐姐，花幾十層美妝就能攻克。我們目前急需增加一些專業的助教老師去跟進課程顧問、課後教學輔導等業務板塊工作，否則掉粉是遲早的事情。」
唐青悠十分認同：「這個事情必須快。」
凌志深有同感，回去很快地落實了招聘工作。沒幾天便送來了一疊簡歷請唐青悠定奪。
唐青悠一開始並沒有打算摻和這點事情：「這個，你和李總自己決定就好了，沒必要問我的。」畢竟具體操盤人是李超然和凌志。
凌志笑道：「就是李總強烈要求的，一定要讓唐老大幫我們把把關。」
唐青悠聽慣了別人叫塗屹然「老大」，第一次被人叫老大，有點反應不過來：「讓誰幫忙？——我啥時候成老大了？你們才是我的老大，你們要甩手，我都得哭死。」
凌志一臉無奈：「涉及專業能力，我們看簡歷也判斷不出來這些人到底行不行。唐老大您就行行好吧，幫我們篩選一下！」
唐青悠聽到這，知道他們是本著對工作負責的態度來求助的，自然是當仁不讓了。她翻了一遍，初步篩選了大約半數的簡歷出來，交給了鄒見鋒：「鄒總舵主，人事是你在負責，這些候選人交給你吧，你面試考評一下，選送一半參加複試，複試我和李總凌總都出席。」
程序很是公正嚴謹的樣子。鄒見鋒點頭應下，抱走了那疊簡歷。
不到半個小時，鄒見鋒拿著其中一份簡歷跑到了唐青悠面前：「悠姐，這個，你放錯地方了吧？」
唐青悠接過手一看，笑了：「沒放錯。條件符合初選。」又把那幾張紙還給了鄒見鋒。
鄒見鋒臉上依然是疑惑的表情，但他沒有再追問下去，接了簡歷文件便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區域，鄒總舵主再次看了眼手中的簡歷。
簡歷上姓名一欄，白紙黑字列印著「鄧邵雄」三個字，旁邊貼了張帥出紙面的小鮮肉照片。
真是人間何處不相逢啊。
鄒見鋒想了想，還是在這份簡歷右上角打了個小叉叉記號，跟其它落選簡歷一起，扔在了案頭的過期文件上。
鄒見鋒以為自己正確地做到了唐青悠想讓他做的事情。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複試結束的時候，唐青悠特意叫住他問起了鄧邵雄怎麼沒來？
不知道唐青悠這是什麼意思，鄒見鋒也不知道要找什麼理由，衝口而出說：「他，條件不符。」
唐青悠皺了皺眉：「初選的全部簡歷我是掃過一遍，他雖然算不上頂尖，但綜合條件應該是這些候選人裡面中上水平的，複試機會應該有才對。我記得，他也不是那種臨場會緊張的人，怎麼第一輪面試會沒通過呢？」
鄒見鋒驚訝地看著唐青悠，試圖從她臉上讀出「真實的態度」，但這麼也看不明白，索性不猜了，直接回答：「我沒通知他參加第一輪面試。這個人，按時下的話說，就是戲精學院畢業的，我看就算了吧！」
唐青悠有些訝異地看著鄒見鋒：「我覺得，這不像你說的話。」
「悠姐為什麼要給他機會複試？難道悠姐還打算用他不成？」又不是沒吃過他的虧，何必呢？
「我是覺得吧，他綜合條件不錯，業務上也是專業水準。從能力層面來說，是我們可用的人。」
「我聽說他這幾年都在電視台混，一直也沒混出個樣子來，一直沒轉正。也是討人嫌。」
「這樣……那可以讓他跟著語委主任那個小組。展老這位搭檔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再怎麼歪門邪道的人交給他，都會帶正的。這個鄧邵雄也就是愛耍點小聰明，可能也不難帶。」唐青悠說到最後，語氣並不是非常肯定，可是話里透出想用鄧邵雄的意思，確實確定的。
鄒見鋒依然堅持己見：「我看未必吧……」
唐青悠見他堅持，便退了一步：「那要不這樣，你再安排他複試一下，業務水平達標的話就一起通知試用。至於試用期嘛，你們好好觀察下，如果試用期結束的考核，他沒有被我們同化的跡象，那就開了。到時……到時就說，是我的決定。」
鄒見鋒顯然是更不理解了：「現在不用他倒沒什麼，如果試用了再棄用，他會不會以為我們在耍他？要是恨上你了怎麼辦？我可不想你跟他結仇。」
唐青悠一愣：「為什麼？」
鄒見鋒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啊。」
唐青悠噗的笑了：「你看，你這話說的，已經先把他假設成了小人。有沒有想過，你這也是一種偏見？我是覺得，他還年輕，意志力不夠堅定，還有很大的改造空間。雖然，目前為止我對他也沒有什麼好感。但其他人我也不了解啊？或許別的候選人比他更糟糕？既然能給其他人機會，為什麼不能給他？我們當初為了追求一個公平公正公義的環境，所以離開了南北院線體系，現在我們要用我們的偏見去營造另一個南北院線嗎？」其實，唐青悠也沒有想到，她會有機會重遇鄧邵雄，還是以這樣的方式。但如今的她，坐到如今的位子上，已經慢慢形成了一個全新的視角看問題、探世界。
鄒見鋒像被什麼擊中一般，木然站了半天，最後是嘴唇微顫著說：「悠姐，我錯了。」
「你是為我好。我知道。」唐青悠微笑道，「但是，我也希望你可以越來越好。」